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一生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我的妈妈。妈妈16岁从女中参加革命,因为家庭出身是地主,到了革命队伍里也要背负*压力。可妈妈从不自卑,她说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而且要昂着头。
1960年秋天,我病了。那时,妈妈每天都要背我去医院。至今我还记得有一次去医院的情景。妈妈抱着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听医生说我的病情,我靠在妈妈胸前,能感到她在微微发抖。妈妈后来说,那天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疼我,她怕我动手术。可我还是做了手术。我的病没能治好,尽管爸爸妈妈带我去了很多医院,花了很多钱。
就在这时,“文革”开始了,爸爸被打成走资派,妈妈也因为出身和*问题受到更大的冲击。几年后我跟着爸爸妈妈到了鲁西农村。妈妈不让我看见她有一丝失望,我也从没有听见她抱怨过什么,她那时最喜欢说“将来”这两个字,比如,将来这里有了电就好了,将来这里通汽车就好了。
夜晚,在昏黄的小油灯下,妈妈一边纳鞋底,一边给我讲很多往事。她讲得更多的还是她在文工团的事,她和战友们怎么到火车上给志愿军演出,在演话剧《第二战场后方》的时候,为了扮演英国人,她怎么和女战友用阿莫尼亚染黄了头发。还有,就是她多少次说过见到了毛主席。妈妈还给我讲她读过的书,比如张恨水的小说,巴金的小说,冰心的散文,郭沫若的话剧,徐志摩的诗歌。妈妈说话缓缓的,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让我全然忘了自己的伤感,觉得只要和妈妈在一起,不管生活多么苦,都是温暖的。
此前,我几乎没见过妈妈穿新衣裳。我得病之后,她就总穿中式罩衫,那都是她自己
< 1 > <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