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综合实力与日俱增，人民生活开始步入小康。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许多流失海外的珍贵文物以不同方式和途径陆续回归。从一个重要侧面反映出中国的国际威望明显提高。为了维护中国的主权和中华民族的尊严，促进流失海外珍贵文物的回归，作为政府文物主管部门的国家文物局，做了大量积极而又卓有成效的工作。中国政府于1989年签署了《关于禁止和防止非法进出口文化财产和非法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1996年签署了《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1997年签署了《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中国政府郑重声明，我国保留对历史上被掠夺及-出境文物追索的权利。

    我国政府通过法律和道义等多种渠道追索被掠夺及-流失海外的文物，取得很大成功，新闻媒体对此广有报道。1988年11月,中国有关方面发现纽约苏富比拍卖行公开拍卖的东周青铜敦系湖北秭归县屈原纪念馆当年6月所失，遂以完备的证明资料向美方索回。1998年5月，从英国一次追索回3000多件（套）文物，是依据法律，辅以外交手段与国际-团伙斗争取得的重大胜利。1998年6月末，又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从美国追回河南巩义宋永泰陵前的客使头像。

    2000年9月20日，珍藏在中国历史博物馆的60余件（组）海外流失文物精品在这里开始展出。观众得以亲见，被掠夺或-出境的国宝，经过我国政府的不懈努力和各界友人的无私奉献而回归祖国。这些展品上自远古，历经新石器时代、周秦汉唐、宋元明清，直至近代，包括青铜器、石器、陶瓷器、绘画等多种质地的珍品，蔚为大观。展品中包括1987年、1990年香港海关截获的-文物，宋代钧窑天青釉瓷盖罐、明代青花松鼠纹多棱瓷罐、清代白釉观音瓷像等。在这些精美瑰丽的文物珍品中，有一件最为引人注目，它就是由美国纽约收藏家安思远先生无偿捐赠的彩绘浮雕武士石刻。这件五代时期的文物虽已有一千余年的历史，其色彩依然艳丽如新。

    2001年4月17日，加拿大国立艺术博物馆无偿归还我国一件流失海外60多年的珍贵文物“洛阳龙门石窟看经寺摩诃迦叶罗汉像”。加拿大在1987年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禁止和防止非法进出口文化财产和非法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的签字国。此后在保护人类文化遗产的事业中，加拿大政府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通过国家强制手段、经济奖励手段以及税收奖励政策，使本国和世界其他国家的许多珍贵文化遗产得到应有的关注。加拿大国立艺术馆是全世界范围内拥有中国龙门石窟流失文物的众多机构之一。这次归还的迦叶罗汉造像是加拿大联邦和中国政府双方约定的全部文物归还清单中的一部分。迦叶罗汉造像位于龙门的看经寺洞窟之中，该窟凿于武则天时期（690－705）。窟内有二十九尊祖传法谱系像，迦叶尊者排于首座，显然地位最崇。据佛经中记载，摩诃迦叶主要负责帮助释迦摩尼佛传法布道。这件迦叶尊者造像约为1936年至1940年之间被盗的。因为据现有的照片资料显示，1936年日本人进入洛阳后曾拍下看经寺二十九祖谱系像，其中迦叶尊者保存完好。而1940年以后的图片资料中就再也无此记载了。这件雕刻艺术品首次在海外公开露面于1970年伦敦索斯比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上。当时这件作品是某人收藏的中国艺术品的一部分，并经过国家画廊Mary Conen女士的鉴定。这件作品被芝加哥的Manlynn Alsdorf以6500英镑的价格购得。同年，这件迦叶尊者像又出现在芝加哥艺术俱乐部组织的题为“中国艺术”的收藏展上。该作品的下一个拥有者是已故的加拿大安大略省汉密尔顿的珠宝商、慈善家、艺术品收藏家赫尔曼·利维。他曾于1978年给予加拿大国立艺术馆大笔捐赠，这件迦叶尊者像即位列其中。经过修复后，这件艺术品被安置在埃尔金石雕街的主展区中。加拿大国立艺术馆后来发现这件雕塑作品很可能是龙门石窟看经寺里被盗的迦叶尊者像。经过确认后，乃决定无偿将其归还中国。2001年4月11日，中加双方就此事在渥太华召开新闻发布会。加拿大国立艺术馆馆长皮埃尔·贝特尔说：“为了能让这件文物回到它原先的地方，为了能更好的保护人类文化遗产，加拿大国立艺术馆决定将这一文物送还给中国”。我国驻加拿大大使梅平代表中国政府对加方的这一义举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并对加拿大国立艺术馆表示诚挚的谢意。

    追索被掠夺和盗掘-海外文物的工作并非始终艳阳高照，一帆风顺。在国宝回归热逐渐兴起之时，困难和挫折也随之出现。2000年4月，香港苏富比拍卖行和佳士德拍卖行宣布即将在香港公开拍卖1860年被英法联军掠夺出境的圆明园文物。圆明园始建于清康熙48年（1709），总体布局和主要建筑景观在康、雍、乾三朝形成，包括圆明园、长春园和万春园，占地面积约352公顷。1860年，被英法联军烧毁。1873年，同治重修。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圆明园再遭劫难。香港苏富比和佳士德拍卖行此次公开拍卖的四件圆明园文物，其中三件为西洋楼前大水法的遗物－乾隆御制錾花铜虎首、猴首和牛首，另一件乾隆款酱地描金粉彩镂空六方套瓶，原是圆明园的陈设品。2000年4月20日，中国国家文物局正式致函香港苏富比拍卖行和香港佳士德拍卖行，要求他们停止在香港公开拍卖1860年被掠夺出境的圆明园文物。国家文物局认为，这些文物在法律上的性质是“战争期间被掠夺的文物”。关于这一类文物的归还，国际法上的先例在上个世纪就已出现。任何因战争原因而被掠夺或丢失的文物都应该归还，没有任何时间限制。这里所说的“没有任何时间限制”，一是不论战争何时发生，二是可以在任何时候提出归还要求。这个原则已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赞同。香港苏富比、佳士德拍卖行的此次拍卖，明显是对该原则的蔑视。中国政府1996年签署《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时曾郑重声明，我国保留对历史上被非法掠夺文物的追索权利，这个声明具有法律效力。国家文物局认为虽然由于种种原因造成对我国被掠夺的文物和艺术品一时难以回归，但保留并强调对战争期间被掠夺文物的返还权利，则是国家和民族利益之所在。大陆和香港的舆论界普遍出现反对香港苏富比、香港佳士德拍卖行拍卖被掠夺圆明园文物的呼声。这是对两家拍卖行不尊重中国人民权益和感情行为的正当反应，也是对国家文物局要求两家拍卖行停止拍卖圆明园文物的积极支持。

    然而两家拍卖行置国家文物局的严正立场和海内外舆论界的反对之声于不顾，坚持如期拍卖。保利集团和北京市文物公司等企业遂参与竞拍，并最终购回上述四件圆明园遗物。4月30日，保利集团麾下的保利艺术博物馆分别以818.5万港元和774.5万港元在佳士德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上竞得两件圆明园西洋楼海晏堂前大水法的遗物－乾隆御制錾花铜猴首和牛首。5月2日，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保利艺术博物馆又以1400万港元购得乾隆御制錾花铜虎首，北京市文物公司则以1900万港元购得乾隆款酱地描金粉彩镂空六方套瓶。佳士德拍卖行在其拍卖会后曾发表声明，表示该公司是国际性商业机构，有责任“履行专业职责及和约守则”。佳士德香港有限公司主席林华田表示，这次拍卖是按公司的业务责任进行的。香港《大公报》和《文汇报》发表社评对这一事件表示关注。《文汇报》在题为《国宝必须重返祖国怀抱》的社论中说，这些文物见证了中国屈辱的历史，拍卖行的行为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尊严，拍卖行以商业行为来做解释，难以令人接受。社论引述多项国际法例和公约认为，国家文物局要求停止拍卖这些文物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大公报》在社论中认为，两家拍卖行的行为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对此表示失望和愤慨。社论说，对此次拍卖，不仅国家文物局已经及时提出停止拍卖的要求，而且国际上对处理此类战争中被掠夺文物也已制定了守则或公约，并非无法可依，拍卖行不应该熟视无睹。多位香港特区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也纷纷就此事发表看法，认为拍卖圆明园被掠夺的文物有伤中国人民的感情和尊严，并建议特区政府尽快在法律上堵塞漏洞，防止此类事件在香港再次发生。香港一批教师也发表声明表示，英法联军19世纪掠走的中国文物竟在香港这块中国土地上进行拍卖，是对中华儿女的侮辱。拍卖行以所谓商业活动不受干预作解释，是不能接受的。香港特区政府新闻统筹专员林瑞麟强调，香港特区政府会继续根据基本法和“一国两制”的原则，并遵守有关国际公约及法例，来处理国家的文物问题。他说，对于社会各界就此事发表的评论和意见，特区政府绝对了解，也非常认同国家的文物应受到保护的原则。香港特区政府行政会议召集人梁振英向新闻界表示，香港是中国的地方，在中国人受辱时期失去的重要文物，以这种商业行为方式来进行有关的买卖，是非常伤害包括香港人在内的全体中国人的感情的。

    北京市文物公司总经理秦公则表示，文物公司和保利集团的行动出自同一情感、同一责任、同一目标，即坚决参与、不惜重金、积极努力将几件被掠夺的圆明园国宝竞回大陆，使之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利用。

    被劫掠的圆明园国宝回归，就事情本身而言，无疑是值得庆贺的。但是若明眼人稍加分析，就会感到这种回归的方式或途径，无异于在丰盛的筵席上吃进苍蝇一样的令人尴尬万分。1860年，英法联军劫掠圆明园，使中华民族蒙受巨大的屈辱与痛苦。140年后的今天，中国人又在自己的领土香港，以4893万元的天价购回被劫掠的四件圆明园文物。这难道不是自己向尚未愈合的心灵的创口上再撒一把盐吗？此种不光彩的回归，绝不是“使之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利用”所能解释得了的。只有无偿的追索回归，才能真正维护国家的尊严，冼雪民族的耻辱。当凝目注视陈列在展柜中的乾隆御制錾花铜虎首、猴首、牛首和乾隆款酱地描金粉彩镂空六方套瓶时，我们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华儿女，不知当作何感想？

    2003年9月，香港信德集团董事局主席何鸿燊先生斥资700万元，以物业发展项目名义，购入圆明园乾隆御制錾花铜猪首并将其赠送保利艺术博物馆。对于何鸿燊先生的义举，海内外华人无不由衷敬佩。但是在欣喜之余，人们又不禁顿生疑窦；圆明园余下的八个乾隆御制錾花铜肖首和园内数以千、万计的大量被掠夺文物，今后又将如何收回。难道也都要按此先例，以巨款赎购吗？

    无独有偶。近二十年来许多自大陆盗掘-海外文物的回归，也是耗巨款赎购的。其中价额较大的一案，为1992年山西省曲沃县天马－曲村西周晋侯墓地被盗掘的一组十四件晋侯苏铜编钟，由上海博物馆以数百万元自香港购回。前有车，后有辙。随着大笔金钱不断注入海外发文物财的拍卖行和犯罪团伙的囊中，盗掘-之风也就愈加猖獗而难以-。此种愈演愈烈的恶性循环何时可了。其国内外复杂幽暗的社会背景，当引起善良的人们深思，切不可书生气十足。

   对非法出境的文物，世界各国少有重金赎回的先例。普遍的做法是依据法律和道义的原则，锲而不舍地竭力追索。为了维护国家的主权和民族的尊严，甚至不惜采用强硬的外交手段。1993年希腊政府发现美国纽约曼哈顿迈克尔·沃德美术馆展出的多达308件的“爱多尼亚珍宝”系20世纪70年代末期从迈锡尼文化遗址非法盗掘出境的，立即照会美国要求归还。2000年6月，在英国访问的希腊外长乔治·帕潘德里欧正式要求英国归还现存于大英博物馆中的希腊著名历史文物——巴特农神庙像。帕潘德里欧在英国议会下院发表讲话时说，这些雕像是巴特农神庙的代表性作品，是神庙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巴特农神庙作为希腊古代文明的杰出代表，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希腊政府决心追回这批文物，让它们物归原处，并准备在2004年希腊雅典举办奥运会期间进行展览。他呼吁英国政府将这些原本属于希腊的文物尽快归还。据历史资料记载，巴特农神庙曾是雅典最重要的建筑，也是古希腊神庙文明的重要标志。19世纪30年代，巴特农神庙中的相当一部分雕像被英国人切割下来并运到伦敦，保存在大英博物馆内。希腊一直表示这些神像是被非法掠夺到英国的，而英国则坚持认为是通过“合法途径”得到的。这一因追索被掠夺文物而引起的外交纠纷已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为促进流失海外的中国大陆文物回归祖国，目前最急迫的任务是对流失海外的文物进行系统的调查和研究，大体弄清流失海外文物的概况。调查编辑出版有关海外中国文物的书刊是现实而理智的选择。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陈梦家先生就编著了《美帝国主义掠夺我国殷商铜器集录》。台北故宫博物院于1986年出版大型图录《海外遗珍》。敦煌文书和黑水城文献被誉为中国古代文化的“双子星座”，为世人所关注。1990年，四川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15卷的《英藏敦煌文献》。199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和俄国圣彼得堡东方研究所共同出版20余卷的《俄藏黑水城文献》。中国历代名画流失海外，被580余家博物馆及私人收藏。江苏南京艺术学院教授林树中历尽艰辛，耗时10年，搜寻中国艺术创作23000件，集成《海外藏中国历代名画》。美籍华人科学家、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杨振宁博士广为搜索流失海外的中华瑰宝。他满怀-地表示：“我为我所承受的中国传统和背景，引以为自豪。”杨振宁博士于2001年2月在南京举行的聘请他担任南京博物院名誉院长的仪式上，向该院专家和参加仪式的南京大学师生以及千余名观众激动地展示了他多年从美国博物馆拍摄、购买到的流失海外的中国历代文物图片，其中包括中国历代名画、石刻雕塑、陶器、铜器、玉器等珍贵文物的幻灯片、图片约70余件。

判明文物流失海外的性质，即文物是历史上一般交易出境，还是被掠夺或盗掘-出境，当属调查研究的一项重要的内容。通过详尽的总结和记录，真实再现文物流失的过程，以此唤起历史的回忆，昭示国际，教育世人，进而确定文物回归的途径和方式。对于历史上一般交易出境的文物，可择其历史和科学、艺术价值重大者，由政府酌情出资购回。新中国成立之初，周总理即批准从香港购回著名的王献之《中秋帖》和王珣《伯远帖》。1998年，上海图书馆从嘉德拍卖公司购回流散海外的《翁氏藏书》。2002年国家又从中贸圣佳拍卖公司购回流失在日本的米芾《研山铭》。值得警惕的是，近年国际文物市场在拍卖中国文物时屡有欺诈之举，或卖方雇托，或海外文物贩子相互勾结，哄抬爆炒文物价格，使买方最终蒙受重大损失。故此，在购买文物时，切忌浮躁，务须斟酌再三，出资有度，以免陷入卖方设置的圈套。鼓励和表彰海外社会团体和个人，尤其是华侨、旅居海外华人、外籍华人无偿捐赠，也是一条促进流散海外文物回归祖国的重要途径。为此，须加大舆论宣传力度，广泛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激励海外炎黄子孙赞襄国宝回归的义举，促使国际文化事业的友好交流。我们有充分的信心期待更加美好的前景。

促使非法出境的文物，尤其是被帝国主义列强掠夺的文物无偿返回祖国，是中国政府面临的艰巨任务，也是中国人民的殷切企盼。我们已经取得显著的成绩，许多非法出境的文物确是理直气壮地被追索而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有某些非法出境文物的回归途径或方式实在不尽如人意。“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新世纪社会主义中国的国魂和行动指南。国宝回归的前提是必须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被掠夺或盗掘-出境的文物，按照国际公约，于情于理，无可辩驳的是属于中国人民的财富。若“不惜重金”赎回，确有损于中国人民的颜面和自尊，有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格。“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之一的“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就是要继续和发扬中华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使中华民族昂首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中国人民是宽容的，但宽容绝不意味着懦弱。“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中国尚属发展中国家，还有三千万人生活比较贫困。各种自然灾害也屡有发生，灾民急需救济。即使将来中国步入发达国家的行列，广大人民群众辛苦劳作获得的金钱，也不能用以赎回原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此，则岂不是再次被掠，二次被盗吗？对于一时追索不回的非法出境文物，当在倚托外交途径，坚持不懈据理力争的同时，发动新闻媒体，公布有关被掠被盗文物的事实真相，声明此类文物的收藏者无论以何种途径或方式所获，客观上皆属窝藏性质。若拒不归还，无异于将自己钉置在耻辱柱上，永世遭人唾骂。

   追索非法出境文物，应事先做好详细的资料准备。尤其是对于打击盗掘-古墓文物的犯罪团伙，尽管各国均有相应法律，国际社会也制定了大量公约，但真正执行起来却异常困难。1998年，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资助下，中国政府在北京召开了关于保护人类的文化遗产——中国打击文物非法交易和-研讨班。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刑警组织、世界海关组织、国际博物馆协会、国际法协会及我国文物、司法界的官员、专家学者普遍认为，由于古墓深埋地下，其随葬品的数量、位置、形状、质地、尺寸根本无从知晓。犯罪团伙

    采用秘密手段盗墓后，将随葬品文物经非法途径-出境，各国政府基本不能掌握被盗文物情况。因此，在追索时难以拿出强有力的证据表明文物属于本国政府，文物返回基本无望。而1994年被盗的河北省曲阳县唐末五代后梁时期的义武军节度使王处直墓武士浮雕的成功追索，却为包括我国在内所有国家追索墓葬文物树立了榜样。2000年2月23日，河北省文物局获悉，克里斯蒂（佳士得）拍卖行将于3月21日在美国纽约举行“中国陶瓷、绘画、艺术品拍卖会”，其中拍卖品209号为一件武士浮雕，似与河北省曲阳县被盗的王处直墓有关。河北省文物局领导遂派员赴京找到克里斯蒂拍卖行的拍卖目录和图片，并在省城组织有关专家与1998年由文物出版社和省文物研究所编写的《五代王处直墓》发掘报告的大量图片及1994年该墓被盗现场勘察记录加以对比核实。专家们一致认为，拍品209号所用石料为曲阳汉白玉，与墓内其他浮雕用料相同；其尺寸与被盗后遗留痕迹吻合；浮雕雕刻手法与墓内所余浮雕一致；所用颜料与整个墓葬和其它浮雕的风格无异。拍卖目录的英文简介所称“似与1995年曲阳西燕川王处直墓出土浮雕有关”。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掩耳盗铃的伎俩。“会诊”认定浮雕正是1994年王处直墓甬道处被盗的十块浮雕中的一块。河北省文物局据此立即向国家文物局汇报。国家文物局于3月2日就克里斯蒂拍卖行在纽约拍卖中国古墓被盗文物一事照会美国驻华使馆，希望在友好的基础上，根据国际公约，采取必要的手段，阻止克里斯蒂拍卖行对209 号拍卖品的拍卖活动，并将文物返还中国。为了协调工作，国家文物局迅速将情况通报给我国外交部及中国驻美使馆、驻纽约总领事馆。在此期间，我驻美使馆官员紧急约见美国海关总署纽约中心局的高级官员戈德布拉特女士，向她表明了中国政府的立场。3月8日和11日，美国驻华使馆海关处及美国海关纽约中心局分别致函国家文物局和中国驻美使馆，表示为协调阻止拍卖中国文物，他们将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规定办理，希望中方提供必要的法律文件和证据。主要包括：失窃现场勘查报告照片，警方立案报告，中国的有关法律，曲阳县政府将该墓公布为保护单位的时间等13个方面的材料。为此，国家文物局急电命令河北省文物部门，克服一切困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要物证和文字材料准备好，于14日之前送达北京。经过紧张忙碌的取证，3月14日上午，古墓被盗的录像带、现场勘查纪录、照片、县公安局立案报告和河北省文物局有关墓葬情况的文字材料、专家说明及考古发掘报告被准时送到国家文物局。国家文物局领导高度评价了河北省的办事效率。纽约州南区美国地方法院在收到中国方面提供的证据后，于3月21日通知克里斯蒂拍卖行停止对拍卖品209号的拍卖，并下达民事查扣令，授权美国海关总署纽约中心局查扣武士像。3月28日，几位美国海关官员突然来到纽约克里斯蒂拍卖行，在出示有关-后，他们查扣了这件中国文物。拍卖在中美两国有关部门的共同努力下被成功阻止。此后，美国政府最终得以按照司法程序将这件文物没收为国家财产，然后再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有关公约的规定，无偿归还给中国政府。武士浮雕像的胜利追索，开创了中美两国政府共同合作，打击非法出口文化财产，返还被盗文物的先河。它向境内外文物犯罪集团表明两国政府的明确态度，即-文物牟取暴利的闸门正在被关紧。正如美国海关负责人雷蒙德·凯利在查扣克里斯蒂拍卖行武士像后发表的声明所说，这次行动，是要警告文物的-者，这些国宝文物将被没收并交给合法的所有人。而检查官玛丽·怀特重申，取回文物的努力，显示美国执法当局同别国密切合作，联手制止私运盗窃文物的趋势。所以，这次文物回归的意义已远远超出了文物本身的价值。王处直墓武士浮雕的成功追索也为世界各国追索墓葬文物提供了极其宝贵的经验。这些经验包括，文物部门对待被盗窃的古墓必须进行仔细的现场勘察，认真做好记录、照相、录像，建立专门的档案；其次要运用现代科学手段辅助追索。一般情况下，被盗古墓中总将会留有少量文物，利用这些文物与被盗文物进行对比研究，将得到颇具说服力的证据。这种比较，可利用现代科技成果，如对被盗物品上的残留物和文物本身取样，开展化学和微量元素分析，然后与古墓葬的遗留物进行对比。当然，更重要的是综合运用国际公约、国际法及本国的法律，广泛开展国际合作，携手保护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在结束本文的叙述时，一条近日的新闻信息颇为发人深思。大英博物馆现收藏700万件珍贵文物，除少数为文物爱好者捐赠外，绝大部分为大英帝国全盛时期在世界各地大肆掠夺而来。近年许多国家纷纷向英国政府交涉，希望能够取回属于他们的展品。希腊为争取古巴特农神庙埃尔金大理石雕的归还，至今仍在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希腊方面的谈判代表说：“连香港都可以归还中国，为什么古希腊文物就不能物归原主？”多么精辟有力的比喻啊！

    本文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资料信息中心主任李健民研究员

                                                      2003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