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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昭示班固作伪

    确的记载。

    《史记·儒林列传》说:“及窦太后崩,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这里的“窦太后”,就是窦太皇太后,汉武帝的奶奶,汉文帝的皇后,汉景帝的妈妈。她曾是西汉前期“文景之治”——“黄老之治”的见证人和支持者。她在武帝初期,是一位实权在握的太皇太后,生前坚持“黄老之治”,反对任何以其他治国思想取代“黄老之治”。武帝元年,她赞同取消文学贤良对策中的“刑名(法家)”对策者的博士录取资格;二年,她镇压了企图用儒治来取代“黄老之治”的王臧、赵绾和撤掉了支持这一举动的丞相窦婴、太尉田蚡。

    她的去世在武帝六年。她一去世,汉武帝就任用了过去支持儒治的外戚田蚡为丞相,田蚡立即就结束了“黄老之治”,实现了儒治,即“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就是说,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对此事的记载是清楚的:在武帝初期,完成由“黄老之治”向儒治转变的关键人物是田蚡,时间在武帝六年。而且,田蚡在实现由“黄老之治”向儒治转变的过程是和平的,没有烧书杀人,没有搞株连打击。他主要是将“黄老”从占统治思想的宝座上“绌”退;同时,对在武帝元年遭到取消博士录取资格的“刑名(法家)”的平反呼声,再次予以“抑”制;最后,使儒家在中国历史上首次登上历史舞台,成了汉代治国的根本思想。

    汉武帝在采纳了田蚡“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的建议以后,将儒家的五经博士考试制度化了。同时,他大力宣传儒家的其他经典《论语》和《孝经》,尤其是《孝经》,还将其思想具体化为“举孝廉”。所以,他是以儒家的《七经》治国。但汉武帝并没有取消一般文学贤良考试,非儒的一般文学贤良可通过文学贤良考试当官。“黄老”和“刑名”虽遭“绌抑”,取消了这两家的博士考试资格,但这两家的人物可以通过上书言事,如果说得有道理,而本人又有能力,照样可以当官。

    对《史记》所载的汉武帝六年的“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怎样认识?当时的学者没有什么特殊说法。两千年后,公元1993年,孙景坛将其正式概括为“绌抑黄老,崇尚儒学”。(1)

    历史在飞速发展,“刘彻茂陵多滞骨”(2),西汉王朝很快为王莽的“新”所取代;“新”又很快被“更始”政权所取代;“更始”又很快被刘秀的东汉所取代。东汉由刘秀到明帝、章帝、和帝以后,从西汉武帝六年算起,大约过了230多年,关于中国古代的历史,又出了一本断代专著《汉书》,其主要著作权人为班固。

    班固在《汉书》中,关于与《史记》相重的西汉史,除《董仲舒传》外,差不多都抄《史记》,或没有实质性的差别。关于田蚡的“绌抑黄老崇尚儒学”,他也几乎照单全收,如《汉书·儒林传》说:“及窦太后崩,武安君田蚡为丞相,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以百数。”只是将《史记》中的“绌”改成了“黜”。然而,《董仲舒传》却别有洞天:他横生出了个董仲舒在武帝初期的对策事,以及与此相连的《天人三策》,第三策中还有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并认为这一建议曾被汉武帝所采纳。即,他认为,汉武帝时期的结束“黄老之治”和实行儒治,是“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从《汉书》问世到公元1030年前,即930多年,对班固的这一说法,中国古代学术界几乎无人问津。直到公元1030年左右,五代六朝时期,北宋三先生之一孙复在创建理学时才首次提到:“推明孔子,抑黜百家,……斯可谓尽心圣人之道也。暴秦之后,圣道晦而复明者,仲舒之力也。”(3)但孙复此时的学术是私学,在社会上没有影响。

    历史又过了50多年,到公元1084,中国史学界又出了一部重要的名著《资治通鉴》,作者是司马光。司马光跟孙复一样,对班固《汉书·董仲舒传》中的“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情有独钟,曾作诗说:“吾爱董仲舒,穷经守幽独。所居虽有园,三年不游目。邪说远去耳,圣言饱充腹,发策登汉庭,百家始消伏。”(4);尤其是在《资治通鉴·汉纪九》中,正式构造了一个“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由于《资治通鉴》受到了北宋皇帝的赞许,后有胡三省注,又有朱熹作的《通鉴纲目》,于是,这种说法伴随理学的兴起,开始深入人心。就是说,“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在中国古代学术界真正成气候,是从北宋司马光始。

    历史又过了800多年,到了1915年,中国兴起了“新文化运动”;到了1919年,发展到“五四运动”。从“新文化运动”到“五四运动”,中国掀起了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与批判的高潮,五四“先生”和“小将”首先都将锋芒指向“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这样,众口铄金,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一夜成了中国学术界的“口头禅”。自是之后,只要做中国传统文化的学问,都离不开“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了。

    历史又过了70多年,到了1993年,孙景坛作《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子虚乌有——中国近现代儒学反思的一个基点性错误》,大声疾呼:“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是学术谎言,是个历史笑话,是儒学反思过程中最美丽、最诱人、最神奇的充满玫瑰色彩的肥皂泡。”(5)当时,中共中央《求是》的《内部文稿》、《新华文摘》、《报刊文摘》、《服务导报》对此都作了摘要。2002年,孙景坛又发表《〈天人三策〉是班固的伪作》,《新华文摘》摘要了,又在读者中引起了广泛的反响。(6)2005年,《北京科技报》张星海记者对孙景坛做了采访,“汉武帝并未罢黜百家”——“司马迁未提,班固造假,孙教授指出”的文章见报后,中国学术界又引起了轩然大波,全国各大网站都转贴了该采访。(7)

    这里有几个问题必须澄清:第一,“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不见于司马迁的《史记》。有人认为,《史记》的《孝武本纪》对此不载,是由于司马迁受过“宫刑”,有怨愤的缘故。(8)事实上,司马迁写了《今上本纪》,但在流传中佚失,《孝武本纪》是后人主要用《封禅书》补的。不过,司马迁的《今上本纪》虽佚,但《董仲舒传》是完整的,如《史记·儒林列传》之《董仲舒传》说:

    “董仲舒,广川人也。以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受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董仲舒不观于舍园,其精如此。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

    今上即位,为江都相。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中废为中大夫。

    居舍,着灾异之记。是时辽东高庙灾,主父偃疾之,取其书奏之天子。天子召诸生示其书,有刺讥。董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下愚。于是下董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于是董仲舒竟不敢复言灾异。

    董仲舒为人廉直。是时方外攘四夷,公孙弘治春秋不如董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董仲舒以弘为从谀。弘疾之,乃言上曰:‘独董仲舒可使相缪西王。’胶西王素闻董仲舒有行,亦善待之。董仲舒恐久获罪,疾免居家。

    至卒(孙景坛注:至卒,就是到死。),终不治产业,以修学著书为事。故汉兴至于五世之间,唯董仲舒名为明于春秋,其传公羊氏也。

    胡毋生,齐人也。孝景时为博士,以老归教授。齐之言春秋者多受胡毋生,公孙弘亦颇受焉。

    瑕丘江生为谷梁春秋。自公孙弘得用,尝集比其义,卒用董仲舒。

    仲舒弟子遂者:兰陵褚大,广川殷忠,温吕步舒。褚大至梁相。步舒至长史,持节使决淮南狱,于诸侯擅专断,不报,以春秋之义正之,天子皆以为是。

    弟子通者,至于命大夫;为郎﹑谒者﹑掌故者以百数。

    而董仲舒子及孙皆以学至大官。”

    在这里,司马迁不仅简述了董仲舒的一生,还写了董仲舒的同行兼同僚胡毋生和公孙弘,写了研习与《公羊春秋》相近的《谷梁春秋》的江生,写了董仲舒的弟子褚大、殷忠和吕步舒等,写了董仲舒的儿子和孙子。要知道,司马迁是汉武帝和董仲舒同时代人,做过董仲舒的学生。他在《太史公自序》中,在回答上大夫壶遂问“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时,曾引证听董仲舒的讲课笔记说:

    “余闻董生曰:‘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易着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礼经纪人伦,故长于行;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诗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春秋辩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

    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豪厘,差以千里’。故曰‘臣弒君,子弒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弒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

    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如果当时确有“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事实,司马迁怎么会不载呢?

    而且,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对从刘邦到汉武帝的汉初学术还有个精辟的总结,说:

    “于是汉兴,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为章程,叔孙通定礼仪,则文学彬彬稍进,诗书往往间出矣。自曹参荐盖公言黄老,而贾生、晁错明申、商,公孙弘以儒显,百年之间,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

    这里也没提到董仲舒。就是说,司马迁认为,他对汉初思想史的概括是完整和科学的,“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没有遗漏。

    第二,不独司马迁,西汉中后期、东汉前期的所有学者对此都不知。我们知道,从司马迁到班固,时差200年左右。在这200年中,中国历史是个人才辈出的时代,继司马迁之后,在西汉元帝和成帝之间,中国有个史学家褚少孙,他去武帝时期不远,听过许多宫廷逸闻,曾缀补过《史记》,但对此不知。西汉后期,中国历史上有两个著名的大学者,就是刘向、刘歆父子,他们相继做过国家图书馆馆长,校理过秘书,熟谙西汉的皇家档案。刘向曾作《别录》、刘歆作《七略》,这是中国古代最早的图书目录,他们也是中国古代图书目录学的创始人,班固《汉书》的《艺文志》就是删削《七略》而成。但他们对此也不知。东汉前期,中国历史上还有个知名的学者,就是班固的父亲班彪。《汉书·班彪列传下》说:

    “彪既才高而好述作,遂专心史籍之间。武帝时,司马迁著《史记》,自太初以后,阙而不录,后好事者颇或缀集时事,然多鄙俗,不足以踵继其书。彪乃继采前史遗事,傍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讥正得失。其略论曰:

    ‘唐、虞三代,《诗》、《书》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暨于诸侯,国自有史,故《孟子》曰:“楚之《檮杌》,晋之《乘》,鲁之《春秋》,其事一也。”定、哀之间,鲁君子左丘明论集其文,作《左氏传》三十篇,又撰异同,号曰《国语》,二十一篇,由是《乘》、《檮杌》之事遂闇,而《左氏》、《国语》独章。又有记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号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后,七国并争,秦并诸侯,则有《战国策》三十三篇。汉兴定天下,太中大夫陆贾记录时功,作《楚汉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马迁采《左氏》、《国语》,删《世本》、《战国策》,据楚、汉列国时事,上自黄帝,下讫获麟,作本纪、世家、列传、书、表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迁之所记,从汉元至武以绝,则其功也。至于采经摭传,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论议浅而不笃。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然善述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野,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诚令迁依《五经》之法言,同圣人之是非,意亦庶几矣。

    夫百家之书,犹可法也。若《左氏》、《国语》、《世本》、《战国策》、《楚汉春秋》、《太史公书》,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由观前,圣人之耳目也。司马迁序帝王则曰本纪,公侯传国则曰世家,卿士特起则曰列传。又进项羽、陈涉而黜淮南、衡山,细意委曲,条例不经。若迁之著作,采获古今,贯穿经传,至广博也。一人之精,文重思烦,故其书刊落不尽,尚有盈辞,多不齐一。若序司马相如,举郡县,著其字,至萧、曹、陈平之属,及董仲舒并时之人,不记其字,或县而不郡者,盖不暇也。今此后篇,慎核其事,整齐其文,不为世家,惟纪、传而已。传曰:“杀史见极,平易正直,《春秋》之义也。” ’”

    他对此事仍不知。除这些知名学者外,西、东汉还有一些普通学者,如西汉石渠阁、东汉白虎观经学会议的参加者,他们对此仍不知。

    而且,这些大学者,多是董仲舒的崇拜者,他们都在为董仲舒鸣不平。如:刘向认为,“董仲舒有王佐之材,虽伊、吕亡以加,管、晏之属,伯者之佐,殆不及也。”已评价至极。刘歆认为其父对董仲舒的评价过高,说:“伊、吕乃圣人之耦,王者不得则不兴。故颜渊死,孔子曰‘噫!天丧余。’唯此一人为能当之,自宰我、子赣、子游、子夏不与焉。仲舒遭汉承秦灭学之后,《六经》离析,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令后学者有所统壹,为群儒首。然考其师友渊源所渐,犹未及乎游、夏,而曰管、晏弗及,伊、吕不加,过矣。”后来刘向的曾孙龚平衡刘向刘歆的看法,认为刘歆的看法较妥当——“以歆之言为然。”(9) 另外,刘向对董仲舒事迹的补充说:董仲舒“以老病免归。汉有所欲兴,常有诏问。仲舒为世儒宗,定议有益天下。”(10)如上所述,而班彪对司马迁的《史记》在董仲舒问题上的不满是:“若序司马相如,举郡县,著其字,至萧、曹、陈平之属,及董仲舒并时之人,不记其字,或县而不郡者,盖不暇也。”但是,他们都不知有“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事。

    班固与汉武帝、董仲舒在时间上相距一百多年,为什么他之前的所有学者对此都不知道,而他独知呢?

    第三,班固虽是“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的始作俑者,但不能自圆其说。1、董仲舒在汉武帝的父亲汉景帝时就是有名的《公羊》博士,为什么会再参加武帝初期的五经考试?2、董仲舒在武帝七年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如果存在,它与田蚡在武帝六年的“绌抑黄老崇尚儒学”是什么关系?特别是班固在《汉书·儒林传》中认为田蚡的“绌”黄老是“黜”黄老,如果此说属实,那么这董仲舒在这之后又提出“罢黜百家”,这又有什么意义?3、如果董仲舒在武帝七年参加了五经考试,为什么《天人三策》的考题无一与《汉书·武帝纪》在七年下所载的考题相同或相近?4、如果说汉武帝在七年曾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什么找不到采纳的诏书和执行的实录?尤其是,找不到自汉武帝尊儒后,“百家”真的都被“罢黜”,“儒术”真的“独尊”的事实?5、如果董仲舒在武帝七年参加了五经考试,并取得了第一名,为什么在对策后不再给他授博士?6、如果董仲舒在武帝七年参加了五经考试,并取得了第一名,还有著名的《天人三策》,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也被汉武帝采纳,为什么只给他个江都相这样的小官,还远离京师?是褒奖还是贬谪?7、如果董仲舒在武帝七年参加了五经考试,为什么《天人三策》漏洞百出?

    另外,班固在《汉书·董仲舒传》中作伪“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只是他在董仲舒作伪问题上冰山的一角。事实上,无论在《董仲舒传》,还是《汉书》的其他地方,关于董仲舒问题,班固作伪的地方还有许多。还是让笔者评点一下《汉书·董仲舒传》,让读者看看班固在董仲舒问题上,主要都作了哪些伪吧!

    注:(1)(5)孙景坛孙景坛《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子虚乌有》,《南京社会科学》1993年第6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hwddzrxzxwy.htm

       (2)《李贺诗集》:《苦昼短》。

       (3)《睢阳子集补》。

       (4)司马光:《司马温公文集》第12卷。

       (6)孙景坛《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是班固的伪作》,《南京社会科学》2000年第10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dzstrscsbgdwz.htm

       (7)张星海《汉武帝并未“罢黜百家”》,《北京科技报》2005年,3月16日。    http://tech.tom.com/1121/1122/2005316-169803.html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700

       (8)孙景坛《汉武帝“罢黜百家”不是学术谎言吗?——答张进教授》,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711

       (9)(10)《汉书》:《董仲舒传》;《楚元王传》。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正文

    董仲舒,广川人也。少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弟子传以久次相授业,或莫见其面。盖三年不窥园,其精如此。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1:

    以上班固在抄袭《史记》,抄袭是《汉书》的一大特色,今天流行的“天下文章一大抄”,班固确是鼻祖之一。五代六朝时期(1)南宋的郑樵批评班固“专事剽窃”,此言非虚。

    注意:《史记》说董仲舒“孝景时为博士”,《汉书》也说董仲舒“孝景时为博士”,即《公羊》博士。要知道,司马迁这样说是可以的,班固这样说则不可以。

    因为在司马迁那里,董仲舒没有参加武帝初期的儒学对策;在班固那里,董仲舒却参加了武帝初期的儒学对策。这样,问题就来了:董仲舒在景帝时期就是有名的《公羊》博士即国家有品级的教授;或如管怀伦所说,“董仲舒是汉代今文经儒学大师,早在景帝时即以即以治《春秋》为博士,‘学者皆师尊之’,‘为群儒首’”(2),那么,他怎么会在武帝初期再参加儒学考试?

    过去,周桂钿对此解释说:董仲舒在武帝初期,曾提前退休,“回乡讲经”,所以才二进考场。且不说,这种说法无历史根据,就算董仲舒真的“回乡讲经”了,他也不用再重新考试就可被任官。因为他是博士。要知道,博士是学衔,终身可享,只要皇帝想用他,随时都可征用。即使他真的二进考场了,但也不能再考《公羊》学科,因为同一个人、在同一学科,拿双博士,有可能吗?(3)

    注:(1)孙景坛《关于宋代的历史定位及总体评估新探》,《南京社会科学》2004年第8期;《文摘报》2004年8月15日转摘。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410

      (2)转引自孙景坛《汉武帝确有“罢黜百家”吗?——答管怀伦》,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704

      (3)孙景坛《周桂钿“董仲舒年谱”献疑》,

                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zgddzsnpxy.htm

      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前后百数,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2:

        班固这里只说“而仲舒以贤良对策焉”,没有说对策时间,可参看其《汉书·武帝纪》。《汉书·武帝纪》在武帝七年,元光元年,说:“五月,诏贤良”,“于是董仲舒、公孙弘等出焉。”就是说,班固认为,董仲舒在武帝七年参加了汉武帝的首次儒学对策。

    这里有几个问题:第一,如果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初期的儒学考试,只能在武帝七年。因为武帝二年,窦太皇太后刚镇压了王臧、赵绾的尊儒活动,朝野震撼;武帝五年,才置“五经博士”;武帝六年,窦太皇太后去世,田蚡“绌抑黄老崇尚儒学”,使考试成为现实。过去,司马光将董仲舒对策的时间提到了武帝元年,不妥。(1)

        第二,如果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初期的儒学考试,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并被汉武帝所采纳,那么,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与田蚡的“绌抑黄老崇尚儒学”是什么关系?如前所述,班固肯定田蚡在武帝六年曾“绌抑黄老崇尚儒学”一事。

        第三,如果汉武帝在田蚡“绌抑黄老崇尚儒学”之后又采纳了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建议,它的意义是什么?是怎么落实的?——于史无征。

        第四,考卷问题。《汉书·武帝纪》在武帝七年载有该年的考卷:

        “朕闻昔在唐虞,画象而民不犯,日月所烛,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错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驇,北发渠搜,氐羌徕服。星辰不孛,日月不蚀,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凤在郊薮,河洛出图书。呜虖,何施而臻此与!今朕获奉宗庙,夙兴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渊水,未知所济。猗与伟与!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业休德,上参尧舜,下配三王!朕之不敏,不能远德,此子大夫之所睹闻也。贤良明於古今王事之体,受策察问,咸以书对,著之於篇,朕亲览焉。”

    该考卷与董仲舒在武帝七年的《天人三策》的考卷无一相同或相近。考题不同或不相近,能证明董仲舒参加了武帝七年的儒学考试吗?

    注:(1)孙景坛《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子虚乌有》,《南京社会科学》1993年第6期。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hwddzrxzxwy.htm

    制曰:“朕获承至尊休德,传之亡穷,而施之罔极,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宁,永惟万事之统,犹惧有阙。故广延四方之豪俊,郡国诸侯公选贤良修洁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今子大夫褎然为举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听而问焉。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3:

    按班固的说法,《天人三策》第一策的考题应为公共考题,如果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初期的儒学考试,事实也该如此。

    可是这策的策问却说:“今子大夫褎然为举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听而问焉。”即你已是第一名了,我非常高兴,再出题考考你。注意:对第一名再考的考试卷,应是“复试考卷”,怎么会成公共考卷呢?这是个大漏洞。

        过去,周桂钿解释说,董仲舒是在所有准备参加考试的人中被排在了第一名。应当指出,给所有准备参加考试的人排号,史无前例,只有“文革”中“工农兵大学生”招生时这样做过。而且,即使“董仲舒是在所有准备参加考试的人中被排在了第一名”,他参加考试的第一张试卷也必须是“公共考卷”,因为任何考试都不可能对“准备参加考试的人中被排在了第一名”的人进行单独出题考试。(1)

        另外,《天人三策》第一策的考题,与《汉书·武帝纪》在武帝七年所载的该年的考卷也不同或不相近。如果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七年的儒学考试,二者至少应当相近。

    注:(1)孙景坛《〈董仲舒〉一书中几个重要问题之商榷》,《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南京市行政学院学报》2002年第1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writer/sunjingtan.htm

      盖闻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当虞氏之乐莫盛于《韶》,于周莫盛于《勺》。圣王已没,钟鼓管弦之声未衰,而大道微缺,陵夷至乎桀、纣之行,王道大坏矣。夫五百年之间,守文之君,当涂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然犹不能反,日以仆灭,至后王而后止,岂其所持操或誖缪而失其统与?固天降命不查复反,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乌乎!凡所为屑屑,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寿,或仁或鄙,习闻其号,未烛厥理。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百姓和乐,政事宣昭,何修何饬而膏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灵,德泽洋溢,施乎方外,延及群生?

    子大夫明先圣之业,习俗化之变,终始之序,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其明以谕朕。科别其条,勿猥勿并,取之于术,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极,枉于执事,书之不泄,兴于朕躬,毋悼后害。子大夫其尽心,靡有所隐,朕将亲览焉。

       

      仲舒对曰:

      陛下发德音,下明诏,求天命与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强勉而已矣。强勉学习,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有效者也。《诗》曰“夙夜匪解”,《书》云“茂哉茂哉!”皆强勉之谓也。

      道者,所由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乃用先五之乐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教化于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颂之乐不成,故王者功成作乐,乐其德也。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臧于骨髓。故王道虽微缺,而管弦之声未衰也。夫虞氏之不为政久矣,然而乐颂遗风犹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齐而闻《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由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由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德,兴滞补弊,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诗人美之而作,上天晁之,为生贤佐,后世称通,至今不绝。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故治乱废兴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得可反,其所操持誖谬失其统也。

      臣闻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书》曰“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乌”,此盖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复哉复哉”,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皆积善累德之效也。及至后世,淫佚衰微,不能统理群生,诸侯背畔,残贱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娇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之所在,故不齐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故尧、舜行德则民仁寿,桀、纣行暴则民鄙夭。未上之化下,下之从上,犹泥之在钧,唯甄者之所为,犹金之在熔,唯冶者之所铸。“绥之斯俫,动之斯和”,此之谓也。

      臣谨案《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于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云尔。然则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使阴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终阳以成岁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为政而任刑,不顺于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今废先王德教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与!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虐政用于下,而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难成也。

      臣谨案《春秋》谓一元之意,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辞之所谓大也。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贵者始。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五谷孰而草木茂,天地之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德而皆徠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不得致也。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又有能致之资,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堤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堤防坏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痒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

      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至周之末世,大为亡道,以失天下。秦继其后,独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学,不得挟书,弃捐礼谊而恶闻之,其心欲尽灭先圣之道,而颛为自恣苟简之治,故立为天子十四岁而国破亡矣。自古以来,未尝有以乱济乱,大败天下之民如秦者也。其遗毒余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嚚顽,抵冒殊扞,孰烂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今汉继秦之后,如朽木、粪墙矣,虽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如以汤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岁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善治则灾害日去,福禄日来。《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人。”为政而宜于民者,固当受禄于天。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五者修饬,故受天之晁,而享鬼神之灵,德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4:

    《天人三策》第一策向我们透露了此对策的时间信息:“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岁矣”。就是说,该对策的对策时间是在汉朝立国70余年的时候。

    注意:西汉初期,人们计算汉朝立国的时间与后世不同。后世依据的是《汉书》,《汉书》将秦汉直接相连,是从公元前206年亡秦时算起(实际秦亡在前207年)。西汉初期,人们都知道,亡秦者“楚”,诚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1)“楚”之后是“楚汉战争”,刘邦是在前202年打败项羽,才称帝建汉的。《史记》在秦汉年表间,专有个《秦楚之际月表》可证。从刘邦称帝到武帝七年,即公元前202年至前134年,准确地说,才68年,不满70年。既然此对策的时间在汉代建国的70年之后,就算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七年的对策,它也不应是董仲舒的对策,二者在时间上不合。

        过去,周桂钿认为,这里的“今临政”者应是指汉武帝;“七十余岁矣”的“十”是“有”之误,应为“七有余岁矣”。这种说法欠妥。(2)

    注:(1)《史记·项羽本纪》。

       (2)孙景坛《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是班固的伪作》,《南京社会科学》2000年第10期。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dzstrscsbgdwz.htm

      天子览其对而异焉,乃复册之曰:

      制曰:盖闻虞舜之时,游于岩郎之上,垂拱无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于日昃不暇食,而宇内亦治。夫帝王之道,岂不同条共贯与?何逸劳之殊也?

      盖俭者不造玄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乘大路,硃干玉戚,八佾陈于庭,而颂声兴。夫帝王之道岂异指哉?或曰良玉不瑑,又曰非文亡以辅德,二端异焉。

      殷人执五刑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成、康不式,四十余年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国用之,死者甚众,刑者相望,秏矣哀哉!

      乌乎!朕夙寤晨兴,惟前帝王之宪,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业,皆在力本任贤。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劝孝弟,崇有德,使者冠盖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德未始云获也。今阴阳错缪,氛气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故详延特起之士,庶几乎!今子大夫待诏百有余人,或道世务而未济,稽诸上古之不同,考之于今而难行,毋乃牵于文系而不得骋与?将所由异术,所闻殊方与?各悉对,著于篇,毋讳有司。明其指略,切磋究之。以称朕意。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5:

    按班固的说法,《天人三策》第二策的考题应为复试考题,因为“天子览其对而异焉,乃复册之曰”;如果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初期的儒学考试,事实也该如此。

    可是,第二策的考题却说:你们准备参加考试的有一百来人,即“今子大夫待诏百有余人”。给准备参加考试的一百来人出的考题,怎么会成了董仲舒的复试考题?这不是笑话吗?

    是不是班固把第一策的考题同第二策的考题弄颠倒了,把二者调换过来,变成《人天三策》就行了。然而,把二者调换过来,也不行。因为此考题还说:你们要把自己所学的治国思想,不管是什么思想,都要往上答,不要有所顾忌,不要担心有关部门有意见,即“将所由异术,所闻殊方与?各悉对,著于篇,毋讳有司。”这就明确告诉我们:此考题不是儒学考题,而是“一般文学贤良考题”。因为汉武帝在尊儒后,并未废除“一般文学贤良考试”。

    班固将“一般文学贤良考试”的公共考题拿来做董仲舒的复试考题,这是鱼目混珠!这也是班固在考卷上的又一大漏洞。(1)

    注:(1)孙景坛《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是班固的伪作》,《南京社会科学》2000年第10期。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dzstrscsbgdwz.htm

      仲舒对曰:

      臣闻尧受命,以天下为忧,而未以位为乐也,故诛逐乱臣,务求贤圣,是以得舜、禹、稷、焑、咎由。众圣辅德,贤能佐职,教化大行,天下和洽,万民皆安仁乐谊,各得其宜,动作应礼,从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此之谓也。尧在位七十载,乃逊于位以禅虞舜。尧崩,天下不归尧子丹硃而归舜。舜知不可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为相,因尧之辅佐,继其统业,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矣”,此之谓也。至于殷纣,逆天暴物,杀戮贤知,残贼百姓。伯夷、太公皆当世贤者,隐处而不为臣。守职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天下秏乱,万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从周。文王顺天理物,师用贤圣,是以闳夭、大颠、散宜生等亦聚于朝廷。爱施兆民,天下归之,故太公起海滨而即三公也。当此之时,纣尚在上,尊卑昏乱,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民。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万事,见素王之文焉。由此观之,帝王之条贯同,然而劳逸异者,所遇之时异也。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此之谓也。

      臣闻制度文采玄黄之饰,所以明尊卑,异贵贱,而劝有德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也。然则官至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则不逊,俭则固。”俭非圣人之中制也。臣闻良玉不D046,资质润美,不待刻瑑,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也。然则常玉不D046,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德。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余年,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行韩非之说,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非有文德以教训于下也。诛名而不察实,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趣利无耻;又好用憯酷之吏,赋敛亡度,竭民财力,百姓散亡,不得从耕织之业,群盗并起。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此之谓也。

    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广览兼听,极群下之知,尽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于方外。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德归谊,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来加焉。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6:

    《天人三策》第二策也向我们透露了该对策的时间信息,就是此对策的时间是在夜郎、康居“悦德归义”后,即“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德归谊,此太平之致也。”

    必须指出,说夜郎的“悦德归义”在武帝七年,勉强可通;康居则无论如何说都不通,因为此事远在武帝七年之后。就是说,此对策的时间也不是在武帝七年。就算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七年的对策,该策也不是董仲舒的对策。

    班固在当初似乎对此有所察觉,他把严安的上书中的“今欲招南夷,朝夜郎”(1),改成“今徇南夷,朝夜郎”(2),企图以此对“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德归谊”进行蒙混。

    过去,周桂钿认为,班固能改严安的上书,也能改董仲舒的对策,“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德归谊”,准是叫班固改错了。于是周桂钿就把这句话该成了“至德昭然,施于方外,殊方万里,说德归谊。此太平之致也。”去掉了“夜郎、康居”,认为这才是董仲舒原来对策的原话。(3)历史也就真的成了可以任人打扮的女孩子!

    注:(1)《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

       (2)《汉书·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下》。

       (3)转引自孙景坛《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是班固的伪作》,《南京社会科学》2000年第10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dzstrscsbgdwz.htm

    陛下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维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也。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阴阳错缪,氛气弃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

    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录德而定位,则廉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陛下加惠,宽臣之罪,令勿牵制于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尽愚!

    于是天子复册之。

    制曰:盖闻“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故朕垂问乎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于阴阳所以造化,习于先圣之道业,然而文采未极,岂惑乎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意朕之不明与?听若眩与?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复之。《诗》不云乎,“嗟尔君子,毋常安息,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7:

        正常情况下,参加皇帝的对策,一般只有两关,一是初试,二是复试。如果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初期的儒学考试,至多也是这两关,不可能加试两次。而且,假定《天人三策》的前两策都是董仲舒的对策,据笔者看来,也多是同时代人的老生常谈,没什么了不起的见解。可是,第三策的考题却说:“今子大夫既已著大道之极”,这里的“著大道之极”是否太空洞了?与前两策根本照应不上。

      仲舒复对曰:

      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其唯圣人虖!”今陛下幸加惠,留听于承学之臣,复下明册,以切其意,而究尽圣德,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对,条贯靡竟,统纪不终,辞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浅陋之罪也。

    册曰:“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臣闻天者群物之祖也。故遍覆包函而无所殊,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阴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布德施仁以厚之,设谊立礼以导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德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由此言之,天人之征,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教训之官,务以德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后,天下常亡一人之狱矣。今世废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变古则讥之。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之君之。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为君子”,此之谓也。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8:

    《天人三策》的第三策向我们透露了一个刑狱现象:“今世废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应当指出,这种刑狱现象决不会出现在汉武帝初期,尤其是武帝七年。试想,武帝六年才结束“黄老之治”,“黄老之治”强调的是“清静无为”,我们不妨看看当时刑狱的状况:

    “有盗高庙座前玉环,得,文帝怒,下廷尉治。案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亡道,乃盗先帝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基。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咸)[启]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1)

    “黄老之治”结束不到一年,刑狱就如此之滥,可能吗?

    而且,对武帝时期的“刑狱之滥”,史有公论,都认为是重用“酷吏”结果。汉武帝重用“酷吏”,是武帝七年的“五经考试”之后,不是之前,因为这些酷吏正是通过“五经考试”一批批地考上来的。司马迁说:“自公孙弘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取汉相,张汤用峻文决理为廷尉,於是见知之法生,而废格沮诽穷治之狱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谋反迹见,而公卿寻端治之,竟其党与,而坐死者数万人,长吏益惨急而法令明察”(2);张汤治狱,“百姓不安其生,骚动,县官所兴,未获其利,奸吏并侵渔,於是痛绳以罪。则自公卿以下,至於庶人,咸指汤。”(3)班固说:吕不舒治淮南狱,专断,不请,一杀就是“数万。”(4)又,《汉书·武帝纪》载:武帝十一年,“皇后陈氏废。捕为巫蛊者,皆枭首”;武帝十九年,“淮南王安、衡山王赐谋反,诛。党与死者数万人。”

    可见,《天人三策》的第三策至少应是武帝中期之后的作品。就算董仲舒真参加了武帝七年的对策,该策也不是董仲舒的对策。

    注:(1)(4)《汉书》:《张冯汲郑传》;《五行志上》和《武帝纪》。

       (2)(3)《史记》:《平准书》;《酷吏列传》。

        册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纣,浸微浸灭浸明浸昌之道,虚心以改。”臣闻众少成多,积小致臣,故圣人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显。是以尧发于诸侯,舜兴乎深山,非一日而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言出于已,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慎微者著。《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胡尧兢兢日行其道,而舜业业日致其孝,善积而名显,德章而身尊,以其浸明浸昌之道也。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夫善恶之相从,如景乡之应形声也。故桀、纣暴谩,谗贼并进,贤知隐伏,恶日显,国日乱,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终陵夷而大坏。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渐至,故桀、纣虽亡道,然犹享国十余年,此其浸微浸灭之道也。

      册曰:“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之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举其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救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故孔子曰:“亡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救,当用此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由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

    陛下有明德嘉道,愍世欲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举贤良方正之士,论议考问,将欲兴仁谊之林德,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闻,诵所学,道师之言,廑能勿失耳。若乃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辅佐之职,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窃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以大治,上下和睦,习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奸邪,民亡盗贼,囹圄空虚,德润草木,泽被四海,凤皇来集,麒麟来游,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远也!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试迹之于古,返之于天,党可得见乎。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09:

    这里在答卷中竟出现了“仲舒”二字。应当说,这是画蛇添足,去掉“仲舒”二字,意思全通。而且,一般在答卷中不应出现自己的名字,出了也没什么意义。这是班固作伪《天人三策》的又一铁证。过去,我曾猜测《天人三策》的第三策可能是董仲舒晚年与汉武帝的通信,现在看来是猜错了,这是班固为了增加“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可信度特意加的。(1)

    注:(1)孙景坛《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是班固的伪作》,《南京社会科学》2000年第10期。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dzstrscsbgdwz.htm

      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畜其积委,务此而亡已,以迫蹴民,民日削月浸,浸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不上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夺园夫红女利乎!”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廉而不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而急于利,亡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尔好谊,则民乡仁而俗善;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由是观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远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之,远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乘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着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亡可为者矣。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对既毕,天子以仲舒为江都相,事易王。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0:

    班固在绕完《天人三策》后,又开始抄司马迁了。

    注意:《史记》说“今上即位,为江都相”是合乎情理的,《汉书》说“天子以仲舒为江都相”则不合情理。因为《史记》无对策事,董仲舒在景帝时就是儒学博士,由于“黄老之治”, 长期不得任职,现在汉武帝重儒,任他为江都相,这表明汉武帝对他的器重,是升迁。

    《汉书》说“天子以仲舒为江都相”则存在几个问题:1、董仲舒既然考取了第一名,应先授博士,后任官。班固不敢给董仲舒再授博士,是怕露了同一个人、在同一学科拿了双博士的马脚!

    2、董仲舒任官也不能任江都相。因为按班固的说法,董仲舒是汉武帝尊儒后的第一个考取第一的人,又有轰轰烈烈的《天人三策》,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还被汉武帝所采纳,怎么就给董仲舒江都相这样一个小官?并且远离京师。与其说是重用,还不如说是“发配”。董仲舒这个第一、这个《天人三策》、这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岂不都白了?班固这样说,对董仲舒、汉武帝和他自己都没好处。对董仲舒来说,真是奇耻大辱,斯文扫地,无颜苟活于世,应当跳楼;对汉武帝来说,真是千古罪人,有目无珠;对班固来说,再次暴露了他作伪的真面目。

    3、这是个虎头蛇尾的结局。“天子以仲舒为江都相”,就象一台好戏,拼命打了一通锣鼓,招揽了无涯的看客,竟以一个嬉皮士压轴。班固以上的一切作伪都付诸流水!他也许应作伪做到底,再给董仲舒授一个博士,将其留在朝廷当个大官,将来再以江都相的重要为由,让他到江都去镀金。这样,一个作伪过程似乎才完满。

    易王,帝兄,素骄,好勇。仲舒以礼谊匡正,王敬重焉。久之,王问仲舒曰:“粤王勾践与大夫泄庸、种、蠡谋伐吴,遂灭之。孔子称殷有三仁,寡人亦以为粤有三仁。桓公决疑于管仲,寡人决疑于君。”仲舒对曰:“臣愚不足以奉大对。闻昔者鲁君问柳下惠:‘吾欲伐齐,何如?’柳下惠曰:‘不可。’归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我哉!’徒见问耳,且犹羞之,况设诈以伐吴乎?由此言之,粤本无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谊也。苟为诈而已,故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也。五伯比于他诸侯为贤,其比三王,犹武夫之与美玉也。”王曰:“善。”

    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国,未尝不得所欲。中废为中大夫。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1:

    以上第一自然段是班固加的,第二自然段是抄《史记》。这里有四个问题:

    1、班固为什么要加这段话?目的很清楚,就在于用儒家思想对其进行点缀,即“饰之以儒”。因为董仲舒这时太缺乏儒家精神了。

    2、董仲舒这里的真实表现,只能是个阴阳先生或巫师、神汉。请看:“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阳,纵诸阴,其止雨反是。”

        《全汉文》载:董仲舒《奏江都王求雨》说:“求雨之方,损阳益阴,愿大王无收广陵女子为人祝者一月租,赐诸巫者。诸巫母大小皆相聚於郭门,为小坛,以脯酒祭。女独择宽大便处移市,市使无内丈夫。丈夫无得相从饮食,令吏妻各往视其夫,皆到即起,雨注而已”;《请雨祝》说:“昊天生五谷以养人。今五谷病旱恐不成,敬进清酒膊脯,再拜请雨,雨幸大澍”;《止雨祝》说:“诺,天生五谷以养人。今淫雨太多,五谷不和,敬进肥牲清酒,以请社灵,幸为止雨,除民所苦。无使阴灭阳,阴灭阳,不顺於天。天之常意,在於利人。人愿止雨,敢告於社。”

    这才是董仲舒当时的真实写照。

    历史上的儒家就这样进行儒学教化事吗?

    3、董仲舒在江都相上无政绩,被“废为中大夫”。象他那样,一天到晚装神弄鬼,能把易王教好吗?不教坏了就怪了。

    4、笔者一直认为董仲舒非儒家,原因之一,就是他一直热衷的“阴阳灾异”并非儒家思想。(1)

    注:(1)孙景坛《董仲舒非儒家论》,《江海学刊》1995年第4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dzsfrjl.htm

            孙景坛《再论董仲舒非儒家───兼答吴九成、周桂钿先生》,张义生主编:《当代中国改革与发展的思考》(论文集),河海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版。

            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zldzsfrj.htm

    先是辽东高庙、长陵高园殿灾,仲舒居家推说其意,草稿未上,主父偃候仲舒,私见,嫉之,窃其书而奏焉。上召视诸儒,仲舒弟子吕步舒不知其师书,以为大愚。于是下仲舒吏,当死,诏赦之,仲舒遂不敢复言灾异。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2:

    这段基本抄《史记》。注意:1、董仲舒在获免死罪之前,一直都在宣传“阴阳灾异”, 班固在上文中说董仲舒曾用儒家“礼谊”匡正易王,不确。因为这不符合董仲舒此时的思想。

    2、董仲舒的《高园殿灾对》是中国古代以“莫须有”杀人的理论基础。请看《汉书·五行志上》:

        “武帝建元六年六月丁酉,辽东高庙灾。四月壬子,高园便殿火。董仲舒对曰:“春秋之道举往以明来,是故天下有物,视春秋所举与同比者,精微眇以存其意,通伦类以贯其理,天地之变,国家之事,粲然皆见,亡所疑矣。按春秋鲁定公、哀公时,季氏之恶已孰,而孔子之圣方盛。夫以盛圣而易孰恶,季孙虽重,鲁君虽轻,其势可成也。故定公二年五月两观灾。两观,僭礼之物,天灾之者,若曰,僭礼之臣可以去。已见谸徵,而後告可去,此天意也。定公不知省。至哀公三年五月,桓宫、厘宫灾.二者同事,所为一也,若曰燔贵而去不义云尔。哀公未能见,故四年六月亳社灾。两观、桓、厘庙、亳社,四者皆不当立,天皆燔其不当立者以示鲁,欲其去乱臣而用圣人也。季氏亡道久矣,前是天不见灾者,鲁未有贤圣臣,虽欲去季孙,其力不能,昭公是也。至定、哀乃见之,其时可也。不时不见,天之道也。今高庙不当居辽东,高园殿不当居陵旁,於礼亦不当立,与鲁所灾同。其不当立久矣,至於陛下时天乃灾之者,殆亦其时可也。昔秦受亡周之敝,而亡以化之;汉受亡秦之敝,又亡以化之。夫继二敝之後,承其下流,兼受其猥,难治甚矣。又多兄弟亲戚骨肉之连,骄扬奢侈恣睢者觽,所谓重难之时者也。陛下正当大敝之後,又遭重难之时,甚可忧也。故天灾若语陛下:‘当今之世,虽敝而重难,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治也。视亲戚贵属在诸侯远正最甚者,忍而诛之,如吾燔辽[东]高庙乃可;视近臣在国中处旁仄及贵而不正者,忍而诛之,如吾燔高园殿乃可’云尔。在外而不正者,虽贵如高庙,犹灾燔之,况诸侯乎!在内不正者,虽贵如高园殿,犹燔灾之,况大臣乎!此天意也。谸在外者天灾外,谸在内者天灾内,燔甚谸当重,燔简谸当轻,承天意之道也。”

    其中的“当今之世,虽敝而重难,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治也。视亲戚贵属在诸侯远正最甚者,忍而诛之,如吾燔辽[东]高庙乃可;视近臣在国中处旁仄及贵而不正者,忍而诛之,如吾燔高园殿乃可”就是要汉武帝滥杀无辜!

    3、司马迁说吕不舒不知《高园殿灾对》是其师董仲舒的书奏,恐怕不确。吕不舒知道,也得定他老师的死罪。因为这才符合《公羊》“大义灭亲”的思想。《公羊》“大义灭亲”,是董仲舒一贯宣传的思想,不独吕不舒,汉武帝也受此影响,后来汉武帝逼死太子、卫皇后,用的就是此思想。推而广之,“文革”

    中,红卫兵拼命往死里整老师,用的也是这一思想。

    4、过去,有人认为,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意义多么大。其实,即使我们承认董仲舒真有此建议,承认他是儒家,那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是无法实行的,董仲舒自己就未做到。他长期宣传“阴阳灾异”,是经他的弟子吕不舒的教育,才“不敢复言灾异”。要知道,“阴阳灾异”不是儒家思想。

        5、必须明确,汉武帝对董仲舒有活命之恩。汉武帝一生中杀过许多人,也错杀过许多人,董仲舒当时确是死罪,可是汉武帝念他是儒家,特赦了他。这是难能可贵的。可是,当今的董仲舒的崇拜者,却对汉武帝横加指责,认为他没重用董仲舒是错的,甚至说汉武帝尊儒是假,不妥。

    仲舒为人廉直。是时方外攘四夷,公孙弘治《春秋》不如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仲舒以弘为从谀,弘嫉之。胶西王亦上兄也,尤纵恣,数害吏二千石。弘乃言于上曰:“独董仲舒可使相胶西王。”胶西王闻仲舒大儒,善待之。仲舒恐久获罪,病免。

    凡相两国,辄事骄王,正身以率下,数上疏谏争,教令国中,所居而治。及去位归居,终不问家产业,以修学著书为事。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3:

    孙景坛读《汉书·董仲舒传》至此,未尝不废书而叹曰:乌呼!董仲舒生当中国古代最早尊儒的武帝时期,不能说“生不逢时”,而是“当时”。然而,他一生不得志,《汉书·叙传》也说“抑抑仲舒”。

    董仲舒“归居”著的第一“书”,可能就是《士不遇赋》,《全汉文》载:

    “呜呼嗟乎,遐哉邈矣。时来曷迟,去之速矣。屈意从人,非吾徒矣。正身俟时,将就木矣。悠悠偕时,岂能觉矣!心之忧兮,不期禄矣。皇皇匪宁,祗增辱矣。努力触藩,徒摧角矣。不出户庭,庶无过矣。

    重曰:生不丁三代之盛隆兮,而丁三季之末俗。末俗以辩诈而期通兮,贞士以耿介而自束。虽日三省於吾身兮,由怀进退之惟谷。彼实繁之有徒兮,指其白以为黑。目信嫮而言眇兮,口信辩而言讷。鬼神之不能正人事之变戾兮,圣贤亦不能开愚夫之违惑。出门则不可与偕往兮,藏器又蚩其不容。退洗心而内讼兮,固未知其所从也。观上世之清晖兮,廉士亦茕茕而靡归。殷汤有卞随与务光兮,周武有伯夷与叔齐。卞随务光遁迹於深渊兮,伯夷叔齐登山而采薇。使彼圣贤其由周遑兮,矧举世而同迷。若伍员与屈原兮,固亦无所复顾。亦不能同彼数子兮,将远游而终古。於吾侪之云远兮,疑荒途而难践。惮君子之於行兮,诫三日而不饭。嗟天下之偕违兮,怅无与之偕返。孰若反身於素业兮,莫随世而轮转。虽矫情而获百利兮,复不如正心而归一善。纷既迫而后动兮,岂云禀性之惟褊。昭同人而大有兮,明谦光而务展。遵幽昧於默足兮,岂舒采而蕲显。苟肝胆之可同兮,奚须发之足辨也。”

    对董仲舒一生的境遇应如何来看?

    笔者认为:1、他为官无政绩。做江都相被“废为中大夫”,做胶西相“恐久获罪,病免”。他准备给汉武帝的上书,如《高园殿灾对》“刑狱”思想有严重问题,险些抵罪。

    2、他在汉武帝最想用儒家思想治国时,整天装神弄鬼,没有儒家风范。在汉武帝也装神弄鬼时——“封禅”等,他已退休,尤其是已“不敢复言灾异”了。

    3、关于“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伪造的,如果是真的,他肯定会被重用。要知道,武帝时期,通过上书言事得官的人不少,汉武帝怎么会独薄董仲舒?汉武帝是真尊儒的,怪只怪董仲舒所宗的《公羊》不是儒家著作,而他又对此做了不折不扣的发挥。董仲舒是假李逵碰上了真李逵。

    仲舒在家,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其家而问之,其对皆有明法。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4:

    班固的这则史料来自刘向,刘向说:“汉有所欲兴,常有诏问。”(1)于是,班固就说“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其家而问之,其对皆有明法。”这是《汉书》对《史记》的补充。这里有三个问题:1、班固删掉了《史记》中的“仲舒弟子遂者:兰陵褚大,广川殷忠,温吕步舒。褚大至梁相。步舒至长史,持节使决淮南狱,于诸侯擅专断,不报,以春秋之义正之,天子皆以为是。”等内容。2、张汤等曾向董仲舒请教问题是事实。董仲舒还根据他们的请教,著《〈公羊〉董仲舒治狱》一书,这本书班固等人都不愿提,因为它是武帝时期孳生“酷吏”的温床。3、正是这些“请教”,董仲舒要为武帝时期的酷吏负权责,因为他们都是跟董仲舒学的。当我们包括司马迁、班固在内批评酷吏时,为什么要为董仲舒鸣冤,为什么要宣扬董仲舒的思想是好的?这样宣传下去,自己不挨整就怪了。

    注:(1)《汉书·楚元王传》。

    自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对册,推明孔氏,抑黜百家。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5:

    这里有四个问题:第一,班固说“魏其、武安侯为相而隆儒矣”是错的。因为他在《汉书·儒林传》中说:“及窦太后崩,武安君田蚡为丞相,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以百数。”注意:在《儒林传》中,班固是承认“田蚡为丞相,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以百数”的;要知道,田蚡的“黜抑黄老,崇尚儒学”在中国古代的历史和思想史上的意义非常重要,可在《董仲舒传》中却变成了仅仅是“隆儒”。班固这是在故意贬抑田蚡的“黜抑黄老,崇尚儒学”,为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争地位。

    第二,班固说“及仲舒对册,推明孔氏”也是错的。因为汉代“推明孔氏”不是自董仲舒始,早在刘邦时期,陆贾、叔孙通等就已“推明孔氏”了。在武帝初期,王臧、赵绾为了“推明孔氏”,还掉了脑袋。尤其是,“田蚡为丞相,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以百数”,并使五经博士考试成为现实,这能说不是在“推明孔氏”吗?

    第三,班固说“及仲舒对册……抑黜百家”于史无征。虽然,班固在《汉书·武帝纪》也说:“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但没有“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实证,如:诏书、烧书和杀人的例子、以及人们对此的反映等。没有实证,“及仲舒对册……抑黜百家”,就是一句空话。(1)

    注:(1)孙景坛《汉武帝“罢黜百家”不是学术谎言吗?——答张进教授》,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711

    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廉,皆自仲舒发之。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6:

    班固又在作伪。1、虽然,《天人三策》第二策提到了“立学校之官”,我们且不论《天人三策》的真伪,就算它是真的,但不能证明此事是“自仲舒发之。”因为班固自己亲口承认,汉武帝对董仲舒的这一建议并未实行,如《汉书·礼乐志》说:

        “董仲舒对策(孙景坛注:对策,指《天人三策》的第一策。)言:‘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大者,在於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天使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长养为事,阴常居大冬而积於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阳出布施於上而主岁功,阴入伏藏於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阴之助,亦不能独成岁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务德教而省刑罚。刑罚不可任以治世,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今废先王之德教,独用执法之吏治民,而欲德化被四海,故难成也。是故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邑。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天下尝无一人之狱矣。至周末世,大为无道,以失天下。秦继其後,又益甚之。自古以来,未尝以乱济乱,大败天下如秦者也。习俗薄恶,民人抵冒。今汉继秦之後,虽欲治之,无可柰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一岁之狱以万千数,如以汤止沸,沸俞甚而无益。辟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能胜残去杀者,失之当更化而不能更化也。古人有言:“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岁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而灾害日去,福禄日来矣。’是时,上方征讨四夷,锐志武功,不暇留意礼文之事。”

    这里的“是时,上(孙景坛注:上,指汉武帝。)方征讨四夷,锐志武功,不暇留意礼文之事”就告诉我们,汉武帝对此没有重视。

        另外,《汉书·儒林传》载,武帝时期“立学校之官”是公孙弘任相时所为:

        “弘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曰:‘丞相、御史言: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废乐崩,朕甚愍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予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厉贤材焉。”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德,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兴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官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常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课,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以为郎中,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能称者。臣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谊,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弗能究宣,亡以明布谕下。以治礼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诵多者,不足,择掌故以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它如律令。’

        制曰:‘可。’自此以来,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

    这里的“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就是武帝时期的“立学校之官。”

    而且,《汉书·循吏传》又载,武帝时期“立学校之官”的做法,本自文翁的“起学官”:

    “文翁,庐江舒人也。少好学,通《春秋》,以郡县吏察举。景帝末,为蜀郡守,仁爱好教化。见蜀地辟陋有蛮夷风,文翁欲诱进之,乃选郡县小吏开敏有材者张叔等十余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减省少府用度,买刀布蜀物,赍计吏以遗博士。数岁,蜀生皆成就还归,文翁以为右职,用次察举,官有至郡守刺史者。斋又修起学官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以为学官弟子,为除更徭,高者以补郡县吏,次为孝弟力田。常选学官僮子,使在便坐受事。每出行县,益从学官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使传教令,出入闺阁。县邑吏民见而荣之,数年,争欲为学官弟子,富人至出钱以求之。由是大化,蜀地学于京师者比齐鲁焉。至武帝时,乃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自文翁为之始云。”

    这里的“武帝时,乃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自文翁为之始云”明确告诉我们:武帝时期的“立学校之官”确实参考过文翁的“起学官”。

      过去,有人认为,汉武帝的“立学校之官”出自董仲舒的对策,不妥。(1)

    2、“州郡举茂材”与董仲舒无关。据《汉书·武帝纪》载,武帝首次“举茂材”是在元封五年:

    “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

    必须明确:“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时,董仲舒早已退休,很可能都已去世,“州郡举茂材”怎么可能“自仲舒发之”呢?

    3、“州郡举孝廉”也与董仲舒无关。据《汉书·武帝纪》载,武帝七年,“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首次把“孝”和“廉”放到一起来察举,但此时还不是“孝廉”,而是分别举“孝”和“廉”。

    汉武帝正式“举孝廉”是在元朔元年,又据《汉书·武帝纪》载:

        “元朔元年冬十一月,诏曰:‘公卿大夫,所使总方略,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也。夫本仁祖义,曪德禄贤,劝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繇昌也。朕夙兴夜寐,嘉与宇内之士臻於斯路。故旅耆老,复孝敬,选豪俊,讲文学,稽参政事,祈进民心,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雍於上闻也。二千石官长纪纲人伦,将何以佐朕烛幽隐,劝元元,厉蒸庶,崇乡党之训哉?且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古之道也。其与中二千石、礼官、博士议不举者罪。’有司奏议曰:‘古者,诸侯贡士,壹适谓之好德,再适谓之贤贤,三适谓之有功,乃加九锡;不贡士,壹则黜爵,再则黜地,三而黜爵地毕矣。夫附下罔上者死,附上罔下者刑,与闻国政而无益於民者斥,在上位而不能进贤者退,此所以劝善黜恶也。今诏书昭先帝圣绪,令二千石举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风易俗也。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免。’奏可。”

    这是武帝时期“兴廉举孝”的奏章与批文,这里没有提到董仲舒。

    重“孝”是刘汉政权的传统。惠帝时期,“举民孝弟、力田者复其身。”吕后时期,“初置孝弟力田二千石者一人。”文帝时期,首次置《孝经》置博士;制“受鬻法”;“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员”。景帝时期,对此有所忽略。武帝初期,又重新重孝,他一上台就表彰“孝子顺孙”。(2)后中山王刘胜曾用“孝”劝谏过汉武帝,《汉书·景十三王传》载刘胜的谏书说:

    “臣闻悲者不可为絫欷,思者不可为叹息。故高渐离击筑易水之上,荆轲为之低而不食;雍门子壹微吟,孟尝君为之於邑。今臣心结日久,每闻幼眇之声,不知涕泣之横集也。

    夫觽喣漂山,聚礳成赖,朋党执虎,十夫桡椎。是以文王拘於牖里,孔子厄於陈、蔡.此乃烝庶之成风,增积之生害也。臣身远与寡,莫为之先,觽口铄金,积毁销骨,丛轻折轴,羽翮飞肉,纷惊逢罗,潸然出涕。

    臣闻白日晒光,幽隐皆照;明月曜夜,礳鰦宵见。然云蒸列布,杳冥昼昏;尘埃抪覆,昧不[见]泰山。何则?物有蔽之也。今臣雍阏不得闻,谗言之徒蜂生,道辽路远,曾莫为臣闻,臣窃自悲也。

    臣闻社鼷不灌,屋鼠不熏。何则?所托者然也。臣虽薄也,得蒙肺附;位虽卑也,得为东藩,属又称兄。今髃臣非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髃居党议,朋友相为,使夫宗室摈却,骨肉冰释。斯伯奇所以流离,比干所以横分也。诗云‘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唯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臣之谓也。”

    这里的“社鼷不灌,屋鼠不熏”的比喻,使汉武帝很受感动。

        而且,“举孝廉”的思想基础源于《孝经》的“以孝治天下”。董仲舒对“以孝治天下”根本就不懂,河间献王曾向他问过“孝”,说:《孝经》上说“夫孝,天之经,地之义”是什么意思?董仲舒则用其所熟悉的阴阳五行哲学学说胡诌了一通,文不对题。笔者认为,汉代“举孝廉”出于刘汉政权自身对治国思想的探索,根本不是什么“自仲舒发之。”

    4、班固不仅作伪《天人三策》和整个《董仲舒传》,还胡乱提升董仲舒的社会地位。如前所述,司马迁只是将公孙弘当作武帝时期尊儒的典型,西汉统治者也是这样做的。直到西汉后期,王政君主政时,都是号召官吏学习公孙弘,如她曾下诏说:

        “太皇太后诏大司徒大司空:“盖闻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富民之要,在於节俭。孝经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礼’。‘礼,与奢也宁俭’。昔者管仲相齐桓,霸诸侯,有九合一匡之功,而仲尼谓之不知礼,以其奢泰侈拟於君故也。夏禹卑宫室,恶衣服,後圣不循。由此言之,治之盛也,德优矣,莫高於俭。俭化俗民,则尊卑之序得,而骨肉之恩亲,争讼之原息。斯乃家给人足,刑错之本也欤?可不务哉!夫三公者,百寮之率,万民之表也。未有树直表而得曲影者也。孔子不云乎,‘子率而正,孰敢不正’。‘举善而教不能则劝’。维汉兴以来,股肱宰臣身行俭约,轻财重义,较然著明,未有若故丞相平津侯公孙弘者也。位在丞相而为布被,脱粟之饭,不过一肉。故人所善宾客皆分奉禄以给之,无有所馀。诚内自克约而外从制。汲黯诘之,乃闻于朝,此可谓减於制度而可施行者也。德优则行,否则止,与内奢泰而外为诡服以钓虚誉者殊科。以病乞骸骨,孝武皇帝即制曰‘赏有功,褒有德,善善恶恶,君宜知之。其省思虑,存精神,辅以医药’。赐告治病,牛酒杂帛。居数月,有瘳,视事。至元狩二年,竟以善终于相位。夫知臣莫若君,此其效也。弘子度嗣爵,後为山阳太守,坐法失侯。夫表德章义,所以率俗厉化,圣王之制,不易之道也。其赐弘後子孙之次当为後者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徵诣公车,上名尚书,朕亲临拜焉。”

    我们从“维汉兴以来,股肱宰臣身行俭约,轻财重义,较然著明,未有若故丞相平津侯公孙弘者也。”可见一斑。

    然而,班固则一有机会就把董仲舒加进去,如在《汉书·公孙弘卜式儿宽传》的《赞》中说:“汉之得人,於兹为盛,儒雅则公孙弘、董仲舒”。《汉书·楚元王传》的《赞》说:“自孔子後,缀文之士觽矣,唯孟轲、孙况,董仲舒、司马迁、刘向、扬雄。此数公者,皆博物洽闻,通达古今,其言有补於世。”有时还将董仲舒压在公孙弘之上,如《汉书·武帝纪》说:“五月,诏贤良……於是董仲舒、公孙弘等出焉。”有时甚至为董仲舒虚报政绩,言过其实地对其进行表扬,如《汉书·循吏传》说:“孝武之世,外攘四夷,内改法度,民用雕敝,奸轨不禁。时少能以化治称者,惟江都相董仲舒、内史公孙弘、兒宽,居官可纪。三人皆儒者,通於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天子器之。仲舒数谢病去,弘、宽至三公。”这是多么可笑!董仲舒在江都相任上无政绩,如前所述,曾被“废为中大夫”,怎能说他是“时少能以化治称者”、“居官可纪”者、“通於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天子器之”者之一呢?而且,董仲舒的“谢病去”,另有隐情,即怕再次获罪,因为他有任江都相获罪的前车之鉴。董仲舒也不是“谢病去”,才未官至“三公”,是做行政工作本来就不是他的长处。公孙弘、兒宽更不是因为董仲舒 “谢病去”,没了竞争对手,才官至“三公”。

    注:(1)孙景坛《班固董子思想献疑》,《岭南学刊》2002 年第1 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726         

       (2)孙景坛《汉代“以孝治天下”初探》,《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南京市行政学院学报》2002年第1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confucian/hdyxztxct.htm

    年老,以寿终于家,家徙茂陵,子及孙皆以学至大官。

      仲舒所著,皆明经术之意,及上疏条教,凡百二十三篇。而说《春秋》事得失,《闻举》、《玉杯》、《蕃露》、《清明》、《竹林》之属,复数十篇,十余万言,皆传于后世。掇其切当世施朝廷者著于篇。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7:

    笔者愚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笔者一直在探索班固为什么要作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前,我只思考出了一点,就是他在为董仲舒鸣冤或为其争学术地位。后来,我在对《汉书·董仲舒传》进行反复研究发现,这一看法虽有道理,但很肤浅。

    事实上,班固图穷匕首现,在《董仲舒传》的结尾处,已不打自招地做了“自供状”:“掇其切当世施朝廷者著于篇。”就是说,他认为,他写的《董仲舒传》不是在写史,而是在“古为今用”,即将武帝初期的董仲舒怎样变成能为东汉中期服务的思想武器。班固正是从这点出发,才牺牲了史家的良知,作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正象我们曾经历的“文革”中的“批林批孔”,这一运动表面是批“孔老二”,可真正的宗旨在于当代政治——“整周恩来总理”。为了“整周恩来总理”,在批孔中,“四人帮”对孔子极尽诬蔑造谣乃至人身攻击之能势,说的多是谎话。我们为什么不把文革中所批的孔子当作历史上的孔子?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是“革命需要”和“古为今用”造的伪,怎么可以将其当作历史上的真孔子呢?同理:班固为了当时的“革命需要”和“古为今用”伪造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怎么可能是真是的?班固已讲清楚:他写的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目的是“切当世”和“施朝廷”,所以,根本不在于历史上真的有没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人将班固的《董仲舒传》当做历史,是后世腐儒的无知,与班固没有必然联系。就象今天有人将“批林批孔”所批的孔子当做了两千年前的孔子,“四人帮”负责吗,只怪自己迂腐。

    另外,班固在《汉书》中,曾两次阐发他的这一观点,说:“察仲舒之论,考诸行事,乃知其未合於当时,而有阙於後世也”(1);“董仲舒对策言:‘……立大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邑……。’是时,上方征讨四夷,锐志武功,不暇留意礼文之事。”(2)就是说,他认为董仲舒的思想在当时并未实行过,也“不合时宜”,但对后世即东汉中期以后有用。

    由此可见,班固在东汉中期伪造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本来就和文革的“批林批孔”一样,是出闹剧,只不过“批林批孔”是政治闹剧,“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学术闹剧。前段时间,有人说我认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此事完全是班固为了迎合儒家正统思想而故意伪造的。”这是对我思想的曲解。(3)当然,班固作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更深层原因还有待研究,笔者拟将来写专稿,准备同学术界一起对此继续探索。

    注:(1)(2)《汉书》:《匈奴传》;《礼乐志》。

       (3)孙景坛:《汉武帝“罢黜百家”不是学术谎言吗?——答张进教授》,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711。

    赞曰:刘向称:“董仲舒有王佐之材,虽伊、吕亡以加,管、晏之属,伯者之佐,殆不及也。”至向子歆以为:“伊、吕乃圣人之耦,王者不得则不兴。故颜渊死,孔子曰‘噫!天丧余。’唯此一人为能当之,自宰我、子赣、子游、子夏不与焉。仲舒遭汉承秦灭学之后,《六经》离析,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令后学者有所统壹,为群儒首。然考其师友渊源所渐,犹未及乎游、夏,而曰管、晏弗及,伊、吕不加,过矣。”至向曾孙龚,笃论君子也,以歆之言为然。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18:

    在西汉时期,刘向对董仲舒的评价最高,认为他应该当丞相,当丞相能和伊尹、管仲等相匹配;在学术上,他是“世儒宗”,说:“仲舒为世儒宗,定议有益天下。”(1)刘歆这里的董仲舒应为“为群儒首”的说法,即来自刘向。另外,东汉班固认为董仲舒是“儒者宗”,说:“汉兴,承秦灭学之後,景、武之世,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阴阳,为儒者宗。”(2)其实,这些评价都言过其实。汉代的学术是自由的,且不说百家学说的存在,儒学也是《七经》治国,根本无“宗”之说。汉代儒学在传承上,各经师都以各自的家法教授,没有统一的教材,各经师基本不兼经。在董仲舒所宗的《公羊》学上,除董仲舒学派外,还有胡毋生学派,公孙弘学派等,不都宗董仲舒。东汉的《公羊》大师何休在作《公羊解诂》时,明确宗胡毋生,一个字都没提董仲舒。尤其是,《公羊》学只在武帝时期较流行,到了宣帝时期的“石渠阁”经学会上,《公羊》学就糟到贬抑。因此,怎么能说董仲舒是“世儒宗”、“群儒首”和“儒者宗”呢?(3)

    注:(1)(2)《汉书》:《楚元王传》;《五行志上》。

       (3)孙景坛《班固董子思想献疑》,《岭南学刊》2002 年第1 期。

                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1726

        《孙景坛评点〈汉书·董仲舒传〉,昭示班固作伪》跋:

                             

    必须指出,班固《汉书·董仲舒传》的最大问题,是作伪《天人三策》。

    从笔者对《汉书·董仲舒传》的评点中,我们可以看出:《天人三策》的考题即策问都有问题,主要是公共试卷和复试卷相混淆,儒学试卷和一般文学贤良试卷相混淆。如:第一策的策问不是公共考卷,而是“复试考卷”;第二策的策问,不是复试考卷,而是公共考卷,但也不是儒学考卷,是一般文学贤良考卷。而且,第三策的策问,从内容上看已超出了正常试卷的出题方法。

    《天人三策》的每一对策也都有问题,主要是从对策的内容看,所反映出的时间不统一。如:从第一策的“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岁矣”,可证其约为武帝元光五年的作品;从第二策的“夜郎康居,说德归谊”,可证其为武帝元光五年之大后的作品;从第三策的“今世废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可证其为武帝中期之后的作品。

    班固作伪《天人三策》的手法是拙劣的。他是从武帝时期搜罗了两篇《公羊》博士对策,即第一和第三策,加上一篇一般文学贤良对策,即第二策,同时对这三篇对策进行了点必要的加工,如在第三策中增加了“仲舒”二字等,就凑成了《天人三策》。

                               

    班固作伪“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手法同样是拙劣的。第一,利用写史来伪造历史。班固利用史学家的身份,打着写历史的旗号,来作伪历史。应当说,利用写史来伪造历史,是中国古代史学家的一大发明,鼻祖就是班固。

    第二,讪谤司马迁,恫吓读者。班固利用《史记》的某些弱点,对司马迁不遗余力地进行批评,甚至进行人身攻击。如上引其父班彪说:“至于采经摭传,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略,不如其本,务欲以多闻广载为功,论议浅而不笃。其论术学,则崇黄老而薄《五经》;序货殖,则轻仁义而羞贫穷;道游侠,则贱守节而贵俗功:此其大敝伤道,所以遇极刑之咎也。”班固在《汉书·司马迁传》的《赞》中说:“至於采经摭传,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梧。亦其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以勤矣。又其是非颇缪於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後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知自全。”基本沿用了其父的说法。认为司马迁遭“李陵之祸”是因其写《史记》之弊的报应,即“所以遇极刑之咎也”;“而不能以知自全”。同时也恫吓读者,如果相信司马迁,而不相信我班固,你们也将遭遇不测。

    第三,钻西汉末期皇家档案散失的空子。我们知道,西汉末期,经过王莽的“新”之乱、“更始之乱”,汉王朝的皇家档案大量散失,留存下来的档案,也难窥全豹。这正是作伪的好时机。班固恰好利用了这一点。

    第四,对汉武帝采纳田蚡的建议“绌抑黄老崇尚儒学”进行移花接木。汉武帝初期,准确地说,是武帝七年,元光元年,汉武帝确曾采纳田蚡的建议“绌抑黄老崇尚儒学”,这是司马迁在《史记·儒林列传》中所载的铮铮铁史,班固对此也绝对认同。但是,班固在认同田蚡“绌抑黄老崇尚儒学”的同时,又坚持“汉武帝曾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样,就把一个“绌抑黄老崇尚儒学”的事件,一下子转换成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整个问题的性质全变了。1、核心人物由田蚡变成了董仲舒;1、“绌抑黄老”变成了“罢黜百家”;3、“崇尚儒学”——主要以儒学治国,变成了“独尊儒术”;4、一次正常的、和平的治国思想的转换,变成了思想专制。

                                

    传统至今,学术界都把《汉书·董仲舒传》当作是对《史记》的补充,如上个世纪末出版的《汉书新注》,在《董仲舒传》的“说明”中说:“本传叙述董仲舒其人其事;详载其贤良对策。”“《史记》将其附于《儒林列传》,传甚简略。《汉书》为其立专传,详载其‘贤良三策’,体现了‘详而有体’的特色。”这种说法欠妥。

        事实上,不独《汉书·董仲舒传》,包括整个《汉书》,对《史记》都有篡改、歪曲、作伪之嫌。如:严安的上书,司马迁在《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中引文为:“今欲招南夷,朝夜郎”;《汉书·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下)》将其篡改为“今徇南夷,朝夜郎。”一字之差,意思全变了。在《史记》中,董仲舒二任诸侯国的国相、一任中大夫,为官无大的政绩,可在《汉书·循吏传》中,却把他说成是政纪突出的一个循吏;在《史记·儒林列传》中,汉武帝时期的思想斗争明明是,“绌抑黄老崇尚儒学”,可在《汉书》的《武帝纪》和《董仲舒传》中,却说“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和“抑黜百家……自董仲舒发之”等。这都是歪曲事实。尤其是,班固在《汉书·董仲舒传》中,还伪造了董仲舒的对策事,伪造了《天人三策》等。难道《汉书》就这样“补充”《史记》吗?这种“补充”是“详而有体”吗?

                             

        应当指出,尽管《史记》有这样或那样一些缺点,但《史记》原则上忠实于事实,这是公认的。班固和其父班彪都承认:如前引班彪的话说:“迁之所记,从汉元至武以绝,则其功也。……然善述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野,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班固在《汉书·司马迁传》的《赞》中也承认:“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策,述楚汉春秋,接其後事,讫于(大)[天]汉。其言秦汉,详矣。……亦其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以勤矣。……然自刘向、扬雄博极髃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然而,就是这样一部史学名著,其所言“详矣”的武帝初期史,却被史学界弃置不顾。岂非咄咄怪事?

        班固在《汉书·董仲舒传》中关于《天人三策》以及关于董仲舒其他问题的作伪,可谓漏洞百出、伪痕斑斑。为什么从古到今没有人发现?而且,学术界对此一直津津乐道。这里,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们把班固的《汉书》当成了信仰,人们只有对他所信仰的东西才不怀疑。中世纪的神学家安瑟尔谟说过:“圣主啊,我并不求达到你的崇高的顶点,因为我的理解力,决不能和你的那个为我所信仰所爱的真理。因为我决不是理解了才能信仰,而是信仰了才能理解。因为我相信:‘除非我信仰了,我决不会理解。’”(1)而且,西方神学中还流行一句话:越是荒谬的,越可信。中国古今学术界对《汉书·董仲舒传》的信仰不正是如此吗?

      

                              

       传统至今,学术界都把《汉书·董仲舒传》当作历史著作来读,这是不对的。《汉书·董仲舒传》与《史记·儒林列传·董仲舒传》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史记·儒林列传·董仲舒传》是史,《汉书·董仲舒传》是信仰文献,相当《圣经》的“创世纪”。事实上,《汉书·董仲舒传》就是关于“《公羊》信仰”的“创世纪”。《公羊》信仰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政治信仰,其核心就是君权崇拜,也就是“皇权信仰”或“政治人物信仰”。过去,学术界都把这种信仰叫做“儒教”,现在学术界也在讨论“儒教”。应当说,学术界对此的讨论是必要的,但命题本身有问题,所以这种讨论价值不大。如何正确认识“《公羊》信仰”?这个问题有待信仰学的创立,才能对其做出科学的解读,笔者正试图在做这项工作。(2)关于如何正确认识“《公羊》信仰”的问题,笔者想以后拓专题讨论,此处不赘。

    注:(1)北京大学哲学系《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商务印书馆出版,1981年6月,第1版,第240页。

       (2)孙景坛《关于信仰基础研究中的几个问题新探》,《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南京市行政学院学报》2004年增刊。

    http://www.xslx.com/htm/shgc/zgls/2005-05-11-18730.htm

    http://bbs.people.com.cn/.../ReadFile?whichfile=11052058&typeid=14

    http://bbs.people.com.cn/.../ReadFile?whichfile=11052066&typeid=14

    http://bbs.people.com.cn/.../ReadFile?whichfile=11052077&typeid=14

    初稿2005年5月3日,于南京。2005年5月12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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