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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收藏家王文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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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帆当时酷爱金石书画，常来“蒙泉书屋”赏画、玩墨、品砚台……他们尊称王文心为“文翁”，凡为王文心所绘字画，扇页落款皆属“文翁”。张大千为看“石涛”白天黑夜痴迷其中，往往一呆就是一整天，流连忘返。可几个月后，张告诉文翁他已仿了两本石涛画册，一本已请人送张学良，一本在家中。同时感谢文翁一年前把窗台上晒的受潮的墨给了他，使他用这些墨仿绘成功。这些墨都是明清时期有名墨家的精品，难怪张大千能惟妙惟肖地高仿石涛之画。
爷爷的收藏数量较大，从“文革”时抄家清单的账上摘两个数据似已能说明问题，计字画、字片、扇页１３１９件，“反动字画”６９件，暂缓字画、字片、扇页１１５件，这样单字画就是１５００多件。账上玉器８６件，图章２８７件……
爷爷的书画藏品中宋元时期的作品较少，明清居多，基本配齐了，明至清各家之作，吴门四家、四王、扬州八怪……唐六如、祝允明、董其昌、王时敏、王石谷、徐渭、石涛、八大山人、虚谷、郑板桥、吴昌硕……
例如文征明就有文征明画竹立轴、文征明山水手卷、字卷、诗翰册页等，足见藏品之众。账上反动的暂缓的是清末民国初年的一些知名人士作品，其中张大千、张善孖、吴湖帆、傅抱石四人作品较多，这些爷爷是不盖收藏章的。玉器，主要有玉假山、玉观音、玉杯子、玉摆件等；图章主要是田黄、鸡血，大部分是玉的。
当时，爷爷的鉴赏力已非一般，北京故宫博物院程长新是爷爷的挚友，爷爷常常把青铜器及瓷器拿出来一起切磋、交流、鉴赏。民国时期，大陆银行总经理许汉卿买什么东西都拿过来请爷爷鉴定。其曾说别人都恭维他买的东西好，只有王文心才道肺腑之言，讲真话，两人交谊极深，爷爷常去“亦村”看望许老，在许老故世后，我还和拄着拐杖的爷爷一起去万国殡仪馆送行。书画鉴定专家苏庚春在１９９７年收藏杂志上写了一篇“明清以来的书画鉴定家”一文中将爷爷王文心排名在吴湖帆之前。叶恭绰先生写给爷爷对联中称“斯文粹精铭之金石”就是充分肯定了爷爷的鉴赏力及爷爷收藏金石书画的质量。
我五岁多就来到爷爷身边，共同生活了二十八年，他为人低调，不喜张扬，默默地收藏；衣着朴素，潇洒而儒雅，又有旧时文人风骨，他对我教育甚严，自己十分严谨，藏品很多，从不私人买卖。
日本砚台大王探寻有一方砚谱上记载的小绿端砚在爷爷处，就委婉托人讲，多少万都行，希望转让与他，爷爷笑道：“中国人的东西，怎么能给日本人呢﹖”而解放后北京故宫、广州博物馆要买他的藏品，二话不说便宜割爱相让。１９８０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彩色“梅清黄山图册”印有北京故宫博物院珍藏字样，画上有“蒙泉书屋”、“王文心藏”、“文心审定”收藏印章。
对于“金石书画”的装帧，爷爷不惜工本，请木工到家中做瓷器、玉器底座和盒子，册页的红木夹板。请裁缝在家中做字画套子。收藏玉器还设计了一个四面有许多分格的小抽屉的近似落地方桌。出土的汉玉即使在冬天也不知冷热地用竹签在那里细心地清洗。有时客人来了，他就用粽刷子刷玉，一边和客人说话，手都不停下来，他太辛苦了，所以一直很瘦很瘦。爷爷对自己的衣着很节俭，夏天汗衫好多洞了还在穿，并说：“这样很凉快”冬天中装棉袄外套有一件像剃头师傅穿的白大褂，他认为这样工作收藏工作起来方便。
爷爷对我的信任，永记心中，抄家时他一定要我代他在抄家清单上签字，括号中特注因王文心手抖吕琴英代签。现代的信息传递得很快，台湾拍卖界已认可“蒙泉书屋”的主人王文心是民国初年的文物收藏家。台湾收藏家手中已收藏了“蒙泉书屋”曾收藏过的藏品。
１９９５年以后的几年里，香港拍卖行跟上海、北京的几个大拍卖行一样，多次出现“蒙泉书屋”的藏品，日本收藏爱好者在日本看上海博物馆馆藏展览，也能看到盖有“蒙泉书屋”收藏印章的展品。
如今能各处见到曾在爷爷处的藏品，我为他欣慰、骄傲。今年是爷爷逝世三十周年，我首次写点东西，纪念他并告慰他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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