性格即命运。不能否认,正是那份睥睨一切的傲岸为陈氏不事王侯的特立独行提供了意气上的支持;那份自伤自悼的悲情则为陈氏在困厄和磨难中提供了一个心理平衡的支点。自然生命与文化生命鼓摩相荡,成就了作为感性存在的陈寅恪,也成就了作为文化象征的陈寅恪。
就其一生而言,后者凸显于论学文字,前者则浸渗于诗歌创作,如二重奏然。但是,随着岁月推移,生命之悲渐渐压倒斯文之念,终至于“著书唯剩颂红妆”。---既要维持文化担待,又要安顿生命情怀,柳如是,一个有文化操守的弱者,自是他唯一可能的选择。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河东君的心曲,在这位世家子弟的心里激起强烈共鸣:想当年春风得意,以司马温公的事业相期许;七十五年沧桑,却成一部断肠史。“呜呼!此岂寅恪少年时所自待及异日他人所望于寅恪者哉?”
陈氏以《寒柳堂集》名其诗文创作,与柳氏此咏寒柳词一样,自伤自悼之意甚明。可是,其伤其悼,又岂只是为个体生命之无寄而悲,实更为民族文化生命之花果飘零而长歌当哭也。
余英时认为,通过对陈寅恪的研究,年轻一辈人正重新考虑传统文化在现代世界的定位问题。这大概是一种希望,希望我们通过理解陈寅恪,重新理解我们的历史、我们的社会和我们自己。陈氏所期盼的“来世相知者”,此其之谓乎?----〖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