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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一 黥布列传第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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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数千人行。汉之败楚彭城,布又称病不佐楚。项王由此怨布,数使使者诮让召 布,布愈恐,不敢往。项王方北忧齐、赵,西患汉,所与者独九江王,又多布材, 欲亲用之,以故未击。 汉三年,汉王击楚,大战彭城,不利,出梁地,至虞,谓左右曰:“如彼等 者,无足与计天下事。”谒者随何进曰:“不审陛下所谓。”汉王曰:“孰能为 我使淮南,令之发兵倍楚,留项王於齐数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随何曰: “臣请使之。”乃与二十人俱,使淮南。至,因太宰主之,三日不得见。随何因 说太宰曰:“王之不见何,必以楚为彊,以汉为弱,此臣之所以为使。使何得见, 言之而是邪,是大王所欲闻也;言之而非邪,使何等二十人伏斧质淮南市,以明 王倍汉而与楚也。”太宰乃言之王,王见之。随何曰:“汉王使臣敬进书大王御 者,窃怪大王与楚何亲也。”淮南王曰:“寡人北乡而臣事之。”随何曰:“大 王与项王俱列为诸侯,北乡而臣事之,必以楚为彊,可以讬国也。项王伐齐,身 负板筑,以为士卒先,大王宜悉淮南之众,身自将之,为楚军前锋,今乃发四千 人以助楚。夫北面而臣事人者,固若是乎?夫汉王战於彭城,项王未出齐也,大 王宜骚淮南之兵渡淮,日夜会战彭城下,大王抚万人之众,无一人渡淮者,垂拱 而观其孰胜。夫讬国於人者,固若是乎?大王提空名以乡楚,而欲厚自讬,臣窃 为大王不取也。然而大王不背楚者,以汉为弱也。夫楚兵虽彊,天下负之以不义 之名,以其背盟约而杀义帝也。然而楚王恃战胜自彊,汉王收诸侯,还守成皋、 荥阳,下蜀、汉之粟,深沟壁垒,分卒守徼乘塞,楚人还兵,间以梁地,深入敌 国八九百里,欲战则不得,攻城则力不能,老弱转粮千里之外;楚兵至荥阳、成 皋,汉坚守而不动,进则不得攻,退则不得解。故曰楚兵不足恃也。使楚胜汉, 则诸侯自危惧而相救。夫楚之彊,適足以致天下之兵耳。故楚不如汉,其势易见 也。今大王不与万全之汉而自讬於危亡之楚,臣窃为大王惑之。臣非以淮南之兵 足以亡楚也。夫大王发兵而倍楚,项王必留;留数月,汉之取天下可以万全。臣 请与大王提剑而归汉,汉王必裂地而封大王,又况淮南,淮南必大王有也。故汉 王敬使使臣进愚计,愿大王之留意也。”淮南王曰:“请奉命。”阴许畔楚与汉, 未敢泄也。 楚使者在,方急责英布发兵,舍传舍。随何直入,坐楚使者上坐,曰:“九 江王已归汉,楚何以得发兵?”布愕然。楚使者起。何因说布曰:“事已构,可 遂杀楚使者,无使归,而疾走汉并力。”布曰:“如使者教,因起兵而击之耳。” 於是杀使者,因起兵而攻楚。楚使项声、龙且攻淮南,项王留而攻下邑。数月, 龙且击淮南,破布军。布欲引兵走汉,恐楚王杀之,故间行与何俱归汉。 淮南王至,上方踞床洗,召布入见,布大怒,悔来,欲-。出就舍,帐御 饮食从官如汉王居,布又大喜过望。於是乃使人入九江。楚已使项伯收九江兵, 尽杀布妻子。布使者颇得故人幸臣,将众数千人归汉。汉益分布兵而与俱北,收 兵至成皋。四年七月,立布为淮南王,与击项籍。 汉五年,布使人入九江,得数县。六年,布与刘贾入九江,诱大司马周殷, 周殷反楚,遂举九江兵与汉击楚,破之垓下。 项籍死,天下定,上置酒。上折随何之功,谓何为腐儒,为天下安用腐儒。 随何跪曰:“夫陛下引兵攻彭城,楚王未去齐也,陛下发步卒五万人,骑五千, 能以取淮南乎?”上曰:“不能。”随何曰:“陛下使何与二十人使淮南,至, 如陛下之意,是何之功贤於步卒五万人骑五千也。然而陛下谓何腐儒,为天下安 用腐儒,何也?”上曰:“吾方图子之功。”乃以随何为护军中尉。布遂剖符为 淮南王,都六,九江、庐江、衡山、豫章郡皆属布。 七年,朝陈。八年,朝雒阳。九年,朝长安。 十一年,高后诛淮阴侯,布因心恐。夏,汉诛梁王彭越,醢之,盛其醢遍赐 诸侯。至淮南,淮南王方猎,见醢,因大恐,阴令人部聚兵,候伺旁郡警急。 布所幸姬疾,请就医,医家与中大夫贲赫对门,姬数如医家,贲赫自以为侍 中,乃厚馈遗,从姬饮医家。姬侍王,从容语次,誉赫长者也。王怒曰:“汝安 从知之?”具说状。王疑其与乱。赫恐,称病。王愈怒,欲捕赫。赫言变事,乘 传诣长安。布使人追,不及。赫至,上变,言布谋反有端,可先未发诛也。上读 其书,语萧相国。相国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诬之。请击赫,使人微验淮 南王。”淮南王布见赫以罪亡,上变,固已疑其言国阴事;汉使又来,颇有所验, 遂族赫家,发兵反。反书闻,上乃赦贲赫,以为将军。 上召诸将问曰:“布反,为之柰何?”皆曰;“发兵击之,阬竖子耳。何 能为乎!”汝阴侯滕公召故楚令尹问之。令尹曰:“是故当反。”滕公曰:“上 裂地而王之,疏爵而贵之,南面而立万乘之主,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杀 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祸及身,故反耳。”滕公 言之上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者,其人有筹筴之计,可问。”上乃召见问薛公。 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於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出於中计,胜败 之数未可知也 ;出於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计?”令尹对 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 “何谓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庾之粟,塞成皋之口,胜败 之数未可知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於越,身归长沙, 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令尹对曰:“出下计。” 上曰:“何谓废上中计而出下计?”令尹曰:“布故丽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主, 此皆为身,不顾后为百姓万世虑者也,故曰出下计。”上曰:“善。”封薛公千 户。乃立皇子长为淮南王。上遂发兵自将东击布。 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 彭越,今皆已死,馀不足畏也。”故遂反。果如薛公筹之,东击荆,荆王刘贾走 死富陵。尽劫其兵,渡淮击楚。楚发兵与战徐、僮间,为三军,欲以相救为奇。 或说楚将曰:“布善用兵,民素畏之。且兵法,诸侯战其地为散地。今别为三, 彼败吾一军,馀皆走,安能相救!”不听。布果破其一军,其二军散走。 遂西,与上兵遇蕲西会甀。布兵精甚,上乃壁庸城,望布军置陈如项 籍军,上恶之。与布相望见,遥谓布曰:“何苦而反?”布曰:“欲为帝耳。” 上怒骂之,遂大战。布军败走,渡淮,数止战,不利,与百馀人走江南。布故与 番君婚,以故长沙哀王使人绐布,伪与亡,诱走越,故信而随之番阳。番阳人杀 布兹乡民田舍,遂灭黥布。 立皇子长为淮南王,封贲赫为期思侯,诸将率多以功封者。 太史公曰:英布者,其先岂春秋所见楚灭英、六,皋陶之后哉?身被刑法, 何其拔兴之暴也!项氏之所阬-以千万数,而布常为首虐。功冠诸侯,用此 得王,亦不免於身为世大僇。祸之兴自爱姬殖,妒媢生患,竟以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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