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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一 张骞李广利传第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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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今身毒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远矣。今使大夏,从羌 中,险,羌人恶之;少北,则为匈奴所得;从蜀,宜径,又无寇。”天子既闻大 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多奇物,土著,颇与中国同俗,而兵弱,贵汉财物; 其北则大月氏、康居之属,兵强,可以赂遗设利朝也。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 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天子欣欣以骞言为然。乃令因蜀犍为发 间使,四道并出:出駹,出莋,出徙、邛,出僰,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闭 氐、莋,南方闭巂、昆明。昆明之属无君长,善寇盗,辄杀略汉使,终莫得通。 然闻其西可千余里,有乘象国,名滇越,而蜀贾间出物者或至焉,于是汉以求大 复道始通滇国。初,汉欲通西南夷,费多,罢之。及骞言可以通大夏,及复事西 南夷。 骞以校尉从大将军击匈奴,知水草处,军得以不乏,乃封骞为博望侯。是岁, 元朔六年也。后二年,骞为卫尉,与李广俱出右北平击匈奴。匈奴围李将军,军 失亡多,而骞后期当斩,赎为庶人。是岁,骠骑将军破匈奴西边,杀数万人,至 祁连山。其秋,浑邪王率众降汉,而金城、河西并南山至盐泽,空无匈奴。匈奴 时有候者到,而希矣。后二年,汉击走单于于幕北。 天子数问骞大夏之属。骞既失侯,因曰:“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 昆莫父难兜靡本与大月氏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大月氏攻杀难兜靡,夺其 地,人民亡走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翕侯抱亡置草中,为求食,还,见狼 乳之,又乌衔肉翔其旁,以为神,遂持归匈奴,单于爱养之。及壮,以其父民众 与昆莫,使将兵,数有功。时,月氏已为匈奴所破,西击塞王。塞王南走远徙, 月氏居其地。昆莫既健,自请单于报父怨,遂西攻破大月氏。大月氏复西走,徒 大夏地。昆莫略其众,因留居,兵稍强,会单于死,不肯复朝事匈奴。匈奴遣兵 击之,不胜,益以为神而远之。今单于新困于汉,而昆莫地空。蛮夷恋故地,又 贪汉物,诚以此时厚赂乌孙,招以东居故地,汉遣公主为夫人,结昆弟,其势宜 听,则是断匈奴右臂也。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天子 以为然,拜骞为中郎将,将三百人,马各二匹,牛、羊以万数,赍金币帛直数千 巨万,多持节副使,道可便遣之旁国。骞既至乌孙,致赐谕指,未能得其决。语 在《西域传》。骞即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月氏、大夏。乌孙发道译送骞,与 乌孙使数十人,马数十匹。报谢,因令窥汉,知其广大。 骞还,拜为大行。岁余,骞卒。后岁余,其所遣副使通大夏之属者皆颇与其 人俱来,于是西北国始通于汉矣。然骞凿空,诸后使往者皆称博望侯,以为质于 外国,外国由是信之。其后,乌孙竟与汉结婚。 初,天子发书《易》,曰“神马当从西北来”。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 及得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马”,宛马曰“天马”云。而汉始筑 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以通西北国。因《益》发使抵安息、奄蔡、犛靬、条 支、身毒国。而天子好宛马,使者相望于道,一辈大者数百,少者百余人,所赍 操,大放博望侯时。其后益习而衰少焉。汉率一岁中使者多者十余,少者五六辈, 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反。 是时,汉既灭越,蜀所通西南夷皆震,请吏。置牂柯、越巂、益州、沈黎、 文山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乃遣使岁十余辈,出此初郡,皆复闭昆明,为所杀, 夺币物。于是汉发兵击昆明,斩首数万。后复遣使,竟不得通。语在《西南夷传》。 自骞开外国道以尊贵,其吏士争上书言外国奇怪利害,求使。天子为其绝远, 非人所乐,听其言,予节,募吏民无问所从来,为具备人众遣之,以广其道。来 还不能无侵盗币物,及使失指,天子为其习之,辄复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赎,复 求使。使端无穷,而轻犯法。其吏卒亦辄复盛推外国所有,言大者予节,言小者 为副,故妄言无行之徒皆争相效。其使皆私县官赍物,欲贱市以私其利。外国亦 厌汉使人人有言轻重,度汉兵远,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汉使。汉使乏绝, 责怨,至相攻击。楼兰、姑师小国,当空道,攻劫汉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奇兵 又时时遮击之。使者争言外国利害,皆有城邑,兵弱易击。于是天子遣从票侯破 奴将属国骑及郡兵数万以击胡,胡皆去。明年,击破姑师,虏楼兰王。酒泉列亭 障至玉门矣。 而大宛诸国发使随汉使来,观汉广大,以大鸟卵及犛靬眩人献于汉,天子 大说。而汉使穷河源,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 是时,上方数巡狩海上,乃悉从外国客,大都多人则过之,散财帛赏赐,厚 具饶给之,以览视汉富厚焉。大角氐,出奇戏诸怪物,多聚观者,行赏赐,酒池 肉林,令外国客遍观名各仓库府臧之积,欲以见汉广大,倾骇之。及加其眩者之 工,而角氐奇戏岁增变,其益兴,自此始。而外国使更来更去。大宛以西皆自恃 远,尚骄恣,未可诎以礼羁縻而使也。 汉使往既多,其少从率进孰于天子,言大宛有善马在贰师城,匿不肯示汉使。 天子既好宛马,闻之甘心,使壮士车令等待千金及金马以请宛王贰师城善马。宛 国饶汉物,相与谋曰:“汉去我远,而盐水中数有败,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 水草,又且往往而绝邑,乏食者多。汉使数百人为辈来,常乏食,死者过半,是 安能致大军乎?且贰师马,宛宝马也。”遂不肯予汉使。汉使怒,妄言,椎金马 而去。宛中贵人怒曰:“汉使至轻我!”遣汉使去,令其东边郁成王遮攻,杀汉 使,取其财物。天子大怒。诸尝使宛姚定汉等言:“宛兵弱,诚以汉兵不过三千 人,强弩射之,即破宛矣。”天子以尝使浞野侯攻楼兰,以七百骑先至,虏其王, 以定汉等言为然,而欲侯宠姬李氏,乃以李广利为将军,伐宛。 骞孙猛,字子游,有俊才,元帝时为光禄大夫,使匈奴,给事中,为石显所 谮。-。 李广利,女弟李夫人有宠于上,产昌邑哀王。太初元年,以广利为贰师将军, 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以往,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号“贰师将军”。 故浩侯王恢使道军。既西过盐水,当道小国各坚城守,不肯给食,攻之不能下。 下者得食,不下者数日则去。比至郁成,士财有数千,皆饥罢。攻郁成城,郁成 距之,所杀伤甚众。贰师将军与左右计:“至郁成尚不能举,况至其王都乎?” 引而还。往来二岁,至敦煌,士不过什一二。使使上书言:“道远,多乏食,且 士卒不患战而患饥。人少,不足以拔宛。愿且罢兵,益发而复往。”天子闻之, 大怒,使使遮玉门关,曰:“军有敢入,斩之。”贰师恐,因留屯敦煌。 其夏,汉亡浞野之兵二万余于匈奴,公卿议者皆愿罢宛军,专力攻胡。天子 业出兵诛宛,宛小国而不能下,则大夏之属渐轻汉,而宛善马绝不来,乌孙、轮 台易苦汉使,为外国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邓光等。赦囚徒扞寇盗,发恶少年 及边骑,岁余而出敦煌六万人,负私从者不与。牛十万,马三万匹,驴、橐驼以 万数赍粮,兵弩甚设。天下骚动,转相奉伐宛,五十余校尉。宛城中无井,汲城 外流水,于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穴其城。益发戍甲卒十八万酒泉、张掖北, 置居延、休屠以卫酒泉。而发天下七科適,及载糒给贰师,转车人徒相连属至敦 煌。而拜习马者二人为执驱马校尉,备破宛择取其善马云。 于是贰师后复行,兵多,所至小国莫不迎,出食给军。至轮台,轮台不下, 攻数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兵到者三万。宛兵迎击汉兵,汉兵射败 之,宛兵走入保其城。贰师欲攻郁成城,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诈,乃先至宛,决其 水原,移之,则宛固已忧困。围其城,攻之四十余日。其外城坏,虏宛贵人勇将 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相与谋曰:“汉所为攻宛,以王毋寡。”宛贵人谋曰: “王毋寡匿善马,杀汉使。今杀王而出善马,汉兵宜解;即不,乃力战而死,未 晚也。”宛贵人皆以为然,共杀王。持其头,遣人使贰师,约曰:“汉无攻我, 我尽出善马,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我尽杀善马,康居之救又且至。 至,我居内,康居居外,与汉军战。孰计之,何从?”是时,康居候视汉兵尚盛, 不敢进。贰师闻宛城中新得汉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计以为来诛首恶者毋寡, 毋寡头已至,如此不许,则坚守,而康居候汉兵罢来救宛,破汉军必矣。军吏皆 以为然,许宛之约。宛乃出其马,令汉自择之,而多出食食汉军。汉军取其善马 数十匹,中马以下牝牡三千余匹,而立宛贵人之故时遇汉善者名昧蔡为宛王,与 盟而罢兵,终不得入中城,罢而引归。 初,贰师起孰煌西,为人多,道上国不能食,分为数军,从南北道。校尉王 申生、故鸿胪壶充国等千余人别至郁成,城守不肯给食。申生去大军二百里,负 而轻之,攻郁成急。郁成窥知申生军少,晨用三千人攻杀申生等,数人脱亡,走 贰师。贰师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破郁成,郁成降。其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 康居闻汉已破宛,出郁成王与桀,桀令四骑士缚守诣大将军。四人相谓“郁成, 汉所毒,今生将,卒失大事。”欲杀,莫適先击。上邽骑士赵弟拔剑击斩郁成王。 桀等遂追及大将军。 初,贰师后行,天子使使告乌孙大发兵击宛。乌孙发二千骑往,持两端,不 肯前。贰师将军之东,诸所过小国闻宛破,皆使其子弟从入贡献,见天子,因为 质焉。军还,入玉门者万余人,马千余匹。后行,非乏食,战死不甚多,而将吏 贪,不爱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者众。天子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乃下诏曰: “匈奴为害久矣,今虽徙幕北,与旁国谋共要绝大月氏使,遮杀中郎将江、故雁 门守攘。危须以西及大宛皆合约杀期门车令、中郎将朝及身毒国使,隔东西道。 贰师将军广利征讨厥罪,伐胜大宛。赖天之灵,从溯河山,涉流沙,通西海,山 雪不积,士大夫径度,获王首虏,珍怪之物毕陈于阙。其封广利为海西侯,食邑 八千户。”又封斩郁成王者赵弟为新畤侯;军正赵始成功最多,为光禄大夫;上 官桀敢深入,为少府;李哆有计谋,为上党太守。军官吏为九卿者三人,诸侯相、 郡守、二千石百余人,千石以下千余人。奋行者官过其望,以適过行者皆黜其劳。 士卒赐直四万钱。伐宛再反,凡四岁而得罢焉。 后十一岁,征和三年,贰师复将七万骑出五原,击匈奴,度郅居水。兵败, 降匈奴,为单于所杀。语在《匈奴传》。 赞曰:“《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高二千五百里余,日月所相避隐为光 明也。自张骞使大夏之后,穷河原,恶睹所谓昆仑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书》 近之矣。至《禹本纪》、《山经》所有,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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