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关注。在寄去一张签名的戎装照片后,最高领袖的“求贤若渴”,深深打动了这位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文人。一年后,他辞去报馆职务,追随蒋介石,担任了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处书记长。
多年后,陈布雷回忆往事说:“他要我入党,我就加入了国民党;他问我愿意做什么工作。我说愿意做你的私人秘书。由此一诺,一直做着这份工作。”
自此,由职业报人转变为宣传官的陈布雷,开始挥起大棒,钳制舆论。
“王芸生君是新华社的应声虫。”这是他同陶希圣在《中央日报》上与《大公报》展开笔战时的言论。原来,该报总编辑王芸生,斥责查封《新民报》的行为,撰文呼吁新闻自由。
“这是对你的警告,你还有什么可说?”这是他对某报停刊数日后的威胁。当时,此报违背宣传纪律,不仅揭露河南旱灾真相,还对比衬映了重庆上层社会的奢靡。
难以想象,这些言论皆出自“横扫大军”(郭沫若语)的陈总编的如椽之笔。最为钟爱的女儿陈琏参加革命离家出走时,留下过这样的话:“时代既然已决定要在我与家庭间排演悲剧,我是无法抗拒的。”
事实上,这位父亲更是“无法抗拒”自身的悲剧。进入官场的他,一直试图保持淡泊清廉的文人操守。一位记者来家中采访,诧异地对门卫说:“我跑过多少码头,见过多少公馆,像你们这样可怜的只有两家,一家是陶(指陶希圣)公馆,还不如一个小老板。”
虽然在个人操守上,陈布雷极力还想保住一个读书人的秉性,但一如侯门早已身不由己:对好友张治中进行监视,为孔祥熙舞弊案作说客。始终深陷矛盾漩涡中的他只能叹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从政而又不懂-。”
恪守从一而终的陈布雷,把自己比作“出嫁了的女人”。因此,当得知《中央日报》总编辑程沧波辞职做官时,他专门选择记者节去函表示惋惜。
这位“军机大臣”明白自己早已油尽灯枯。曾经面颊圆满而被邵飘萍戏称的“面包孩儿”,其时已日渐瘦削干瘪,像个长年吸大烟的老太婆,“身体好像直不起来,眼睛也好像睁不开”。
后人回忆,1948年前后,陈布雷时常念叨:“人生总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倘使在抗战中被敌机扫射,也还有些价值。倘使积劳成疾而死,也还值得一些可惜。”
在那年冬天,他选择了“天下最大之罪恶”的-。不少研究者认为,此举是出于对蒋氏王朝的彻底失望。蒋介石则在10年之后表示,陈布雷是因为听信他将下野的谣言,“愤慨之至而以死报国”。
今天,人们只能从他留下的遗书中体味他当时走投无路的心境:“任何人都可以鄙视我,责备我。”即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这位国民党的“忠臣”,也再未能如早年那样直抒胸臆,唯留下一声长叹:“让我安静些吧!”
杨芳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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