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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十九 赵充国辛庆忌传第三十九

    ,设以子女貂裘,欲沮解之。其计不合。疑匈奴更遣
    使至羌中,道从沙阴地,出盐泽,过长坑,入穷水塞,南抵属国,与先零相直。
    臣恐羌变未止此,且复结联他种,宜及未然为之备。”后月余,羌侯狼何果遣使
    至匈奴借兵,欲击善阝善、敦煌以绝汉道。充国以为:“狼何,小月氏种,在阳
    光西南,势不能独造此计,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先零、罕、开乃解仇作约。到
    秋马肥,变必起矣。宜遣使者行边兵豫为备,敕视诸羌,毋令解仇,以发觉其
    谋。”于是两府复白遣义渠安国行视诸羌,分别善恶。安国至,召先零诸豪三十
    余人,以尤桀黠,皆斩之。纵兵击其种人,斩首千余级。于是诸降羌及归义羌侯
    杨玉等恐怒,亡所信乡,遂劫略小种,背畔犯塞,攻城邑,杀长吏。安国以骑都
    尉将骑三千屯备羌,至浩亹,为虏所击,失亡车重兵器甚众。安国引还,至令居,
    以闻。是岁,神爵元年春也。
    时,充国年七十余,上老之,使御史大夫丙吉问谁可将者,充国对曰:“亡
    逾于老臣者矣。”上遣问焉,曰:“将军度羌虏何如,当用几人?”充国曰:
    “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逾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
    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上笑曰:“诺。”
    充国至金城,须兵满万骑,欲渡河,恐为虏所遮,即夜遣三校衔枚先渡,渡
    辄营陈,会明,毕,遂以次尽渡。虏数十百骑来,出入军傍。充国曰:“吾士马
    新倦,不可驰逐。此皆骁骑难制,又恐其为诱兵也。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
    贪。”令军勿击。遣骑候四望狭中,亡虏。夜引兵上至落都,召诸校司马,谓曰:
    “吾知羌虏不能为兵矣。使虏发数千人守杜四望狭中,兵岂得入哉!”充国常以
    远斥候为务,行必为战务,止必坚营壁,尤能持重,爱士卒,先计而后战。遂西
    至西部都尉府,日飨军士,士皆欲为用。虏数挑战,充国坚守。捕得生口,言羌
    豪相数责曰:“语汝亡反,今天子遣赵将军来,年八九十矣,善为兵。今请欲一
    斗而死,可得邪!”
    充国子右曹中郎将卬,将期门佽飞、羽林孤儿、胡越骑为支兵,至令居,虏
    并出绝转道,卬以闻。有诏将八校尉与骁骑都尉、金城太守合疏捕山间虏,通转
    道津渡。
    初,罕、开豪靡当儿使弟雕库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后数日果反。雕库
    种人颇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库为质。充国以为亡罪,乃遣归告种豪:“大兵诛
    有罪者,明白自别,毋取并灭。天子告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斩,除罪。斩大豪
    有罪者一人,赐钱四十万,中豪十五万,下豪二万,大男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钱,
    又以其所捕妻子财物尽与之。”充国计欲以威信招降罕、开及劫略者,解散虏谋,
    徼极乃击之。
    时,上已发三辅、太常徒弛刑,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材官,金城、
    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骑士、羌骑,与武威、张掖、酒泉太守各屯其郡
    者,合六万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郡兵皆屯备南出,北边空虚,势不可
    久。或日至秋冬乃进兵,此虏在竟外之册。今虏朝夕为寇,土地寒苦,汉马不能
    冬,屯兵在武威、张掖、酒泉万骑以上,皆多羸瘦。可益马食,以七月上旬赍三
    十日粮,分兵并出张掖、酒泉合击罕、开在鲜水上者。虏以畜产为命,今皆
    离散,兵即分出,虽不能尽诛,亶夺其畜产,虏其妻子,复引兵还,冬复击之,
    大兵仍出,虏必震坏。”
    天子下其书充国,令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充国及长史董通年以为:
    “武贤欲轻引万骑,分为两道出张掖,回远千里。以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为米
    二斛四斗,麦八斛,又有衣装兵器,难以追逐。勤劳而至,虏必商军进退,稍引
    去,逐水草,入山林。随而深入,虏即据前险,守后厄,以绝粮道,必有伤危之
    忧,为夷狄笑,千载不可复。而武贤以为可夺其畜产,虏其妻子,此殆空言,非
    至计也。又武威县、张掖日勒皆当北塞,有通谷水草。臣恐匈奴与羌有谋,且欲
    大入,幸能要杜张掖、酒泉以绝西域,其郡兵尤不可发。先零首为畔逆,它种劫
    略。故臣愚册,欲捐罕、开暗昧之过,隐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宜
    悔过反善,因赦其罪,选择良吏知其俗者捬循和辑,此全师保胜安边之册。”
    天子下其书。公卿议者咸以为先零兵盛,而负罕、开之助,不先破罕、开,则先
    零未可图也。
    上乃拜侍中乐成侯许延寿为强弩将军,即拜酒泉太守武贤为破羌将军,赐玺
    书嘉纳其册。以书敕让充国曰:
    皇帝问后将军,甚苦暴露。将军计欲至正月乃击罕羌,羌人当获麦,已
    远其妻子,精兵万人欲为酒泉、敦煌寇。边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张掖以东
    粟石百余,刍槁束数十。转输并起,百姓烦扰。将军将万余之众,不早及秋共水
    草之利争其畜食,欲至冬,虏皆当畜食,多藏匿山中依险阻,将军士寒,手足皲
    瘃,宁有利哉?将军不念中国之费,欲以岁数而胜微,将军谁不乐此者!
    今诏破羌将军武贤将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将二千人,长水校尉富昌、
    酒泉候奉世将婼、月氏兵四千人,亡虑万二千人。赍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
    击罕羌,入鲜水北句廉上,去酒泉八百里,去将军可千二百里。将军其引兵
    便道西并进,虽不相及,使虏闻东方北方兵并来,分散其心意,离其党与,虽不
    能殄灭,当有瓦解者。已诏中郎将卬将胡越佽飞射士步兵二校尉,益将军兵。
    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
    战者凶。将军急装,因天时,诛不义,万下必全,勿复有疑。
    充国既得让,以为将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国家。乃上书谢罪,因陈兵
    利害,曰:
    臣窃见骑都尉安国前幸赐书,择羌人可使使罕、谕告以大军当至,汉不
    诛罕,以解其谋。恩泽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独私美陛下盛德至计亡已,
    故遣开豪雕库宣天子至德,罕、开之属皆闻知明诏。今先零羌杨玉将骑四千
    及煎骑五千,阻石山木,候便为寇,罕羌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击罕,
    释诛亡辜,起一难,就两害,诚非陛下本计也。
    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罕羌
    欲为敦煌、酒泉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
    取胜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发之行攻,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
    道,臣愚以为不便。先零羌虏欲为背畔,故与罕、开解仇结约,然其私心不能亡
    恐汉兵至而罕、开背之也。臣愚以为其计常欲先赴罕、开之急,以坚其先击罕羌、
    先零必助之。今虏马肥,粮食方饶,击之恐不能伤害,适使先零施德于罕羌,坚
    其约,合其党。虏交坚党合,精兵二万余人,迫胁诸小种,着者稍众,莫须之属
    不轻得离也。如是,虏兵寝多,诛之用力数倍,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不二三
    岁而已。
    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为显列。臣位至上卿,爵为列侯,犬马之齿七十六,
    为明诏填沟壑,死骨不朽,亡所顾念。独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于臣之计,先诛
    先零已,则罕、开之属不烦兵而服矣。先零已诛而罕、开不服,涉正月击之得计
    之理,又其时也。以今进兵,诚不见其利,唯陛下裁察。
    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焉。
    充国引兵至先零在所。虏久屯聚,解弛,望见大军,弃车重,欲渡湟水,道
    厄狭,充国徐行驱之。或曰逐利行迟,充国曰:“此穷寇不可迫也。缓之则走不
    顾,急之则还致死。”诸校皆曰:“善。”虏赴水溺死者数百,降及斩首五百余
    人,卤马、牛羊十万余头,车四千余两。兵至罕地,令军毋燔聚落刍牧田中。
    罕羌闻之,喜曰:“汉果不击我矣!”豪靡忘使人来言:“愿得还复故地。”
    充国以闻,未报。靡忘来自归,充国赐饮食,遣还谕种人。护军以下皆争之,曰:
    “此反虏,不可擅遣。”充国曰:“诸君但欲便文自营,非为公家忠计也。”语
    未卒,玺书报,令靡忘以赎论。后罕竟不烦兵而下。
    其秋,充国病,上赐书曰;“制诏后将军:闻苦脚胫、寒泄,将军年老加疾,
    一朝之变不可讳,朕甚忧之。今诏破羌将军诣屯所,为将军副,急因天时大利,
    吏士锐气,以十二月击先零羌。即疾剧,留屯毋行,独遣破羌、强弩将军。”时,
    羌降者万余人矣。充国度其必坏,欲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会得进
    兵玺书,中郎将卬惧,使客谏充国曰:“诚令兵出,破军杀将以倾国家,将军守
    之可也。即利与病,又何足争?一旦不合上意,遣绣衣来责将军,将军之身不能
    自保,何国家之安?”充国叹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虏得至是邪?
    往者举可先行羌者,吾举辛武贤,丞相御史复白遣义渠安国,竟沮败羌。金城、
    湟中谷斛八钱,吾谓耿中丞,籴二百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耿中丞请籴百万斛,
    乃得四十万斛耳。义渠再使,且费其半。失此二册,羌人故敢为逆。失之毫厘,
    差以千里,是既然矣。今兵久不决,四夷卒有动摇,相因而起,虽有知者不能善
    其后,羌独足忧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为忠言。”遂上屯田奏曰:
    臣闻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举得于外,则福生于内,不可不慎。臣所将
    吏士马牛食,月用粮谷十九万九千六百三十斛,盐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
    万二百八十六石。难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变,相因并起,为
    明主忧,诚非素定庙胜之册。且羌虏易以计破,难用兵碎也,故臣愚以为击之不
    便。
    计度临羌东至浩亹,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其间邮亭
    多坏败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万余枚,皆在水次。愿罢骑兵,留驰刑
    应募,及淮阳、汝南步兵与史士私从者,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用谷月二万七千
    三百六十三斛,盐三百八斛,分屯要害处。冰解漕下,缮乡亭,浚沟渠,治湟狭
    以西道桥七十所,令可至鲜水左右。田事出,赋人二十亩。至四月草生,发郡骑
    及属国胡骑伉健各千,倅马什二,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畜,
    省大费。今大司农所转谷至者,足支万人一岁食。谨上田处及器用簿,唯陛下裁
    许。
    上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
    伏诛,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曰:
    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
    畏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子寄托远遁,骨肉心离,人有畔志,而明
    主般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
    期月而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
    虏之具也。
    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更士万人,留顿以为武备,因田
    致谷,威德并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地,贫破其众,以成羌
    虏相畔之渐,二也。居民得并田作,不失农业,三也。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
    一岁,罢骑兵以省大费,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羌,以示羌虏,
    扬威武,传世折冲之具,五也,以闲暇时下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
    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堕之患,坐得
    必胜之道,七也。亡经阻远追死伤之害,八也。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
    间之势,九也。又亡惊动河南大开、小开使生它变之忧,十也。治湟狭中道桥,
    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从枕席上过师,十一也。大费既省,繇役豫
    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国材下,犬马齿
    衰,不识长册,唯明诏博详公卿议臣采择。
    上复赐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虏虽未伏诛,兵决可期月
    而望,期月而望者,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虏闻兵颇罢,且丁壮相聚,
    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略人民,将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
    汉军先零所在,兵不往击,久留,得亡效五年时不分别人而并击我?’其意常恐。
    今兵不出,得亡变生,与先零为一?将军孰计复奏。”充国奏曰:
    臣闻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先零羌精兵今余下过七八千人,失地远客,
    分散饥冻。罕、开、莫须又颇暴略其赢弱畜产,畔还者不绝,皆闻天子明令
    相捕斩之赏。臣愚以为虏破坏可日月冀,远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窃见
    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乘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而不
    能害。今留步士万人屯田,地势平易,多高山远望之便,部曲相保,为堑垒木樵,
    校联不绝,便兵弩,饬斗具。烽火幸通,势及并力,以逸待劳,兵之利者也。臣
    愚以为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骑兵虽罢,虏见万人留田为必禽之具,
    其土崩归德,宜不久矣。从今尽三月,虏马赢瘦,必不敢捐其妻子于他种中,远
    涉河山而来为寇。又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终不敢复将其累重还归故地。是臣之
    愚计,所以度虏且必瓦解其处,不战而自破之册也。至于虏小寇盗,时-民,
    其原未可卒禁。臣闻战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劳众。诚令兵出,虽
    不能灭先零,亶能令虏绝不为小寇,则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释坐胜之道,从乘
    危之势,往终不见利,空内自罢敝,贬重而自损,非所以视蛮夷也。又大兵一出,
    还不可复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复发也。且匈奴不可不备,乌桓不可不
    忧。今久转运烦费,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臣愚以为不便。校尉临众幸得承威
    德,奉厚币,拊循众羌,谕以明诏,宜皆乡风。虽其前辞尝曰“得亡效五年”,
    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窃自惟念。奉诏出塞,引军远击,穷天子之精兵,
    散车甲于山野,虽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之便,而亡后咎余责,此人臣不忠之
    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奋精兵,讨不义,久留天诛,罪当万死。陛下宽
    仁,未忍加诛,令臣数得熟计。愚臣伏计孰甚,不敢避斧钺之诛,昧死陈愚,唯
    陛下省察。
    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有诏
    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
    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可必用也。”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
    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其上留屯田及当罢者人马数。将军强食,慎
    兵事,自爱!”上以破羌、强弩将军数言当击,又用充国屯田处离散,恐虏犯之,
    于是两从其计,诏两将军与中郎将卬出击。强弩出,降四千余人,破羌斩首二千
    级,中郎将卬斩首降者亦二千余级,而充国所降复得五千余人。诏罢兵,独充国
    留屯田。
    明年五月,充国奏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
    千二百人,溺河湟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与煎巩、黄羝俱亡者不过四千人。
    羌靡忘等自诡必得,请罢屯兵。”奏可。充国振旅而还。
    所善浩星赐迎说充国,曰:“众人皆以破羌、强弩出击,多斩首获降,虏以
    破坏。然有识者以为虏势穷困,兵虽不出,必自服矣。将军即见,宜归功于二将
    军出击,非愚臣所及。如此,将军计未失也。”充国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极,
    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老臣不以余命一为陛下
    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谁当复言之者?”卒以其意对。上然其计,罢遣辛武贤归
    酒泉太守官,充国复为后将军卫尉。
    其秋,羌若零、离留、且种、皃库共斩先零大豪犹非、杨玉首,及诸豪弟泽、
    阳雕、良皃、靡忘皆帅煎巩、黄羝之属四千余人降汉。封若零、弟泽二人为帅众
    王,离留、且种二人为侯,皃库为君,阳雕为言兵侯,良皃为君,靡忘为献牛君。
    初置金城属国以处降羌。
    诏举可护羌校尉者,时充国病,四府举辛武贤小弟汤。充国遽起奏:“汤使
    酒,不可典蛮夷。不如汤兄临众。”时,汤已拜受节,有诏更用临众。后临众病
    免,五府复举汤,汤数醉羌人,羌人反畔,卒如充国之言。
    初,破羌将军武贤在军中时与中郎将卬宴语,卬道:“车骑将军张安世始尝
    不快上,上欲诛之,卬家将军以为安世本持橐簪笔事孝武帝数十年,见谓忠谨,
    宜全度之。安世用是得免。”及充国还言兵事,武贤罢归故官,深恨,上书告卬
    泄省中语。卬坐禁止而入至充国莫府司马中乱屯兵,下吏,-。
    充国乞骸骨,赐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罢就第。朝庭每有四夷大议,常与
    参兵谋,问筹策焉。年八十六,甘露二年薨,谥曰壮侯。传子至孙钦,钦尚敬武
    公主。主亡子,主教钦良人习诈有身,名它人子。钦薨,子岑嗣侯,习为太夫人。
    岑父母求钱财亡已,忿恨相告。岑坐非子免,国除。元始中,修功臣后,复封充
    国曾孙伋为营平侯。
    初,充国以功德与霍光等列,画未央宫。成帝时,西羌尝有警,上思将帅之
    臣,追美充国,乃召黄门郎杨雄即充国图画而颂之,曰:
    明灵惟宣,戎有先零。先零昌狂,侵汉西疆。汉命虎臣,惟后将军,整我六
    师,是讨是震。既临其域,谕以威德,有守矜功,谓之弗克。请奋其旅,于罕
    之羌,天子命我,从之鲜阳。营平守节,屡奏封章,料敌制胜,威谋靡亢。遂克
    西戎,还师于京,鬼方宾服,罔有不庭。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诗人歌功,乃列
    于《雅》。在汉中兴,充国作武,赳赳桓桓,亦绍厥后。
    充国为后将军,徙杜陵。辛观自羌军还后七年,复为破羌将军,征乌孙至敦
    煌,后不出,征未到,病卒。子庆忌至大官。
    辛庆忌字子真,少以父任为右校丞,随长罗侯常惠屯田乌孙赤谷城,与歙侯
    战,陷陈却敌。惠奏其功,拜为侍郎,迁校尉,将吏士屯焉耆国。还为谒者,尚
    未知名。远帝初,补金域长史,举茂材,迁郎中、车骑将,朝廷多重之者,转为
    校尉,迁张掖太守,徙酒泉,所在著名。
    成帝初,征为光禄大夫,迁左曹中郎将,至执金吾。始武贤与赵充国有隙,
    后充国家杀辛氏,至庆忌为执金吾,坐子杀赵氏,左迁酒泉太守。岁余,大将军
    王凤荐庆忌:“前在两郡著功迹,征入,历位朝廷,莫不信乡。质行正直,仁勇
    得众心,通于兵事,明略威重行国柱石。父破羌将军武贤显名前世,有威西夷。
    臣凤不宜久处庆忌之右。”乃复征为光禄大夫、执金吾。数年,坐小法左迁云中
    太守,复征为光禄勋。
    时,数有灾异,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曰:“虞有宫之奇,晋献不寐;卫青在
    位,淮南寝谋。故贤人立朝,折冲厌难,胜于亡形。《司马法》曰:‘天下虽安,
    忘战必危。’夫将不豫设,则亡以应卒;士不素厉,则难使死使。是以先帝建列
    将之官,近戚主内,异姓距外,故奸轨不得萌动而破灭,诚万世之长册也。光禄
    勋庆忌行义修正,柔毅敦厚,谋虑深远。前在边郡,数破敌获虏,外夷莫不闻。
    乃者大异并见,未有其应。加以兵革久寝。《春秋》大灾未至而豫御之,庆忌家
    在爪牙官以备不虞。”其后拜为右将军、诸吏、散骑、给事中,岁余徙为左将军。
    庆忌居处恭俭,食饮被服尤节约,然性好舆马,号为鲜明,唯是为奢。为国
    虎臣,遭世承平,匈奴、西域亲附,敬其威信。年老卒官。长子通为护羌校尉,
    中子遵函谷关都尉,少子茂水衡都尉出为郡守,皆有将帅之风。宗族支属至二千
    石者十余人。
    元始中,安汉公王莽秉政,见庆忌本大将军凤所成,三子皆能,欲亲厚之。
    是时,莽方立威柄,用甄丰、甄邯以自助,丰、邯新贵,威震朝廷。水衡都尉茂
    自见名臣子孙,兄弟并列,不甚诎事两甄。时,平帝幼,外家卫氏不得在京师,
    而护羌校尉通长子次兄素与帝从舅卫子伯相善,两人俱游侠,宾客甚盛。及吕宽
    事起,莽诛卫氏。两甄构言诸辛阴与卫子伯为心腹,有背恩不说安汉公之谋。于
    是司直陈崇举奏其宗亲陇西辛兴等侵陵百姓,威行州郡。莽遂按通父子、遵、茂
    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皆诛杀之。辛氏繇是废。庆忌本狄道人,为将军,徙昌
    陵。昌陵罢,留长安。
    赞曰:秦、汉已来,山东出相,山西出将。秦时将军白起,郿人;王翦,频
    阳人。汉兴,郁郅王围、甘延寿,义渠公孙贺、傅介子,成纪李广、李蔡,杜陵
    苏建、苏武,上邽上宫桀、赵充国,襄武廉褒,狄道辛武贤、庆忌,皆以勇武显
    闻。苏、辛父子著节,此其可称列者也,其余不可胜数。何则?山西天水、陇西、
    安定、北地处势迫近羌胡,民俗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故《秦诗》曰: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皆行。”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
    流犹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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