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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协防：李鸿章“自立门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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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从戎，无权无兵无饷，更无丝毫军旅知识，徒有雄心壮志，却一败再败、一事无成，曾作诗“书剑飘零旧酒徒”以自嘲，足见其潦倒悲凉的心境。
１８５９年初，几乎走投无路的李鸿章在其兄李翰章的引荐下入曾国藩幕。在曾幕中，经过几年戎马历练的李鸿章显示出过人的办事能力，深得曾国藩的器重。不过，心志甚高的李鸿章并非对主唯唯诺诺，而是主见甚强，曾因某些建议不为曾所用而负气离开。只是曾国藩念其才干，修书力劝他重回己幕。而李也认识到离开曾国藩很难成就大事，于是“好马也吃回头草”，欣欣然重回曾幕。由此亦可见曾李二人处世之道的圆熟。
１８６１年下半年，太平军在浙东、浙西战场连获大捷，直逼杭州、上海。此时上海早已开埠，“十里洋场”中外杂处，富庶繁华，有“天下膏腴”之称。上海受到太平军威胁，官绅自然惊恐万状，于是向克复安庆的曾国藩乞师求援。然此时正倾全力围攻“天京”的曾国藩无兵可分，于是拒绝了上海官绅的乞求。不过来者知道李鸿章深受曾的器重，就私下找到“晓之以理，动之以利”，详陈上海的繁华盛况：“商货骈集，税厘充羡，饷源之富，虽数千里腴壤财赋所入不足当之”，如此巨大的财源“若弃之资贼可惋也”。此说自然打动了李鸿章，于是他力劝曾国藩驰援上海。在他的劝说下，曾国藩亦认识到上海对兵饷的重要，同时想借此争得江苏巡抚重要职位，于是决定派兵沪上。经慎重考虑，曾国藩决定派胞弟曾国荃前往，不过考虑到此时湘军兵勇严重不足，又改派曾国荃为主帅、得意门生李鸿章为辅领兵援沪。
之所以要派李鸿章前去辅佐曾国荃，并非因为曾国荃能力不行，而是湘军素来只征召湖南人，无论在何处作战，都要经常返湘募兵，长期作战在外，兵源终愈来愈紧，况且此时围困“天京”更是很难大量分兵。而曾国藩早就认为安徽徐、淮一带民风强悍，可招募成军以补湘军之兵源不足。李鸿章是安徽人，又是他久经历练的“门生”，自然是回乡募兵援沪的最佳人选。早就想“自立门户”的李鸿章立即抓住这一机会，急忙赶回家乡。要在短期内组建一支军队殊非易事，于是他通过种种渠道，将家乡一带旧有的团练头领招集起来，迅速招兵募勇，加紧训练，短短两月之内就组建起一支有几千人之众、以湘军为“蓝本”的自己的私人军队——淮军。
不料，曾国荃对率兵援沪却是百般不满，因为他一心要争夺攻克“天京”的头功，于是采取种种办法违抗兄命。无论老兄曾国藩如何三番五次催促，曾国荃就是迟迟不动身。无奈之中，曾国藩只得改变计划，仅派李鸿章率淮军前往。这样，李鸿章就由“辅”变“主”，对他来说，这可是改变一生命运的关键一步。
１８６２年４月初，在曾国藩湘军的支援下，李鸿章率刚刚练成的淮军顺长江东下抵达上海，当月底就奉命署理江苏巡抚，几个月后便实授江苏巡抚。之所以能如此一帆风顺，端赖曾国藩保举。就在李鸿章在１８６１年１２月赶回家乡办理团练之时，曾国藩接到谕旨，奉命调查江浙两省巡抚是否称职胜任。曾国藩在复奏《查复江浙抚臣及金安清参博士学位折》中称这两省巡抚均不称职，指责江苏巡抚“偷安一隅，物论滋繁”，“不能胜此重任”，并附片奏保李鸿章不仅“精力过人”，而且“劲气内敛，才大心细，若蒙圣恩将该员擢署江苏巡抚，臣再拨给陆军，便可驰赴下游，保卫一方”。以曾氏当时的地位，他的意见不能不为朝廷重视。因此李鸿章迅速被任命为江苏巡抚身兼通商大臣。
对曾国藩而言，此事是将地位重要的江苏行政权力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使当地的“军政”和“民政”实际统归自己，解决了困扰自己多年的“军队”与“地方”的矛盾。对年近４０的李鸿章而言，此事使他成为朝廷的一员大臣，虽然从官制上说仍是两江总督曾国藩的属下，但已摆脱了曾国藩“幕员”身份，顿时豪情万丈，其一生事业“由此隆隆直上”。当然，李鸿章也知道这完全是曾国藩对自己的“栽培”，所以立即致书曾氏深表感谢：这都是您对我多年训练栽培的结果，真不知如何报答，“伏乞远赐箴砭，免丛愆咎”。
欲成大事，则不能昧于历史大势。近代中国的历史大势证明，“华洋杂处”的上海在近代中国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洋人”在中国-中起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谁能掌控上海，谁就财大气粗；谁能与“洋人”打交道，谁就举足轻重。正是在防卫上海的过程中，李鸿章开始了具体与“洋人”打交道的漫长生涯，也因此他后来才能在政坛上超过“湘系”成为近代中国最重要的权臣。
显然，就个人权势隆替而言，当时“防卫上海”要比争得“克复天京”的“头功”重要得多。可惜曾国荃拒不赴沪而失此“良机”，足见其昧于历史大势。更显曾国荃短视的是，当他１８６４年九死一生夺下“天京”后，连夜上奏报捷，结果不仅没有得到朝廷的奖赏，反而遭到严厉斥责。朝廷降谕指责他不应在破城当日夜晚返回雨花台大本营，责备他应对上千太平军将士突围负责。不久上谕又追查天京金银下落，命令曾国藩查清追回上缴。朝廷的谕令对曾国荃毫不客气，点名痛责：“曾国藩以儒臣从戎，历年最久，战功最多，自能慎终如始，永保勋名。惟所部诸将，自曾国荃以下，均应由该大臣随时申儆，勿使骤胜而骄，庶可长承恩眷。”实际提醒曾氏兄弟如不知进退，将“勋名”难保、不能“长承恩眷”，暗伏杀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中国古代-传统，曾氏湘军以一支私人军队如此功勋卓著，朝廷不可能不对其高度警惕，一定要将其裁撤而后安。显然，对曾国荃来说，当时他的最佳选择应该是去“协防”上海，而将“克复天京”的头功让与他人。但正是曾国荃对历史大势的短视无知，恰恰成就了李鸿章日后的“宏图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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