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有人在看着我们。
我担心他的眼泪会引起人们对这我们两个擅自在犹太区外面活动的犹太人的注意。父亲成功地克制了自己的感情。在离犹太区门口不远的地方,我们混入一群下班的工人中间走进了。
母亲被抓走使我比失去巴维尔更为痛苦。但我坚信母亲一定会和我们重新相聚的。目前我们迫切想知道母亲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她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她是否有足够的食物、足够的肥皂?她何时给我们来信?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德国人已经有了毒气室。
斯德芳的父母也被送入了集中营。我父亲负责照管斯德芳。尽管有着各自的悲伤,但我们依然继续玩耍。在被送入集中营的犹太人丢弃的物品中,德国人抢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玩具都变得少见了。在我们已经超员的公寓住宅的共用洗澡间里,墙根处堆放着各类书籍、手提箱、家庭像册等杂物。在这些值得纪念的物品当中,有一块带轮子的滑板。我拿着这块滑板在马路上滑行。一位太太认出这块滑板,拦路把我截住。
--这块滑板不是你的!
她严厉地对我说。说完,她要我把滑板放回原处。
我心里想,以后这块滑板就是我的了。但我没敢当她面说出这句话。
德国人将要进行大逮捕的消息又重新流传开来。我又一次被送入维尔克夫妇家。但是没过一两天,我偷偷溜了出来。不管德国人是否进行逮捕,我要和父亲在一起。
我来到犹太区门口,要求进去。站岗的波兰警察给我作个手势,示意我离开;但当我告诉他我就住在这里时,他便让我进去了。
这天烈日当空,天气炎热,街上静无一人。整个犹太区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两名持枪的纳粹德国党卫队队员在离铁丝网不远的地方默默地走来走去。这种宁静显示出某种威胁。我感到一场可怕的灾难发生了。穿过臭味难闻的门厅,我跑进自己家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我焦急不安地在附近到处寻找,试图找到父亲。祖母的小房间也空着,里面被翻得杂乱无章。位于街角的文具店是另外一个可能找到父亲的地方,但里面同样空空荡荡,大门毫无遮拦地敞开着。店里井井有条,就像店主,一位我父亲的朋友,刚走出店门去呼吸新鲜空气一样。我不顾整箱的颜料、铅笔和其他在我眼皮底下的宝贝,走向收款台。如果钱箱里还有钱,说明店主有可能回来。但钱箱已经空了。
我慌了。所有我认识的人都不见了。无论如何我要找到人,哪怕是陌生人。寂静是无法忍受的。
我在街上看到的第一批人正在波兰警察严密的看守之下。一些住宅仍在接受搜查。我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大皮靴敲击地板的声音,和一句句声嘶力竭的德国话。
--我该怎么办?
我问离我最近的一个大人。
他问我住在哪里。
--在那儿。出什么事了?
另外一个大人走了过来。
--快溜走。这是为你好,快离开这里。
不。我想只要呆在这里,就一定会找到父亲。
一位纳粹德国党卫队军官走了过来。他具有肥胖的小学校长的风度,手里拿着一沓材料。几个被捕的犹太人乞求他,他却不予理睬。这些人的情况都在他的材料中。他下令把我们带到犹太区大门附近的兹格迪广场上。我们在广场上与聚集在那里被即将送入集中营的犹太人汇合了。在这些人中有的晃动着胳臂站着,有的蹲着,一些人躺着,还有些人在哭泣。他们被集中在这里已有两天了。这是所有大逮捕中规模最大的一次。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