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卷二十四上 食货志第四上 |
|
|
|
耕之,自爰其处。农民户人 己受田,其家众男为余夫,亦以口受田如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 一人。此谓平土可以为法者也。若山林、薮泽、原陵、淳卤之地,各以肥硗多少 为差。有赋有税。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人也。赋共车马、兵甲、士徒 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用。税给郊、社、宗庙、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 食庶事之费。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七十以上,上所养也;十岁以下,上所 长也;十一以上,上所强也。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田中不得有树,用妨五 谷。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还庐树桑,菜茹有畦,瓜瓠、果蓏殖于疆易。 鸡、豚、狗、彘毋失其时,女修蚕织,则五十可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 在野曰庐,在邑曰里。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族,五族为常,五常为 州,五州为乡。乡,万二千五百户也。邻长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级,至乡 而为卿也。于是里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教,庠则行礼而视化焉。春令民毕出在 野,冬则毕入于邑。其《诗》曰:“四之日举止,同我妇子,馌彼南亩。”又 曰:“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嗟我妇子,聿为改岁,入此室处。”所以顺阴 阳,备寇贼,习礼文也。春将出民,里胥平旦坐于右塾,邻长坐于左塾,毕出然 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持薪樵,轻重相分,班白不提挈。冬,民既入,妇人同 巷,相从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燎火,同巧拙而合习 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与歌咏,各言其伤。 是月,余子亦在于序室。八岁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始知室家 长幼之节。十五入大学,学先圣礼乐,而知朝廷君臣之礼。其有秀异者,移乡学 于庠序。庠序之异者,移国学于少学。诸侯岁贡小学之异者于天子,学于大学, 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则别之以射,然后爵命焉。 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大师,比其音律, 以闻于天子。故曰王者不窥牖户而知天下。此先王制土处民,富而教之之大略也。 故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故民皆劝功乐 业,先公而后私。其《诗》曰:“有渰凄凄,兴云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民三年耕,则余一年之畜。衣食足而知荣辱,廉让生而争讼息,故三载考绩。孔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成此功也。三考黜陟,余三 年食,进业曰登;再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繇此道也。 周室既衰,暴君污吏慢其经界,徭役横作,政令不信,上下相诈,公田不治。 故鲁宣公“初税亩”,《春秋》讥焉。于是上贪民怨,灾害生而祸乱作。 陵夷至于战国,贵诈力而贱仁谊,先富有而后礼让。是时,李悝为魏文侯作 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百顷,除山泽、邑居参分去一,为田六百万 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增减,辄为粟百八十万 石矣。又曰: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与甚贱, 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民毋伤而农益劝。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亩一 石半,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 人终岁为粟九十石,余有四十五石。石三十,为钱千三百五十,除社闾尝新、春 秋之祠,用钱三百,余千五十。衣,人率用钱三百,五人终岁用千五百,不足四 百五十。不幸疾病死丧之费,及上赋敛,又未与此。此农夫所以常困,有不劝耕 之心,而令籴至于甚贵者也。是故善平籴者,必谨观岁有上、中、下孰。上孰其 收自四,余四百石;中孰自三,余三百石;下孰自倍,余百石。小饥则收百石, 中饥七十石,大饥三十石,故大孰则上籴三而舍一,中孰则籴二,下孰则籴一, 使民适足,贾平则止。小饥则发小孰之所敛、中饥则发中孰之所敛、大饥则发大 孰之所敛而粜之。故虽遇饥馑、水旱,籴不贵而民不散,取有余以补不足也。行 之魏国,国以富强。 及秦孝公用商君,坏井田,开阡陌,急耕战之赏,虽非古道,犹以务本之故, 倾邻国而雄诸侯。然王制遂灭,僣差亡度。庶人之富者累巨万,而贫者食糟糠; 有国强者兼州域,而弱者丧社稷。至于始皇,遂并天下,内兴功作,外攘夷狄, 收泰半之赋,发闾左之戍。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之资 财以奉其政,犹未足以澹其欲也。海内愁怨,遂用溃畔。 汉兴,接秦之敝,诸侯并起,民失作业而大饥馑。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 者过半。高祖乃令民得卖子,就食蜀、汉。天下既定,民亡盖臧,自天子不能具 醇驷,而将相或乘牛车。上于是约法省禁,轻田租,十五而税一,量吏禄,度官 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市肆租税之人,自天子以至封君汤沐邑,皆各为 私奉养,不领于天子之经费。漕转关东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孝惠、 高后之间,衣食滋殖。文帝即位,躬修俭节,思安百姓。时民近战国,皆背本趋 末,贾谊说上曰: 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古 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生之有时,而用之亡 度,则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也,故其畜积足恃。今背本而趋末, 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赋也。残贼公行, 莫之或止;大命将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 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失时不雨,民且狼顾;岁恶不入,请 卖爵、子。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惊者! 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禹、汤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 相恤?卒然边境有急,数十百万之众,国胡以馈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 力者聚徒而衡击,罢夫赢老易子而咬其骨。-未毕通也,远方之能疑者并举而 争起矣,乃骇而图之,岂将有及乎? 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 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今殴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使天下 各食基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可以为富安天下, 而直为此廪廪也,窃为陛下惜之! 于是上感谊言,始开籍田,躬耕以劝百姓。晁错复说上曰: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 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今 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避汤、禹,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而畜积未及者, 何也?地有遗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也,游食之民未 尽归农也。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不地 著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高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 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人情, 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父不能保 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畜积,以 实仓廪,备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水走下,四方忘择也。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 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为物轻微易臧,在于把握,可以周 海内而亡饥寒之患。此令臣轻背其主,而民易去其乡,盗贼有所劝,亡逃者得轻 资也。粟米布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数石之重,中人弗胜, 不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 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 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 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 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赋,赋敛不时, 朝令而暮当具。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责 者矣。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 所卖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梁肉;亡农夫之苦,有仟 佰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为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遨,冠盖相望,乘 坚策肥,履丝曳缟。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 今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故俗之所贵,主之 所贱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恶乖迕,而欲国富法立,不可得 也。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 民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农 民有钱,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余者也;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则贫 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余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顺于民心,所补者三:一曰 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劝农功。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车骑者, 天下武备也,故为复卒。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 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观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令民入粟受爵至五 大夫以上,乃复一人耳,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 亡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与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 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岁,塞下之粟必多矣。 于是文帝从错之言,令民入粟边,六百石爵上造,稍增至四千石为五大夫, 万二千石为大庶长,各以多少级数为差。错复奏言:“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 拜爵,甚大惠也。窃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边食足以支五岁,可令入粟 郡、县矣;足支一岁以上,可时赦,勿收农民租。如此,德泽加于万民,民俞勤 农。时有军役,若遭水旱,民不困乏,天下安宁”岁孰且美,则民大富乐矣。” 上复从其言,乃下诏赐民十二年租税之半。明年,遂除民田之租税。 后十三岁,孝景二年,令民半出田租,三十而税一也。其后,上郡以西旱, 复修卖爵令,而裁其贾以招民,及徒复作,得输粟于县官以除罪。始造苑马以广 用,宫室、列馆、车马益增修矣。然娄敕有司以农为务,民遂乐业。至武帝之初 七十年间,国家亡事,非遇水旱,则民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余财。 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 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乘牸牝者摈而不得会聚。守闾阎者食粱肉; 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谊而黜愧辱焉。于是 罔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并兼;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 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车服僣上亡限。物盛而衰,固其变也。 是后,外事四夷,内兴功利,役费并兴,而民去本。董仲舒说上曰:“《春 秋》它谷不书,至于麦禾不成则书之,以此见圣人于五谷最重麦与禾也。今关中 俗不好种麦,是岁失《春秋》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愿陛下幸诏大司农,使 关中民益种宿麦,令毋后时。”又言:“古者税民不过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 过三日,其力易足。民财内足以养老尽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蓄妻子极爱, 故民说从上。至秦则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富者 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又颛川泽之利,管山林之饶,荒-越制,逾侈以相 高;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为更卒,已,复为正, 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 民之田,见税什五。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 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汉兴,循 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澹不足,塞并兼之路。盐 铁皆归于民。去奴婢,除专杀之威。薄赋敛,省徭役,以宽民力。然后可善治也。” 仲舒死后,功费愈甚,天下虚耗,人复相食。 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乃封丞相为富民侯。下诏曰:“方今之务,在于力 农。”以赵过为搜粟都尉。过能为代田,一亩三甽。岁代处,故曰代田,古法 也。后稷始甽田,以二耜为耦,广尺、深尺曰甽,长终亩。一亩三甽,一 夫三百甽,而播种于甽中。苗生叶以上,稍耨陇草,因贵阝其土以附苗根。 故其《诗》曰:“或芸或芓,黍稷儗儗。”芸,除草也。芓,附根 也。言苗稍壮,每耨辄附根。比盛暑,陇尽而根深,能风与旱,故儗儗而盛 也。其耕耘下种田器,皆有便巧。率十二夫为田一井一屋,故亩五顷,用耦犁, 二牛三人,一岁之收常过缦田亩一斛以上,善者倍之。过使教田太常、三辅,大 农置工巧奴与从事,为作田器。二千石遣令长、三老、力田及里父老善田者受田 器,学耕种养苗状。民或苦少牛,亡以趋泽,故平都令光教过以人挽犁。过奏光 以为丞,教民相与庸挽犁。率多人者田日三十亩,少者十三亩,以故田多垦辟。 过试以离宫卒田其宫壖地,课得谷皆多旁田,亩一斛以上。令命家田三辅公田, 又教边郡及居延城。是后边城、河东、弘农、三辅、太常民皆便代田,用力少而 得谷多。 至昭帝时,流民稍还,田野益辟,颇有蓄积。宣帝即位,用吏多选贤良,百 姓安土,岁数丰穰,谷至石五钱,农人少利。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以善为算能商 功利,得幸于上,五凤中奏言:“故事,岁漕关东谷四百万斛以给京师,用卒六 万人。宜籴三辅、弘农、河东、上党、太原郡谷,足供京师,可以省关东漕卒过 半。”又白增海租三倍,天子皆从其计。御史大夫萧望之奏言:“故御史属徐宫 家在东莱,言往年加海租,鱼不出。长老皆言武帝时县官尝自渔,海鱼不出,后 复予民,鱼乃出。夫阴阳之感,物类相应,万事尽然。今寿昌欲近籴漕关内之谷, 筑仓治船,费值二万万余,有动众之功,恐生旱气,民被其灾。寿昌习于商功分 铢之事,其深计远虑,诚未足任,宜且如故。”上不听。漕事果便,寿昌遂白令 边郡皆筑仓,以谷贱时增其贾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减贾而粜,名曰常平仓。民 便之。上乃下诏,赐寿昌爵关内侯。而蔡癸以好农使劝郡国,至大官。 元帝即位,天下大水,关东郡十一尤甚。二年,齐地饥,谷石三百余,民多 饿死,琅邪郡人相食。在位诸儒多言盐、铁官及北假田官、常平仓可罢,毋与民 争利。上从其议,皆罢之。又罢建章、甘泉宫卫、角抵、齐三服官,省禁苑以予 贫民,减诸侯王庙卫卒半。又减关中卒五百人,转谷赈贷穷乏。其后用度不足, 独复盐铁官。 成帝时,天下亡兵革之事,号为安乐,然俗奢侈,不以蓄聚为意。永始二年, 梁国、平原郡比年伤水灾,人相食,刺史、守、相坐免。 哀帝即位,师丹辅政,建言:“古之圣王莫不设井田,然后治乃可平。孝文 皇帝承亡周乱秦兵革之后,天下空虚,故务劝农桑,帅以节俭。民始充实,未有 并兼之害,故不为民田及奴婢为限。今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訾数巨万,而贫弱俞 困。盖君子为政,贵因循而重改作,然所以有改者,将以救急也。亦未可详,宜 略为限。”天子下其议。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请:“诸侯王、列侯皆得名田 国中。列侯在长安,公主名田县道,及关内侯、吏、民名田,皆毋过三十顷。请 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关内侯、吏、民三十人。期尽三年,犯者没 入官。”时田宅奴婢贾为减贱,丁、傅用事,董贤隆贵,皆不便也。诏书:“且 须后”,遂寝不行。宫室、苑囿、府库之臧已侈,百姓訾富虽不及文、景,然天 下户口最盛矣。 平帝崩,王莽居摄,遂篡位。王莽因汉承平之业,匈奴称藩,百蛮宾服,舟 车所通,尽为臣妾,府库百官之富,天下晏然。莽一朝有之,其心意未满,狭小 汉家制度,以为疏阔。宣帝始赐单于印玺,与天子同,而西南夷钅句町称王。莽 乃遣使易单于印,贬钅句町王为侯。二方始怨,侵犯边境。莽遣兴师,发三十万 众,欲同时十道并出,一举灭匈奴;募发天下囚徒、丁男、甲卒转委输兵器,自 负海江、淮而至北边,使者驰传督趣,海内扰矣。又动欲慕古,不度时宜,分裂 州郡,改职作官,下令曰:“汉氏减轻田租,三十而税一,常有更赋,罢癃咸出, 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实十税五也。富者骄而为邪,贫者穷而为奸, 俱陷于辜,刑用不错。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卖买。其男口 不满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与九族乡党。”犯令,法至死,。制度又不定, 吏缘为奸,天下謷謷然,陷刑者众。 后三年,莽知民愁,下诏诸食王田及私属皆得卖买,勿拘以法。然刑罚深刻, 它政誖乱。边兵二十余万人仰县官衣食,用度不足,数横赋敛,民俞贫困。常 苦枯旱,亡有平岁,谷贾翔贵。 末年,盗贼群起,发军击之,将吏放纵于外。北边及青、徐地人相食,雒阳 以东米石二千。莽遣三公将军开东方诸仓赈贷穷乏,又分遣大夫谒者教民煮木为 酪;酪不可食,重为烦扰。流民入关者数十万人,置养澹官以廪之,吏盗其廪, 饥死者什七八。莽耻为政所至,乃下诏曰:“予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枯、旱、 霜、蝗,饥馑荐臻,蛮夷猾夏,寇贼奸轨,百姓流离。予甚悼之,害气将究矣。” 岁为此言,以至于亡。
< 1 > < 2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