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不可知;哭汝既不闻汝言,奠汝又不见汝食。纸灰飞扬,朔风野大,阿兄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如果仅仅是好色、重情,袁枚也不过是个玩世的风流才子而已,不值得我来费太多笔墨。他另有重要的一面:攻击道统的狂叛。
他怀疑道统根本就不存在:“‘道统’二字,是腐儒习气语,古圣无此言,亦从无以此二字公然自任者……道者,乃空虚无形之物,曰某传统、某受统,谁见其荷于肩而担于背欤”?(《策秀才文五道》)他既不承认有一统的“道”,自然追求多元的思想途径:“今有赴长安者,或曰舟行,或曰骑行,其主人之心,不过皆欲至长安耳”。条条大路通长安,又何必拘泥于一家一派之门户呢?(《代潘学士答雷翠庭祭酒书》)
在袁枚之前,已有不少清代学者试图重新诠释“道统”,如颜元说“道者,人所由之路也”,李塨说“道不出五伦六艺之外”,但都不如袁枚走得更远——他直接将这个孔子开其端、宋儒承其波、明儒挽入虚空的“道统”打碎——尼采宣告“上帝已死”,袁枚则宣告“道统不存在”。打碎“道统”之后,他独拈出“情欲”二字:“天下之所以丛丛然望治乎圣人,圣人之所以殷殷然治天下者,何哉?无他,情欲而已矣。老者思安,少者思怀,人之情也……使众人无情欲则人类久绝,而天下不必治;使圣人无情欲,则漠不相关,而亦不肯治天下”。(《清说》)
袁枚还有一篇奇文《麒麟喊冤》(收入《子不语》),是清代罕见的一篇黑色幽默寓言,推荐朋友们找来看看,其间满溢攻击道学、八股的痛快文字,真如激光剑一样通透、犀利。
虽然《子不语》中有不少神鬼传奇,但袁枚这个将所有的精神寄托复归人心、人性的思想者,其实不信鬼神,不但不信,甚至辟佛。袁枚曾恶搞佛像:“剥其所施衣彩十三层,叩其胸而弹之,亦自觉无礼矣!”(《子不语.凡肉身仙佛俱非真体》)剥了佛的衣裳还弹佛的乳房,确实有够“无礼”——而他的一生,妙也就妙在这“无礼”二字上。
若问我,有清一代最骚的知识分子是谁?不用检索脑壳里上千人的名单,答案已然跃出:袁枚,当然是袁枚。
袁枚(字子才,1716-1797),清中叶文学家、思想家,钱塘人。他主要以诗名世,曾与赵翼、蒋士铨合称“乾隆三大家”。他早慧,20来岁就成为最年轻的博学鸿词科候选人
,但仕途并不太佳,38岁时退隐,归居在江宁的自购豪宅随园。此后他以“好色、好吃、好诗”的名士派头行走江湖,亦正亦邪,亦方亦圆,也交权贵,也纳后学,一口气活到81岁,最终葬于小仓山。
袁枚虽以诗名,我却不太喜欢他的诗,总觉得多油滑气,随时都在抖机灵,反而俗套,就像满脑壳都插上花的城乡结合部女郎。他的《随园诗话》名声很大,我也不太喜欢,这书吹嘘女弟子至少占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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