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28岁年轻代表

    提议整顿金融秩序

    如今已经88岁的孙孚凌，历任北京市服务局局长、北京市副市长、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全国政协副主席。而1948年冬天，27岁的他还是淮南煤矿的一名职员，正面临着人生的重要选择：是北上接管父亲的产业后随父亲南迁，还是留在原地静观时局，抑或远赴重洋留学海外？对于一个期盼国富民强的有志青年来说，国民党的腐败让他放弃了去台湾的打算，美国也不是他的理想所在。

    孙孚凌选择留在了北京。

     1949年8月9日，北平各界代表会议在中山公园中山堂召开，来自25个界别的332名代表出席了会议。在《北平各界代表会议》代表名单里，第263号是孙孚凌，福兴面粉厂经理。

     28岁的孙孚凌在会上提出了控制游资及物资、整顿金融秩序的建议。1948年国民党政权见大势已去，曾专门仿制解放区人民政府的钞票印制了10多亿元，企图搞乱解放区金融秩序。孙孚凌建议，来往客商携款应受限制，不得超过最高数目，限制每次购买物资不得超过一家总人口所需，以防发生大量囤积。大会最终作出决议，严禁投机倒把，惟在具体办法上对正当商人的便利应予以保护。

    一夜之间

    北京妓院全部被封闭

     1949年11月，北平市各界代表会议正式更名为北京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11月20日至22日举行的北京市第二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上，按照刚通过不久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有关规定，经中央人民政府批准后，代行北京市人民代表大会职权，并选举产生了常设机构协商委员会，孙孚凌当选为副秘书长。60年的岁月已经过去，当时在会议上做出的封闭妓院的决议，他依旧记忆深刻。

     11月21日晚上5时许，北京中山公园五色土坛北的中山堂里，北京市第二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正在召开。大会执行主席、市妇联筹委会主任张晓梅宣读着：“……兹特根据全市人民之意志，决定立即封闭一切妓院，集中所有妓院老板、领家、鸨儿等加以审查和处理，并集中妓女加以训练，改造其思想，医治其疾病……”

    决议通过了！

     5时30分，聂荣臻市长宣布：“立即执行这项决议！”全场沸腾了，掌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那天晚上8时整，27个行动小组的二千四百多名公安纵队官兵和民警，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对224家妓院进行包抄。取缔妓院的过程很平和，妓院老板根本没有想到政府会取缔妓院。

    到第二天凌晨5时，一夜之间，北京市的224家妓院都被封闭，一千多名妓女被集中收容，延续了千年的娼妓制度终于走到了终点。此后，全国各地纷纷效仿北京的做法，开始了消灭娼妓制度的全面战役。

    “新中国决不能允许娼妓遍地，黑道横行。”11月22日当罗瑞卿向大会报告北京的妓院已全被封闭时，顿时全场沸腾，掌声经久不息。

    后来，曾经是下等妓院集中地的黄花苑胡同，改了个名字，叫新生巷。

    第一大工程

    龙须沟治理最让人感动

     1951年2月2日，北京剧场，《龙须沟》首次上演。

    被称为“人民艺术家”的老舍，既是这部话剧的作者，也是北京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的要员。1949年11月第二届北京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讨论通过的决议里，除了恢复与发展生产、整顿文化教育、兴办业余学校等计划，通过了实行郊区土改、救济失业等措施外，整治龙须沟也是一个重要的决议，这是共产党进城后第一个大型市政工程。

    龙须沟早在明宣德年间，就已经见诸记载，它是永乐年间建天坛、山川坛(先农坛)时为排泄先农坛以西之水而开凿的，北起虎坊桥，经永安桥、天桥、红桥，由天坛北墙外折向东南，后与三里河合流，经左安门内一带洼地(今龙潭湖)出城入南护城河，横亘在整个外城的东南部。光绪年之前龙须沟里的水还是清澈的，真武庙西边有四户人家因地势低洼，掘小池养金鱼贩卖为生，此地也由此得名“金鱼池”。后来，由于贫苦百姓不断迁入，垃圾、渣土越积越多，才形成了一条沟，进入民国时期，龙须沟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臭水沟。

    对于这条紧挨着天坛的臭沟，无论清政府还是北洋政府、民国政府，都不可能视若无睹，然而这六十年间对龙须沟的屡次治理，从未收到任何效果。到解放前，全长6300余米的龙须沟已经成了北京城最大的一个卫生死角，沟里的脏水泛着古铜锈色，一年至少有九个月臭气熏天。话剧《龙须沟》里程疯子有一段快板：“六坛八庙颐和园，要说修，都该修，为什么先修咱龙须沟？这儿脏，这儿臭，这儿的老百姓最难受。”

     1950年2月，北京市第二届第二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做出决议，首先修建龙须沟下水道工程，那一年北京市政府把预算支出的2.25%，用在了这条臭沟的治理上。

     1950年3月，住在北京南城龙须沟一带的老百姓迎来了一群特殊的人，他们扛着专业的器材和测量工具，并不时在纸上画着草图，从这一天开始，多年来与龙须沟这条臭沟为邻的劳苦大众就和过去的苦难生活告别了。

    “新的政府千真万确是一切仰仗人民，一切为了人民的。城南龙须沟的治理最使人感动，写作话剧《龙须沟》，就是为了表达对政府的感激与钦佩。”老舍是这样说的。

    短衫工装与西服长袍

    平起平坐共议大事

    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在参加北平各界代表会议后，生动地描述了他当时那种强烈的感受：“我踏进会场，就看见很多人，穿制服的，穿工装的，穿短衫的，穿旗袍的，穿西服的，穿长袍的，还有一位戴瓜帽的——这许多一望而知不同的人物，而他们会在一个会场里一起讨论问题，在我说是生平第一次。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望着会场前挂着大大的‘代表’两字，不免点起头来。代表性呀！北平市住着的就是这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如果全是一个样子的人在这里开会，那还能说是代表会吗？”确实，过去被人瞧不起的穿着“短衫”和“工装”的工人、农民，现在能够同穿着“西服”和“长袍”的人坐在一起，平等地共商大事，这是过去根本无法想象的，是整个社会大变革中富有象征性的一个缩影。它把民主从少数人才享有的权利变成多数人都能享受的权利，这才是真正的人民民主。这场社会大变革的确是中国历史上从来不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