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陈月舫,蓬安周口镇人,早年留学日本,在早稻田大学毕业,是著名的书法家、诗人、学者。成都那条历史悠久、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即是成都代表性街道、并且一直沿袭至今的春熙路,就是外公起的名。外公是一介典型的文人,不好官,不弄权。因厌恶官场腐朽黑暗,很快急流勇退,过他洁身自好的文人生活。解放后,他一直是四川省文史馆馆员,直到文革前去世。
外公不高不矮的个子,面目清癯,衣着朴实,周年四季,长衫一袭。剪一副平头,不留胡须,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近女色,一生过着清教徒般的生活。当他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读书时,很年轻的外婆因病丢下四个幼小的孩子溘然而逝。外公回国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也有金钱权势,为他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可是,他怕再婚委屈了孩子,终生没有再娶。在那样一个有钱人可以三妻四妾的社会,外公这样的人,殊为难得。
外公勤奋、清廉、严谨,说话诙谐机趣。有一则他与成都赖汤元的轶事,我至今有深刻记忆。外公家祖籍福建,在清初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湖广填四川”移民运动中,陈家从福建迁徙到蓬安,在周口扎下了根。到外公这一代时,陈家在周口也是大族,仅外公家就是兄弟七人,薄有田产,主要靠在周口镇上开的一片酱园房维持生计。外公兄弟七人中,就外公一人是读书的料,年及弱冠,就考中了秀才。但外公的父亲却认为经商才是人生的光明大道。为此,他给外公早早地娶了亲,外婆貌美贤惠,很快有了四个孩子。然而,婚姻这条绳索终究拴不住外公的一颗向上的心。他背着父亲去顺庆府考中了当时名额很少的日本官费留学生。这本是一件好事情,外祖却认为儿子忤逆,自然不肯给儿子钱,还是外婆将自己的几个私房钱给了丈夫——我年轻的外公,这就晓行夜宿,由蓬安长途跋涉几日后到了省会成都。
因囊中羞涩,外公暂住在城郊一家鸡毛小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