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到来，会不会让很多原来习以为常的文化景观退出我们的生活呢？好像这是一个非常抽象的问题，但现在一切变得那么具体，具体到你的生活、你的情感思绪、你的呼吸和脉跳都会为之牵动。

    遥想十多年前做研究生时，成规模的私营书店很少，学校附近仅有的一二家都在出售教辅书和琼瑶的言情小说，构不成大学的人文景观。那时复旦的鹿鸣书店起步了，书店主人是大学生，懂得大学里的人喜欢买什么样的书，他们能够很及时地将一些读书人想看的书在第一时间摆上书架。每周我都会骑着自行车，从自己所在的学校去复旦走走看看，每次必有所得。但回到学校，躺在床上，免不了发起感叹来：自己学校附近为什么就不能有这样的小书店呢？于是，到学校后门的书摊，与小老板神聊，后来居然有一家愿意进一些学术书籍来试试，尝试的结果当然令老板满意，由此学术书店也开始在枣阳路上发展起来，最多时有三四家，书店之间相互竞争，进货渠道不同，书籍的来源不同，各种各样的书纷至沓来，真是利好消息，饱了眼福，还节省了时间、精力。多少年过去了，学校的书店沧海桑田，分分合合，消失了几家，又会长出几家，不过书店总存在，就像校园里的草木，枯枯荣荣，总还是有的。但有一天书店突然全体消失，真的是消失了，这时你会有何种感想呢？我不知道一所好的大学附近，如果没有几家好的书店相撑，会是一副什么景象。

    新年伊始，我去学校看看那些小书店，去向那些十多年来与我相濡以沫的小书店们致以新年的问候。但学校里仅剩的一家专门经营学术书的小书店正在甩卖剩余的新书，一副颓败的景象，好像刚刚经历战火洗劫。店主人对我说：没有办法，网上书店给我们的压力太大了，新书销售没有办法做了，只得关门。我又去了学校后门专卖折扣书的二手书店，门市冷冷清清，在这个寒冬中越发显得生意清淡。老板告诉我：到元月底要打烊关门，迁到复旦附近去，那里还卖得动旧书。

    回到家里，枯坐在书房想着与书店关门有关的事，好像真的很无奈。想想自己现在买书的途径，新书几乎全都在网上交易，什么当当网、卓越网、博库网、孔夫子网，那些著名的网络书店几乎每天都要被浏览光顾。网络书店的好处是信息快、折扣大、交易方便，还送书到家。但网上书店的局限是不能像实体书店那样让读者手捧着书，闻着书香，一页再一页地慢慢翻阅。实体书店是老朋友，多年的交情说了断就了断，于心不忍，于是，便要多想想它的好处，想到温暖时自己觉得很开心。不过也有觉得奇怪的事，看到《中华读书报》元月六日的头版头条，标题是《先锋书店转型文化创意闯出书业阳光道》，说的是南京民营的先锋书店受网络书店的挤压，谋求出路，他们的做法是与别人联手开发休闲产品，在书店卖一些休闲产品，诸如时尚编织物和咖啡杯等，说到底，就是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但我百思不解的是，书店增加了这一块经营就能闯出阳关道了？上海陕西路的季风书店早几年就在卖这些小玩艺儿了，好像老板还是没有感到书店经营“柳暗花明又一村”。南京的先锋书店我曾去过，有很大的场面，想想如果是一家书店一辟为二，一半卖书，一半卖休闲用品，这也算是产业的阳光工程，那我倒是建议再辟出几块，一块做餐饮，一块做网吧，都是文化衍生产业。但如此一来，书店还是书店吗？或许，未来的E时代的实体书店就是这样不成体统而又超乎今天的想象？

    元月八日草就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