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作为交通要道，在河南乃至中国的抗战布局中至关重要，以致在1938年国民党军队组织兰封战役等一系列战役确保郑州，甚至炸掉了黄河铁路桥。1945年最初的受降地点选择上，并没有选择郑州。但最终还是在郑州举行了。1945年对于郑州来说，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70人见证受降仪式

    这一幕注定要写进郑州的历史。

    1945年9月22日上午，郑州前进指挥所大礼堂，一个隆重的仪式将要在这里举行。这意味着，自1938年花园口决堤开始，这个屡遭日军轰炸的城市，进入告别异族欺凌的时代。

    早早来到的人们注意到，礼堂做了一番精心的布置，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远远望去，深蓝色的布幔悬挂在礼堂的正面，悬挂着中、美、英、苏四国国旗和四国领袖的肖像。国父孙中山的肖像位居中央。他的肖像两侧，是中国国旗及国民党的党旗。

    国父肖像之前，摆着受降席，这是一张覆盖着白色台布的长方形桌子，其下首，则为投降席。在受降席的两侧，还分别设有战区将校席、记者席和仪仗队席位。

    礼堂内有些喧闹，人们纷纷猜测日军投降时的表情，及中国受降官该如何扬眉吐气。工作人员则不时地检查着会场的每个角落，生怕会出现差错。

    8时55分，礼堂突然静寂下来。人们发现，一个器宇轩昂的军人走了进来，这个人就是中国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4天前，他和副司令长官兼参谋长范汉杰一同飞抵郑州，为的就是这个期盼已久的一刻。

    掌声响起，所有的人站了起来，向胡宗南致敬。胡宗南一边致意，一边坐到受降席中央，他的随从，分坐两侧。

    有熟悉他们的人认出，坐在他左侧的是范汉杰中将、刘茂恩中将、马法五中将，坐在他右侧的是裴昌会中将、李昆岗少将。

    第一战区的十余名军官，威风凛凛地端坐在胡宗南的身后东侧，这些人包括第四集团军总司令李兴中、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王仲廉、第二十七军军长谢辅三、第三十八集团军军长张耀明、第四十七师师长李奇亨、河南省保安副司令刘艺舟、国民党河南党部书记刘锡五和陇海铁路管理局局长陆福廷等人。

    胡宗南的身后西侧，则坐着美军代表包瑞德上校、魏德上校、威尔廷中校、杜美斯上尉以及其他官员，加上新闻记者，礼堂内共有70多人。

    这70多人，将一起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来中国混 迟早要还的

    3分钟后，日军第十二军团司令官长鹰森孝中将，率其军团参谋长中山源夫中将，高级参谋折田大佐、中泽中佐、仁本少佐等4人，在中国陆军第一师师长黄正成少将的引导下，进入受降礼堂。

    两天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日军中将，在漯河山西会馆前，已经参加过一次这样的仪式 （详见今日A18版、A19版）。这一次，只不过是一次相同的重复而已。但坐在他面前的中国受降官，已由第五战区的刘峙，变成第一战区的胡宗南。

    这意味着，他要代表他本人以及他的国家，再一次为他们野蛮的侵略，向中国军民鞠躬赔礼。

    这不是他的时刻。这是属于中国的时刻。他和他的4名下属，走到离受降席还有三步远的地方，整齐地排成一列横队，向中方最高长官致敬。“坐下吧！”胡宗南摆手示意，鹰森孝小心翼翼地坐在投降代表席中央。他的随从分坐两侧。

    这是需要记录的时刻。这是中国军民需要永远铭记的时刻。这个时刻需要摄影记者。

    范汉杰不失时机地宣布，给三分钟的时间，记者们可以自由摄影。闪光灯一时闪成一片，摁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已经头发斑白的鹰森孝中将，戴着近视眼镜，前额低垂，面容沮丧，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全没有了昔日的神气。

    很难想象，对于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人，三天之内，要接受两次这样的尴尬。但这是他必须做的，也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尤其到中国来混，不是那么容易的。从明代至今，中国人有几个屈服于倭寇的？想想我们给你们起的名字，叫倭寇，你们就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贵官有无证件？”

    闪光灯停止闪动，礼堂内重新静寂下来。鹰森孝站了起来，对胡宗南说：“本人今日前来拜受命令。”

    胡宗南用十分威严的语调问他：“贵官有无证件？”

    鹰森孝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书，恭恭敬敬地呈献给胡宗南。胡宗南过目后，连同《宗字第一号命令》一起交给了范汉杰，让范汉杰转递给鹰森孝。

    鹰森孝立即恭敬地接过来，并在《宗字第一号命令》受领证上签字盖章，再恭恭敬敬地呈递给胡宗南。

    胡宗南扫了一眼，以严厉的口气对鹰森孝说：“希望贵官切实执行本长官之命令！”

    鹰森孝躬了躬身，恭敬地回答道：“是！”

    胡宗南摆摆手，命令鹰森孝退出会场。鹰森孝慢慢站起来，和他的随从一起后退三步，再次集体向胡宗南敬礼，然后才沮丧地退出礼堂。

    仪式似乎就这么简单。为这一刻，中国人等待了八年，也奋战了八年。

    ●一段屈辱史的了断

    从“9·18”开始，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组织了22次规模庞大的会战。中国军队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中国人民有多少人命丧其中。特别是河南人民，遭遇花园口的黄河改道，多少人离开家乡，流落漂泊，再经过1942年世所罕见的大饥荒，有多少人“白骨露于野”？

    战争制造了灾难，战争制造了无边无际的伤痛，需要多大的代价来偿还？仅仅是这短短的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做了了断。

    胡宗南需要说几句，他果然说了几句。这是一个历史的了断吗？没有人能回答得出，但是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胜利。中国人等的就是这场胜利，胡宗南是胜利的代表者，人们向他伸出热情的手道贺。

    然后就真正结束了。胡宗南难以抑制激动，带着受降的官员，扬眉吐气地走向附近的一个操场，这里已聚集了数万名来自郑州各界的民众。他需要举行一个隆重的升旗仪式，来与民众一起狂欢。

    他们需要一场狂欢。他们是这场战争的最直接的受害者，他们需要一个狂欢形式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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