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我不这么认为,比如宋代人会认为,唐朝有欧阳询、颜真卿,我们怎么写得过这些大家?但我们现在来看,宋朝有米芾、苏东坡,他们创造了与唐朝书法家不一样的风格,唐人尚法,宋人尚意。其实每个时代有它自己的追求,汉字了不起就在于5000年当中一直追求创新,几乎每一个时代都跟以前不一样。尤其在书法上,我不太赞成永远的临摹。我赞成临摹是一种基本功,但到了一定程度要有所创造。一直临摹,不过是想回到唐朝、宋朝,但事实上是回不去的。一定要活在自己的时代里,把这个时代的节奏感、审美感表现在自己的书写当中。只是当创新还没有达成的时候,大家都很茫然,自惭不如古人。我们可以看到,近代的于右任、李叔同,他们的书法其实还是不同于古人。
21世纪汉字能不能再往前走一步,要期待更年轻的书法家能够有所创新。21世纪至少有两位艺术家用汉字来做艺术,一个是蔡国强,另一个是徐斌,他们都成功了。蔡国强把书法中墨的质感,用“爆破”表现出来,非常漂亮。徐斌把汉字变成不可辨认的一种审美。
广州日报:与他人相比,您是否有更强烈的孤独感?
蒋勋:孤独可能是人的一个本质,我们一直试图在跟父母沟通,夫妻之间沟通,与子女沟通,可是我觉得人最后有一部分是不可沟通的,每一个人都有部分的孤独性,这种孤独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而儒家文化很害怕这种孤独,要达到每个个人在群体当中有充分伦理的沟通,最后可能会变成造假。有时候我觉得家族聚会特别热闹,可是会觉得那个沟通是假的,因为它很表象,并没有心事上的交流。学会独处变得很重要,尤其是现代人,我们每天开着手机、传真机、信箱,一直在等沟通,可是这其中很荒凉。如果能够在自己家里打开一本书,泡一杯茶,享受一个下午的孤独,这样的孤独没什么不好。
广州日报:您自己会有享受孤独的时候吗?
蒋勋:非常享受,我可以一个人黎明坐在海边看日出,那样的孤独我觉得非常完美。后来我教书的时候,我给学生的功课就是,让他们在一个寒假,独自背着背包去一个小镇、海边或山里住三天,给我写一封信。其实我是希望他们能够独自走出去,而不是一群人,在生活里沉淀下来。30年来我都这样做,大一学生都必须完成这个作业。台湾的孩子不太能够从家庭走出去,家庭也不太让他走出去,他对自己存在的价值始终不是很清楚,所以走出去这个功课对他很重要。他可以去面对自己,也可以去考验自己走出去之后的生活能力。
广州日报:《孤独六讲》中多次谈到武侠小说,武侠小说对您的影响有多大?
蒋勋:武侠小说其实很有趣,我读中学时,每个人书包有一半放便当,一半放武侠小说。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