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的繁华盛世才能孕育李白的大才如海,换作在清朝,文字狱肆虐如木马病毒,文人的精神世界普遍压抑、病态,充其量只能生出怨去吹箫、狂来说剑、豪情与怨气共生的龚自珍一类人。李敖的不幸即在于,他生活在了这样一个畸变的时代。尽管享有民国的遗韵,政治专制主义却强烈压迫了他的心胸,小岛之狭决定了他的心气偏安于一隅。待禁锢解除,他却垂垂老矣。他毕生追逐民主,民主的幻象却令他衰竭的心力应接不暇。民主政治不需要英雄,只需要小丑。他只好假戏真唱去迎合潮流。然而,他是失败的卓别林。
李敖是旧时代的终结者,却不是新时代的开创者。他2005年的大陆之行,只能说是一位斗士的天鹅之歌——窃以为这是最高的评语。
有一点值得引起世人注意:在李敖与韩寒之间,隐约存在一条连绵不断的血缘,他们对社会之恶的批判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同时他们的生活却极其舒适安乐。《南方人物周刊》特意指出,李敖所住豪宅价值达5000万元人民币;除了作家身份,韩寒还是著名的赛车手、歌手以及出版人。
这和我们对斗士的传统印象存有何其大的歧异:悲怆、流血、苦行僧、剑拔弩张、牺牲主义。这些词汇可能适用于某一时刻的他们,纵观之下却格格不入。
不妨说,李敖为后人提供了一条新的反抗路径:一个快乐的、世俗化的反抗者,肉身与灵魂同样丰盈,对肉欲与正义的追求同样肆无忌惮,评论女人与评论宪政同样令他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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