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一荻鹣鲽情深,也可得知张学良极少的故旧交游。他有写日记的习惯,早期使用毛笔书写,从那笔行书字迹看,间架和笔力甚有功底,一派文气,不似出自赳赳武夫之手,可称一笔好字。而他的旧诗词亦工整,有“客舍台湾已十霜,忧心日夜忆辽阳,何当共渡桑田水,痛饮黄龙饯故乡”句,足证他学养不浅,终能成就大事。他与蒋介石都有写日记的习惯,以戎马生涯说来,甚为难得。书中摘录少量日记透露他这段幽禁生活,图文相得益彰。蒋介石要他反省,他也很诚心地对待,在日记里写“自觉还有一点优点:一、良心秉正,每遇大事,总是把国家和大家厉害为思虑的主点,把自己的利害,置之度外。二、富贵不-,威武不屈。否则早成为了满洲土皇帝;因之上不愧天,俯不怍人。”读来很是有趣,倘若能将他的日记整理出版,则功莫大焉。
张学良一生可说是英雄加美人的上佳版本。书中的赵四小姐在一九四六年正值三十六岁,以她十六岁花样年华私奔张学良,算起来幡然已经二十年。从影像上看,俏佳人朱颜未改,风韵依然。按说她是自动来到张学良身边一同接受囚禁生活,用这样的方式陪伴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老去,令人想到“爱情两个字好辛苦”这句歌词,那种相濡以沫温柔同眠的缱绻,颇可感人。有一帧照片配的文字说“大山之中两人相依为伴,沉默无语”,真有欲诉还休的余味与凄然。
西安事变后,张学良经历浙江奉化、安徽黄山、江西萍乡、湖南郴州、沅陵、贵阳修文、阳明洞、灵山麒麟洞、开阳、桐梓、重庆、台湾新竹井山温泉、高雄西子湾、台北北投等地辗转迁徙的-生活,被幽囚近六十年。但他以东北人的血性与豁达及超人的毅力,并未被这种与世隔绝的山中岁月所改变,依然保持自己的豪兴,且能长命百岁,真要叹服他浑然度外的英雄本色。宋美龄嘱他“仰天振作”在旁人看来或许多余,因他这样的好汉既可造就历史,亦能够为历史所造就。虽然他未能亲自带兵参加抗日战争,到底留有遗憾,但他制造的西安事变成为中国近现代历史的转折点,足可让他的人生赋予重彩。不论气度风范还是历史功过来论述张学良,我都觉得他可算为影响或改变历史进程的英雄人物,似乎这些都是上帝的安排。可惜这位“我把天捅了个窟窿”的少帅,及至晚年都缄口不谈西安事变,虽早年奉蒋介石之谕写有《西安事变反省录》和《杂忆随感漫录》,恐怕只是检讨自己的敷衍文字,真实的故事已随张学良一起交还给了上帝。(书评人 杨小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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