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问我:“阿丕同志,你是什么文化程度?”我13岁参加革命,在此之前只是断断续续读过七年书,便回答她:“我只上过小学。”
“我也是小学文化程度。”江青转脸又问张春桥,“春桥,你呢?”“我是中学毕业。”“小谢呢?”“我读的是中专,也算中学吧。”“我和丕显都是小学程度。”接着江青又若有所思地说,“有时书读多了并不见得就有用。”江青显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言语之中流露出对知识分子的鄙视和对自己文化低的自慰。
也是酒后话多,席间我们谈起参加革命的往事,我说谢志成参加革命受华家影响很大。
“什么华家?”江青似是不经意地问。谢志成回答说,我在老家无锡读书时,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叫华辉(又名华英),她的一家人思想进步,很早就参加革命。二哥华斌、姐姐华萼都很早就入党了,他们经常向我灌输革命道理。1934年,华辉到上海参加“反帝大同盟”,回到无锡后送给我一条衬裙,说是一个和她有组织关系的同志送给她的,而这裙子又是上海的蓝苹送给那个同志的。华辉送我衬裙的意思是以此为“念物”,希望她早日加入革命组织。
哪知江青一听此事,脸色大变,赶忙说:“没有这个事!没有这个事!你晓得我当时叫什么名字吗?”“蓝苹呀。我还听说你演出的《大雷雨》呢。”心直口快的志成说。“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她对外叫华英,是华家小妹,后来在福建牺牲了。她的姐姐华萼当时就和你一起坐牢呀。我还听说有一个叫陶方谷又名陶永的人,当时也是和你一起坐牢的……”志成在新四军时当过军部速记员,为叶挺、项英、曾山等领导做速记,记忆力特别好,对这些亲身经历的事记忆犹新,聊天时随便说了出来。哪想到这恰恰触到了江青的心病。
“没有这个事!根本没有这个事!我没有被捕过,我从来没有送给别人衬裙……”江青厉声说道,声调都变了。
场面顿时变得异常尴尬,张春桥头都不抬,只顾吃饭,一声不吭。
但是,后来江青又承认她在上海时曾被敌人逮捕过,说是没有暴露身份,更没有“自首”、“动摇”之类的事。江青说:“我是装哭以后被放出来的。”
其实,当时谁也没想到要揭江青的老底,只是不经意地说说往事。倒是江青自己做贼心虚。
后来得知,江青对于她1934年在上海被国民党特务机关逮捕一事讳莫如深。1964年上海市公安局长黄赤波曾向我汇报过,江青曾问过他,她1934年在上海接头时被巡捕房“扣留”过,公安局有没有她被扣留的指纹档案(指她具结自首的手续)。这实际是要黄查找后送给她。就在那次谈话之后,江青在杭州休息时也和当时浙江省公安厅长王芳说过,她在上海时没有被捕过。与此同时,她又要上海市警卫处处长王济普到市局档案处查她被捕的档案材料。此后不久,江青又找王芳解释说,她要王济普查敌伪档案是查浙江的一个坏人,所以才要这份档案。江青所做这一切都是企图销毁罪证。然而,1968年2月,在一次中央文革碰头会上,她却反咬一口,捏造说上海公检法的同志搞了她的“黑材料”,并通过吴法宪将上海市委分管政法工作的书记梁国斌、黄赤波、王济普等20多人分批押送北京,投入监狱;被牵连的还有王芳等人。华家也因了解江青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在“文革”中备受迫害。大哥华渭臣、二哥华斌、姐姐华萼、三哥华祝以及他们的家属先后被批、被斗、被关,受尽凌辱和折磨。华萼被迫害致死。
这件事在我和志成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和难以忘却的印象。江青在“文革”中整了无数的人,其中不少是知其劣迹的人。我想,后来江青、张春桥一伙对我残酷迫害,非要把我打成“叛徒、特务、老反革命”,置于死地,大概这也是重要原因之—
< 1 > <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