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原先生《走马观花》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这本游记随笔集,品貌端庄秀丽,小本硬皮的装帧,拿着轻便。色调素雅柔淡,竟透出几分时下书籍少有的古意来。加上文字遒劲老至和闲适琐碎的私语,很适合放在枕边细品慢读。
说起游记,不能不提及明代那位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的徐霞客,他的游记虽占着练达的优势,但顶多只能算是地理学的范畴,并无多少文学价值。而现代文学史上游记写得最好的当数郁达夫了,可他的文字过于幽怨颓废,看得多了,人心似乎不能豁达。现在读陈平原的《走马观花》很是别样,文风上不仅找到了耳目一新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把游览和读书以及地域文化有机地融入了游记,这不能不说是个创举。在第一辑江南读书记的篇目里,分别以江南六个城市作为标题,以读书治学作为内容,每个城市各写一篇,有交叉,有参照,各具眉目,特色鲜明。与其说他写读书,不如说他在追溯和梳理每座城市的地域文化,而这种追溯和梳理是在不经意中完成的,似乎轻车熟路,又似乎信手拈来,那是他渊博学识和独到见解的生动流露。台湾行如此,巴黎散记亦如此。我最看重的是作者游览过程中随时记下的私语,特别是南游诸篇,很有日记娓娓道来的味道,或洋洋洒洒,或短章小记,无不鲜活灵动。所记内容也多妙趣横生,让我们看到一群返璞归真、率性而为的知识分子形象,简直一部现代版的《世说新语》。
陈先生读书之余,喜欢游览,“管他东方西方、国内国外,只要是大好河山、名胜古迹,我都能访则访。至于是否撰写游记,端看‘机缘’——有一见如故、浮想联翩的;也有厮混甚久、毫无感觉的”。可见他的这些游记并非是简单浅显的走马观花,而是有所取舍和思量后郑重写下的。至于他说的“乘兴而来,兴尽而返”、舞文弄墨云云,我想那多是他的谦虚之意罢了。这样一来,竟有几分信马由缰、醉意洒脱的姿态。人也仿佛步入现场游历一番,增长了学识和见闻,又能得读书之雅趣,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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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