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卷三百一十二 列传第七十一 |
|
|
|
为守,势分 力弱,遇敌辄不支。若并出一道,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乃诏鄜延、 泾原同出征。既还营,元昊来求盟。琦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命诸将戒 严,贼果犯山外。琦悉兵付大将任福,令自怀远城趋德胜砦出贼后,如未可战, 即据险置伏,要其归。及行,戒之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 福竟为贼诱,没于好水川。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于福衣带间,言罪不在琦。琦 亦上章自劾,犹夺一官,知秦州,寻复之。 会四路置帅,以琦兼秦凤经略安抚、招讨使。庆历二年,与三帅皆换观察使, 范仲淹、庞籍、王沿不肯拜,琦独受不辞。未几,还旧职,为陕西四路经略安抚、 招讨使,屯泾州。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 故天下称为“韩范”。东兵从宿卫来,不习劳苦,琦奏增土兵以代戍,建德顺军 以蔽萧关、呜沙之道。方谋取横山,规河南,而元昊称臣,召为枢密副使。 元昊介契丹为援,强邀索无厌,宰相晏殊等厌兵,将一切从之。琦陈其不便, 条所宜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二曰念边计,三曰擢材贤,四曰备河北,五曰 固河东,六曰收民心,七曰营洛邑。继又陈救弊八事,欲选将帅,明按察,丰财 利,遏侥幸,进能吏,退不才,谨入官,去冗食。谓:“数者之举,谤必随之, 愿委计辅臣,听其注措。”帝悉嘉纳。遂宣抚陕西,讨平群盗张海、郭邈山;禁 卒羸老不任用者,悉汰之;尽修鄜延城障,须敌悉归所侵地,乃许和。归陈西北 四策,以为:“今当以和好为权宜,战守为实务。请缮甲厉兵,营修都城,密定 讨伐之计。” 时二府合班奏事,琦必尽言,虽事属中书,亦指陈其实。同列或不悦,帝独 识之,曰:“韩琦性直。”琦与范仲淹、富弼皆以海内人望,同时登用,中外跂 想其勋业。仲淹等亦以天下为己任,群小不便之,毁言日闻。仲淹、弼继罢,琦 为辨析,不报。尹洙与刘沪争城水洛事,琦右洙,朝论不谓然。乃请外,以资政 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成德军、定州。兼安抚使,进大学士,又加观文殿学士。 初,定州兵狃平贝州功,需赏赉,出怨语,至欲噪城下。琦闻之,以为不治 且乱,用军制勒习,诛其尤无良者。士死攻战,则赏赙其家,籍其孤嫠继禀之, 威恩并行。又仿古三阵法,日月训齐之,由是中山兵精劲冠河朔。京师发龙猛卒 戍保州,在道为人害,至定,琦悉留不遣,易素教者使之北,又振活饥民数百万。 玺书褒激,邻道视以为准。 拜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承受廖浩然,怙中贵势贪恣,既诬逐前帅李昭亮, 所为益不法,琦奏还之,帝命鞭诸本省。契丹冒占天池庙地,琦召其酋豪,示以 曩日彼所求修庙檄,无以对,遂归我斥地。既又侵耕阳武砦地,琦凿堑立石以限 之。始,潘美镇河东,患寇钞,令民悉内徙,而空塞下不耕,于是忻、代、宁化、 火山之北多废壤。琦以为此皆良田,今弃不耕,适足以资敌,将皆为所有矣。遂 请距北界十里为禁地,其南则募弓箭手居之,垦田至九千六百顷。久之,求知相 州。 嘉祐元年,召为三司使,未至,迎拜枢密使。三年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集贤殿大学士。六年闰八月,迁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封仪国公。帝既 连失三王,自至和中病疾,不能御殿。中外惴恐,臣下争以立嗣固根本为言,包 拯、范镇尤激切。积五六岁,依违未之行,言者亦稍怠。至是,琦乘间进曰: “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自昔祸乱之起,皆由策不早定。陛下春秋高,未有 建立,何不择宗室之贤者,以为宗庙社稷计?”帝曰:“后宫将有就馆者,姑待 之。”已又生女。 一日,琦怀《汉书·孔光传》以进,曰:“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 主,犹能如是,况陛下乎。愿以太祖之心为心,则无不可者。”又与曾公亮、张 昇、欧阳修极言之。会司马光、吕诲皆有请,琦进读二疏,未及有所启,帝遽曰: “朕有意久矣,谁可者?”琦皇恐对曰:“此非臣辈所可议,当出自圣择。”帝 曰:“宫中尝养二子,小者甚纯,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请其名,帝以宗实告。 宗实,英宗旧名也。琦等遂力赞之,议乃定。 英宗居濮王丧,议起知宗正。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断自不疑, 乞内中批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书行足矣。”命下,英宗固辞。帝 复问琦,琦对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今不敢遽当,盖器识远大,所以为贤 也。愿固起之。”英宗既终丧,犹坚卧不起。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 必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乃下诏立为皇子。明年,英宗嗣位,以琦为仁宗山 陵使,加门下侍郎,进封卫国公。 琦既辅立英宗,门人亲客,或从容语及定策事,琦必正色曰:“此仁宗圣德 神断,为天下计,皇太后内助之力,臣子何与焉。”英宗暴得疾,太后垂帘听政。 帝疾甚,举措或改常度,遇宦官尤少恩。左右多不悦者,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 隙。琦与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道所以。琦曰:“此病固尔,病已, 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修亦委曲进言,太后意稍和,久之而罢。后数 日,琦独见上,上曰:“太后待我无恩。”琦对曰:“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矣。 然独称舜为大孝,岂其余尽不孝耶?父母慈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 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尔,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 感悟。及疾愈,琦请乘舆因祷雨具素服以出,人情乃安。太后还政,拜琦右仆射, 封魏国公。 夏人寇大顺,琦议停岁赐,绝和市,遣使问罪。枢密使文彦博难之,或举宝 元、康定事,琦曰:“谅祚,狂童也,非有元昊智计,而边备过当时远甚。亟诘 之,必服。”既而谅祚上表谢,帝顾琦曰:“一如所料。”帝寝疾,琦入问起居, 言曰:“陛下久不视朝,愿早建储,以安社稷。”帝颔之,即召学士草制,立颍 王。 神宗立,拜司空兼侍中,为英宗山陵使。琦执政三世,或病其专。御史中丞 王陶劾琦不赴文德殿押班为跋扈。琦请去,帝为黜陶。永厚陵复土,琦不复入中 书,坚辞位。除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对,帝泣曰:“侍 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赐兴道坊宅一区,擢其子忠彦秘阁校理。琦辞两镇, 乃但领淮南。 会种谔擅取绥州,西边俶扰,改判永兴军,经略陕西。琦言:“边臣肆意妄 作,弃约基乱,愿召二府亟决之。”琦入辞,曾公亮等方奏事,乞与琦同议。帝 召之,琦曰:“臣前日备员政府,所当共议。今日,藩臣也,不敢预闻。”又言: “王陶指臣为跋扈,今陛下乃举陕西兵柄授臣,复有劾臣如陶者,则臣赤族矣。” 帝曰:“侍中犹未知朕意邪?”琦初言绥州不当取,已而夏人诱杀杨定,琦复言, 贼既如此,绥今不可弃。”枢密院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之。 熙宁元年七月,复请相州以归。河北地震、河决,徒判大名府,充安抚使, 得便宜从事。王安石用事,出常平使者散青苗钱。琦亟言之。帝袖其疏以示宰臣, 曰:“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 安得青苗,而亦强与之乎?”安石勃然进曰:“苟从其欲,虽坊郭何害。”明日, 称疾不出。当是时,新法几罢,安石复出,持前议益坚。琦又恳奏,安石下之条 例司,令其属疏驳,刊石颁天下。琦申辨愈切,不克从。于是请解四路安抚使, 止领一路,安石欲沮琦,即从之。六年,还判相州。 契丹来求代北地,帝手诏访琦,琦奏言: 臣观近年以来,朝廷举事,似不以大敌为恤。彼见形生疑,必谓我有图复燕 南意,故引先发制人之说,造为衅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高丽臣属北方,久 绝朝贡,乃因商舶诱之使来,契丹知之,必谓将以图我。一也。强取吐蕃之地以 建熙河,契丹闻之,必谓行将及我。二也。遍植榆柳于西山,冀其成长以制蕃骑。 三也。创团保甲。四也。诸州筑城凿池。五也。置都作院,颁弓刀新式,大作战 车。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为敌国,因事起疑,不得不然。 臣昔年论青苗钱事,言者辄肆厚诬,非陛下之明,几及大戮。自此,闻新法 日下,不敢复言。今亲被诏问,事系安危,言及而隐,死有余罪。臣尝窃计,始 为陛下谋者,必曰治国之本,当先聚财积谷,募兵于民,则可以鞭笞四夷。故散 青苗钱,使民出利;为免役之法,次第取钱;迨置市易务,而小商细民,无所措 手。新制日下,更改无常,官吏茫然,不能详记,监司督责,以刻为明。今农怨 于甽亩,商叹于道路,长吏不安其职,陛下不尽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兴太 平,而先使邦本困摇,众心离怨,此则为陛下始谋者大误也。 臣今为陛下计,谓宜遣使报聘,具言向来兴作,乃修备之常,岂有他意;疆 土素定,悉如旧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以可疑之形,如将官之类, 因而罢去。益养民爱力,选贤任能,疏远奸谀,进用忠鲠,使天下悦服,边备日 充。若其果自败盟,则可一振威武,恢复故疆,摅累朝之宿愤矣。 疏上,会安石再入相,悉以所争地与契丹,东西七百里,论者惜之。八年, 换节永兴军,再任,未拜而薨,年六十八。前一夕,大星陨于治所,枥马皆惊。 帝发哀苑中,哭之恸。辍朝三日,赐银三千两,绢三千匹,发两河卒为治冢,篆 其碑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赠尚书令,谥曰忠献,配享英宗庙庭。常令其子 若孙一人官于相,以护丘墓。故事,三省长官,惟尚书令为尤重,赠者必兼他官。 至琦,乃单赠。后又诏,虽当追策,不复更加师保,盖贵之也。 琦蚤有盛名,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论者以重厚比周勃,政事比姚 崇。其为学士临边,年甫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嘉祐、治平间,再决大策,以 安社稷。当是时,朝廷多故,琦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或谏曰:“公所为诚善, 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琦叹曰:“是何言也。今臣尽力事君, 死生以之。至于成败,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济,遂辍不为哉。”闻者愧服。在魏 都久,辽使每过,移牒必书名,曰:“以韩公在此故也。”忠彦使辽,辽主问知 其貌类父,即命工图之,其见重于外国也如此。 琦天资朴忠,折节下士,无贱贵,礼之如一。尤以奖拔人才为急,傥公论所 与,虽意所不悦,亦收用之,故得人为多。选饬群司,皆使奉法循理。其所建请, 第顾义所在,无适莫心。在相位时,王安石有盛名,或以为可用,琦独不然之。 及守相,陛辞,神宗曰:“卿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琦曰:“安石为 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上不答。其镇大名也,魏人为立生祠。 相人爱之如父母,有斗讼,传相劝止,曰:“勿挠吾侍中也。”与富弼齐名,号 称贤相,人谓之“富韩”云。徽宗追论琦定策勋,赠魏郡王。子五人:忠彦、端 彦、纯彦、粹彦、嘉彦。端彦右赞善大夫。纯彦官至徽猷阁直学士。粹彦为吏部 侍郎,终龙图阁学士。嘉彦尚神宗女齐国公主,拜驸马都尉,终瀛海军承宣使。 忠彦字师朴,少以父任,为将作监簿,复举进士。琦罢政,忠彦以秘书丞召 试馆职,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为开封府判官、三司盐铁判官。出通判永宁军, 召还,为户部判官。 琦薨,服除,为直龙图阁,擢天章阁待制、知瀛州。朝廷以夏人囚废其主秉 常,用兵西方,既下米脂等城砦数十,夏人求救于辽,辽人移书继至。会遣使贺 辽主生辰,神宗以命忠彦,遂以给事中奉使。辽遣赵资睦迓之,语及西事,忠彦 曰:“此小役也,何问为?”辽主使其臣王言敷燕于馆,言敷问:“夏国胡罪, 而中国兵不解?无失两朝之欢,则善矣。”忠彦曰:“问罪西夏,于二国之好何 预乎?” 使还。时官制行,章惇为门下侍郎,奏:“给事中东省属官,封驳宜先禀而 后上。忠彦奏:“朝廷之事,执政之所行也。事当封驳,则与执政固已异矣,尚 何禀议之有。”诏从其请。左仆射王珪为南郊大礼使,事之当下者,自从其所画 旨。忠彦以官制驳之曰:“今事于南郊者,大礼使既不从中画旨,处分出一时者, 又不从中书奏审。官制之行,曾未期月,而庙堂自渝之,后将若之何?”乃诏事 无钜细,必经三省而后行。拜礼部尚书,以枢密直学士知定州。 元祐中,召为户部尚书,擢尚书左丞。弟嘉彦尚主,改同知枢密院事,迁知 院事。哲宗亲政,更用大臣,言者观望,争言垂帘时事。忠彦言:“昔仁宗始政, 当时亦多讥斥章献时事,仁宗恶其持情近薄,下诏戒饬。陛下能法仁祖用心,则 善矣。”以观文殿学士知真定府,移定州。忠彦在西府,以用兵西方非是,愿以 所取之地弃还之,以息民力。至是,言者以为言,降资政殿学士,改知大名府。 徽宗即位,以吏部尚书召拜门下侍郎。忠彦陈四事:一曰广仁恩,二曰开言路, 三曰去疑似,四曰戒用兵。逾月,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上用忠彦言,数下 诏蠲天下逋负,尽还流人而甄叙之,忠直敢言若知名之士,稍见收用。 进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封仪国公。而曾布为右相,多不协,言事者助布排忠 彦,以观文殿大学士知大名府。又以钦圣欲复废后,为忠彦罪,再降太中大夫, 怀州居住。又论忠彦在相位,不应弃湟州,谪崇信军节度副使,济州居住。逮复 湟、鄯,又谪磁州团练副使。复太中大夫,遂以宣奉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二。 子治,徽宗时,为太仆少卿,出知相州。以疾丐祠,命其子肖胄代之,别有传。 论曰:琦相三朝,立二帝,厥功大矣。当治平危疑之际,两宫几成嫌隙,琦 处之裕如,卒安社稷,人服其量。欧阳修称其“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 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岂不信哉!忠彦世济其美,继登 相位,宜矣。 曾公亮,字明仲,泉州晋江人。举进士甲科,知会稽县。民田镜湖旁,每患 湖溢。公亮立斗门,泄水入曹娥江,民受其利。坐父买田境中,谪监湖州酒。久 之,为国子监直讲,改诸王府侍讲。岁满,当用故事试馆职,独献所为文,授集 贤校理、天章阁侍讲、修起居注。擢天章阁待制,赐金紫。先是,待制不改服。 仁宗面锡之,曰:“朕自讲席赐卿,所以尊宠儒臣也。”遂知制诰兼史馆修撰, 为翰林学士、判三班院。三班吏丛猥,非赇谢不行,贵游子弟,多倚势请谒。公 亮掇前后章程,视以从事,吏不能举手。以端明殿学士知郑州,为政有能声,盗 悉窜他境,至夜户不闭。尝有使客亡橐中物,移书诘盗,公亮报:“吾境不藏盗, 殆从者之廋耳。”索之,果然。复入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未几,擢给事中、 参知政事。加礼部侍郎,除枢密使。嘉祐六年,拜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集贤殿大学士。 公亮明练文法,更践久,习知朝廷台阁典宪,首相韩琦每咨访焉。仁宗末年, 琦请建储,与公亮等共定大议。密州民田产银,或盗取之,大理当以强。公亮曰: “此禁物也,取之虽强,与盗物民家有间矣。”固争之,遂下有司议,比劫禁物 法,盗得不死。初,东州人多用此抵法,自是无死者。 契丹纵人渔界河,又数通盐舟,吏不敢禁,皆谓:与之校,且生事。公亮言: “萌芽不禁,后将奈何?雄州赵滋勇而有谋,可任也。”使谕以指意,边害讫息。 英宗即位,加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寻加户部尚书。帝不豫,辽使至不能见,命 公亮宴于馆,使者不肯赴。公亮质之曰:“锡宴不赴,是不虔君命也。人主有疾, 而必使亲临,处之安乎?”使者即就席。神宗即位,加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 熙宁二年,进昭文馆大学士,累封鲁国公。以老避位,三年九月,拜司空兼 侍中、河阳三城节度使、集禧观使。明年,起判永兴军。先是,庆卒叛,既伏诛, 而余党越佚,自陕以西皆警备。阅义勇,益边兵,移内地租赋,人情骚然。公亮 一镇以静,次第奏罢之,专务裁抑冗费。长安豪喜造飞语,声言营卒怨减削,谋 以上元夜结外兵为乱,邦人大恐。或劝毋出游,公亮不为动,张灯纵观,与宾佐 竟夕乃归。居一岁,还京师。旋以太傅致仕。元丰元年卒,年八十。帝临哭,辍 朝三日,赠太师、中书令,谥曰宣靖,配享英宗庙庭。及葬,御篆其碑首曰“两 朝顾命定策亚勋之碑”。 公亮方厚庄重,沈深周密,平居谨绳墨,蹈规矩;然性吝啬,殖货至钜万, 帝尝以方张安世。初荐王安石,及同辅政,知上方向之,阴为子孙计,凡更张庶 事,一切听顺,而外若不与之者。尝遣子孝宽参其谋,至上前略无所异,于是帝 益信任安石。安石德其助己,故引擢孝宽至枢密以报之。苏轼尝从容责公亮不能 救正,公亮曰:“上与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世讥其持禄固宠云。子孝宽, 从子孝广、孝蕴。 孝宽字令绰,以荫知桐城县。选知咸平县,民诣府诉雨伤麦,府以妄杖之。 孝宽躬行田,辨其实,得蠲赋。除秘阁修撰、提点开封府界镇县。 保甲法行,民相惊言且籍为兵。知府韩维上言,乞候农隙行之。孝宽榜十七 县,揭赏告捕扇惑者,民兵不敢诉,维之言不得行。入知审官东院、判刑部。 熙宁五年,迁枢密都承旨,承旨用文臣,自孝宽始。擢拜枢密直学士、签书 枢密院。丁父忧,除丧,以端明殿学士知河阳,徙郓。郓有孟子庙,孝宽请于朝, 得封邹国公,配享孔子。连徙镇,以吏部尚书召,道卒,年六十六。赠右光禄大 夫。 孝广字仲锡。元丰末,为北外都水丞。元祐中,大臣议复河故道,召孝广问 之,言不可,出通判保州。久之,复为都水丞。前此,班行使臣部木筏至者,须 校验无所失亡,乃得送铨,监吏领赇谢,不时遣。孝广治籍疏姓名,谨其去留, 一岁中,归选者百辈。 除京西转运判官,入为水部员外郎。河决内黄,诏孝广行视,遂疏苏村,凿 钜野,导河北流,纾澶、滑、深、瀛之害。迁都水使者。洛水频岁湓涌,浸啮北 岸,孝广按河堤,得废㳠口遗迹,曰:“此昔人所以杀水势也。”即日浚决之, 累石为防,自是无水患。出提点永兴路刑狱,陕西、京西转运副使,还为左司郎 中,擢户部侍郎,进尚书。坐钱帛不给费,罢为天章阁待制、知杭州。又以前聘 契丹失奉使体,夺职。寻复之,移知潭州,加显谟阁直学士、知郓州。 孝广与胡安国、邹浩善,皆大观中忤时相,御史论之,复夺职知饶州。逾年, 徙广州,历成德军、太原府,得故职以卒,年六十,赠正议大夫。孝广涖官以 严称,获盗,辄碎其手焉。 孝蕴字处善。绍圣中,管干发运司粜籴事,建言扬之瓜洲,润之京口,常之 奔牛,易堰为闸,以便漕运、商贾。既成,公私便之。提举两浙常平,改转运 判官,知临江军,召为左司员外郎,迁起居舍人。 时京邑有盗,徽宗怒,期三日不获,坐尹罪。孝蕴奏:“求盗急则遁益远, 小缓当自出。”从其言,得盗。崇宁建殿中省,擢为监。居数月,言者论其与张 商英善,以集贤殿修撰出知襄州,徙江浙荆淮发运。泗州议开直河,以避涨溢沙 石之害,孝蕴以淮、汴不相接,不可成。既而工役大集,竟成之,策勋第赏,辞 不受。未几,河果塞,召为户部侍郎,帝尝问右曹储物几何,疾作不能对。徙工 部,以显谟阁待制知杭州。其后坐累,连削黜,至贬安远军节度副使。 宣和二年,始复天章阁待制、知歙州。方腊起青溪,孝蕴约敕郡内,无得奔 扰,分兵守厄塞,有避贼来归者,获罪,使出境,人稍恃以安。会移青州,既行 而歙陷,道改杭州,时贼已破杭,孝蕴单车至城下。城既克复,军士多-,孝 蕴下令,胁从者得自首,无辄杀,皆束手不敢骜。论功,进显谟阁直学士,又加 龙图阁学士。卒,年六十五,赠通议大夫。 陈升,之字昜叔,建州建阳人。举进士,历知封州、汉阳军,入为监察御 史、右司谏,改起居舍人、知谏院。时俗好藏去交亲尺牍,有讼,则转相告言, 有司据以推诘。升之谓:“此告讦之习也,请禁止之。”又言:“三馆为搢绅华 途,近者用人益轻,遂为贵游进取之阶,请严其选。”诏自今臣僚乞子孙恩者, 毋得除馆阁。 著作佐郎王瓘遇殿帅郭承祐于道,诃怒不下马,执送府。升之言,京官不宜 为节度使下马,因劾承祐骄恣,解其任。张尧佐缘后宫亲,为三司使,寻为宣徽 使;内侍王守忠领两镇留后,求升正班;御史张昪补郡,久不召;彭思永论事, 令穷问所从来;唐介击宰相,斥岭南:升之皆极谏。迁侍御史知杂事。凡任言责 五年,所上数十百事,然持论不坚,以故不尽施用。 擢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知瀛州、真定府,加龙图阁直学士,复知谏 院。上言:“天下州县治否,朝廷不能周知,悉付之转运使。今选用不精,又无 考课,非暗滞罢懦,则凌肆刻薄,所以疾苦愁叹,雍圩上闻。必欲垂意元元,宜 从此始。”乃诏翰林学士承旨孙抃、权御史中丞张昪,与升之同领磨勘转运使及 提点刑狱功务。 升之初为谏官时,尝请抑绝内降,诏许有司执奏勿下。至是,申言之。诏委 三省劾正其罪,仍揭于朝堂。文彦博乞罢相,升之虑枢密使贾昌朝复用,疏论其 邪,昌朝卒罢去。迁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岁余,拜枢密副使。于是谏官御史 唐介、范师道、吕诲、赵抃、王陶交章论升之阴结宦者,故得大用。仁宗以示升 之,升之丐去。帝谓辅臣曰:“朕选用执政,岂容内臣预议邪。”乃两罢之。以 升之为资政殿学士、知定州,徙太原府。 治平二年,复拜枢密副使。神宗立,以母老请郡,为观文殿学士、知越州。 熙宁元年,徙许,中道改大名府,过阙,留知枢密院。故事,枢密使与知院事不 并置。时文彦博、吕公著既为使,帝以升之三辅政,欲稍异其礼,故特命之。明 年,同制置三司条例司,与王安石共事。数月,拜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 士。升之既相,遂请免条例司,其说以为宰相无所不统,所领职事,岂可称司。 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之执政,有司马、司徒、司空,各名一职,何害于理?” 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条例则可,但今制置三司一官,则不可。”由是忤安石, 称疾归卧逾十旬,帝数敦谕,乃出。会母丧,去位;终制,召为枢密使。足疾不 能立朝,七年,冬祀,又不能相礼。拜镇江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扬州,封秀 国公。卒,年六十九。赠太保、中书令,谥曰成肃。 升之深狡多数,善傅会以取富贵。王安石用事,患正论盈庭,引升之自助。 升之心知其不可,而竭力为之用,安石德之,故使先己为相。甫得志,即求解条 例司,又时为小异,阳若不与之同者。世以是讥之,谓之“筌相”。升之初名旭, 避神宗嫌名,改焉。 吴充,字冲卿,建州浦城人。未冠举进士,与兄育、京、方皆高第。调谷熟 主簿,入为国子监直讲、吴王宫教授。等辈多与宗室狎,充齿最少,独以严见惮, 相率设席受经。充作《六箴》以献,曰视,曰听,曰好,曰学,曰进德,曰崇俭。 仁宗命缮写赐皇族,英宗在藩邸,书之坐右。 除集贤校理、判吏部南曹。选人胡宗尧者,翰林学士宿之子,坐小累,不得 改京官。判铨欧阳修为之请,仇家谮修以为党宿,诏出修同州。充言:“修以忠 直擢侍从,不宜用谗逐。若以为私,则臣愿与修同贬。”于是修复留,而充改知 太常礼院。张贵妃薨,治丧越式,判寺王洙命吏以印纸行文书,不令同僚知。充 移开封治吏罪,忤执政意,出知高邮军。还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历知陕州, 京西、淮南、河东转运使。 英宗立,数问充所在,会入觐,语其为吴王宫教授时事,嘉劳之。寻权盐铁 副使。熙宁元年,知制诰。神宗谕以任用意,曰:“先帝知卿久矣。遂同知谏院。 言:“士大夫亲没,或藁殡数十年,伤败风化,宜限期使葬。”诏著为令。河北 水灾、地震,为安抚使。使还,王安石参知政事,充子安持,其婿也,引嫌解谏 职,知审刑院,权三司使,为翰林学士。三年,拜枢密副使。王韶取洮州,蕃酋 木征遁去,充请招还故地,縻以爵秩,使自领所部,永为外臣,无庸列置郡县, 殚财屈力。时方以开拓付韶,充言不用。 八年,进检校太傅、枢密使。充虽与安石连姻,而心不善其所为,数为帝言 政事不便。帝察其中立无与,欲相之,安石去,遂代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 国史。充欲有所变革,乞召还司马光、吕公著、韩维、苏颂,乃荐孙觉、李常、 程颢等数十人。光亦以充可告语,与之书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汹汹。民困于 烦苛,迫于诛敛,愁怨流离,转死沟壑。日夜引领,冀朝廷觉悟,一变敝法,几 年于兹矣。今日救天下之急,苟不罢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息征伐之谋,而 欲求成效,犹恶汤之沸,而益薪鼓橐也。欲去此五者,必先别利害,以悟人主之 心。欲悟人主之心,必先开言路。今病虽已深,犹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为痼 疾矣。”充不能用。 王珪与充并相,忌充,阴掣其肘。而充素恶蔡确,确治相州狱,捕安持及亲 戚、官属考治,欲钩致充语,帝独明其亡他。及确预政,充与议变法于前,数为 所诎。安南师出无功,知谏院张璪又谓充与郭逵书,止其进兵,复置狱。充既数 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积忧畏,疾益侵。元丰三年三月,舆归第,罢为观文殿大 学士、西太一宫使。逾月,卒,年六十。赠司空兼侍中,谥曰正宪。 充内行修饬,事兄甚谨。为相务安静。性沉密,对家人语,未尝及国家事, 所言于上,人莫知者。将终,戒妻子勿以私事干朝廷,帝益悲之。世谓充心正而 力不足,讥其知不可而弗能勇退也。子安诗、安持。安诗在元祐时为谏官、起居 郎。安持为都水使者,迁工部侍郎,终天章阁待制。安诗子储、安持子侔,官皆 员外郎,坐与妖人张怀素通谋,诛死。 王珪,字禹玉,成都华阳人,后徙舒。曾祖永,事太宗为右补阙。吴越纳土, 受命往均赋,至则悉除无名之算,民皆感泣。使还,或言其多弛赋租。帝诘之, 对曰:“使新附之邦,蒙天子仁恩,臣虽得罪,死不恨。”帝大悦。 珪弱岁奇警,出语惊人。从兄琪读其所赋,唶曰:“骐骥方生,已有千里之 志,但兰筋未就耳。”举进士甲科,通判扬州。吏民皆少珪,有大校嫚不谨,捽 置之法。王伦犯淮南,珪议出郊掩击之,贼遁去。召直集贤院,为盐铁判官、修 起居注。接伴契丹使,北使过魏,旧皆盛服入。至是,欲便服,妄云衣冠在后乘。 珪命取授之,使者愧谢。遂为贺正旦使。进知制诰、知审官院,为翰林学士、知 开封府。遭母忧,除丧,复为学士,兼侍读学士。 先是,三圣并侑南郊,而温成庙享献同太室。珪言:“三后并配,所以致孝 也,而渎乎飨帝。后宫有庙,所以广恩也,而僣乎飨亲。”于是专以太祖侑于郊, 而改温成庙为祠殿。嘉祐立皇子,中书召珪作诏,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 不可。”明日请对,曰:“海内望此举久矣,果出自圣意乎?”仁宗曰:“朕意 决矣。”珪再拜贺,始退而草诏。欧阳修闻而叹曰:“真学士也。”帝宴宝文阁, 作飞白书分侍臣,命珪识岁月姓名。再宴群王,又使为序,以所御笔、墨、笺、 砚赐之。 英宗立,当撰先帝谥,珪言:“古者贱不诔贵,幼不诔长,故天子称天以诔 之,制谥于郊,若云受之于天者。近制,唯词臣撰议,庶僚不得参闻,颇违称天 之义。请令两制共议。”从之。濮王追崇典礼,珪与侍从、礼官合议宜称皇伯, 三夫人改封大国,执政不以为然。其后三夫人之称,卒如初议。始,珪之请对而 作诏也,有密谮之者。英宗在位之四年,忽召至蕊珠殿,传诏令兼端明殿学士, 锡之盘龙金盆,谕之曰:“秘殿之职,非直器卿于翰墨间,二府员缺,即出命矣。 曩有谗口,朕今释然无疑。”珪谢曰:“非陛下至明,臣死无日矣。”神宗即位, 迁学士承旨。珪典内外制十八年,最为久次,尝因展事斋宫,赋诗有所感,帝见 而怜之。熙宁三年,拜参知政事。九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元丰官制行,由礼部侍郎超授银青光禄大夫。五年,正三省官名,拜尚书左 仆射兼门下侍郎,以蔡确为右仆射。先是,神宗谓执政曰:“官制将行,欲新旧 人两用之。”又曰:“御史大夫,非司马光不可。”珪、确相顾失色。珪忧甚, 不知所出。确曰:“陛下久欲收灵武,公能任责,则相位可保也。”珪喜,谢确。 帝尝欲召司马光,珪荐俞充帅庆,使上平西夏策。珪意以为既用兵深入,必不召 光,虽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永乐之败,死者十余万人,实珪启之。 八年,帝有疾,珪白皇太后,请立延安郡王为太子。太子立,是为哲宗。进 珪金紫光禄大夫,封岐国公。五月,卒于位,年六十七。特辍朝五日,赙金帛五 千,赠太师,谥曰文恭。赐寿昌甲第。 珪以文学进,流辈咸共推许。其文闳侈瑰丽,自成一家,朝廷大典策,多出 其手,词林称之。然自执政至宰相,凡十六年,无所建明,率道谀将顺。当时目 为“三旨相公”,以其上殿进呈,云“取圣旨”;上可否讫,云“领圣旨”;退 谕禀事者,云“已得圣旨”也。绍圣中,邢恕谤起,黄履、叶祖洽、刘拯交论珪 元丰末命事,以为当时两府大臣,尝议奏请建储,珪辄语李清臣云:“他自家事, 外庭不当管。”恕又诱教高遵裕子士京上奏,言珪欲立雍王,遣士京故兄士充, 传道言语于禁中。珪由是得罪,追贬万安军司户参军,削诸子籍。徽宗即位,还 其官封。蔡京秉政,复夺赠谥。政和中,又复之。珪季父罕,从兄琪。 罕字师言,以荫知宜兴县。县多湖田,岁诉水,轻重失其平。罕躬至田处, 列高下为图,明年诉牒至,按图示之,某户可免,某户不可免,众皆服。范仲淹 在润,奏下其式于诸道。西方用兵,仍年科箭羽于东南,价踊贵,富室至豫贮以 待鬻。罕白郡守,倍其直市之,而令民输钱。旁州闻之,皆愿如常州法。累迁户 部判官。修太宗别庙,中贵人大虑材,将一新之。罕白是特岁久丹漆黯暗,但当 致饰耳,榱栌皆如故,唯易一楹,省缗钱十万。 出为广东转运使。侬智高入寇,罕行部在潮,广州守仲简自围中遣书邀罕, 罕报曰:“吾家亦受困,非不欲归,顾独归无益,当求所以相济者。”遂还惠州。 州之恶少年正相率为盗,里落惊扰,惠人要罕出城,及郊,遮道求救护者数千计。 罕择父老可语者问以策,曰:“吾属皆有田客,欲给以兵,使相保聚。”罕曰: “有田客者如是,得矣,无者奈何?”乃呼耆长发里民,补壮丁,每长二百人; 又令邑尉增弓手二千。巳时下令,约申而集。募有方略者,许以官秩、金帛,使 为甲首。久之,无至者。有妇人诉为仆夺钗珥,捕得之,并执夺攘者十八辈,皆 枭首决口置道左,传曰:“此耆长发为壮丁不肯行者也。”观者始有怖色。至期, 得六百人,尉所部亦至。于是染库帛为旗;授之。割牛革为盾形,柔之汤中,每 盾削竹签十六,穿于革,以木为鼻,使持之自蔽。断苦竹数千,銛其末,使操为 兵。悉出公私戎器。檄告属城,仿而行之。数日,众大振,向之恶少年,皆隶行 伍,无敢动。乃简卒三千,方舟建旗,伐鼓作乐,顺流而下。将至广,悉众登岸, 斩木为鹿角,积高数仞,营于南门。智高戴黄盖临观,相去三十步,见已严备, 不敢犯。罕徐开门而入,智高遂解去。时南道邮驿断绝,罕上事,不得通;而提 点刑狱鲍轲遁处南雄,数具奏。及贼平,轲受赏,罕谪监信州酒。安抚使孙沔言 罕实有功,复以为西路转运使。或传智高不死,走火峒,侬宗旦据险聚众,邕守 萧注谋击之。罕呼宗旦子日新谓之曰:“汝父内为交阯所仇,外为边将希赏之饵, 非计也。汝归报,择利而为之。于是父子俱降。 徙知潭州。擢户部、度支副使,复为潭州。为政务适人情,不加威罚。有狂 妇数诉事,出言无章,却之则勃骂,前守每叱逐之。罕独引至前,委曲徐问,久 稍可晓,乃本为人妻,无子,夫死,妾有子,遂逐妇而据家资,屡诉不得直,因 愤恚发狂。罕为治妾而反其资,妇良愈,郡人传为神明。监司上治状,敕书褒谕, 赐绢三百。徙知明州。以光禄卿卒,年八十。兄之子珪少孤,罕教养有恩,后珪 贵,每予书,必以盛满为戒云。 琪字君玉,儿童时已能为歌诗。起进士,调江都主簿。上时务十二事,请建 义仓,置营田,减度僧,罢鬻爵,禁锦绮、珠贝,行乡饮、籍田,复制科,兴学 校。仁宗嘉之,除馆阁校勘、集贤校理。 帝宴太清楼,命馆阁臣作《山水石歌》,琪独蒙褒赏。诏通判舒州。岁饥, 奏发廪救民,未报,先振以公租,守以下皆不听,琪挺身任之。知复州,民殴佃 客死,吏论如律。琪疑之,留未决,已而新制下,凡如是者听减死。历开封府推 官,直集贤院、两浙淮南转运使、修起居注、盐铁判官、判户部勾院、知制诰。 尝入对便殿,帝从容谓曰:“卿雅有心计,若三司缺使,当无以易卿。” 会奉使契丹,因感疾还,上介诬其诈,责信州团练副使。久之,以龙图阁待 制知润州。转运使欲浚常、润漕河,琪陈其不便,诏寝役。而后议者卒请废古城 埭,破古函管而浚之,河反狭,舟不得方行,公私交病。徙知江宁。先是,府多 火灾,或托以鬼神,人不敢求。琪召令厢逻,具为作赏捕之法,未几,得奸人, 诛之,火患遂息。复知制诰,加枢密直学士、知邓州,徙扬州,入判太常寺,又 出知杭州,复为扬州、润州。以礼部侍郎致仕。卒,年七十二。 琪性孤介,不与时合。数临东南名镇,政尚简静。每疾俗吏饰厨传以沽名誉, 故待宾客颇阔略。间造飞语起谤,终不自恤。葬于真州。诏真、扬二州发卒护其 窆,盖异数也。 论曰:公亮静重镇浮,练达典宪,与韩琦并相,号称老成。升之自为言官, 即著直声。然皆挟术任数,公亮疾琦专任,荐王安石以间之,升之阴助安石,阳 为异同,以避清议,二人措虑如此,岂诚心谋国者乎?新法之行,何望其能正救 也。及安石去位,充、珪实代之,天下喁喁,思有所休息。充力不逮心,同僚左 掣右伺,至鞅鞅以死,伤哉,其不足与有行也。珪容身固位,于势何所重轻,而 阴忌正人,以济其患失之谋,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
< 1 > < 2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