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细胞的扩散比预想快得多,它重重击倒了这位年逾九旬的老人。然而,就在老人弥留之际,昏迷中的他口中道念的,仍然是“上班”、“开会”、“发言”、“某章某节”……
是的,老人还有太多的话要向后辈们叮咛,有太多的文稿在等待他的审阅、有太多的著述等待他去书写……
3年多前,在和记者谈话时,任先生透露过自己的一个心愿:完成一部属于自己的《中国哲学史》。在老人的构想中,这部哲学史与他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主编的四卷本《中国哲学史》不同——不是教科书,全部是个人研究心得。“不想太长,30万字吧。”先生计划着。举重若轻、不慕虚华,正是老人的学者本色。
老人最终未能完成这部只有30万字却令人充满期待的大书。
因为,在他的案头,总有看不完的书稿占据着他所有的时间。而与自己的著述相比,他永远把这些书稿排在更加优先要处理的位置。《中华大藏经》、《中华大藏经》续编、《中华大典》、点校本《二十四史》和《清史稿》修订……无一不是鸿篇巨制。
年逾古稀,完成个人心愿的愿望是何等的迫切。任先生比任何人都清楚时间的宝贵。但在他眼里,编纂这些大部头的著作,是“抢救”,更是“铺路”。他毫不犹豫将这双重责任扛在自己肩头,因为在他心中,“他人”,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们这个时代,需要文化资料的积累,我有一些优势,古的东西我熟悉,多做一些,后人用起来方便。”为此,从不做“挂名主编”的他每天凌晨4点起床,靠仅存的左眼模糊视力伏案工作,经年不辍。
“不敢从心所欲”,是任先生晚年最心爱的一枚钤章。他总是用老师熊十力先生的话作为丈量自身的尺度:“做学问就要立志做第一流的学者,要像上战场一样,义无反顾。富贵利禄不能动其心,艰难挫折不能乱其气。”
任先生晚年,埋首书山,心系世事。为学之外,牵挂最多的是当下的中国教育改革。谈及教育改革,话虽不多,但总有振聋发聩的力量。这是他一贯的治学风格。当年,正是抗战中那次著名的“湘黔滇旅行”,让他找到了自身治学方向与中国的未来契合点,从研究西方哲学转向探求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的学术之路。他深信,“世间没有纯学术的社会科学。不关注人、不关注社会的学问是假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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