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人及己”,而不是“推己及人”。因为“推己及人”仅仅是一个单向的运动,但孔子这里所用的“而”字则既非简单的线性因果关系,也非目的和手段之间的单纯条件关系,而是己与人的某种相互依存或者互为因果的共时发生。这就是说,己与人正是通过这个无法准确翻译的“而”字而作为自己同时站立,面对对方,成为真正的伦理存在。“推人及己”不是先人后己,而是自己因他人的存在而存在;自己和他人的存在是同时的,但我们对自己的认识却是通过对他人的认识才得以实现的,或者说,只有认识了他人,我们才能认识自己。作者把“己”与“人”的这种关系解释为“间性”,这种“间性”就是“仁”得以存在的必要条件。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仁”的出现和存在是以他者的存在为前提的,而无论是《中庸》中的“成己,仁也”,还是《孟子》中的“仁者,人也”,都表达的是孔子对他者首要性的肯定。
从对“仁”的这种理解出发,作者在书中分别探讨了与“仁”密切相关的一些基本概念,如“克己复礼为仁”中的“礼”;“孝悌为仁之本”中的“孝”;“忠恕之道”中的“忠”;“仁者爱人”中的“爱”等等。透过这些解读,我们看到了许多来自《论语》的但却习以为常的说法,但作者对它们都给出了与我们通常的理解相当不同的诠释。
在时下众多的《论语》解读中,虽然我们很难而且也无法判定何种解读能够完全切中孔子的真实思想,但我们都清楚,与出于励志爱国目的对《论语》的随意发挥相比,或者是与为弘扬传统文化而对《论语》的顶礼膜拜相比,对《论语》文本的结构分析和义理分疏,对我们更准确地理解《论语》向我们传达的思想,无疑具有更为重要的学理价值。《吾道一以贯之:重读孔子》给我们带来的正是这样一种解读方式。由此,我们才可以看到另一个孔子的形象,一个更为真实的孔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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