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纪60年代,爸爸参加《地下航线》的拍摄,饰演主角地下工作者林森官。拍摄过程中,爸爸向前辈电影导演、影片《地下航线》的执导者顾而已先生提出了一些关于角色塑造、情节处理的建议,得到顾先生的赞赏。顾先生说:“中叔皇,你将来有条件当导演。”七十年代中期,爸爸真的转行执导,曾导演过《黑匣喋血记》、《白莲花》、《飞来的女婿》。
我的爸爸和妈妈在解放前夕,因为都热爱进步话剧,崇尚真理而结识,而相爱,随后结婚,共同生活了33年。妈妈本来就患有风湿性心脏病,“文革”中因受迫害而病情加剧,自1970年初到1982年逝世,患病整整11年。妈妈病中,尚处在中年盛期的爸爸对妈妈一往情深,照料得无微不至。他每天下班回家,或从干校赶回家,一踏进门,总是先到妈妈床前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帮妈妈擦身换衣,陪她说笑,还天天亲自为妈妈煎熬参汤,耐心喂她服下……十一年如一日,不离不弃,无怨无悔。爸爸对妈妈的忠贞爱情给我和弟弟留下的印象是如此之深刻,爸爸照料妈妈的身影在我们脑海中始终是那样鲜明。俗话说“子女望着父亲的背影长大”,比爸爸高大的肉体形象更为高大的是精神形象,是我和弟弟的人格教科书。
妈妈去世数年后,爸爸又有过一次长达十余年的婚姻,晚年生活尚属幸福平安。但爸爸在2003年于非常复杂非常无奈的情况下同意离婚。这件事令病中的爸爸无限抱憾。他对对方亦是一往情深,总觉得年老后承受了照顾,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爸爸对我的爱亦是如此深挚。早在幼年,常听妈妈讲我出生的那天凌晨的情景:一夜在阵痛中挣扎的妈妈突然临产,诞下了他们相爱的结晶。狂喜的爸爸逢人便讲:“我生了女儿了,我生了个女儿!”50多年过去了,爸爸那一刻的狂喜之语我好似亲耳听闻,常常萦绕于脑际。我知道爸爸对我们子女的爱之深之切,无与伦比。作为长女,我所能够报答深似汪洋之父爱的,唯有得自于爸爸遗传的正直、刚强、自立、向上的人格操守以及走正路、富爱心,以对社会家庭有所贡献为己任,慎独律己,率真为人的人生信条。爸爸留给我的溶于血肉的一脉相传,是天意,是责任,我当终生谨记,不给爸爸丢脸。
爸爸晚年,在上海电视台“精彩老朋友”节目中带病出演,谈笑风生,回忆电影人生。那是他最后一次与广大观众影迷们于荧屏相见。爸爸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为执导《月亮湾的风波》所撰写的导演阐述,被收入上海市文联及上海电影家协会联合编辑出版的《上海影人创作文选》,作为纪念中国电影百年华诞的瑰宝之一,与中国电影史上名震环宇的前辈导演及电影人的论文一起,永垂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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