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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的醫療觀

    ,領悟到生命存有的形上作用,以心靈層面自我調適來維護與保養機體的正常運作。
      老子對「身體」的看法,不是從生理的本能處來說的,而是從生命精神領域擴大了存有的內涵,以物我的泯除,達到身心靈的整體和諧。「身體」只是生命象徵,不等於整體的生命,若執著於身體將導致於生命力的萎縮,失去了內在自我創造的無限能量。老子主張對「身體」作形上性的思考,從「無身」、「後其身」與「外其身」等觀念,追求不受欲望所指使撥弄的主體生命,是超越於自然生理與心理之上的智慧觀照,「身體」不只是一種物質性的存在,同時也是一種精神性的存在,從有形的軀體昇華到無形的心靈,肯定人性自我超越的創造本能。醫療的對象除了身體以外,心靈方面的診斷與治療也是生命存在的重要課題,從精神的會通,來導引出內在生命力的展現與發揮。
      老子對「身體」的病因與診療,有其自成系統的觀念與實踐體系,是一種文化性的醫療,是針對生命異化的存有醫療 。其面對的不是單純個人軀體發病的病因,而是整體生命在存有環境下的病兆與病源,是人類主體生命在異化時空中向外奔馳所造成各種存在的疾病,這種疾病是不能純靠醫學的藥物來治療的,必須回到生命自身的主體自覺上,領悟到與宇宙相應生生不息的創生能量。近年來人們對醫療的認知已有些轉變,不再以西方科學醫療的觀念與行為作為唯一的準則,逐漸重視文化規範下的生活醫療活動,對疾病與健康有著一套固定的知識,這套知識如同宗教信仰般,指導人們對生病的態度與處理方法 。老子的醫療觀在現代社會裏,仍有其文化性的實踐作用與功能。
    二、《老子》的身體觀
      不管是儒家或道家對「人」的理解,大多是從「心性」的觀念,上昇到人性與天命連結的形上生命,較少面對有血有肉的具象「身體」。「人」不等於個體的肉身,而是集體性的共名,泛指精氣神合為一體的人類生命,肯定身體的「人」與大自然的「天」有著密切的關聯,其連繫的關鍵在於「氣」,由氣而建立人身以至心性的體系認知 。這是精神化、宇宙化或社會化的身體觀,是不同於生理化的形體觀,將形軀的身體提升到有心氣涉入的意識身體、自然氣化身體與社會身體等主體境界 。這樣的身體觀,是將「人」視為文化的生命主體,進行肉體內外心性的精神性與宇宙性的成就,來安頓社會群體的倫常規範與生活秩序。
      《老子》書中的「人」是不同於「民」的用法,「人」指的是聖人或君王,是「民」的帶領者或教導者,如五十七章云:「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此章的「我」是聖人的自稱,也可簡稱為「人」,是指可以導正人民生活的理想君王或聖人。「人」不同於「民」在於文化的自覺能力上,有著明覺修證而來的妙悟道體,是異於眾人或愚人的生命形態,有著法天地而來的道心,開出生命的微妙玄通,回歸素樸的本真,印證萬物自賓與自化的形上智慧 。《老子》書中的「身」是延續著「人」的概念而來,不是指一般人的身體,是有主體自覺性的身體,是道體妙用的精神所附著的形體,帶有著自我完成的理想人格。
      「身」不是血肉形式下的軀體,而是由心性作為主體的圓滿形體,形體的有來自於心性的無,有與無是相生相成的,即物質與精神的交會和合。在老子的思想中「身」是具有文化向度的身體,精神性是大於物質性,強調不可執著於外在形軀的身體,若過於重視形軀的「身」,則是人們病患與災難的起因。老子從「有身」與「無身」的對比中,意識到生理性的形體是生命存有的最大災患,將被感官欲望所支配,喪失了「人」創造性的生命本質,如云: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第十三章)
    「貴大患若身」與「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等句,說明身體外在的具體形式是一切禍患災難的根源,當落在有限的形軀上時,必然產生二元分化的對立性衝突,如美醜、善惡、是非、寵辱等的相互對待,引爆了現實生活中綿綿不絕的福禍報應,正面的利同時帶有著負面的害,造成人們一直生存在驚恐的情境中,即是「寵辱若驚」,在得失的過程中都存在著驚恐,如「得之若驚,失之若驚」,一旦著意於身體的形式,就無法避免禍福吉凶所帶來的寵辱。
      老子認為人要能抽身於寵辱之外與超然於禍福之上,要有「無身」的自覺與超拔。「無身」不是「有身」的對待,是跳越出一切形式的二元對立,忘掉了「有身」的執著,是一種不以「身」視「身」的境界,是一種「無」的生命工夫。這種「無」的工夫,不僅要化除掉「身」的執著,也要拋棄掉「心」的執著,在「身」與「心」兩忘的過程中,方能不有其身而身可有,這是「無」的生命實現,以「不有」的方式來實踐「有」,以「無身」的方式來確保「有身」的常存。同樣地,為政者若能對天下本無其意與若無其事,反而可以取得天下與治理天下,如《老子》四十八章的「取天下常以無事」與五十七章的「以無事取天下」等,強調要在主觀上以無心無為的生命境界來面對天下 。「貴以身為天下」與「愛以身為天下」即是「無身」的實踐,不以「身」參與天下者,反而是「可寄天下」與「可托天下」的人。
      這是一種形上的身體觀,「有身」與「無身」不是從外在形式上來說的,是從內在本質上進行調適上遂的生命工夫,意識到身體的外在展現,是內在心性與精神的主體實踐,生命能從內貫通到外,「身」才有著存在的價值與作用。若「身」缺乏了主體性的自覺,將掉落到血肉感官的欲望之中,這是身體受到外界環境刺激所引起的動物性本能,以百骸、九竅、五臟、六府等有形之軀,在對外的接觸下,產生了飢、寒、病、苦、死、生等大患,造成「身」是罪藪,「心」是惡源,一切生存煩惱由此而起 ,如《老子》四十六章的「咎莫大於欲得」,說明欲望是「身」最大的罪咎,造成各種身體存在的病態。這種病態在現實生活中是不斷產生的,如云: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是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第四十四章)
    「身」經常落入到欲望的衝突與抉擇之中,追求「名」與「貨」等身外之物,造成愛欲纏身,將一生精力消耗在名利的追求上,不管得或失都無法避開疾病的纏身。欲望的無窮將使人被外物所役而傷身,即「甚愛必大費」與「多藏必厚亡」,愛名與貨藏讓人疲於奔命,最後得不償失。對於這種外在追逐的心態,老子提出解決的藥方,即「知足不辱」與「知止不殆」。重點在於「知」的證悟上,達到合道的心境與人格形態,「知足」與「知止」是一種存有的智慧,領悟到人與萬物和諧的自然規律,當求自免於剛強,以收斂凝聚其精神與生命力量,常保其所得於道的生生之德 。
      老子的「身」是一種精神性的長久存有體,是以道的無限性來消解生命的有限性,將「人」擴充到道的生養化成中,直接與天地同其長久,「身」不再局限於出生入死的有限肉體,而是以「不自生」的作用,與天地相合,讓生命回歸於素樸的道,如云: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第七章)
    「身」不是有限的肉體,也不是妄執的心知,而是等同於天地萬物周流長存的生化作用與實現原理,是順著天地萬物自生自長的法則,展現了「天長地久」的素樸自在。「身」也能如天地般的「長生」,其原理在於「不自生」,不落在個體的身心形式談生命的成長,所謂「長生」是成就生命自生自化的本真。個體感官的身心形式是有限的,是自私的,只為了自身的保全,產生了知的定執與道的封限 ,將生命困死在肉體上,缺乏了相應於天地的形上智慧,掉落在個體身心自劃的限界之中,「身」成為一種具體形式的框架。
      老子的「無身」是以道的體會來跳開身體的形式框架,要人能放開身心的有限執著,提出「後其身」與「外其身」的實踐工夫。所謂「後其身」是指不先有其身,不優先考慮身體形式的保全與佔有,反而可以達到「身先」的作用。所謂「外其身」是指不厚養其身,不追求身體形式的享樂與安康,反而可以達到「身存」的作用。這種作用來自於人對身體的「無私」,結果卻「能成其私」,是生命自我實現的原理,以「無私」來跳開「私」的困境,成就了「大私」。一般民眾只關心「小私」,只重視個人的私自利益,只知圖謀身心安樂的滿足,被外在的名利財色所迷惑,著意於「身先」與「身存」,卻事與願違,經常面對著身體存有的惡劣挑戰。老子的「大私」是由「無私」來完成,不是為一己私利著想,而是成就人類集體保全的「私」。
      老子的「身」不是關懷個體的微名末利,而是要利益人間相應於道的千秋大業,完成長久之道的功名,對這種豐功偉業老子提出了「身退」的主張,即以不居功不恃名的方式,來永保「身」的成就,如云: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梲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第九章)

    「身退」也是一種「無身」的實踐工夫,認為身體形式是無法長久保存的,一切的功名利祿與金玉富貴都不可長期佔有,若對外在事物的強取妄求,不僅無法「功遂」,反而會身敗名裂與抱恨終身。老子志不在「功遂」,果能獲得「功遂」,也要懂得「身退」之道,即退身而不居功,跳出有成有敗的二元世界,直接上溯到與天道相應的生命之德上。
      老子的身體觀,是不以肉體為身體,而是與天地萬物合一的文化身體,重視的是主體生命的自我體驗與實踐,以修養的境界來體現生命存有的價值,將身心提昇到與道合一的精神世界之中。這樣的身體觀也跳出了對生死的執著,如云: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第五十章)
    生死也是一種二元的對立,具體的生命是無法轉化「出生入死」的運行規律,一般人的求生避死,只著意於有限身軀的保存,仍是一種生命形式下的欲望,貪生怕死依舊還是會沈淪於生死,太過於「生生之厚」,也就快速地面對著「動之死地」的困境。老子是要人回到宇宙萬物的本源,掌握到自然運行的規律,化解生死的二元性,從生命的源頭處,理解到「不自生」的「長生」之道 。「善攝生者」就是指長生的人,不會自伐其精,不會自傷其氣,更不會自勞其神,展現出「無死地」的生命境界,從「兕虎」與「甲兵」的現實衝突中超越出來,化解擇各種置於死地的生存困境。
      「善攝生者」也是一種「身」的醫療之道,不處危地與不作險行,遠離了心勞神迷的病痛與災難。認為身體的存在不該講究外在的保養安逸與舒適享樂,應該回歸到內在生命自然無為與清靜澹泊,靠的是「柔弱」的修養工夫,如云: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不勝,木強則兵,強大處下,柔弱處上。(第七十六章)
    老子的「無死地」,就是以長生來取消死亡,造成死亡的原因在於「堅強」,長生的動力則在於「柔弱」,所謂「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指堅強的生命容易折毀,柔弱的生命反而可以持久,即「強大處下,柔弱處上」,或七十八章云:「弱之勝強,柔之勝剛。」老子認為人的死亡在於剛愎自用與自以為是的逞強,造成自矜自伐與自見自彰的心理狀態與行為樣態,導致在經驗世界的衝突與對立,招來殺身的危機。老子提出了「柔弱」的主張,配合「處下」與「不爭」的觀念,消弭人類的佔有衝動 ,這種柔弱的生之道,讓身體帶有著心靈凝聚含藏的能量,突破堅強的外在形式,保有著真樸的生命氣質,這種身體觀是側重在精神的活動面來解消物質的消耗面。
    三、《老子》的病因說
      老子的身體是形上的精神體,病患的產生原因則是下降到具象的物質體上,失去了自我調節的心靈力量。身體的疾病與苦難,是生命形式的異化,缺乏作為主體的人性覺醒,沒有通極於道體的生活體驗,只有感官的放縱與心知的定執,造成生命不僅不能開顯,還要面對著各種層出不窮的生存弊端,是人現實存有中的最大病因。這種病因是一種人格性的病因,肇始於生命形式的情念欲望,是身體的感官作主下的放溺行為,缺乏了心性踐形的自我涵養工夫,在人格的異化與墮落下,身心活動喪失了精神性的文化導引,流轉在異化形式的叢林之中,接受各種病痛與災難的考驗。
      老子認為人體的感官欲望,是生命存有的根本病因,停留在感官式的身體活動上,只有經驗性格下的無窮欲望,身體是動物本能的外在形式,缺乏內在本質的價值體驗,是人們發病的主要原因,如云: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第十二章)
    「五色」、「五音」、「五味」、「馳騁田獵」、「難得之貨」等是吸引感官貪戀的外物,導致無窮的欲望,造成「令人目盲」、「令人耳聾」、「令人口爽」、「令人心發狂」、「令人行妨」等病因,顯示過分重視感官的享受,將造成自我人格的淪喪,因欲望蒙蔽了分判的理智,迷失自己的本性。這是人在身體形式下的最大的災害,當感官壓過了人性,在享受中無所節制,則人將沈淪於縱情恣欲的妄境中,衍生出無邊的病患與災難。
      對身體的運作模式,老子提出了「為腹不為目」的主張,王弼注云:「為腹者,以物養己。為目者,以物役己 。」「為目」代表一切外在感官的享樂,是致病的原因,「為腹」代表內在心性的滋補修養,用以對治人的種種妄念奇求。「為腹不為目」即是自我本真的覺醒,以「養己」來對抗「役己」,體會到一切身外的迷戀追求,是與身無補的,甚至是勞身與傷身,不僅無用,反而還會有害 。當感官追逐外在事物的滿足時,內心狀態就無法保持寧靜,在紛擾中失去原本的淳樸,導致病患滋生。「為腹」是回到純生理的本能而存在,不向外追求欲望,直接以自己的生命的能量來安定心性的作用。
      老子強調人要有知病的工夫,了解病因就可以超越病情,從「病病」轉向於「不病」的境界,如云: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聖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第七十一章)
    「病」是由於「不知知」,缺乏對病因的掌握,還自以為有知,這是人自以為是的毛病,沒有對自己的病因有著自我觀照的能力,卻強不知以為知,這是知的異化所產生的病因。所謂「病病」就是要知病之所以為病,也能察知到這種不知病的病因,如此就可以精進於真知,達到遠離疾病的「不病」狀態。這種「知」是超越世俗的是非對錯,不是形式上的爭辯不休,而是內心的理解與領悟。一般人在感官的物質追逐中,對病因是假知的,缺乏真知真行的能量,最後還是困死在病因之中。聖人就不同,是真正的「不病」,在於有「以其病病」的智慧,能相應於心性掌握到一切致病之因,從病患中超越出來。

      要達到「不病」的境界,對世俗群眾來說,是相當艱難的實踐工夫。這是內修的工夫,眾人則已習慣於外求,且有著自以為是的嚴重病態,強行作違反常道之事,累積了更多致病之因,如云: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第二十四章)

    疾病的起因在於人們的違反常道,「企者」與「跨者」都是違反常道的行為,所以「不立」與「不行」,無法行之久遠。「自見者」、「自是者」、「自伐者」、「自矜者」等也都是違反常道的人,有著「不明」、「不彰」、「無功」、「不長」等早衰的病情。疾病的起因不僅來自於身體的生理感官,也來自於心理的我執成見,形成了不少心知的定執,造成了人與道之間的隔閡,形成了心性的自我封限,迷失了自我的價值定位,自見、自是、自伐、自矜等就是「有我」與「有心」的執著,這種心理偏執的人不僅無功於道,且將招來無窮的禍患,是一種「餘食贅行」,是多餘而不必要的,甚至會帶來食病與行累的災害。

      病因除了來自於生理的感官與心理的執著外,還有就是人際間形式化的禮儀規範,迷失在社會價值的奔競爭逐之中。老子認為社會的紛爭不息與動亂不定,在於人們拋棄了大道的純樸,失去了自己原初素樸的本性,造成了巧偽浮華滋生的病情 。如云:

       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知其華,故去彼取此。(第三十八章)

    老子不是反對儒家的禮義文化,批判的是「忠信之薄」的禮,當內心失去了忠信的本性時,只是巧言令色下的計較做作,禮成為沒有實質的虛文,增加了各種虛情假意的繁文縟節,這種輕薄浮華的禮儀,反而是愚昧的開端與世亂的禍首。老子在這樣的觀點下,也不贊成外在形式的聰明巧智,過於炫耀知識與才能,顯示的是浮淺無知的末道,也是一種有害於身心的病患。禮儀與智慧應該是來自於心性的道德自覺,不能成為競作心術的外在規範,導致世道的虛禮與罪惡的叢生。

      老子提出了「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知其華」的修養工夫,「厚」是相對「薄」,是人性合於道的渾厚。「實」是相對於「華」,是人性合於道的樸實。民眾大多是捨本逐末,執著於外在形式,忽略了內在本真,老子則要人溯本還原,回到生命的根源,才是治療社會亂象與病情的最佳方法,遺憾的是知易行難,現實生活的民眾太過於執著外在的形式,教條法令的層出不窮,社會愈治愈亂,人間成為盜賊的世界,形成了各式各樣不治的病結,如云:

       大道甚夷,而民好徑。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綵,帶利劍,厭飲食,財貨有餘。是謂盜夸,非道也哉(第五十三章)

    「道」原本是光明平坦的康莊大路,但是世俗之人卻好行小徑,放縱欲望,走得崎嶇坎坷,遠離了素樸的大道,人性因多欲而經常受到戕害,政治風氣敗壞,生活奢靡浮華,造成田地荒蕪與糧倉空虛。可是人們仍好嬉遊的娛樂,追求「文綵」、「利劍」、「飲食」、「財貨」等享受,導致社會風氣的誨淫誨盜。老子的批判也正是現代社會的寫實,外在物化的生活追逐,造成大奸小盜的盛行,惡化現實的生態環境,在外在形式的虛假造作下更加帶動了相互競爭的邪風,不只人生病了,整個社會也已病入膏肓,成為一個「非道」的「盜夸」世界。

      老子的病因說是建立在「非道」的情境上,人遠離了大道,以劣根的人性將人間搞成坎坷難行的崎嶇小徑,這是人們集體的共業,已是難以挽救的病患。老子將禍咎的病因,總歸於人的「不知足」與「欲得」上,如云:

       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第四十六章)

    人要追求的是「天下有道」,有足夠的生命能量來遠離「天下無道」的惡質環境。問題是人的身心是有著無止盡的欲望與需求,無法逃避接踵而來的禍咎與災難,其最大的病因就是人們身心的「不知足」與「欲得」,在多欲的生理與心理的導引下,在行險僥倖的過程中不斷地惹禍傷身。老子提出了根本性的醫療手段,即「知足之足,常足矣」的方法,靠的是內心合於道的滿足,這種滿足不是物質性的富有,而是精神上隨遇而安的寧靜,是以天理常存的體驗解消欲望的念頭,在病因上進行釜底抽薪的根本解決。

      老子的身體觀與病因說,與儒家不是對立的,實際上都重視誠於中形於外的踐形工夫,儒家的「禮」是一種克治欲望的道德實踐,是來自於心靈體驗下的身體安頓,追求圓滿人格的身體存有,也反對身體的外在執著。老子認為「禮」是「亂之首」不是針對儒家來說,而是指出了世俗之人的病因所在,注意到世俗之人過於重視身體外在形式的弊病,缺乏合於道的自我鍛鍊工夫。認為身體的物質性與心靈的精神性是結合的,心性具有著超越形式的自我展現能力,可以達成踐形下的生命境界,老子在五十四章提出了「以身觀身」的修持方法,以心所觀照的存在界以本然狀態來呈現,展現出身體是渾化為一不可分割的、整體的價值世界 。

    四、《老子》的診療法
      老子的身體觀與病因說是兩個不同的文化課題,是將身體擺在形上的層次,肯定的是人身與天地合一的生命內涵,強調其相互感通的哲理關係。將病因擺在形下的層次,降落在具象的身體形式上,指出外感致病、心理致病與社會致病的種種因素,肇因於人體與天地關係間的失常,有形的身軀聯結不上宇宙秩序的常道,在欲望的作祟下,失去了天人間原有的平衡與和諧的狀態,人體不足以抵抗各種外邪的侵襲,導致病患叢生。這種天人關係的瓦解與破壞,正是有限形體的最大病源,招來無窮的禍患。要防治身體的各種疾病,還是要進行形下與形上的會通,回到天人一體的思維模式上,順應與運用天地之道,即以法天則地的方式,重新進入到宇宙的秩序之中 。

      老子對疾病的診斷與治療,是從生命的精神層面入手,關心的不是身體的生理現象,而是法乎自然的運行規律,以精神內守的方式解消外在物欲的追求,不是採用物質的醫療方式,是透過精神對形體的積極作用,達到除疾康復的醫療目的,如云:

     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第三章)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治療方法,對身體有著相當獨特的見解,是擴充說明第十二章「為腹不為目」的主張,認為「心」與「志」是身體感官的意志作用,與「目」是同個位階,造成人名利與欲望追求,在不斷精神外求的過程中,積累著各式各樣的病因,帶來生命存有的各種災難挑戰,以「虛」與「弱」的生命工夫,來阻斷橫生的欲望與內侵的邪念,回到藏體於內的「腹」與「骨」,是一種純生理的本能存有,是不受感官與心知的支配與指使,回到身體內在的自然本質處,以渾厚的生命能量化解外在名利的競爭與追逐,其醫療方法是建立在「實」與「強」上,擴充生理本性的的深厚體質。

      「實其腹」與「強其骨」是促進生命的反身而誠與返樸歸真,「腹」與「骨」象徵著身體合道的觀照性生命,用來滌除感官與心知的欲望作用,回到少私寡欲的本性上,展現出與世無爭的清明澹泊,可以達到「無知無欲」的境界。這也是一種對治「知」與「欲」的醫療手段,以「無知」與「無欲」來克服人們各種有知有欲的病因,從現實的濫用機智與自作聰明中超拔出來,領悟了「無」的實現原理,以「實」與「強」來彰顯「無」的作用,此作用在於「為無為」,即以無為而為,是生命本能的自然行為,在「無知」、「無欲」與「無為」下,獲得「無不治」的醫療效果。這是一種探本溯原的醫療方法,解消外在的病因,回到心性的本質內涵上,完成精神性與自主性的人格存有。

      老子的診療方法,就是從「有欲」提昇到「無欲」的身體狀態,追求的是人合乎於道的生命形態,以人內在的主體性與實踐性,回復原本清淨圓滿的心性,破除後天種種心知與欲望的病因,展現出法天貴真的歸根本質 。老子對身體的醫療是相當重視,有著整套治身的工夫,如云: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愛民治國,能無知乎?天門開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為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第十章)

    這一連串的問句,追問著生命自我醫療的方法,第一句涉及到身體魂魄合離的問題,談形與靈合、魄與魂合的生命現象,強調二者能否「抱一」與「無離」,也就是精神與肉體要調和一致,使人體的魂魄能契合天地的陰陽,在符合天理與陰陽的運作法則下,達到與道「無離」的「抱一」境界。第二句涉及到身體氣息運行的問題,反省第五十五章「心使氣曰強」的問題,要求心不使氣,回到聽任生理本能的自然,達到「專氣致柔」的「嬰兒」境界,如赤子一般無思無慮與無造無作。第三句涉及到身體心靈修持的問題,要求能洗心潔淨,破除人間形形色色機巧的形式,從俗務塵華中超脫出來,達到「無疵」的「玄覽」境界。第四句的「愛國治民」談的是功成身退的問題,以「無知」來化除一切的假知假見,以身退而不居,達到無心而自化的生命境界。第五句涉及身體感官應對的問題,「天門」泛指人體的一切官能,「為雌」即「守柔」,要人柔弱安靜,勿爭雄長,勿輕舉妄動。第六句是指身體智慧開啟的問題,認為人智慧本體的修證,是無為而自然的,是真正「明白四達」的大澈大悟。

      以上六個問句,都是用來說明身體「生之畜之」的醫療方法,彰顯生命體道的工夫境界,第五十一章對「生之畜之」有更詳細的說明,如云:「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又云:「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之,覆之。」是指人的生命有著「生、畜、形、成」等四個階段,也具有著「道、德、物、勢」等四個要素,身體是一種宇宙論的存有,來自於道的創生與實現原理,身體的物質性是道德精神性的「生之畜之」,其醫療的根本方法在於回到道德的主體作用上,領悟道生德畜的宇宙能量。這種宇宙能量造成身體在形式上的「長之」與「育之」,獲得成長發育以至成熟,其作用是深入身體之內而無微不至的「亭之」與「毒之」,是生命生生不已的動力,展現出道無所不在的「養之」與「覆之」。這種由道培育而出的身體,展現的是「玄德」的生命形態,其醫療之道有三,即「生而不有」、「為而不恃」與「長而不宰」。

      所謂「生而不有」,即是以「不有」來面對身體的「生」,消除眾生對身體的我執。所謂「為而不恃」,即是以「不恃」來面對身體的「為」,消除眾生在行為上的我慢。所謂「長而不宰」,即是以「不宰」來面對身體的「長」,消除眾生在精神上的自我專制。這種對生命的醫療方法,在於肯定人體道德的「善」,以「善」來安頓身體的自處之道,如云: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為不爭,故無尤。(第八章)

    「善」是人體最佳的醫療方法,老子以「水」來比喻「善」的作用,如謂「上善若水」與「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即人生命的保存之道在於善用水德,效法水灌溉萬物而無取於萬物的德性 。水德的「善」最大的特徵在於「不爭」,就是不自以為主,隨著自然的作用來滋潤萬物。人對身體也該如此,有如水般的自生自長,不沽名釣譽也不炫耀己功,更不會執著於外在善惡的形式,所謂「處眾人之惡」,即要求人不要自命清高,在眾人所討厭的低下與污臭之地也能忍辱負重,以相應於道的造化之功。

      老子提出了七種治身的水德工夫,第一「居善地」:讓身體隨時都能成為至善的所在,保持無危無患的最佳狀態,能如水的本性無處而不自在。第二「心善淵」:讓心靈都能保持有如深淵的玄默沈靜,如水與百川的相容相合,展現無比的包容能量。第三「與善仁」:讓生命都能保有著仁德的至善心境,如水利潤萬物的無私雅量。第四「言善信」:讓身體的言行都能符合誠信的至善作用,似水如實地呈現所照之物,無虛偽造作的私情。第五「正善治」:讓身體有自我整治的至善功績,如水的滌除塵埃,清新宇宙的生命。第六「事善能」:讓身體有著應對萬物的至善功能,如水的柔弱勝剛強,能順應自然的法則,無心而自化。第七「動善時」:讓身體有著運動自在的至善變化,如大海不違天時的漲落順序,合乎自然時勢的運動法則。

      以上七種治身的方法,展現了水德「不爭」與「無尤」的善,可以避免讓身體招來生存的禍害,可以說是善於養身之人,一切的投手舉足皆能合乎善道,達到自我醫療的效果,如云:

       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數不用籌策,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第二十七章)

    「善」是人安身立命的首要醫療方法,其具體的保命工夫,老子又分成五種來說明,第一「善行」:是就人的立身處事來說,著重在無為而行的「無轍跡」,是不露痕跡的行無所行,以不特意作為的方法來成全自身。第二「善言」:是就人的言行舉止來說,著重在不言而自化的「無瑕謫」,是不假潤飾的真誠語言,不以巧言令色來取信他人。第三「善數」:是就人的謀事策略來說,著重在不善機巧的「不用籌策」,不是機關算盡的利害得失,不是自謀私利的損人行為。第四「善閉」:是就人的心念修持來說,著重在無心而萬念自消的「無關鍵而不可開」,不必特意阻擋外物的引誘,卻能關住自身的心猿意馬。第五「善結」:是就人的感通調適來說,著重在不分畛域與物我的「無繩約而不可解」,以普及萬物的德澤來化解人事物性的紛爭,在心性的感通下互為一體。

      「常善救人」與「常善救物」,顯示德性的善,足以兼善世人與救濟萬物,不是只醫療自身而已,同時可以有著仁民愛物的博愛心情,做到「無棄人」與「無棄物」的「襲明」境界。這種境界是超越「善」與「不善」的執著,不要將人強分為「善」與「不善」兩種,二者實際上是可以相互成就,都是人行功立德的重要資產,如云: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聖人在天下,歙歙為天下渾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第四十九章)

    「善」的醫療工夫就是要兼容並蓄著「善者」與「不善者」,才能真正展現「德善」的功能與價值。老子的「德善」是一種精神性的醫療方法,是建立在「無常心」的德性工夫上,是不同於現代物質性的醫學文化,其醫治的主要對象,不是「身」,而是「心」,這種「心」不是心知的主觀活動,而是「以百姓心為心」的「無常心」。老子這種哲理性的醫療觀念,不是現代醫學所能接受的,卻能提昇現代醫學關注的面向,從物質性的關懷提昇到精神性的價值認同上,面對著身體終極存有的永恆課題,注意到「天下渾其心」的生命境界,以「無心」、「無知」、「無欲」、「無為」等精神性的實現法則,提昇人們應對疾病與災難的自救方法。

      醫療的目的在於關懷人的生命,這種關懷不能只偏重在物質性的身體,還要重視其社會性與心靈性的種種生命活動。老子的醫療從表面來看與現代醫學是格格不入的,甚至是風牛馬不相干的兩回事,這種認知正是重科學的醫療體系所不足之處,忽略了醫學在自然科學的生物領域下,除了通過解剖與檢驗手段,結合豐富的臨床實驗,掌握人生命有機體的現象外,也該重視長期文化發展下,對生命認知的宇宙觀念與終極關懷,有其對宇宙創生與生命創生的特殊文化認同,意識到生命的構造與宇宙的形態是緊密相聯的 。老子宇宙觀下的生命體驗與實踐,也可以具有著「沒身不殆」的醫療作用,如云: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凡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第十六章)

    老子對生命的理解是偏重在精神層次上的「復命」,不屬於現代醫學的範疇,但不能因此而否定其醫療功能,其「觀復」的工夫在醫療實踐上還是有作用的,可以幫助身體在「致虛極,守靜篤」的過程中,排除各種欲望與雜念,解消外在的紛擾與衝突,守住心性自我醫療能力。老子重視的是治本的醫療方法,不是靠藥物的對症下藥,而是心性的「知常」工夫,遵守宇宙萬物普遍與共同遵守的自然法則,讓身體契合天道長久不朽的存有精神。
    五、結  論
      老子的醫療觀是建立在對生命的終極關懷上,是將身體與心靈合而為一,且納入到與宇宙萬物對應的天道秩序中,是偏重在生命的意義醫療或存有醫療上,與現代以科學作為主體的醫療體系是大不相同的,但是卻能擴充當代醫學的文化內涵,領悟生命在精神形態上的重要性,理解到身體與文化是水乳交融的結合體,不能只偏重在物質層面,忽視文化意義上自我創造的生命能量。
      生命不單是生物形態的身體,還包含著精神形態的心靈,這是人異於動物的文化本性,關心的不是肉體的疾病與災難,而是在自然法則下安身立命的生存之道。老子的病因說,不是建立在身體生理、病理與疾病的診斷與防制上,而是重視生命與天地萬物間內外溝通的動態平衡,要求認清生命與天道相合一的文化現象,進行自我的反觀內照,從衝突的生存情境中超越出來。
      老子的診療法是將身體納入到心靈的精神活動中,以「無欲」來化解掉「有欲」,進入到至善的生命境界之中,對應著天地的自然之道,使身體在情欲中和下獲得無疾無患的生存利益。這是超越出被禍患與疾病所困的身體,從宇宙運行的規律處安立與天道共振的生命節律,在形上的終極關懷下,圓善與實踐與天理相應的身體。

                          (弘扬老子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选   引用本文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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