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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九十七 列传第一百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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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谊迁检正中书门下诸房公事兼权刑部侍郎,进权工部侍郎、知临 安府。侂胄恃功,以赏薄浸觖望。谊告汝愚曰:“异时必为国患,宜饱其欲而远 之。”不听。 汝愚雅器谊,除授建明多咨访,谊随事裨助,不避形迹,怨者始众。尝劝汝 愚早退,汝愚亦自请:“名在属籍,不宜久司揆事,愿因阜陵讫事以去。”宁宗 已许之。侂胄出入禁中无度,谊密启汝愚,无计防之,乃直面讽侂胄。侂胄疑将 排己,首谒谊,退束装,冀谊还谒,留之通殷勤,谊不往。 吏部侍郎彭龟年论侂胄罪状,侂胄疑汝愚、谊知其情,益怨恨。以御史刘德 秀、胡纮疏谊,责惠州团练副使、南安军安置,移袁州,又移婺州。久之,许自 便。复官,提举崇道观,起守江州,加集英殿修撰,升宝谟阁待制,移知建康府, 兼江、淮制置使。初,金攻庐、楚不下,留兵缀濠州以待和,时时钞掠,与宋师 遇,杀伤相当,淮人大惊,复迸流江南,在建康者以数十万计。谊昼夜拊循,益 严备御,请专捍敌,勿从中御。朝廷惧生事,移知隆兴府以卒。 谊尝与绍兴老将接,于行阵之法,分数奇正,皆有指授,自为图式。后谥忠 文。 吴猎,字德夫,潭州醴陵人。登进士第,初主浔州平南簿。时张栻经略广西, 檄摄静江府教授。刘焞代栻,栻以猎荐,辟本司准备差遣。 盗李接起,陷容、雷、高、化、贵、郁林等州,猎请赏劳诛罪,焞于是录 郁林功,诛南流县尉、郁林巡检,人人惊厉,争死斗,不逾时,盗悉就擒。尉, 宰相王淮甥也,猎坐降官。久之,知常州无锡县。用陈傅良荐,召试,守正字。 光宗以疾久不觐重华宫,猎上疏曰:“今慈福有八十之大母,重华有垂白之 二亲,陛下宜于此时问安上寿,恪共子职。”辞甚切。又白宰相留正,乞召朱熹、 杨万里。时陈傅良以言过宫事不行求去,猎责之曰:“今安危之机,判然可见, 未闻有牵裾折槛之士。公不于此时有所奋发,为士大夫倡,第洁身而去,于国奚 益!”傅良为改容谢之。 宁宗即位,迁校书郎,除监察御史。上趣修大内,将移御,猎言:“寿皇破 汉、魏以来之薄俗,服高宗三年之丧,陛下万一轻去丧次,将无以慰在天之灵。” 又言:“陛下即位,未见上皇,宜笃厉精诚,以俟上皇和豫而祗见焉。”会伪学 禁兴,猎言:“陛下临御未数月,今日出一纸去宰相,明日出一纸去谏臣,昨又 闻侍讲朱熹遽以御札畀祠,中外惶骇,谓事不出于中书,是谓乱政。”猎既驳史 浩谥,又请以张浚配享阜陵曰:“艰难以来,首倡大义,不以成败利钝异其心, 精忠茂烈,贯日月、动天地,未有过于张浚也。孝宗皇帝规恢之志,一饭不忘。 历考相臣,终始此念,足以上配孝宗在天之意,亦惟浚一人耳。”议皆不合。出 为江西转运判官,寻劾罢。 久之,党禁驰,起为广西转运判官,除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 韩侂胄议开边,猎贻书当路,请号召义士以保边场,刺子弟以补军实,增枣阳、 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罗五关以扞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 以卫府库。且谓:“金人惩绍兴末年之败,今其来必出荆、襄逾湖。”乃输湖南 米于襄阳,凡五十万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 蓄银帛百万计以备进讨;拔董逵、孟宗政、柴发等分列要郡,厥后皆为名将。 召除秘书少监,首陈边事,乞增光、鄂、江、黄四郡戍。属江陵告饥,除秘 阁修撰、主管荆湖北路安抚司公事、知江陵府。陛辞,请出大农十万缗以振饥者。 道武昌,遣人招商分籴;至郡,减价发粜,米价为平。 猎计金攻襄阳,则荆为重镇,乃修成“高氏三海”,筑金鸾、内湖、通济、 保安四匮,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达于下海;分 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堤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沙市为南海。又于赤湖城 西南遏走马湖、熨斗陂之水,西北置李公匮,水势四合,可限戎马。 金人围襄阳、德安,游骑迫竟陵,朝廷命猎节制本路兵马。猎遣张荣将兵援 竟陵,又招神马陂溃卒得万人,分援襄阳、德安。加宝谟阁待制、京湖宣抚使。 时金人再犯竟陵,张荣死之,襄阳、德安俱急。吴曦俄反于蜀,-至,猎 请魏了翁摄参议官,访以西事,募死士入竟陵,命其将王宗廉死守,调大军及忠 义、保捷分道夹击,金人遂去。又督董逵等援德安,董世雄、孟宗政等解襄阳之 围。 西事方殷,猎为讨叛计,请于朝,以王大才、彭辂任西事,仍分兵抗均、房 诸险,漕粟归、峡以待王师。及曦诛,除刑部侍郎,充四川宣谕使。朝廷命旌别 淑慝。以敷文阁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嘉定六年召还,卒,家无余 资。蜀人思其政,画像祠之。 猎初从张栻学,乾道初,朱熹会栻于潭,猎又亲炙,湖湘之学一出于正,猎 实表率之。有《畏斋文集》、奏议六十卷。谥文定。 项安世,字平父,其先括苍人,后家江陵。淳熙二年进士,召试,除秘书正 字。光宗以疾不过重华宫,安世上书言:“陛下仁足以覆天下,而不能施爱于庭 闱之间;量足以容群臣,而不能忍于父子之际。以一身寄于六军、万姓之上,有 父子然后有君臣。愿陛下自入思虑,父子之情,终无可断之理;爱敬之念,必有 油然之时。圣心一回,何用择日,早往则谓之省,暮往则谓之定。即日就驾,旋 乾转坤,在返掌间尔。”疏入不报。安世遗宰相留正书求去,寻迁校书郎。 宁宗即位,诏求言,安世应诏言: 管夷吾治齐,诸葛亮治蜀,立国之本,不过曰量地以制赋,量赋以制用而已。 陛下试披舆地图,今郡县之数,比祖宗时孰为多少?比秦、汉、隋、唐时孰为多 少?陛下必自知其狭且少矣。试命版曹具一岁赋入之数,祖宗盛时,东南之赋入 几何?建炎、绍兴以来至乾道、淳熙,其所增取几何?陛下试命内外群臣有司具 一岁之用,人主供奉、好赐之费几何?御前工役、器械之费几何?嫔嫱、宦寺廪 给之费几何?户部、四总领养兵之费几何?州县公使、迎送、请给之费几何?陛 下必自知其为侈且滥矣!用不量赋而至于侈且滥,内外上下之积不得而不空,天 地山川之藏不得而不竭,非忍痛耐谤,一举而更张之,未知其所以终也。 今天下之费最重而当省者,兵也。能用土兵则兵可省,能用屯田则兵可省。 其次莫如宫掖。兵以待敌国,常畏而不敢省,故省兵难。宫掖以私一身,常爱而 不忍省,故省宫掖难。不敢省者,事在他人;不忍省者,在陛下。宫中之嫱嫔、 宦寺,陛下事也,宫中之器械、工役,陛下事也,陛下肯省则省之。宫中既省, 则外廷之官吏,四方之州县,从风而省,奔走不暇,简朴成风,民志坚定,民生 日厚,虽有水旱虫蝗之灾,可活也;国力日壮,虽有夷狄盗贼之变,可为也。复 祖宗之业,雪人神之愤,惟吾所为,无不可者。 时朱熹召至阙,未几予祠,安世率馆职上书留之,言:“御笔除熹宫祠,不 经宰执,不由给舍,径使快行,直送熹家。窃揣圣意,必明知熹贤不当使去,宰 相见之必执奏,给舍见之必缴驳,是以为此骇异变常之举也。夫人主患不知贤尔, 明知其贤而明去之,是示天下以不复用贤也。人主患不闻公议尔,明知公议之不 可而明犯之,是示天下以不复顾公议也。且朱熹本一庶官,在二千里外,陛下即 位未数日,即加号召,畀以从官,俾侍经幄,天下皆以为初政之美。供职甫四十 日,即以内批逐之,举朝惊愕,不知所措。臣愿陛下谨守纪纲,毋忽公议,复留 朱熹,使辅圣学,则人主无失,公议尚存。”不报。俄为言者劾去,通判重庆府, 未拜,以伪党罢。 安世素善吴猎,二人坐学禁久废。开禧用兵,猎起帅荆渚,安世方丁内艰。 起复,知鄂州。俄淮、汉师溃,薛叔似以怯懦为侂胄所恶,安世因贻侂胄书,其 末曰:“偶送客至江头,饮竹光酒,半醉,书不成字。”侂胄大喜曰:“项平父 乃尔闲暇。”遂除户部员外郎、湖广总领。 会叔似罢,金围德安益急,诸将无所属。安世不俟朝命,径遣兵解围。高悦 等与金人力战,马雄获万户,周胜获千户,安世第其功以闻。猎代叔似为宣抚使, 寻以宣谕使入蜀。朝命安世权宣抚使,又升太府卿。 有宣抚幕官王度者,吴猎客也。猎与安世素相友,及安世招军,名项家军, 多不逞,好虏掠,猎斩其为首者,安世憾之,至是斩度于大别寺。猎闻于朝,安 世坐免。后以直龙图阁为湖南转运判官,未上,用台章夺职而罢。嘉定元年,卒。 所著《易玩辞》、他书,多行于世。 薛叔似,字象先,其先河东人,后徙永嘉。游太学,解褐国子录。初登对, 论:“祖宗立国之初,除二税外,取民甚轻。自熙宁以来,赋日增而民困滋甚。” 孝宗嘉纳,因曰:“朕在宫中如一僧。”叔似曰“此非所望于陛下,当论功业如 何。正使海内富庶如文、景,不过江左之文、景;法度修明如明、章,不过江左 之明、章。陛下即位二十余年,国势未张,未免牵于苟安无事之说。”上默然。 复数日,宰执进拟朝士,上出寸纸书叔似及应孟明姓名,嘉其奏对也。迁太 常博士,寻除枢密院编修官。时仿唐制,置补阙、拾遗,宰臣启,拟令侍从、台 谏荐人,上自除叔似左补阙。叔似论事,遂劾首相王淮去位。 属金主殂,太孙景立,叔似奏:“规模果定,则乘五单于争立之机;规模不 存,则恐成五胡迭起之势。”光宗受禅,时传金使入界使名未正,叔似奏:“自 寿皇一正匹敌之礼,金人常有南顾之虞,使名未正而遽受之,祗以重其玩侮。” 翼日复奏:“谋国者畏敌太过。”上奋然开纳。 除将作监,出为江东转运判官。俄以谏臣论罢,主管冲佑观,寻除湖北运判, 加直秘阁,移福建,召为太常少卿兼实录院检讨官、守秘书监、权户部侍郎。初, 丞相周必大请择侍从、台谏忠直者提举太史局,盖用神宗朝司马光与王安礼故事, 躔度少差,豫图销弭,遂命叔似提举。寻兼枢密都承旨,以刘德秀疏罢,提举兴 国宫。起知赣州,移隆兴府、庐州,召除在京宫观兼侍读,进权兵部侍郎兼同修 国史兼国用司参议官。两浙民有身丁钱,叔似请于朝,遂蠲之。 试吏部侍郎兼侍读,充京、湖宣谕使。时韩侂胄开边,除兵部尚书、宣抚使。 叔似方乞给降官会,分拨纲运,募兵鬻马,辟致僚佐,而皇甫斌唐州之师已败矣。 遂劾斌,南安军安置。叔似料敌必侵光、黄,委总领陈谦按行五关,发鄂卒守三 关。金果入寇,谦驻汉阳为江左节制。 寻除叔似端明殿学士兼侍读。时宣司兵戍襄阳,都统赵淳、副统制魏友谅与 统制吕渭孙不相下,渭孙死之,叔似遂自劾委任失当。叔似夙以功业自期,逮临 事,绝无可称。以御史王益祥论,夺职罢祠。侂胄诛,谏官叶时再论,降两官, 谪福州,以兵端之开,叔似迎合故也。久之,许自便。嘉定十四年卒,赠银青光 禄大夫,谥恭翼。 叔似雅慕朱熹,穷道德性命之旨,谈天文、地理、钟律、象数之学,有稿二 十卷。 刘甲,字师文,其先永静军东光人,元祐宰相挚之后也。父著,为成都漕幕, 葬龙游,因家焉。甲,淳熙二年进士,累官至度支郎中,迁枢密院检详兼国史院 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使金,至燕山,伴宴完颜者,名犯仁庙嫌讳,甲力辞,完颜更名修。自绍兴 后,凡出疆遇忌,俱辞设宴,皆不得免,秦桧所定也。九月三日,金宴甲,以宣 仁圣烈后忌,辞。还除司农少卿,进太常,擢权工部侍郎,升同修撰,除宝谟阁 待制,知江陵府,湖北安抚使。甲谓:“荆州为吴、蜀脊,高保融分江流,潴之 以为北海,太祖常令决去之,盖保江陵之要害也。”即因遗址浚筑,亘四十里。 移知庐州。 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吴曦副之,以甲知兴元府、利东安抚使。时蜀口出师败 衄,金陷西和、成州,曦焚河池县。先是,曦已遣姚淮源献四州于金,金铸印立 曦为蜀王。甲时在汉嘉,未至镇也。金人破大散关,兴元都统制毋思以重兵守关, 而曦阴彻蓦关之戍,金自板岔谷绕出关后,思挺身免。 甲告急于朝,乞下两宣抚司协力捍御。松谋遁,甲固留不可,遽以便宜檄甲 兼沿边制置。曦遣后军统制王钺、准备将赵观以书致甲,甲援大义拒之,因卧疾。 曦又遣其弟旼邀甲相见,甲叱而去之。乃援颜真卿河北故事,欲自拔归朝,先 募二兵持帛书遣参知政事李壁告变,且曰:“若遣吴总以右职入川,即日可瓦解 矣。” 曦僣王位,甲遂去官。朝廷久乃微闻曦反状,韩侂胄犹不之信,甲奏至,举 朝震骇。壁袖帛书进,上览之,称“忠臣”者再。召甲赴行在,命吴总以杂学士 知鄂州,多赐告身、金钱,使招谕诸军为入蜀计。复命以帛书赐甲曰:“所乞致 仕,实难允从,已降指挥,召赴行在。今朝廷已遣使与金通和,襄、汉近日大捷, 北兵悉已渡江而去。恐蜀远未知,更在审度事宜,从长区处。”二兵皆补官。 甲舟行至重庆,闻安丙等诛曦,复还汉中,上奏待罪。诏趣还任。甲奏叛臣 子孙族属及附伪罪状,公论快之。会宣抚副使安丙以杨巨源自负倡义之功,阴欲 除之,语在《巨源传》。臣源既死,军情叵测,除甲宣抚使。杨辅亦以为请,当 国者疑辅避事,李壁曰:“昔吴璘属疾,孝宗尝密诏汪应辰权宣抚司事,既而璘 果死,应辰即日领印,军情遂安,此的例也。”乃以密札命甲,甲鐍藏之。未几, 金自鹘岭关札金崖,进屯八里山,甲分兵进守诸关,截潼川戍兵驻饶风以待之。 金人知有备,引去。 侂胄诛,上念甲精忠,拜宝谟阁学士,赐衣带、鞍马。是岁,和议成,朝廷 闻彭辂与丙不协,以书问甲,又俾谕丙减汰诸军勿过甚,及访蜀人才之可用者。 盖自杨辅召归,西边诸事,朝论多于甲取决,人无知者。 绍兴中,蜀军无见粮,创为科籴。孝宗闻其病民,命总领李蘩以本所钱招籴, 惧不给,又命劝籴其半,“劝籴”之名自此始。久之,李昌图总计,复奏令金、 梁守倅任责收籴,而劝籴遂罢。及是,宣、总司令金洋、兴元三郡劝籴小麦三十 万石,甲乞下总所照李蘩成法措置,从之。 明年,罢宣抚司,合利东、西为一帅,治兴元,移甲知潼川府。安丙既同知 枢密院事,董居谊为制置使,甲进宝谟阁学士、知兴元府、利路安抚使,节制本 路屯驻军马。朝廷计居谊犹在道,命甲权四川制置司事。 先是,大臣抚蜀者,诸将事之,有所谓互送礼,实贿赂也。甲下令首罢之, 凡丙所立茶盐柴邸悉废之。又乞以皂郊博易铺场还隶沔戎司,复通吴氏庄,岁收 租四万斛有奇,钱十三万,以裨总计。从之。丙增多田税,甲命属吏讨论,由一 府言之,岁减凡百六十万缗、米麦万七千石,边民感泣。嘉定七年,卒于官,年 七十三。 甲幼孤多难,母病,刲股以进。生平常谓:“吾无他长,惟足履实地。”昼 所为,夜必书之,名曰“自监”。为文平澹,有奏议十卷。理宗诏谥清惠。 杨辅,字嗣勋,遂宁人。乾道二年进士甲科,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迁 校书郎。出知眉州,累迁户部郎中、总领四川财赋,升太府少卿、利西安抚使。 吴挺病,辅以吴氏世帅武兴,久恐生变,密白二府,早择人望以镇方面。又 贻书四川制置丘崈言:“统制官李奭乃吴氏腹心,缓急不可令权军。”崈然之。 挺卒,崈檄辅权帅事,辅谓:“职为王人,若轻往,第疑军心。”遂索印即益昌 领事。复数月,奏以权兴州事杨虞仲兼权。 召守秘书监、礼部侍郎,以显谟阁待制知江陵府,移襄阳,又移潼川。召还, 除显谟阁直学士,奉外祠,寻以敷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兼本路安抚使。韩侂胄 决意用兵,以吴曦为四川宣抚副使,假以节制财利之权。辅知曦有异志,贻书大 臣言:“自昔兵帅与计臣不相统摄,故总领有报发觉察之权。今所在皆受节制, 内忧不轻。”因托言他事,遣人以矾书告于朝。朔日,率官属东望拜表如常仪。 上意辅能诛曦,密诏授宝谟阁学士、四川制置使,许以便宜从事。时人望辅倡义, 刘光祖、李道传皆勉之。辅自以不习兵事,且内郡无兵可用,迁延两月,但为去 计。曦移辅知遂宁府,辅遂以印授通判韩植而去。 安丙、杨巨源密谋诛曦,以辅有人望,谓密诏自辅所来,闻者皆信。曦既诛, 丙趣辅还成都,除四川宣抚使。奏言:“臣以衰病软懦,而居建元功者之上,徒 恐牵制败事。安丙才力强济,赏罚明果,乞以事任付丙。”又论:“蜀中三帅, 惟武兴事权特重,故致今日之变。乞并置两帅,分其营屯、隶属。” 安丙奏乞两宣抚分司,朝廷察丙与辅异,召辅赴阙。议者谓蜀乱初平,如辅 未宜去,乃复以为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再被召,逾年财抵建康,复引咎不进。上 召辅益坚,乃之镇江俟命。著作佐郎杨简言辅尝弃成都,不当召,乃除兵部尚书 兼侍读,以龙图阁学士知建康府兼江、淮制置使。卒于官,谥曰庄惠。 刘光祖,字德修,简州阳安人。幼出于外祖贾晖,后以晖遣泽补官。登进士 第,廷对,言:“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又言: “陛下躬擐甲胄,间驭球马,一旦有警,岂能亲董六师以督战乎?夫人主自将, 危道也。臣恐球马之事,敌人闻之,适以贻笑,不足以示武。”除剑南东川节度 推官,辟潼川提刑司检法。 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以太祖用人为法,且曰:“人臣献言,不可 不察:其一,不量可否,劝陛下轻出骤进,则是即日误国;其一,不思振立,苟 且偷安,则是久远误国。”除太学正。召试,守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迁校 书郎,除右正言、知果州。以赵汝愚荐,召入。 光宗即位,除军器少监兼权侍左郎官,又兼礼部。时殿中侍御史阙,上方严 其选,谓宰相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正沈思久之,曰:“得非刘光 祖乎?”上曰:“是久在朕心矣。” 光祖入谢,因论: 近世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 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 近古,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德之间,道臻皇极, 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来小 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 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尚复何言。 臣始至时,闻有讥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中更外艰,去国六载, 已忧两议之各甚,而恐一旦之交攻也。逮臣复来,其事果见。因恶道学,乃生朋 党,因生朋党,乃罪忠谏。嗟乎,以忠谏为罪,其去绍圣几何!陛下履位之初, 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而一岁之内, 逐者纷纷,中间好人固亦不少,反以人臣之私意,微累天日之清明。往往推忠之 言,谓为沽名之举;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 讪。事势至此,循默乃宜,循默成风,国家安赖? 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 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 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 之福也。不然,相激相胜,展转反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 章既下,读之有流涕者。劾罢户部尚书叶翥、太府卿兼中书舍人沈揆结近习, 图进用,言:“比年以来,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 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既安习以成风,谓苟得为至计。良由前辈老 成,零落殆尽,后生晚进,议论无所据依,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士风不竞。 幸诏大臣,妙求人物,必朝野所共属、贤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参错立朝,国势 自壮。臣虽终岁无所奏纠,固亦未至旷官。今日之患,在于不封殖人才,台谏但 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臣处当言之地,岂以排击为能哉?”徙太府少卿。求去 不已,除直秘阁、潼川运判。改江西提刑,又改夔州。 时孝宗不豫,上久不过宫,光祖致书留正、赵汝愚曰:“宜与群贤并心一力, 若上未过宫,宰执不可归安私第。林、陈二阉,自以获罪重华,日夜交谍其间。 宜用韩魏公逐任守忠故事,以释两宫疑谤。大臣亦当收兵柄,密布腹心,俾缓急 有可仗者。”闻孝宗崩,又贻书汝愚,勉以安国家、定社稷之事。 宁宗即位,除侍御史,改司农少卿。入对,献《谨始》五箴。又论:“人主 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乐,无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岁时易玩。又 有六难:君子难进,小人难退,苦言难入,巧佞难远,是非难明,取舍难决。暗 主之所易,明主之所难;暗主之所难,明主之所易。”又言:“陛下以隆慈之命, 践祚于素幄,盖有甚不得已者,宜躬自贬损,尽礼于上皇,使圣意欢然知释位之 乐,然后足以昭陛下之大孝。”上悚然嘉纳。 进起居舍人。论:“政令当出中书,陛下审而行之,人主操柄,无要于此。” 知阁门事韩侂胄浸擅威福,故首及之。迁起居郎。集议卜孝宗山陵,与朱熹皆谓 会稽山陵,土薄水浅,乞议改卜。既而熹与祠,光祖言:“汉武帝之于汲黯,唐 太宗之于魏征,仁宗之于唐介,皆暂怒旋悔。熹明先圣之道,为今宿儒,又非三 臣比。陛下初膺大宝,招徕耆儒,比初政之最善者。今一旦无故去之,可乎?” 且曰:“臣非助熹,助陛下者也。”再疏,不听。 刘德秀劾光祖,出为湖南运判,不就,主管玉局观。赵汝愚既罢相,侂胄擅 朝,遂目士大夫为伪学逆党,禁锢之。光祖撰《涪州学记》,谓:“学之大者, 明圣人之道以修其身,而世方以道为伪;小者治文章以达其志,而时方以文为病。 好恶出于一时,是非定于万世。”谏官张釜指为谤讪,比之杨惲,夺职,谪居房 州。久之,许自便。起知眉州,复职,将漕利路,以不习边事辞。进直宝谟阁, 主管冲佑观。 吴曦叛,光祖白郡守,焚其榜通衢,且驰告帅守、监司之所素知者,仗大义, 连衡以抗贼。俄闻曦诛,则以书属宣抚使杨辅,讲行营田,前日利归吴氏者,悉 收之公上,以省饷军费;奖名节、旌死事以激忠烈之心。除潼川路提刑、权知泸 州。侂胄诛,召除右文殿修撰、知襄阳府,进宝谟阁待制、知遂宁府,改京、湖 制置使,以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 诏以闵雨求言,光祖奏:“女直乃吾不共戴天之仇,天亡此仇,送死于汴。 陛下为天之子,不知所以图之,天与不取,是谓弃天,未有弃天而天不我怒也。 青、郓、蔺、会求通弗纳,陛下为中国衣冠之主,人归而我绝之,是谓弃人,未 有弃人而人不我怨也。且金人舍其巢穴,污我汴京,尚可使吾使人拜之于祖宗昔 日朝会之廷乎?” 又请改正宪圣慈烈皇后讳日。先是,后崩以庆元三年十一月二日,郊禋期迫, 或谓侂胄曰:“上亲郊,不可不成礼。且有司所费既夥,奈何已之?”侂胄入其 言,五日祀圜丘,六日始宣遗诰。于是光祖言:“宪圣,陛下之曾祖母,克相高 宗,再造大业。侂胄敢视之如卑丧,迁就若此。贼臣就戮,盍告谢祖宗,改从本 日?”从之。 升显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引年不许,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嘉定 十五年卒,进华文阁学士,谥文节。 赵汝愚称光祖论谏激烈似苏轼,恳恻似范祖禹,世以为名言。所著《后溪集》 十卷。子:端之、靖之、翊之、竑之。 论曰:徐谊窜逐于小人之手,身之否,道之亨也。吴猎之以学为政,项安世 之通经博古,皆一时之英才,今更定旧史,公论其少伸欤!薛叔似通儒也,不幸 以开边事累之。刘甲、杨辅蔚乎有用之才。刘光祖盛名与《涪州学记》并传穹壤, 世之人何惮而不为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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