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园居士

　　　　　　　　　　京口偾城录前序


　　英夷之乱，由海入江，知吾郡为南北要地，以二时攻而陷之，*掠之惨，自广州、定海而外，未之有也。予居闭城中七日，亲受剥肤之灾，城破出走，目击死者断首焚肢，生者形销泪尽，不胜悲愤，欲略记其终始，为奸谀身后之诛。客进曰：“镇郡风号坚城，新修楼橹，海都统以三千屯旅，经营二年，不能一日庇民，乃仓皇闭城，罔恤饥卒，反有欲屠百姓之说。偾军失地，生死无踪，而郡中一二绅士，受赂具呈，饰辞尽节，子岂欲大声其罪，雪千万人之怨乎？”予曰：“不然。自江、浙受祸以来，贼至官逃，舟临兵溃，或以贵帅而奉承恐后，或以宿将而畏葸先奔，或以重臣而一败涂地。至江南制军由上海退回，竟似导之先路。且闻谕英夷所过不必惊惧，惟力劝富民以银米犒师，此熊文灿恐坏抚局之故智耳。乃虞海公执滞，不与一议和事，海亦不知当事之谋，以为城外有参赞提督大兵，我但闭门而已。嗟乎！海苟自省庸愚，早为访度，当不至此。然使其突梯滑稽，与要人比合，则吾郡亦降城耳。平心论之，海尚近日之矫矫者也。”客曰：“子言诚允哉。然则今日之祸，皆吾乡积恶稔侈，自取凶灾，而于守土者无与乎？”予曰：“不然。海上之变，三年于兹矣。久则得失见，谋算多。乃兴师数万，日费不赀，而战船造炮制器火攻，竟同儿戏。即海公莅任时，亦由山至鹅鼻嘴，察看地形。夫事未成而策之则易，已至而筹之则难。夷舟入江，言火攻者，无虑数十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