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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远的江湖:袍哥

    五旗,一切依《海底》条款,历经嬗变,组织逐渐壮大严密,五旗也变为仁、义、礼、智、信(又称威、德、福、智、方—一实则只有仁、义、礼三堂,其他两堂归人礼字)。袍哥、汉留的称呼及组织在民间流行,哥老会就不大为人提及了。

    袍哥的名称及组织站稳脚跟,有了巨大的社会力量后,对其源流又造新说,较具体的为民间曲艺唱词:“左伯桃、羊角哀把仁义讲,后有桃园刘、关、张,瓦岗寨三十六员将,三十三人投了唐,单雄信上了朋友当,实可怜斩首在洛阳,秦叔宝哭得泪长淌,哭回江湖半把香,梁山一百单八将……”表述羊、左、桃园、梁山为三把香,瓦岗只算半把香。袍哥尊汉反清重义气,多为绿林出身,反对瓦岗罗成之流出卖朋友。这些封建意识深人民心,奉为交友的金科玉律,并以参加袍哥为立身之本,所以初人袍哥称栽培-。

    袍哥尊奉蜀汉关羽称圣人、圣帝。袍哥排座次也不敢有“二哥”,不似北方以“二爷”呼人。对德高望重的耆老也尊为“圣贤二爷”,不过是架空的偶像。

    袍哥既分五堂,成员的社会成分也大致有个界限,按民俗习用的顺口溜:“仁字堂(又称老人堂)讲礼讲法,义字堂讲打讲杀(多为绿林,俗称二房上的),礼字堂讲抓讲拿(多为社会下层)。”当然各堂分子的阶层不是经渭分明而是互有参差。

    袍哥一年集会三次:五月称单刀会(祭关羽)。七月称中元会,为已故弟兄设祭。腊月称吃团年饭。实则都是为吸收新成员,商谈一些有关香堂及码头事务。新参加袍哥得有人引荐,在香堂上为恩、承、保、引四位拜见行叩拜礼(不作揖),听舵爷赏封“排行座次”,之后就是袍哥了,黑话称棍子(光棍,豪杰)、嗨皮(有袍哥身份),可以闯江湖结交朋友了。新人会者得交纳会金、月费。如要外走闯荡,请舵爷赐“公片”(又称字样,印有山头名称的大红柬帖,证明身份,也可充传递消息的信物),并由管事五爷传授江湖规矩、黑话、手势及外地的朋友关系,但必须酬以重金方可得到这些好处。每逢集会,设香案,供关羽神像,人人叩头日:参圣,之后由舵爷宣 布一些事宜,再就是吸收成员的仪式,也有惩罚一般违规的仪式。重大问题如叛徒、违反伦常等则专开香堂按江湖规矩制裁,轻则 “打红棍”、“挂黑牌”,重则三刀六个眼、自己挖坑自己跳(活埋)处死,称传堂。在绿林则称坐草坪,惩罚形式更为残酷,尚有不开会暗中弄死称黑传,也就是暗杀。每会都有筵席多至数十桌,也请其他 山头有头脸的袍哥参加,筵席为“八大碗”,开支由有钱的袍哥捐助。

    山头多称XX公,XX社,各占一隅就是“码头”,设茶馆为联络地,也就是香堂所在地,集会多在茶馆中举行,俗称社会茶馆。执事袍哥每日必去茶馆处理组织有关事务,接待江湖朋友,称为把水口。跑堂小二必为袍哥中的兄弟伙、得力喽罗,一般人呼之为么师、么哥,不敢轻慢。茶馆后面多为-场、烟馆、黑道交易场所。袍哥茶馆多与军、政、治安人员有勾结,这些人也是袍哥,既可供给有关情 报线索,又可包庇各种罪犯,窝藏逃犯,乃至必要时买人顶替到案 坐牢的“乘案”人,当然这是有一定条件的。茶馆迎接四方客,三教九流,医、卜、星、相,其中操装水烟业的,用一把水烟袋伺候茶客吸烟,服务周到,态度谦恭,取值低廉,少言寡语,由于社会地位卑下不能参加袍哥,但依仗袍哥茶馆谋生,是袍哥的细作耳报神,也是刑侦人员的眼线,可善可恶,与打更匠的作用相类。

    清朝中叶,袍哥组织尚处于秘密的民间反清帮会时期,被官府视之为“匪”。嘉庆年间白莲教人川;之后的李短褡鞑、兰大烟杆(李永和、兰朝柱)起义,建大顺王朝,占据数十州县,坚持我 年;余蛮子反洋教永川起事等等无一不是以袍哥形式组织起义群众,以至清代各任川督的奏折中诬称四川遍地是匪。1845年刘喜海任四川按察使,把袍哥定为“会匪”,处以“立毙杖下”的非法酷刑。然而腐败-,官逼民反,因有民族意识为宗旨,施哥越禁越多,军队、差吏、行帮都暗有袍哥组织,当官的明知亦不敢问,反受其左右。但袍哥组织仍属秘密帮会,袍哥茶馆如一般茶馆,不挂一堂口”招牌只要是行家一望即知。外地袍哥新来,人地不熟,进茶馆后 按一定的暗号叫茶,摆茶碗,取坐势,都落在堂馆眼里,审视确凿后,用暗语盘询,搭上线,再介绍本社交际五哥与之“团江”(用《海 底》条纲,切口盘问根底,又称考皮)。确认来者是自己人便邀进秘室香堂“参圣”,验明“公片”,再引见本地舵爷。哪怕来者身负重案逃亡江湖,有仇家追杀,以及穷愁潦倒,都可以得到庇护,这也是袍哥的仁义表现。通常的表示“你哥子尽管在鄙码头耍,一切莫问题,食住我们捡了。”招呼-场“来了客位,场伙上的头子钱(-场头钱) 给客位分一股账。”来客如是有头脸的,就会特开香堂“迎风接驾”地拉交情。辛亥革命后袍哥组织公开,这个规矩仍一直保持。民俗交际也受此影响为蒙难的朋友“两肋插刀”,胜于对亲眷的援助。

    清代光绪年间,民族革命之火燎原全国,革命党人在川中联络袍哥组织光复会,曾有杨维、余沏七(公孙长子)等“六君子”在成都谋炸万寿宫案、四川保路会案。重庆袍哥群起响应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后1911年12月22日,夏之时光复重庆,先是袍哥况春发策反清军炮兵,暗中交出枪炮零件“反正”,同时又以袍哥关系把行帮民兵组织成“敢死队”。12月22日况春发率敢死队一马当先,攻人知府衙门,擒清廷最后一任重庆知府钮传善、知县段宗秀,两人在朝天宫跪地投降,剪辫献印。从此各地袍哥组织公开,袍哥茶馆也挂出黑漆金字XX公(社)的山头招牌,接待江湖来客,处理袍哥事务,三大会期均在茶馆公开举行,甚至把犯了规的兄弟伙罚跪在茶 馆中叫“自己找地方(跪下)”。民俗十分欣赏此举,因为被罚者多是 “天棒”、“忏逆子”,深符民心。

    袍哥如遇重要集会,如执行纪律、迎接头面人物、成立新的堂口等,仪式隆重,全依《海底》规定,大致是:设香案供关羽杀鸡沥血献牲敬酒参拜后,由一个红旗管事(五排),衣冠楚楚,绍“龙抬头”袖口,向到会者“丢歪子”(施礼),朗诵《海底》报自己身份及集会主要内容,再“安位”(按排行就座,对客位尤其礼貌)。摘一段《海底》 可见“安位”之仪:“大哥请登金交椅,三哥请上软人抬,五哥请坐龙虎案,其他弟兄两边排,辕门该由老么守,不是嗨哥不准来。有位者得位,无位者站立叙话!”之后由舵头宣布所议之事、除江湖恩仇是非外,也有济贫助善,发动兄弟伙干点群策群力的好事。“传堂”、“坐草坪”执行纪律多在夜间僻静场所,恐怖残忍,不是袍哥中的骨干分子是不能参与的。

    袍哥山头的组织及排行已说明分仁、义、礼等字(堂),参加后不得跳堂口,积习成俗。仁、义的社会阶层高,礼字屈居于后,但排行、职责称呼均相同,其排行:

    大哥分掌旗大哥,即舵头,俗称晦到了王位人家,执掌香堂大事也就是“社长”。另有闲位大哥,亦如一般社会组织的名誉理事,多为有声望的人,也有绅、商依靠袍哥关系便于在社会上活动的,他们挂个名,赞助若干钱取得“大爷”资格,俗称绅夹皮。

    三哥又称钱粮。掌管一社经济及经营的商业(如茶馆、-场)。同样有绅夹皮的挂名三哥。

    五哥又称管事、红旗大管事行交际、执法等职,在袍哥中最有社会力量,不少为职业袍哥,利用做生日打会向兄弟伙索财帛(其他有势的大、三、五亦如此),以此为生不干其他行业,在一方一隅之地是十足的地头蛇。也有绅夹皮五哥称闲五。

    副六也可称五哥,是一般成员。绿林则称蓝旗,是负责巡风探事的小头领。

    么、满、十排统称老么,有凤尾老么、执法老么、跑腿老立之分。凤尾老么是有家资的年轻后生,可“一步登天海大哥”。执法老么多为流氓凶神,袍哥传堂把守辕门,制裁叛徒充当杀手就是此辈。跑腿老么如茶堂馆、-场杂务均是。一般老么则是新人组织者。

    排行无二、四、七、八、九。二是不敢僭越关羽。四桃园结义如有赵子龙在当为四弟,故虚此席。七据说是叛徒,轶事不详(或说是瓦岗罗成,行七)。八、九忌思杨家将八姐九妹之称。 袍哥可以父子同堂,香堂上子称父为“大爷”。准冒充袍哥不准赖袍哥身份。冒充者不过稍加为难促其参加了事。已是袍哥的危急中不敢承认(在衙门赖供例外)被视为无豪气。

    按袍哥要求,参加者必须“身家清,己事明,不择襟襟片片(穷)”,遵行五伦、八德,视娼、优为贱类,更不允不忠不孝,并且特 别歧视理发工人。这缘于清初雉发蓄辫“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剃头担子曾“帮凶”(官府严令不得已),既是汉留当与清廷的帮凶划清界限。然而李、兰起义建大顺王朝,公开诏令不论优伶,一切立志反清者均可参加袍哥,之后怜人也就嗨上了“皮”(但男旦则不行)。而理发业一直被排斥。 1946年夏,国产片《假凤虚凰》(石挥、李丽华 主演)在重庆第一剧场(现五一路影院)放映,江都同善社(在来龙巷设公会)的扬帮理发工人,认为该片侮辱理发业,全体罢市,聚众捣影院,烧影片,逼使停映。矛头针对四川袍哥,要求参加汉留,袍哥不允,双方对峙几酿械斗。国民党政府除在濑庐(现中二路儿科医院,军统机关)重新审查该片外,袍哥仁宇兰社头子石孝先以市参议员候选国大代表身份,宣布“理发员可以参加袍哥,称海外一支花,如因历史原因,可设个预备袍哥座次……”吸引理发业人员络绎不绝地趋石孝先之门,如此这般,平息了一场械斗。

    各地袍哥香堂组织成千上万,辛亥革命后便依仁、义、礼各组总社,举总社长,如仁字总社、义字总社、礼字总社。也有一个香堂兼容仁、义、礼各堂弟兄,如:民初有国民自强社,后有叙荣乐社、四海社等。

    总的说来袍哥组织是封建帮会,除在民族革命中有过一段辉煌历史外,其他时候皆据地称霸,贩毒,-,开-场,设骗局,欺凌 善良,左右官府,勾结黑道,借仁义之名行地方恶势力之实。解放前巴渝民谚“是相(行家)不是相难过走马岗,是皮不是皮难过白市 驿。”新中国成立后取缔封建帮会,对袍哥分子除制裁个别罪大恶极者外,一般分子不予追究,袍哥历史就此结束,但袍哥的影响称哥论弟、拉帮结伙在民间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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