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尊元代黑陶侍女俑说起 

    自从将历代美女(陶俑)列为新的收藏专题，只要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俑，便会生出据为己有的冲动来。前不久，在好友家里与这尊元代黑陶侍女俑不期而遇，立即就被它吸引住了。

    这是一尊做工非常精细的元代陶俑，陶质细腻，造型准确，线条流畅。尤其是那张漂亮的脸蛋，胖乎乎的，笑眯眯的，连眼神中都透着蒙古女子的健康与憨厚。垂在耳后的两条麻花辫和额头上那一缕飘逸的秀发，更添出几分柔美之气。让人一见钟情，爱不释手。于是掏空腰包将其“迎娶”回来，每日里细细端详，视若明珠。

    谁知道看着看着，竟看出些“毛病”来了。

    首先是发型。元代蒙古男子是留辫子的，而且就是这种麻花辫。这种发型叫做“不狼儿”，又叫“婆焦”、“髡发”，是元代最流行的男式发型。蒙古男子上至成吉思汗，下至平民百姓，都剃“婆焦”。方法是将头顶及后脑头发剃去，只在前额正中及两侧留下三搭头发。《长春真人西游记》载：蒙古“男子结发垂两耳”。郑所南在《心史·大义略叙》中说：“三搭者……去顶上一弯头发，留当前发，剪短散垂，却将两旁发绾髻，悬加左右衣袄上，曰‘不狼儿’。言左右垂髻碍于回视，不能狼顾。或合辫为一，直拖垂衣背”。对比着看，这具俑的发型正好就是“不狼儿”———典型的蒙古男子发型。

    其次是衣着。蒙古族的衣着式样，自古即与游牧经济生活相适应。尤其是普通百姓，男女服装款式相近，都穿长袍。区别在于男子衣襟向左抄至腋下系扣(左衽)，女子衣襟向右抄至腋下系扣(右衽)，暗合中国历来男左女右的传统。此俑穿着的是左衽的长袍，也正好是蒙古男子的服饰。

    有了这两点，这尊陶俑的性别似乎就可以断为男性了。但是，反复端详这张脸蛋，却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形象，并无半分蒙古汉子刚毅威武的感觉，着实让人费解。

    笔者再次翻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终于在元代外国旅行家游记中看到：元代蒙古习俗中，女子未出嫁前也会“髡发”，并穿着男式衣服。只是女子“髡发”不像男子那样把后脑勺的头发全部剃掉。而是只剪去头顶部分，留中间一绺，垂于额前。这尊陶俑的发型则正好合于此制。于是，笔者揣想，陶俑塑造的是一个未出阁的蒙古女子形象，按照蒙古人的传统习俗，她留了男子发型，穿了男式长袍。身份确定了，再看女俑那圆润的脸庞、憨厚的笑容，一切又都显得自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