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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炯明与辛亥革命(1/3)

    ,力主拒绝和约。这一行动,开启了一幕近代史上经天纬地的大变法。
      变法的内容包括:经济方面,鼓励开垦荒地,提倡私人办实业,奖励新发明、新创造,修筑铁路,开采矿产,改革财政,编制国家预算;文教方面,改革科举制度,废八股,改试策论;设立学堂,提倡西学,派人出国留学、游历;允准创立报馆、学会;-方面,删改则例,裁汰冗员,裁撤闲散重迭的机构,允许大小臣民上书言事;军事方面,严查保甲,实行团练,裁减旧军,督练新军。大大小小的新政,不一而足,触及了社会的各个领域的同时,亦触怒了北京城内顽固的保守派。
      这场变法,推行了仅百日,便以六君子流血牺牲而落幕告终。戊戌变法的失败,标志着知识分子言语道断,在民智未开的情况下,实行从上而下的-改革,无异痴人说梦。
      这一年的乡试和生员考试依旧举行。许多年轻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中国即将发生的巨变,和他们的祖辈一样,怀着“一榜出身,两榜进士,御点翰林”的梦想,赶赴府、州、县学的考场,努力为自己的仕途,铺下第一块阶石。
      翻开戊戌科秀才的横单,一行行以工整清秀的小楷抄录的人名,映入眼帘。那些名字如此平凡,和大部分中国人的名字,没什么两样。这些当年曾为自己榜上有名而弹冠相庆的人们,绝大部分都像细水流入了沙地,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像一缕轻烟,随风而散。
      但有一个青年,却留了下来。
      也许当时没有人会料到,包括这个青年自己也绝不会料到,在浩瀚的史册上,他将留下一个名字,一个在中国现代史上最具争议性的名字——陈炯明。
      这位来自广东海丰县的青年,生于1878年1月13日(光绪三年丁丑十二月十日巳时),原名捷,字竞存。海丰位于粤东沿海地区,汉代属龙川县地,东晋分置海丰县,明、清皆属广东惠州府。海丰西北面是屏风九迭的莲花山脉,千米以上的高山,便有九座之多;中部和东部黄江流域一带,则是一马平川,阡陌纵横,夕阳下的墟里孤烟,与田边地头的点点寒鸦,远近的鸡犬之声,构成一幅灰色的南方冬天田园图;沿海是起伏不定的丘陵;海岸线长达100多公里,蜿蜒曲折,涛声隆隆,日夜不息。
      海丰县城外有一座五岭坡,在历史上,赫赫有名。1277年文天祥率兵抗元,曾转战于赣粤各地;1278年驰入海丰,人疲马乏,就在五岭坡上休息,但饭刚做好,元兵突然从天而降,文天祥不及迎战,束手就缚,被押往北京,过零丁洋时,触景生情,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绝句。海丰人在五岭坡上建了一座“方饭亭”,亭下有“表忠祠”,以表章文天祥的忠烈。
      广东工商业虽然发达,但海丰却有七-口农务,亦有为渔,还有当山贼和海盗的,而工商业几乎为零。民风相当强悍,宗族之间的纷争械斗此起彼伏,无一日安宁。陈炯明还不到3岁,父亲便一病不起。不几年,祖父亦谢世,人丁单薄的陈家,家道便急遽中落了。陈炯明中秀才时,科举制度已是日薄西山,虽然远不如父辈那么风光,但仍不失为一件快事,至少证明自己的本事,不逊于他人,没有给祖宗丢脸。
      
      朝廷捕杀维新派的血迹未干,1900年北方爆发义和团之乱,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焚城劫掠,天下大乱。湖南、广东这些省份,远离动乱漩涡,尽管他们拥有中国最强的军队和最富庶的省份,但他们并不愿意北上勤王救驾,反而纷纷筑篱自保。在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江总督刘坤一的共同努力下,长江盈盈一水,成了分隔南北的天然屏障。两广总督李鸿章,甚至把朝廷向西方国家宣战的上谕,称之为“矫诏”,直截了当地宣布:“粤断不行,所谓乱命也。” 
      南方的革命党,认为这是千载良机,南方脱离朝廷,成为反满复汉的基地。他们试图说服李鸿章在南京或者汉口设立新的首都,把东南互保的局面,变成新政府的基础。5月,革命党致书香港总督卜力,提出六项-主张,其中第一、二项是:
      
      一、迁都于适中之地,如南京、汉口等处,择而都之,以便办理交涉及各省往来之程。二、于都内立一中央政府,以总其成。于各省立一自治政府,以资分理。所谓中央政府者,举民望所归之人为之首,统辖水陆各军,审理交涉事务,惟其主权仍在宪法权限之内。设立议会,由各省贡士若干名,以为议员,以驻京公使为暂时顾问局员。所谓自治政府者,由中央政府派驻省总督一人,以为一省之首,设立省议会,由各县贡士若干名以为议员,所有该省之一切-、征收、正供,皆有全权自理,不受中央政府遥控。
      
      政见书的署名者,包括孙中山、杨衢云、谢缵泰、邓荫南、郑士良、陈少白、史坚如等人,都是广东草泽间的反清革命家。虽然他们的意见,多少说出了李鸿章的心事,但李鸿章却不屑一顾,双方的社会地位,天悬地隔,实在不足以对话。
      孙中山,广东香山人,生于1866年11月12日,乳名帝象,在当地,这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名字,并非表示他生而有帝王的异象。1895年,孙中山因在广东策划反清起义失败,一直流亡海外。就在陈炯明考取秀才的那一年,他被慈禧太后降旨追缉。陈炯明一生的荣辱,与孙中山有莫大的关系。他们就像两颗行星,正在茫茫天穹中循着自己既定的轨道行走,尽管总有一天他们会相遇,碰撞出炫目之光,令中国现代史数易其稿。
      但现在两人相距仍然遥远。
      孙中山等人提出的,乃各省分权自治的模式,也是后来陈炯明全神贯注,兢兢业业,为之奋斗多年的目标。作为一种曾经风靡中国的-主张,孙中山有开山之功。只不过,后来时移势易,他做了中华民国的总统,目光自然更加远大,以统一中国为己任,“分治之说”再也不能打动他了。而陈炯明却始终不渝,坚持这一理想,最终身败名裂,亦种因于此,历史真是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在经历了深创巨痛之后,朝廷终于同意改革,宣布从1901年起,改革科举制度,废除八股。凡四书五经义考试,一律不准用八股文程序。同时废武举。这是科举制度改革的第一步,从表面上看,似乎只是文体的改变,但实际上,对传统社会,产生了深刻的分化。最直接的影响,在于切断了读经和仕进的必然联系,-系统与知识分子之间,传统的沟通渠道被堵塞了,知识分子不得不为自己的价值取向重新定位,整个社会的结构,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动摇。
      年轻的知识分子,对八股取士的考试制度,兴趣索然。陈炯明和父亲一样,考取秀才之后,再没有循着举人、进士的路子一直走下去,两年后,他和自己老师的女儿黄云(娥)结婚,夫妇感情深厚,后来生下五女三男,女儿宝瑶、碧瑶、瑞瑶、淑瑶、娓瑶,儿子定夏、定炎、定炳。人生在世,美满的婚姻,比拉翰林更加难得。
      在婚后几年间,陈炯明对生活似乎心满意足,别无奢望,尽管在短短的几年间,中国已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势之中。1904年,陈炯明进入海丰县速成师范学堂就读。闲来无事,常在惠州替那些富家子弟做-,写些应试的文章,不假思索,一挥而就。生活虽然清贫,日子过得倒也惬意。即使将来真的废除了科举,凭他在师范毕业的学历,一辈子以文墨为业,砚稼笔耕,也不失为一种闲适人生。中国许多知识分子,不就是这样过了一生的吗?
      然而,桃花源外,国家正值多事之秋,热血男儿,登车揽辔,难免有澄清天下之志。陈炯明命中注定,要在中国干一番大事业,而不是终老南山。
      1900年是一个转折点。大清江山,人命浅危,义和团的符咒和八国联军的枪炮,把帝京搞得兵荒马乱,暗无天日。慈禧和光绪两母子,焦头烂额,逃亡之余,还想秉承康熙、雍正的威仪,铁腕强权,君临天下,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而天文数字的庚子赔款,更使国家濒临破产。
      -改革的先决条件是开放言论,让民间的声音有自由表达的渠道。清末10年,虽然发生过轰动一时的《苏报》案,但从全国范围来看,特别是南方,官府的报禁,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1902年广东创办的《亚洲日报》和《开智日报》,成为革命党的公开论坛;1903年创办的《时敏报》,大胆记述了太平天国事件;另外,不计其数的周报、三日刊、画报和小报,陆续登场,一如春雷启蛰,自由、平等、博爱,这些法国大革命的口号,藉着报纸和新学堂,长驱直入,哄传于知识分子之间。各种各样的社团,以联谊和学术为旗号,夺席谈经,各抒谠论,以开启民智为己任。这一切,在几年前,还是天方夜谭。世界真的要变了!
      1905年,孙中山在日本召集中国同盟会筹备大会,7月举行成立大会,公推孙中山为同盟会总理。汪精卫、胡汉民、朱执信、廖仲恺四个广东大才子,左弼右辅,无论在人数上,抑或在主张上,广东人均傲视群雄,稳居导航地位。除此之外,则以湖南、四川、湖北、安徽等地,依次排列。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帜下,一场以推翻清政府为目的的民族革命,轰轰烈烈,揭开帷幕。
      陈炯明不是留学生,无缘亲与这一盛会,但同盟会的革命人士,在三山五岳的会党襄助下,迅速渗入国内,扩张组织。民族革命的主张,传播天下,风行草偃,引起了学界、士绅和新军军人的强烈共鸣。和许多热血青年一样,陈炯明一旦接触到这些“异端邪说”,就像被磁铁牢牢吸引,再也不能回头了。
      与孙中山组织同盟会的同时,陈炯明和同乡马育航、陈达生、钟景棠、陈演生、钟秀南等人,在海丰组织了一个“正气社”,灵感显然来自文天祥的《正气歌》,隐含反抗满清的民族情绪。
      正气社究竟有何实际活动,已无从稽考,很可能只是联谊性质,和刘关张的桃园结义,本质上,并无多少差别。但足以证明,陈炯明不甘做池中之物。这年夏天,他负笈离乡,到了省城广州,就读于广东法政学堂。
      比起漂洋过海的留学生,从惠州到广州,不过咫尺之遥,算不得出远门,但省城毕竟是人文荟萃之地,经济发达,人心开明,非粤东的穷山恶水可比。康熙曾定广州为中国四大通商口岸之一,而干隆更定它为中国唯一通商口岸,从此广州急速走向繁荣,成为名符其实的“金山珠海,天子南库”。
      几年来,在两任总督陶模和岑春煊的主持下,各项新政,风发云涌。当年试子云集的省城贡院,亦改成速成师范科学,为学界培养人才。甚至在朝廷裁撤巡抚建制后,巡抚衙门也改为广东工业高等学堂。两广各属原有书院、学社公地,统统划为学堂用地。书院式微,学堂崛起,成为大势所趋,有师资也办,没师资也办。法政学堂、群益学堂、教忠学堂、圣心中学、弁将学堂、岭南学堂、军医学堂、蚕业学堂,真是忽作风驰如电掣,一夜满城尽学堂。
      岑春煊虽然已调离广东,但他在任期间,大力提倡实业改良。在河南兴建士敏土厂,修筑长堤;创办农林试验场、劝工陈列所,成立电话总局、邮局、航政局。各项市政建设,办得有声有色,热闹非常。陈炯明躬逢盛地,大开了眼界,也改变了他的一生。
      
      1907年,同盟会在粤东策动起义, 6月2日,惠州七女湖的会党,攻入清军防营,抢夺枪械,连克杨村、三达等墟,6月10日,会党围攻博罗,广州大为震动。水师提督李准率军从澳头登陆,全力反攻。这位道员出身的四川人,是有名的悍将。会党缺乏-,勉强抵抗了几天之后,不支而散。七女湖起义虽然失败,但宛如巨石投水,在陈炯明的家乡,激起了千重浪。从此人心思乱,宁静的乡村,不复宁静。
      1908年农历新年,桃符万户更新。陈炯明提着一只藤茶箩,挟着一把油雨伞,回乡过年。今日的陈炯明,已非当年的乡曲腐儒。他满口新名词,一脑子新思想,俨然新派人物,自然而然,成了群星中的北斗。那年春节,陈炯明和马育航、钟景棠、钟秀南等三十余人,在五岭坡方饭亭宣誓结盟。
      有人担心,海丰只是一个小地方,可以做些什么呢?陈炯明却劲头十足,他说,海丰地方虽小,但也是一个地方,中国不就是由这样一个个小地方组成的吗?有很多事情可做,像倡办地方自治、教导人民戒烟戒-,都是应该做的。
      但怎样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呢?
      “我打算办一份报纸。”陈炯明说。省城五花八门的报纸,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新思想,大部分是从那儿来的。大家并不充分了解他的想法,但却一一表示赞同。 “报纸办起来,不仅海丰这里,就是省城,甚至全国,都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与两年前的正气社相比,不仅人数大增,而且确实开展了一些具体活动,如倡办海丰地方自治、宣传戒烟和整理育婴堂、县仓等等。虽然人微言轻,对暮气沉沉的官场,不起什么作用,但陈炯明对地方-的认识,就从这里,迈出了第一步。
      平静的寒窗生涯,一晃就是两年,1908年7月,陈炯明在政法学堂,以优等成绩毕业。当时学堂教习多为日本人,不懂中文,课堂上的沟通,全凭翻译传达。在学堂的翻译中,有一个叫朱执信的年轻人,特别引起陈炯明的注意。在他周围,总聚集着一些思想激进的青年,谈论立宪、共和、流血革命……
      朱执信生于1885年,广州人,幕僚家庭出身,1905年在日本加入了同盟会。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与南方绿林帮会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写的《论满洲虽欲立宪而不能》和《论社会革命当与-革命并行》等文章,掷地有声,在知识分子中,传诵一时。对陈炯明,朱执信也格外留意,认为此人头角峥嵘,绝非等闲之辈。
      陈炯明毕业后,没有留在省城,而是返回了海丰。他的故事,要从海丰开始,现在是开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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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也许没有想到,科举制度的改革,加快了立宪的进程。1905年,朝廷宣布“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学而优则仕的途径,从此行不得也;身处十字街头的知识分子,傍徨苦闷。有些改行从商,做了买办;有些人则在强烈的军国民思想熏陶下,相信军队是国家的神明,振兴民族的希望,于是投笔从戎,进了各种军事学堂,从而把新思想带进了军队。另有一部分人,为了在-上寻求出路,则投身到立宪运动。
      1906年8月,一班朝廷重臣,在北京讨论立宪,由皇帝召开御前会议,决定:一、自今日以后,10年或15年为期,施行立宪-。二、其大体效法日本,废现制之督抚,各省新设督抚,其权限仅与日本府县知事相当。三、财政及兵马之事权,悉收回于中央政府。四、中央政府之组织与日本现制相等。9月1日,朝廷颁布预备立宪诏书。
      朝野上下,顿时激动起来。立宪派云集上海,各种崇论宏议,充斥舆论,仿佛一朝立宪,中国就可以脱胎换骨,成为与日本、美国、欧洲并立的世界强国。立宪派以上海为大本营,地理文化使然。上海处在内陆与海洋的交界点,夹在南北文化中间,脚踏专制与民主、革命与改良、进步与保守的两条船,并驾齐驱,左右逢源。上海人的心态,皇权-,西方文明,最好鱼与熊掌兼得。
      支持立宪运动的,还有一些汉族大臣,如张之洞、袁世凯等人,他们的目的,是要利用立宪,限制和削弱朝廷中的满族官员实权。新兴的绅商阶层,为了争取铁路民营,对立宪运动也鼎力支持。五湖四海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了。在他们的压力下,朝廷同意把立宪日程,缩短4年,即把公布宪法的日期,从1916年提前到1912年;把召开国会的日期,从1917年提前到1913年。但立宪派要求立即召开国会。
      报界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在政府的一系列改革中,也许,最值得称道的举措之一,就是取消报章检查法令。人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1909年,宣统元年,陈炯明在家乡创办《海丰自治报》,自任主笔,钟景棠、马育航、陈达生、陈演生等人,分任撰述,加入了清末百家争鸣的大合唱中。
      “自治”,在陈炯明的脑海中,是举一纲而万目张的关键。对于以国会为先的立宪,陈炯明则处于两可之间。虽然把立宪派引为朋友,但对天子脚下的所谓国会,只抱着观望态度。终其一生,坚信自治才是救中国的唯一良方。
      1909年7月,喧腾热闹的谘议局选举,在各省次第展开。陈炯明当选为广东省谘议局议员。这是中国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民主选举,虽然不是全民直选,只有职业界、学界和拥有2000金元以上产业的公民,才有投票资格。后人以此抨击选举把穷人排斥在外,但不能否认,比起御笔钦点,这是向前跨了一大步。
      广东合资格选民,有14.1558万人,选出议员94人。但真正去投票的,却寥寥可数。像比较开明的南海县,合格选民1600人,亦只有399人参加了投票。自郐以下,其它较偏远闭塞的县区,就更不问可知了。可见民主不仅仅是赋予人们一项权利,而且还要训练他们如何运用权利。缺乏必要的教育和训练,即使告诉穷人,你可以去投票,穷人也不会运用这项权利。徒有外表,没有实质意义。
      美国驻广州总领事在观察广东的选举之后,曾经写过一份报告,他说:
      
      中国官方对这次选举结果,和选民的缺乏兴趣,极感失望。据说有些选出的议员,在个人的能力上,根本是无法执行议员的职务的。选举时,似乎有不忠实的现象出现,如错计票数,受贿等,听说每票可值一百至五百元港币,但舆论对这些不忠实的行为,极为激动,不少公众集会在广州市内举行,抗议此事。张(人骏)前总督在年初离任时,曾对现任代总督袁(树勋)说,南方的人民,智识程度已渐提高,政府官吏必须注意民意。
      
      1909年10月14日,广东谘议局成立,绅商占了绝大多数。现在他们有了一个议政之地,但谘议局并不具立法权力。那么,谘议局究竟有何职权?据规定,有以下几项:一、议决本省应兴应革事件;二、议决岁出入预算事件;三、议决岁出入决算事件;四、议决税法及公债事件;五、议决担任义务之增加事件;六、议决单行章程规则之增删修改事件;七、议决权利之存废事件;八、选举资政院议员事件;九、申复议员谘询事件;十、申复督抚谘询事件;十一、公断和解本省自治会之争议事件;十二、收受自治会或人民陈请建议事件。其中一到七条应由督抚提议,但除二、三两条以外,谘议局也可以自行草具议案。
      而督抚的权力,计有六项:一、总督对谘议局的决议,如不同意,可不必施行,也可以要求谘议局覆议;二、总督对谘议局,处在监督的地位。谘议局选举及会议时,都由总督(或其代表)监临;三、总督在必要时,得令谘议局停议七日;四、总督在某种情形下,如遇有所决事件有轻蔑朝廷,或妨害国家治安等情形,可奏请解散谘议局;五、谘议局对本省行政事件,和总督会议厅议决事件,如有疑问,不能提出质问,只能呈请总督批答;六、总督如有侵夺谘议局权限,或违背法律情形,谘议局不能提出弹劾,只能呈请资政院劾办。
      说到底,最后的决定权,还是操在官府手上。
      1909年10月14日,广东谘议局正式开幕。根据立宪年表,1909年,广东开始筹办城镇乡地方自治。陈炯明一马当先,在谘议局提出“筹办城镇乡地方自治议草”,建议设立办理城镇乡地方自治研究所,专研究城镇乡自治办法,选通晓法政人员入所研究,短期毕业,俾培育自治人才,推动自治进行。并通饬各属城镇乡公局一律改设筹办地方自治公所,设自治督办员,帮同地方官筹办全属城镇乡自治事宜。其用意,在于发挥民间压力的作用。
      在陈炯明的脑子里,此时此刻,自治仍不过是一个模糊的理想,但可以看出,他的-抱负,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是“地方的”,不是“中央的”;是“改良的”,不是“革命的”;是“由下而上的”,不是“由上而下的”。国家由一个省一个省构成,如果每个省都能把自治搞好,全国的事情,何愁不能搞好?这和严复、梁启超的“社会有机体论”(国家是由个人组成的,就像人的身体,是由一个个细胞组成的,有了健康的细胞,才有强壮的身体),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为了加快成立国会的进程,由江苏谘议局发起,在上海召开16省“请愿国会代表团茶话会”。当时赴京请愿是一种非常时髦的活动,向政府表达民间的声音,即使颟顸昏庸的清政府,也没有加以禁止。与会者都是满腹经纶之辈,广东并非立宪派重镇,但亦不能置身事外,于是,陈炯明作为广东谘议局代表,敬陪末座。
      这班北上请愿议员,由孙洪伊领衔,连署各省代表32人,提出请愿书,托都察院代奏,请速颁布议院法和选举法,期以一年内召开国会。但上谕以“我国幅员辽阔,筹备既未完全,国民知识程度又未划一;如一时遽开议院,恐反致纷扰不安,适足为宪政前途之累”为由,予以拒绝。
      陈炯明对于国会的前途,更加灰心。难道国会一出,中国的一切-、经济、社会、道德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他从骨子里感到怀疑。中国-的积弊,太多太深,不是一班坐谈之客,在国会里高谈阔论,就可以解决。更何况,朝廷连这么一个空谈快意的地方,都不愿爽快地赐予。陈炯明泄气地表示:“速开国会便能救国,鄙人熟思未能得解”。相反,他更赞成这样的看法,即“开国会为无聊之举,不过国家处此无可如何之时,除此别无他法,随波逐流为之耳”。
      但并不是真的“别无他法”,对陈炯明来说,上海之行,最大的收获,是加入了同盟会。也许,这就是另外一个挽救国家的方法。
      同盟会与立宪派,一向形同陌路,同盟会主张用流血暴力革命,推翻清政府。朱执信甚至把立宪和种族问题扯在一起,汉人立宪就行,满人立宪就不行。“故民族之界限,满洲不能立宪之本也,虽欲之,固无从耳。”朱执信曾经说过,要救中国,“舍革命更无他术。革命者,以去满人为第一目的,以去暴政为第二目的。”许多同盟会员和他一样,对驱逐“鞑子”(满人),有着一股偏执的狂热。
      孙中山也说:“我们倒满洲政府,从驱除满人那一面说,是民族革命;从颠覆君主政体那一面说,是-革命。并不是把它来分作两次去做。讲到-革命的结果,是建立民主立宪政体。照现在这样的-论起来,就是汉人为君主,也不能不革命。法兰西大革命及俄罗斯革命,本没有种族问题,却纯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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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炯明对国会心灰意冷,但又如此热心地参与谘议局的活动,似乎是矛盾的。在同盟会南方籍的重要成员中,像他这样具有双重身份的人,几乎绝无仅有。他把革命视为一种手段,最终的目的,仍然在于“建设”,与孙中山和当时大部分同盟会员“革命至上”的心态,大相迥异。
      他缺乏孙中山那种高屋建瓴的气魄,相信自己登高一呼,全国就会有3500万会党起而响应,把帝王专制一举推翻。他从来不抱这种奢望。
      陈炯明在谘议局提出的一系列议案,在革命党眼中,也许只是为千疮百孔的旧王朝修修补补,甚至招致“对清廷抱有幻想,仕途奔竞”的批评。那么,且来看看陈炯明在谘议局到底提出了一些什么议案。
      广东谘议局自1909年10月成立,到1911年11月广东“光复”,一共开了5次会议:第一次,1909年的常年会;第二次,1910年的临时会议;第三次,1910年的常年会;第四次,1911年的临时会议;第五次,1911年的常年会。在这5次会议上,陈炯明提出的重要的议案包括:一、审议禁-筹抵修正案;二、裁撤善后局议草;三、筹办城镇乡地方自治议草;四、停止就地正法议草;五、振兴女子小学议草;六、修正禁-议草理由书;七、革除衙署积弊议草;八、筹筑惠潮路议草。兴学、筑路、禁-、吏治、法治,凡此种种,几乎无一不是与“地方自治”这一核心问题,紧密相连的。
      秋高气爽。1909年11月8日,谘议局开第一次会议。陈炯明在这次会议上,辞锋激扬而尖锐,侃侃而谈,历数-的危害,呼吁厉行禁-。
      -在广东有上千年的历史,根深蒂固,花会、番摊、山票、白鸽票、闱姓、麻雀,五花八门的种类,遍及四乡八镇,愈演愈烈,使广东得了个“-国”的恶号。由于鸦片战争之后,国库空虚,军费开支和战争赔款,成了沉重的负担,从朝廷到地方,都把招商承缴-捐,视作筹饷的重要财源之一。1863年郭嵩焘任广东巡抚,大开-禁;他走后,接任的蒋益沣厉行禁-,但总督瑞麟却支持开-;以后巡抚张兆栋主禁,总督英翰主弛;巡抚马丕瑶主禁,总督李瀚章主弛;李鸿章任两广总督时,更是有弛无禁,-得地暗天昏。几百年来,弛与禁的较量,反反复复,未有了期。
      从陈炯明提出禁-议案的那一瞬间起,他便把自己定位于一个四面环敌的险恶风口。他要砸掉成千上万大小-商的饭碗,要截断官府一条每年几百万两的滚滚财源。他从一开始就成为黑白两道的死对头。
      虽然朝廷明令禁-,但分期分类禁绝之说,甚嚣尘上,即“先禁甲种,次禁乙种,丙丁两种之禁期,视筹抵之迟速为差”,实际上,是-商的缓兵之计。就在这次发言中,陈炯明指出:“-虽不一,而染-之人其罔利之心则一,原非择定一-以为嗜好分类禁绝,不过减少-之名目,而嗜-之人既有此数,仍可移其罔利之心于未禁之-类,无论实际毫无裨益,即太仓去一稗米,仍于-害不能遏绝。”分类禁-,等于不禁。以前广东也禁过白鸽票、花会,但-害丝毫没有减少。何况番摊、基铺山票为害最巨、普及最广,不加禁绝,禁-不过是一句空话。
      陈炯明嫉-如仇,几乎每一次谘议局开会,他都不停呼吁:“-为广东大害及妨碍新政之施行,诚非禁绝此害,不能救广东于危乱。”他断言,只有以雷霆手段,定期一律禁绝,不留任何余地,才能收效。陈炯明瘦高笔挺的身材和闪闪发光的眼睛,给在场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为从政生涯初试啼声,禁-,使陈炯明的名字,迅速深入人心,赢得热烈民望。
      谘议局一读通过“全省限期一律禁绝-”的议草成立,由局交两广总督袁树勋,请照陈炯明提议案办理。官府的态度,不希望一律禁-,但又不好说不禁,便以筹足抵饷作为借口,筹得足就禁,筹不足就不禁。
      陈炯明被激怒了。1910年5月,谘议局提出禁-议案,陈炯明再次强调禁-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他说:“禁-议题最切要者:第一,要求政府宣布本年九月初一以前,一律禁绝之期限,以尊宪政而慰粤望;第二,要求政府宣布准照奏案,整顿粤盐,筹足抵-,以免提拨而定人心;第三,整顿粤盐,务必改良新章,以清积弊而平盐价。”把禁-和筹抵作为两个问题分开来谈,是他的反击策略,不能因为筹抵不足,就大开-禁。
      在6月谘议局临时会第七次会议上,大家终于达成一致意见:一、请旨宣布广东各-一律禁绝期限;二、以盐饷抵-饷,总以筹足800万以上为断;三、招商承办,以限价最低出饷,最高者得之;四、招商承办如系属本省单行章程,应归本局核议。
      
      1910年10月,作为国会模型的资政院,在京首度会议。虽然在体制上,多少有点不伦不类,但谘议、资政两局,背后有一股新兴的经济力量作为支撑,以民意代表的姿态出现,与官方分庭抗礼,显示出他们在-上日趋成熟。省谘议局将禁-议案提请两广总督代奏朝廷,并呈请北京资政院核议。广州报界公会和在京广东同乡京官,亦不遗余力,呐喊助威,一时间禁-声浪,高唱朝野。
      在隧道的那一头,似乎露出一线光亮。但开-派也没有闲着,-商“安荣公司”选择这个风头火势的时候,推出新的-种——铺票,并运用金钱,秘密活动,谋求议员保护。这显然是对禁-派公然下战书。不少议员已被-商收买,顺风转舵,反对禁-。事前也有人以5万元银票向陈炯明行贿,劝他放弃禁-主张,陈炯明严辞拒绝,但可惜不是人人能够抗拒5万元的诱惑。
      1910年11月9日,谘议局第十三次会议,副议员丘逢甲和陈炯明提出“请严禁安荣公司铺票议草”,议员刘冕卿立即声言反对,他说新任两广总督张鸣歧从北京来电,其中有“据称部议,视筹抵之迟速,分别次第施禁,已奉旨允准”等语,“山票和铺票比较,山票祸粤更重,”刘冕卿重弹分类禁绝的老调,“主张先禁山票,后禁铺票。”
      另一名禁-派议员李鉴渊奔上讲台,大声疾呼,铺票是新创之-,无论如何巧立名目,亦须禁绝。但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深谷,陈炯明震惊于会场上竟然是一片静默。他环视着议堂的与会者,声音沉痛地说,一方面禁-,一方面又加以庇护,“如此议员乌得不为广东哭也”!
      最后付诸表决,当日出席议员64人,陈炯明、丘逢甲、李鉴渊等20人投赞成禁-票(可票),刘冕卿、苏秉枢等35人投反对禁-票(否票),另有9人在辩论时,已脚底抹油,溜之乎也。酝酿经年的禁-案,最后关头,竟然触礁。一种令人窒息地绞痛的愤怒和失望,像被出卖一样的感觉,从陈炯明的胸中迸出。他猛地站起来,排开众人,夺门而去。
      支持禁-的议员,宣布集体辞职。-商们一个个额手相庆,当晚苏秉枢设宴款待全体议员,以示庆祝,陈炯明、李鉴渊等可票议员都愤然拒绝出席。这时发生了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小插曲,就在否票议员们觥筹交错之间,忽然停电了,谘议局内一片漆黑,直到散席时才重新来电。第二天的报纸尖刻地形容“活现一黑暗世界”。
      陈炯明并不是孤军作战。11月28日,民间组织“禁-总会”假座文阔书院,开第一次公众大会。会上众说喧腾,强烈声讨“否”议员,大会主席提议请一名编辑员整理人们在会上提出的各种意见,交给下次会议研究公决。与会者异口同声地喊:“陈炯明!”他的名字被一片掌声淹没了。可见,在人们心目中,陈炯明已经成了响当当的禁-派代表人物。 
      “可”议员集体请辞,谘议局以不足法定人数而宣告停议,“禁-总会”召集公众大会议,请愿“定期一律禁-”,并弹劾“否”议员受贿,要求重开议会,一时间群情汹涌。1911年1月,陈炯明开办一家报馆,名为《可报》,把禁-可否的官司,从谘议局打到了报纸,与开-派针锋相对,大唱对台。 
      1911年初,两广总督易人,由广西巡抚张鸣岐开府兼圻。正所谓苍天变化谁料得,万事反复何所无。张鸣岐是激烈的禁-派,接篆视事,即以迅雷烈风之势,厉行禁-。1月8日,北京宪政编查馆电准“庇-”的“否”议员刘冕卿等35人辞职。
      张鸣岐认为,民间禁-呼声非常之高,北京也表态支持,“否”议员统统卷了铺盖,禁-的时机已经成熟。
      3月15日,张鸣歧宣布从3月30起,扫荡全省-,各县严密查办,所有番摊、山票、铺票、白鸽票和其它一切杂-,务必尽行禁绝,不留遗种。谘议局遂于3月22日开临时会议。张鸣歧亲临主持开幕。新任议员有35人,补足“否”议员辞职后的缺额。陈炯明被选连任为13人法律审查会的会长。
      宪令一颁,全省人民欢呼雀跃。禁-当日,广州举行禁-纪念大巡行,群众敲锣打鼓,沿途舞狮。从香港《华字日报》的一段记载,可以体验到当日的盛况:
      
      此次各埠及四乡,先期来省参观,省中男女顿增数十万,早八点各界品物齐赴西关多宝大街分配,计巡游团万余人,义务干事八百员,各行工界担任弹压者千余人,各狮子多系省城河南工团所组织,每队百余人,或三四百人,飞跃跳舞,剑戟严整,卓有尚武精神,故以狮队前行,以示睡狮已醒之意。四点钟,前队出西门,旆满各街,均搭花街欢迎,并以甘蔗茶招待,直至晚七点半钟,始完全散会。
      
      张鸣岐会同谘议局,以《大清律例》为蓝本,议定《广东禁-条例》17条。8月28日,北京修订法律馆终于将《广东禁-条例》批复广东,原文17条,合并为13条,增加了“未遂罪”一条。张鸣岐立即命人印刷通行,饬令各地按照新例,从速处理积压-案件,新缉捕的-犯,一律按新例规定,严加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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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盟会在广东组织过一连串的起义,但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1909年5月,胡汉民在香港筹组同盟会南方支部胡汉民是南方支部的支部长,汪精卫担任秘书,胡毅生负责民军组,朱执信是支部的实行委员,陈炯明担任实行委员。陈炯明随即在香港成立“乐群书报社”,作为同盟会的秘密机关,并把母亲从海丰接到了香港。
      胡汉民,字展堂,广东番禺人,生于1879年,他是孙中山身边的文胆之一,其思想才华,显然在汪精卫、朱执信之上,这也使他养成自负、傲物、孤芳自赏的性格,难以与人合作共事。陈炯明一生,与胡汉民结下了不解之缘。假定没有胡汉民的存在,陈炯明与孙中山之间的关系,也许是另外一种情形,中国现代史也是另外一种写法了。
      每一次起义失败以后,孙中山总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的起义之上。这一年,他在美国洛杉矶长堤召开同盟会会议,制订“红龙计划”。其主要内容为:一、暂停长江流域及华南地区准备未周的起义,改行厚蓄实力,充分准备,集中人力财力,发动大规模起义的策略;二、由孙中山以中国同盟会总理名义,向纽约财团洽商贷款,以应大规模起义之需;三、运送在美训练的军官若干回国,以充实革命军阵营;四、计划所需经费,预计为350万美元,分4次支付。
      听起来,似乎更像白日梦,孙中山的名气虽然很大,但他本人回不了中国,甚至不能到香港,只能隔着一个太平洋来指挥,难免鞭长莫及。有些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孙大炮”,广东话就是吹牛的意思。但如果对未来不抱梦想,孙中山也就不是孙中山了。
      事情的可悲之处在于,国内的革命,往往不按孙中山的梦想发展。1910年初,又一次“准备未周”的起义——广州新军起义——失败了。同盟会在广州新军的关系,被摧毁泰半。入盟的官兵,不是被捕,就是逃亡。令人怀疑,国内的革命者们,究竟是否知道——或者是否理会——“红龙计划”的存在。官府已经查出,陈炯明与革命党秘密往来,黑名单上,赫然有这位谘议局议员的名字。
      陈炯明闻风先遁,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夜晚,匆匆逃往香港。整个形势,似乎一片悲观,能够保持高昂斗志的,也许只有孙中山一人。他宣称这只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他一直在海外奔走努力,筹措经费,资助国内的反清活动。成功很可能就在下一次的起义。11月13日,他在新加坡庇能(槟榔屿)召开同盟会干部会议,黄兴、胡汉民、赵声等领导人都有出席。
      孙中山以他的饱满-,使大家重新亢奋起来。会议决定,集合同盟会所有精英,倾尽全党人力财力,在广州举行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起义。一旦夺取广州,由黄兴率领一军出湖南,直捣武汉;由赵声率领一军出江西,扫荡东南。为了实现这一计划,必须在短期内,筹措10万元。孙中山握着大家的手,悲壮地说:“如果天不祚汉,这次再失败,如果我还活着,也没有面目见江东父老了。以后未竟之事,就有劳各位同志一肩担起。总之,我党无论如何险阻,破釜沉舟,成败利钝,全都在此一举。”
      会议结束,大家分头筹款。孙中山到欧美,胡汉民在南洋各埠,走家串户,沿门募捐。1911年2月,黄兴、赵声先后赴香港筹备。3月初,胡汉民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在香港跑马地35号的总机关,与黄、赵会合。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共筹得款项约14万元。
      广州起义统筹部正式成立,黄兴任部长,赵声任副部长。下设调度、交通、储备、编制、秘书、出纳、调查、总务八个课。陈炯明在同盟会中资历甚浅,但却兼任编制课课长、调度课副课长,并一度代理秘书课课长胡汉民职责,可谓举足轻重。各地精英,草莽英雄,世家子弟,呼朋引类,集结在广州附近。陈炯明的一班东江朋友,包括马育航、钟秀南、陈演生、陈达生、陈小岳等百多人,都奉召到了广州,准备参加敢死队。陈炯明在司后街的寓所,成了革命党的秘密据点,甚至连谘议局也被他利用来收藏军械。
      4月8日,统筹部召开会议,黄兴宣布十路进攻广州的庞大计划。他亲自率领来自南洋和福建的党人攻击两广总督署;赵声率领苏皖党人攻击水师行台;陈炯明率领民军及江东党人,防截旗界,并占领归德、大北两城楼;另外各路,分别进攻督练公所、警察署、协署、军械局和电信局等地。胡汉民和赵声一致赞成,陈炯明、胡毅生也无异议。
      起义时间定于4月13日,农历三月十五。
      讵料,当天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插曲,把统筹部的计划打乱了。一个从南洋来的独行侠——同盟会员温生才,在谘议局门外刺杀广州左都统署理将军孚琦。他并不知道同盟会正在广州组织起义,而他的暗杀行动,统筹部事先也毫不知情。
      但事件引起了张鸣岐和李准警觉,认为这是革命党再次发难的先声。同盟会在南洋大举筹款,风声早已四播,官方又屡接密报,称革命党连日分起入城,运械运弹炸药,有人到某织布局购买毛巾缚身作号者等等。现在的暗杀事件,似乎进一步印证了革命党即将起事的谣言。
      李准立即把同情革命党的防营一营调走,把支持政府的防营二营调进省城;并计划在5月初解散新军二标,在此之前,所有新军士兵不准请假外出,子弹、刺刀一律收缴。在统筹部的十路进攻计划中,新军是一支不可缺少的主力。张鸣岐下令全城戒严,清查户口。统筹部在旗界租了9处地点准备届时纵火,现在有4处已经被迫迁出了。
      
      由于形势瞬间万变,黄兴和赵声、胡汉民商量以后,决定把起义日期推迟至4月26日。这是统筹部第一次更改起义时间。4月23日,黄兴动身到广州布置一切。
      黄兴到广州以后,把十路进攻的计划,缩为四路。自率一路攻两广总督署,陈炯明率一路攻巡警教练所,调度课课长姚雨平(广东平远人)率一路攻小北门飞来庙,迎接新军入城,储运课课长胡毅生率一路扼守大南门。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武器。鉴于在日本、安南购买的-,要27日才能运到,黄兴临时决定,起义日期再压后一天,这是第二次更改起义时间。
      当时,起义总指挥部,设在广州司后街小东营5号,离制台衙门和水师提署,只有一箭之地。赵声为起义总司令,未到广州时,由黄兴代理。而统筹部则仍留在香港。胡汉民在其自传中曾经回忆,“克强(黄兴字)与在省干部同志会商,决定展期,即再报统筹部,并遣各组选锋暂先返港。至廿八日,统筹部复得克强密报,则又定于廿九日发动。”据此可以断定,统筹部和总指挥部是分开的,统筹部在香港而不是广州。
      胡汉民预定在发难前夜率领香港的党人到广州,这时却突然接获黄兴电报,“省城疫发,儿女切勿回家”,嘱他们暂缓行动,集结在河南的会党队伍,也暂行解散。
      4月26日,巡防二营抵达广州,其中三哨,占领了龙王庙,居高临下,严密监视城内。胡毅生等人都主张第三次变更起义日期,姚雨平虽然反对改期,但要求发给他500支枪械。而负责军械的胡毅生并没有发给他们。黄兴既痛心又无奈,他嚷道:“你们不搞,我个人也要拼一拼,以谢海外助款之各同胞!”他说的并非气话,而是真的下令各部迅速解散,以免落网。原来云集省城的各路帮会弟子,又有300多人被遣散。
      风声愈来愈紧。官府将于5月3日以前挨家挨户搜查。据说张鸣岐已经密令城内军警:一、预备开战;二、城内火警,不准开城赴救;三、大索党人。黄兴是个火爆性子,他严厉质问大家:“再展期就要离开广州,我们深入重地,建立据点,实非易事。全党属望,迁延退却,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对天下人?”
      总指挥部里,鸦雀无声。这时,陈炯明与姚雨平一阵风似地冲进大门,姚雨平兴奋地说,李准把巡防三营也调到省城来了,现泊天字码头。这营的哨官,十之八九是同盟会员,他是调度课课长,有把握让他们届时响应。
      但黄兴仍不放心,他让陈炯明到巡防三营联络一下,以确保万无一失。陈炯明立即赶往天字码头。很快他就回来报告,巡防三营响应,决无问题。黄兴神情振奋地宣布,起义定于4月27日下午5时半举行不变。
      一夕数变的起义日期,令香港统筹部眼花缭乱,胡汉民和赵声都不清楚,起义到底什么时候举行。26日晚上,胡汉民终于收到黄兴的电报,“母病稍愈,须购通草来”。这是命令香港的党人全体开赴广州,但起义是不是明天举行呢?却无法确定。这时由香港至广州的最后一班船已经开出了,赵声和其它党人,不能赴穗。
      胡汉民担心情况未明,贸然行动,反而会贻误大局。他一面致电广州,请将日期推后一天(即28日),一面派谭人凤在次日早晨乘船到广州传达。谭人凤是湖南人,黄兴的同乡,这年已经51岁了。中午,谭人凤到达广州,他不知道指挥部的地址,便先找陈炯明,告知香港人马未及赴省,起义须压后一日。
      “哎呀,不得了!”陈炯明大惊失色,“毅生、雨平均无准备,我也只有七八十人,克强人数不满百,刻将出发,怎么办才好?”
      谭人凤焦急地问:“为什么不劝阻?”
      “已极力劝阻,但他不听有什么办法?”
      当谭人凤匆匆赶到小东营时,留在省城为数甚少的党人,已经整装待发了。谭人凤还想劝阻,黄兴跺着脚说:“老先生毋乱军心!我不击人,人将击我矣!”谭人凤见他“状类狂痫”,便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时朱执信刚好来小东营办事,立即把长衫剪去一半,大吼一声:“我愿从黄胡子(兴)去拼命!”时间是4月27日(农历三月二十九日)下午4时。
      黄兴给每个选锋队员发了一块大饼,一条毛巾和枪械炸弹。谭人凤急忙返回陈炯明的寓所,准备通知他策应,但陈宅已经空无一人,当时是5时15分。陈炯明到哪里去了?
      5时30分,这支170人的选锋队,由黄兴率领,向两广总督署迅猛扑去。在督署门口,他们把白毛巾往臂上一缠,吹起螺号,一面猛冲,一面高喊:“我们是为中国人吐气,你们也是中国人,赞成的请举手!”但回答他们的是密集的枪声,震耳欲聋。选锋队好不容易才撞开大门,二堂、三堂已经阒无一人了。起义者想在署内纵火,以号召各方,但就是找不到引火材料,最后黄兴把火种扔到张鸣岐的床上,便率领众人,掉头向外冲去。
      这时四城刁斗,呼应有声,刚出大门,便遇上李准的亲兵大队,一名选锋队员上前高呼:“我们都是汉人,同心戮力,共除异族,恢复汉疆。不用打,不用打!”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额头,鲜血和脑浆迸裂四溅。另外5名队员也中弹倒地,黄兴的右手断了两指,血满袍襟。他们且战且退。
      在东辕门,他们和巡防三营迎头相遇。三营官兵是开进城里,准备策应起义的,为了行动方便,臂上都没有缠上白毛巾。防营哨兵大叫:“兄弟们不要走!”选锋队误以为他们是前来弹压的官兵,不问情由,乱枪扫射。防营士兵开火还击,双方死伤枕藉。
      选锋队在大南门被军队冲散,大部分党人不是当场丧生,就是突围时被俘。当晚,陈炯明躲在河南尾一条盐船里,逃离了这座危城。第二天,黄兴也到了香港。在这次惨烈的起义中,死难党人不计其数。被捕40多人,除两名妇女和一名年纪太小的党人外,其它一律处死。
      黄兴进攻总督衙门时,其它三路队伍,都没有动作。一些外省籍的党人悲愤地大骂,是广东人害了他们。陈炯明的确没有动作。他在听到谭人凤说,统筹部要求起义延期至28日举行后,立即派马育航向黄兴汇报,并通知胡毅生改期。但当时黄兴已经戎装待发,根本不理会香港统筹部的要求了。陈炯明误以为起义延期而没有采取行动,情有可原。以此来指责陈炯明见危却步,有失公允。
      黄兴的儿子黄一欧在《回忆先君黄克强先生》一文中说:
      
      先君正在发号施令,整装待发,没有和我们多讲什么话。只交待陈方度赶快回去,待机行事。于是我们又匆忙跑回到巡警教练所,等待陈炯明来攻,以便里应外合。不料陈炯明不按计划行事,初以全力守大南门,后则并大南门而不守,因而坐失良机,对整个起义影响很大。先君后来还几次对我谈到陈炯明这次的误事,感到十分愤恨。
      
      黄兴最后决定如期发动,是在当天下午4时至5时半这段时间,然后他派人送谭人凤到陈炯明寓所,可以视作把决定通知陈炯明。可惜,谭人凤没有见到陈炯明,而陈炯明却以为黄兴已经根据香港的要求改期。一场误会,导致四路大军,最后只有黄兴一路出动了。
      起义失败后,以黄兴名义留下了两份报告书,第一份是黄兴用左手亲笔所写,题为《广州起义报告书》,把失败的责任归于胡毅生、姚雨平二人。报告书是这样写的:“良友尽死,弟独归来,何面目见公等!惟此次之失败至此者,弟不能不举毅生、雨平二人之罪。”罪人名单中,并没有陈炯明的名字,还多处称他为“竞存兄”。第二份是由黄兴口授,胡汉民记录的《广州三月二十九之役报告书》,则辞锋骤变,对陈炯明不仅严厉地直呼其名,而且把他作为主要罪人,加以指责:
      
      陈炯明本不知兵,然既承指挥之任不辞,乃便改造克已允三十(即公历4月28日——引者注)之说,自误误人,殊不可解。先担任攻巡警教练所,因毅让还其部20人,则云如此,我并以全众守大南门。不攻督练公所,既已非矣;后则并大南门而不守,徘徊于城外,此皆陈炯明周章误事之处也。
      
      报告书甚至指姚雨平、胡毅生、陈炯明三人,“虚妄误事,罪皆当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在第二份报告书中,有多少是黄兴的意见,有多少是胡汉民的意见?现在已无从考证了。
      陈炯明的哲嗣陈定炎先生坚称,第二份报告是胡汉民在20年代伪造的,他在《一宗现代史实大翻案:陈炯明与孙中山、蒋介石的恩怨真相》(与高宗鲁合著)一书中质疑:“黄兴于事败后,右手受伤,在香港于辛亥四月的一个月里,以左手拈笔写一个《报告书》,而又再行口述,由胡汉民手写另一个《报告书》。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这两个《报告书》‘所叙事迹,颇有出入,叙胡毅生等的行为,出入尤多’,又增加了陈炯明为罪人之列,是不可思议的。”陈定炎先生由此推断,“可以断言其所谓‘黄兴口述,胡汉民手写’的黄、胡联名《报告书》,实为胡汉民在20年代黄兴去世以后捏造的。”但这一说法,迄无史料支持,只能存疑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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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1年,10月10日的武昌首义,形成骨牌效应,湖南、陕西、江西纷纷宣布独立。领导起义的都是当地新军,新政府一律称为“军政府”。中国的军队,总是在历史的关键时刻,发生扭转乾坤的作用。几年来,惨淡经营的立宪运动,顿成覆巢,现在-舞台表演的是全本武戏,立宪派如果不肯降心相从,在未来的新社会里,无立足之地。辛亥革命以军队和会党作为主导力量,可以说,种下了以后几十年军阀混战的恶因。
      南方同盟会经历了黄花冈起义的深创巨痛,短期内,无法复元。当各地已经风起云涌之际,他们却日坐愁城。赵声郁郁病逝;汪精卫在北京谋刺摄政王被获,判处无期徒刑。陈炯明心情的苦闷,可想而知。胡汉民和黄兴同住在九龙,他们仍然沉浸在悲哀之中。胡汉民打算到安南,重新发展党务。而黄兴则在绝望之中,决心步汪精卫后尘,实行暗杀。
      至此,南方同盟会总部,实际上已经风流星散,剩下总部设在香港摩士忌街23号的“支那暗杀团”,担当起“最后一点火种”的角色。这个组织成立于1906年,专门暗杀政府官员,主持人是同盟会员刘师复。广州起义失败后,暗杀团便宣布执行张鸣岐、李准的死刑。1911年5月,陈炯明宣誓加入了暗杀团,马育航、钟秀南等人,一向与陈炯明共同进退,亦随之加入。同盟会在广州一连搞了几次暗杀,第一次炸伤了水师提督李准,第二次炸死了新任广东将军凤山。但这两次行动,陈炯明都没有直接参与。不久,清廷倾覆,民国成立,暗杀团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似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就像偶然刮过的一阵风,但在陈炯明的人生旅途上,却是一个重要驿站。他未来的许多-主张,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注脚。这一年,陈炯明的思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要弄清这一点,不能不把目光投在刘师复这人身上。
      刘师复,广东香山人,16岁中秀才,但他的兴趣,却是研究文字学、古算学和诸子文学。1904年留学日本,次年加入同盟会。1906年回国后创办隽德女学,提倡女子教育。1907年行刺李准失败,锒铛入狱,1909年恢复自由,经历了黑暗牢狱的残酷洗礼后,他成为中国最热心的无政府主义鼓吹者。
      尽管没有史料证明,1911年初夏至秋天,也就是陈炯明在暗杀团那段短暂的日子里,刘师复与陈炯明有特别密切的私谊,但两个志同气合的年轻秀才,朝夕相处,少不了试剑论道,切磨箴规,也是情理中事,不知不觉地,陈炯明也信奉起无政府主义来了。
      在往后的岁月中,无政府主义学说,对中国社会的影响,还将高潮叠现,现在,仅仅处于萌芽状态。
      
      在武昌起义爆发14天以后,广东同盟会终于如梦初醒,首先在化州揭竿而起,组织民军,攻城掠地,并迅速蔓延至南海、三水、顺德、佛山等地。陈炯明突然感到,他的舞台已经搭好了,帷幕正在徐徐开启,他生命中最灿烂的一幕,即将上演。
      东江的一批党人,应陈炯明召集,陆续抵达香港。10月,议决推举陈炯明为总司令。11月1日,陈炯明和邓铿驰赴淡水,在邓铿父亲家设立办事处,召集各地民军万余人,在距离惠州20 里的马鞍墟、三多祝、坪山、白茫花、横沥等地集结,定于11月6日开始围攻惠州。
      邓铿,字仲元,祖籍广东梅县,生于1886年,毕业于广东将弁学堂,他一生都追随着陈炯明,是陈炯明最忠实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参谋。
      陈炯明轻而易举地扫清了惠州外围。虽然事后他声称“血战六昼夜”,但实际上,四乡八镇几乎是望风披靡的,民军顺利攻下了归善、博罗、河源、和平、海丰等地。张鸣岐派了一支防营和保安队三营到东江增援,阻止民军西进。11月7日晚上,这支官军在苏村遭到痛击,他们抵挡不住民军的猛烈攻击,在丢下几具尸体以后,狼狈后退,一路走一路挨打。在给两广总督的电报中,他们恐惧地形容:“东江寸步不能行”。到11月6日,陈炯明的民军已经各就各位,武器简陋,饷粮也不足,但士气十分高涨,他们急于挺身作战,以证明自己的勇敢。
      当时惠州由清提督秦秉直统辖八营军队驻守,其中四营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湘军,分布于惠州府县两城,其中炮兵两连、步兵一营,扼守飞鹅岭一带高地,由湖南人洪兆麟指挥。惠州乃东江重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民间流传着一首古谣:“铁链锁孤舟,飞鹅水面游,任君天下乱,此地永无忧。” 秦秉直声言死守惠州,他发了300支枪给团练局,要他们协同守城,并在城里挖掘地道,埋藏炸药地雷,准备城陷之时,就引-药,与满城无辜百姓同归于尽。
      惠州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
      这是陈炯明独立指挥的第一场战役。尽管大多数史书对此都是轻轻一笔带过,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它,但它对研究陈炯明一生,具有异乎寻常的重要意义。如果当时陈炯明像无数民军将领那样,大张旗鼓,组织敢死队,冒死攻城,也不失为一件可歌可泣的壮举。如果他选择走这一条路,在历史上,要成为吴佩孚式、蒋介石式的军事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中国千百年来的战争,哪一次不是“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历史不会因一座古城的毁灭而责备他。
      但陈炯明一直没有下进攻的命令,他并不打算强攻。“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孙子的理论,深深地影响着这位投笔从戎的秀才。他并不迷信武力,甚至讨厌战争,这种思想,在陈炯明一生中,曾多次对局势产生重大影响。
      在经过慎重的思考和权衡之后,陈炯明决定派人潜入城内,进行策反。游说获得成功,首先倒戈的是湖南籍管带洪兆麟。11月8日,陈炯明再派人联络府城团练反正。这时秦秉直也派人到团练局,征求乡绅们的意见。大家都说:“清廷大势已去,无可挽回。请秦军门顺应潮流,欢迎革命军入城,停战以保存两城生命。”
      秦秉直大怒,下令逮捕团练局绅,治以反叛之罪。他把这个不合时宜的命令下达给驻扎在城外的洪兆麟。洪兆麟拒绝执行命令。反叛已蔓延到军队中了。秦秉直被这突然其来的变化,弄得手足无措。他仍然不相信军队已经反了,匆匆召洪兆麟进城,准备向他摊牌,作最后的努力。但洪兆麟却避而不见,只派人转告秦秉直:“我已参加革命军,本欲攻入惠城,擒拿军门献功。因素受军门厚恩,不忍下此辣手。最好军门先行退却,让革命军进城。如再延迁,我亦不能徇情了。”
      秦秉直彻底绝望了。当天他黯然移居西湖玄妙观,让出惠州府城,辖下八营官兵移交陈炯明接管。不久,秦秉直领了陈炯明送给他的一千元,打道回湖南老家了。11月9日,在老百姓的夹道欢迎之下,陈炯明率领民军,浩浩荡荡,开入惠州,全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陈炯明将所属民军支队改编为七旅,扯起循军旗号(惠州古称循州),以邓铿为参谋长兼旅长,洪兆麟任团长,编属邓铿管辖。下令全体人民剪掉辫发。归善县改名为惠阳县。
      次日潮州宣布反正。一伙民军在大安起义,把当地司巡检吓跑了;紧接着河田也闹起来,河田司巡检也溜了;甲子所也闹起来,甲子所的巡检、都司统统闻风而逃了。整个政府系统,已经土崩瓦解,几乎是哪里有民军闹事,那里的官吏就一走了之。这真是一段激动人心的日子。
      现在的陈炯明,已经不是那个只能在谘议局议堂上“讲讲空话”的秀才,他拥有全省纪律最严明、战斗力最强的一支民军,这也是广东唯一一支真正听命于同盟会的军队,他还拥有东江这片广阔的土地,他已经站在广东-舞台的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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