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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百九十八 列传第一百五十七


    明道之制,则以宫中火后考室落成,故于太安殿恭谢天地,此特一时谢灾之事耳。
    今欲祈谷而耕籍,必合祭天地于圜丘,必前期朝享于景灵宫、太庙可也。欲如明
    道之制,行于殿庭不可。”诏太常、礼部集议。中书有可以义起者,端礼曰:
    “礼固有可义起,至于大体,则不可易。古者郊而后耕,以其于郊,故谓之郊,
    犹祀于明堂,故谓之明堂。如明道谢灾之制,则与祈谷异。今以郊而施之殿庭,
    亦将以明堂而施之坛壝乎?礼之失自端礼始,端礼死不敢奉诏。”上为之止。
    权兵部侍郎兼太子詹事,进吏部侍郎,出知太平州,奉祠。光宗立,召见,
    言:“天子之孝不与庶人同。今陛下之孝于寿皇,当如舜之于尧,行其道可也,
    武之于文,继其志、述其事可也。凡寿皇睿谋圣训,仁政善教,所尝施于天下者,
    愿与二三大臣朝夕讲求而力行之,则足以尽事亲之孝矣。”授集英殿修撰、知赣
    州,还为吏部侍郎、权刑部尚书兼侍讲,以焕章阁直学士知建康府。召拜吏部尚
    书,擢同知枢密院事。
    兴州帅吴挺死,端礼谓枢密赵汝愚曰:“吴氏世握蜀兵,今若复令承袭,将
    为后患。”汝愚是其言,合辞以奏,光宗意未决,端礼言:“汝愚所请为蜀计,
    为东南计。夫置大将而非其人,是无蜀也,无蜀,是无东南也。今军中请帅而迟
    迟不报,人将生心。”不听。后挺子曦卒以蜀叛,如端礼言。
    上以疾不朝重华宫,孝宗崩,又不能发丧,人情恟然。端礼谓宰相留正曰:
    “公独不见唐肃宗朝群臣发哀太极殿故事乎?宜请太皇太后代行祭之礼。”于是
    宰执以请于太皇太后,留正惧,入临重华宫,仆地致仕而去。
    太皇太后垂帘,策皇子嘉王即皇帝位,王流涕逊避。端礼奏:“太上违豫,
    大丧乏主,安危之机在于呼吸,太皇太后非为陛下计,乃为太上皇帝计,为宗社
    计。今坚持退让,不思国家之大计,是守匹夫之小节而昧天子之大孝也。”宁宗
    TM然收泪,不得已,侧身就御坐之半。端礼与汝愚再拜固请,宁宗乃正御坐,
    退行禫祭礼。
    进端礼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汝愚去右丞相位,端礼代之。始,端礼与汝
    愚同心共政,汝愚尝曰:“士论未一,非余处恭不能任。”及韩侂胄以传道之劳,
    浸窃威柄,汝愚等欲疏斥之,谋泄而汝愚逐。端礼不能遏,但长吁而已。
    浙西常平黄灏以放民租窜,知婺州黄度以庇蜀吏褫职罢郡,二人皆侂胄所憾,
    端礼执奏,竟不免于罪。太府丞吕祖俭坐上书忤侂胄南迁,端礼救解不获,公议
    始归责焉。他日见上,言除从官中书不知,朝纲已紊,祸根已滋。即丐去,不许,
    进左丞相。
    端礼在相位期年,颇知拥护善类,然为侂胄所制,壹郁不惬志,称疾求退,
    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居顷之,判潭州,移庆元,复帅潭。薨,授少保、
    郇国公致仕,赠太傅,谥忠肃。子嵘,工部尚书。
    李璧字季章,眉之丹棱人。父焘,典国史。壁少英悟,日诵万余言,属辞
    精博,周必大见其文,异之曰:“此谪仙才也。”孝宗尝问焘:“卿诸子孰可用?”
    焘以璧对。以父任入官,后登进士第。召试,为正字。
    宁宗即位,徙著作佐郎兼刑部郎、权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时韩侂胄专国,
    建议恢复,宰相陈自强请以侂胄平章国事,遂召璧草制,同礼部尚书萧达讨论典
    礼,命侂胄三日一朝,序班丞相上。
    璧受命使金,行次扬州,忠义人朱裕挟宋师袭涟水,金人愤甚,璧乞枭裕首
    境上,诏从其请。璧至燕,与金人言,披露肝胆,金人之疑顿释。璧归,侂胄用
    师意方锐,璧言:“进取之机,当重发而必至,毋轻出而苟沮。”既而陈景俊使
    北还,赞举兵甚力,钱象祖以沮兵议忤侂胄得罪贬,璧论襄阳形势,深以腹心为
    忧,欲待敌先发,然后应之,侂胄意不怿,于是四川、荆、淮各建宣抚而师出矣。
    璧度力不能回,乃入奏:“自秦桧首倡和议,使父兄百世之仇不复开于臣子
    之口。今庙谋未定,士气积衰,苟非激昂,曷克丕应。臣愚以为宜亟贬秦桧,示
    天下以仇耻必复之志,则宏纲举而国论明,流俗变而人心一,君臣上下奋励振作,
    拯溃民于残虐,湔祖宗之宿愤。在今日举而措之,无难矣。”疏奏,秦桧坐追王
    爵。议者谓璧不论桧之无君而但指其主和,其言虽公,特以迎合侂胄用兵之私而
    已。
    初,侂胄召叶适直学士院,草出师诏,适不从,乃以属璧,由是进权礼部尚
    书。侂胄既丧师,始觉为苏师旦所误,一夕招璧饮,酒酣,及师旦事,璧微擿其
    过,觇侂胄意向,乃极言:“师旦怙势招权,使明公负谤,非窜谪此人,不足以
    谢天下。”师旦坐贬官。璧又言:“郭倬、李汝翼偾军误国之罪,宜诛之以谢淮
    民。”拜参知政事。
    金遣使来,微示欲和意,丘崈以闻,璧贻崈书,俾遣小使致书金帅求成,金
    帅报书以用兵首谋指侂胄,侂胄大恚,不复以和为意。璧言:“张浚以讨贼复仇
    为己任,隆兴之初,事势未集,亦权宜就和。苟利社稷,固难执一。”侂胄不听,
    以张岩代崈,璧力争,言丘崈素有人望,侂胄变色曰:“方今天下独有一丘崈邪!”
    吴曦叛,据蜀称王,杨巨源、安丙诛之。事闻,璧议须用重臣宣抚,荐制置
    使杨辅为宣抚使,而使安丙辅之。丙杀杨巨源,辅恐召变,以书举刘甲自代,侂
    胄疑辅避事,璧曰:“孝宗闻吴璘病,亟诏汪应辰权宣抚使职事,蜀赖以安,此
    故事也。”于是命甲权宣抚使。
    方信孺使北归,言金人欲缚送侂胄,故侂胄忿甚,用兵之意益急。璧方与共
    政,或劝其速去,毋与侂胄分祸,璧曰:“嘻,国病矣,我去谁适谋此?”会礼
    部侍郎史弥远谋诛侂胄,以密旨告璧及钱象祖,象祖欲奏审,璧言事留恐泄,侂
    胄迄诛,璧兼同知枢密院事。御史叶时论璧反复诡谲,削三秩,谪居抚州。后辅
    臣言诛侂胄事,璧实预闻,乃令自便。复官提举洞霄宫,久之,复以御史奏削三
    秩,罢祠。
    越四年,复除端明殿学士、知遂宁府,未至,而溃兵张福入益昌,戕王人,
    略阆剽果,至遂宁,璧传檄谕之,福等读檄泣下,约解甲降。会官军至挑贼,贼
    忿,尽燔其城,顾府治曰:“李公旦夕来居,此其勿毁。”璧驰书大将张威,使
    调嘉定黎雅砦丁、牌手来会战,威夜遣人叩门,来言曰:“贼垒坚不可破,将选
    死士,梯而登,以火攻之。”璧曰:“审尔,必多杀士卒,盍先断贼汲路与粮道,
    使不得食,即自成擒矣。”以长围法授之,威用其谋,贼遂平。
    璧寻引疾奉祠。嘉定十五年六月卒,进资政殿学士致仕,谥文懿。
    璧嗜学如饥渴,群经百氏搜抉靡遗,于典章制度尤综练。为文隽逸,所著有
    《雁湖集》一百卷、《涓尘录》三卷、《中兴战功录》三卷、《中兴奏议》若干
    卷、内外制二十卷、《援毫录》八十卷、《临汝闲书》百五十卷。璧父子与弟
    皆以文学知名,蜀人比之三苏云。
    丘崈字宗卿,江阴军人。隆兴元年进士,为建康府观察推官。丞相虞允文奇
    其才,奏除国子博士。孝宗谕允文举自代者,允文首荐崈。有旨赐对,遂言:
    “恢复之志不可忘,恢复之事未易举,宜甄拔实才,责以内治,遵养十年,乃可
    议北向。”
    时方遣范成大使金,祈请陵寝。崈言:“泛使亟遣,无益大计,徒以骄敌。”
    孝宗不乐,曰:“卿家坟墓为人所据,亦须理索否?”崈对曰:“臣但能诉之,
    不能请之。”孝宗怒,崈退待罪,孝宗察其忠,不谴也。
    迁太常博士,出知秀州华亭县。捍海堰废且百年,咸潮岁大入,坏并海田,
    苏、湖皆被其害。崈至海口,访遗址已沦没,乃奏创筑,三月堰成,三州舄卤复
    为良田。除直秘阁、知平江府,入奏内殿,因论楮币折阅,请公私出内,并以钱
    会各半为定法。诏行其言,天下便之。
    知吉州,召除户部郎中,迁枢密院检详文字。被命接伴金国贺生辰使。金历
    九月晦,与《统天历》不合,崈接使者以恩意,乃徐告以南北历法异同,合从会
    庆节正日随班上寿。金使初难之,卒屈服。孝宗喜谓崈曰:“使人听命成礼而还,
    卿之力也。”
    先是,王抃为枢密,崈不少下之。方迓客时,抃\\\排定程顿奏,上降付接伴,
    令沿途遵执。崈具奏,谓“不可以此启敌疑心。”不奉诏。抃憾之,訾崈不礼金
    使,予祠。起知鄂州,移江西转运判官,提点浙东刑狱,进直徽猷阁、知平江府,
    升龙图阁,移帅绍兴府,改两浙转运副使,以忧去。
    光宗即位,召对,除太常少卿兼权工部侍郎,进户部侍郎,擢焕章阁直学士、
    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崈素以吴氏世掌兵为虑,陛辞,奏曰:“臣入蜀后,
    吴挺脱至死亡,兵权不可复付其子。臣请得便宜抚定诸军,以俟朝命。”挺死,
    崈即奏:“乞选他将代之,仍置副帅,别差兴州守臣,并利州西路帅司归兴元,
    以杀其权。挺长子曦勿令奔丧,起复知和州,属总领杨辅就近节制诸军,檄利路
    提刑杨虞仲往摄兴州。”朝廷命张诏代挺,以李仁广副之,遂革世将之患。其后
    郭杲继诏复兼利西路安抚。杲死,韩侂胄复以兵权付曦,曦叛,识者乃服崈先见。
    进焕章阁直学士。宁宗即位,赴召,以中丞谢深甫论罢之。居数年,复职知
    庆元府。既入奏,韩侂胄招以见,出奏疏几二千言示崈,盖北伐议也,知崈平日
    主复仇,冀可与共功名。崈曰:“中原沦陷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也,然
    兵凶战危,若首倡非常之举,兵交胜负未可知,则首事之祸,其谁任之?此必有
    夸诞贪进之人,攘臂以侥幸万一,宜亟斥绝,不然必误国矣。”
    进敷文阁学士,改知建康府。将行,侂胄曰:“此事姑为迟之。”崈因赞曰:
    “翻然而改,诚社稷生灵之幸,惟无摇于异议,则善矣。”侂胄闻金人置平章,
    宣抚河南,奏以崈为签枢,宣抚江、淮以应之。崈手书力论“金人未必有意败盟,
    中国当示大体,宜申警军实,使吾常有胜势。若衅自彼作,我有辞矣。”宣抚议
    遂寝。侂胄移书欲除崈内职,宣谕两淮。崈报曰:“使名虽异,其为示敌人以嫌
    疑之迹则同,且伪平章宣抚既寝,尤不宜轻举。”侂胄滋不悦。
    升宝文阁学士、刑部尚书、江淮宣抚使。时宋师克泗州,进图宿、寿,既而
    师溃,侂胄遣人来议招收溃卒,且求自解之计。崈谓:“宜明苏师旦、周筠等偾
    师之奸,正李汝翼、郭倬等丧师之罪。”崈欲全淮东兵力,为两淮声援,奏“泗
    州孤立,淮北所屯精兵几二万,万一金人南出清河口及犯天长等城,则首尾中断,
    堕敌计矣。莫若弃之,还军盱眙。”从之。
    金人拥众自涡口犯淮南,或劝崈弃庐、和州为守江计,崈曰:“弃淮则与敌
    共长江之险矣。吾当与淮南俱存亡。”益增兵为防。
    进端明殿学士、侍读,寻拜签书枢密院,督视江、淮军马。有自北来者韩元
    靖,自谓琦五世孙,崈诘所以来之故,元靖言:“两国交兵,北朝皆谓出韩太师
    意,今相州宗族坟墓皆不可保,故来依太师尔。”崈使毕其说,始露讲解意。崈
    遣人护送北归,俾扣其实。其回也,得金行省幅纸,崈以闻于朝,遂遣王文采持
    书币以行。文采还,金帅答书辞顺,崈复以闻,遂遣陈璧充小使。璧回,具言:
    “金人诘使介,既欲和矣,何为出兵真州以袭我?然仍露和意也。”崈白庙堂,
    请自朝廷移书续前议,又谓彼既指侂饭胄为元谋,若移书,宜暂免系衔。侂胄大
    怒,罢崈,以知枢密院事张岩代之。既以台论,提举洞霄宫,落职。
    侂胄诛,以资政殿学士知建康府,寻改江、淮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淮南运
    司招辑边民二万,号“雄淮军”,月廪不继,公肆剽劫,崈乃随“雄淮”所屯,
    分隶守臣节制,其西路则同转运使张颖拣刺为御前武定军,以三万人为额,分为
    六军,余汰归农,自是月省钱二十八万缗,米三万四千石。武定既成军伍,淮西
    赖其力。以病丐归,拜同知枢密院事。卒,谥忠定。
    崈仪状魁杰,机神英悟,尝慷慨谓人曰:“生无以报国,死愿为猛将以灭敌。”
    其忠义性然也。
    倪思,字正甫,湖州归安人。乾道二年进士,中博学宏词科。累迁秘书郎,
    除著作郎兼翰林权直。光宗即位,典册与尤袤对掌。故事,行三制并宣学士。上
    欲试思能否,一夕并草除公师四制,训词精敏,在廷诵叹。
    权侍立修注官,直前奏:“陛下方受禅,金主亦新立,欲制其命,必每事有
    以胜之,彼奢则以俭胜之,彼暴则以仁胜之,彼怠惰则以忧勤胜之。”又请增置
    谏官,专责以谏事。又乞召内外诸将访问,以知其才否。
    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兼权中书舍人,升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同修国
    史,寻兼侍讲。
    初,孝宗以户部经费之余,则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
    会有诏发缗钱十五万入内帑备犒军,思谓实给他费,请毋发,且曰:“往岁所入,
    约四百六十四万缗,所出之钱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遂定议
    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有节。又言:“唐制使谏官随宰相入阁,今谏
    官月一对耳,乞许同宰执宣引,庶得从容论奏。”上称善,除礼部侍郎。
    上久不过重华宫,思疏十上,言多痛切。会上召嘉王,思言:“寿皇欲见陛
    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上为动容。时李皇后浸预政,思进讲姜氏会齐侯于
    泺,因奏:“人主治国必自齐家始,家之不能齐者,不能防其渐也。始于亵狎,
    终于恣横,卒至于阴阳易位,内外无别,甚则离间父子。汉之吕氏,唐之武、韦,
    几至乱亡,不但鲁庄公也。”上悚然。赵汝愚同侍经筵,退语人曰:“谠直如此,
    吾党不逮也。”
    兼权吏部侍郎,出知绍兴府。宁宗即位,改婺州,未上,提举太平兴国宫,
    召除吏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御史姚愈劾思,出知太平州,历知泉州,建宁府,皆
    以言者论去。久之,召还,试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侂胄先以书致殷勤,曰:
    “国事如此,一世人望,岂宜专以洁己为贤哉?”思报曰:“但恐方拙,不能徇
    时好耳。”
    时赴召者,未引对先谒侂胄,或劝用近例,思曰:“私门不可登,矧未见君
    乎?”逮入见,首论言路不通:“自吕祖俭谪徙而朝士不敢输忠,自吕祖泰编窜
    而布衣不敢极说。胶庠之士欲有吐露,恐之以去籍,谕之以呈藁,谁肯披肝沥胆,
    触冒威尊?近者北伐之举,仅有一二人言其不可,如使未举之前,相继力争之,
    更加详审,不致轻动。”又言:“苏师旦赃以巨万计,胡不黥戮以谢三军?皇甫
    斌丧师襄汉,李爽败绩淮甸,秦世辅溃散蜀道,皆罪大罚轻。”又言:“士大夫
    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窦,称门生不足,称恩坐、恩主甚至于
    恩父者,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侂胄闻之大怒。
    思既退,谓侂胄曰:“公明有余而聪不足:堂中剖决如流,此明有余;为苏
    师旦蒙蔽,此聪不足也。周筠与师旦并为奸利,师旦已败,筠尚在,人言平章骑
    虎不下之势,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也。”侂胄悚然曰:“闻所未闻!”
    司谏毛宪劾思,予祠。侂胄殛,复召,首对,乞用淳熙例,令太子开议事堂,
    闲习机政。又言:“侂胄擅命,凡事取内批特旨,当以为戒。”
    除权兵部尚书兼侍读。求对,言:“大权方归,所当防微,一有干预端倪,
    必且仍蹈覆辙。厥今有更化之名,无更化之实。今侂胄既诛,而国人之言犹有未
    靖者,盖以枢臣犹兼宫宾,不时宣召,宰执当同班同对,枢臣亦当远权,以息外
    议。”枢臣,谓史弥远也。金人求侂胄函首,命廷臣集议,思谓有伤国体。徙礼
    部尚书。
    史弥远拟除两从官,参政钱象祖不与闻。思言:“奏拟除目,宰执当同进,
    比专听侂胄,权有所偏,覆辙可鉴。”既而史弥远上章自辨,思求去,上留之。
    思乞对,言:“前日论枢臣独班,恐蹈往辙,宗社堪再坏耶?宜亲擢台谏,以革
    权臣之弊,并任宰辅,以鉴专擅之失。”弥远怀恚,思请去益力,以宝谟阁直学
    士知镇江府,移福州。
    弥远拜右丞相,陈晦草制用“昆命元龟”语,思叹曰:“董贤为大司马,册
    文有‘允执厥中’一言,萧咸以为尧禅舜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今制词所
    引,此舜、禹揖逊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得不大骇乎?”仍上省牍,请贴改
    麻制。诏下分析,弥远遂除晦殿中侍御史,即劾思藩臣僣论麻制,镌职而罢,自
    是不复起矣。
    久之,除宝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嘉定十三年卒,谥文节。
    宇文绍节,字挺臣,成都广都人。祖虚中,签书枢密院事。父师瑗,显谟阁
    待制。父子皆以使北死,无子,孝宗愍之,命其族子绍节为之后,补官仕州县。
    九年,第进士。累迁宝谟阁待制、知庐州。
    时侂胄方议用兵,绍节至郡,议修筑古城,创造砦栅,专为固圉计。淮西转
    运判官邓友龙谮于侂胄,谓绍节但为城守,徒耗财力,无益于事。侂胄以书让绍
    节,绍节复书谓:“公有复仇之志,而无复仇之略;有开边之害,而无开边之利。
    不量国力,浪为进取计,非所敢知。”侂胄得书不乐,乃以李爽代绍节,召还,
    为兵部侍郎兼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以宝文阁待制知镇江府。
    吴曦据蜀,趣绍节赴阙,任以西讨之事。绍节至,谓大臣曰:“今进攻,则
    瞿唐一关,彼必固守;若驻军荆南,徒损威望。闻随军转运安丙者素怀忠义,若
    授以密旨,必能讨贼成功。”大臣用其言,遣丙所亲以帛书达上意,丙卒诛曦。
    权兵部尚书,未几,除华文阁学士、湖北京西宣抚使、知江陵府。统制官高
    悦在戍所,肆为杀掠,远近苦之。绍节召置帐前,收其部曲。俄有诉悦纵所部为
    寇者,绍节杖杀之,兵民皆欢。升宝文阁学士,试吏部尚书,寻除端明殿学士、
    签书枢密院事。
    安丙宣抚四川,或言丙有异志,语闻,廷臣欲易丙。绍节曰:“方诛曦初,
    安丙一摇足,全蜀非国家有,顾不以此时为利,今乃有他耶?绍节愿以百口保丙。”
    丙卒不易。朝廷于蜀事多所咨访,绍节审而后言,皆周悉事情。
    嘉定六年正月甲午卒,讣闻,上嗟悼,为改日朝享。进资政殿学士致仕,又
    赠七官为少师,非常典也。谥曰忠惠。
    李蘩,字清叔,崇庆晋原人。第进士,为隆州判官,摄绵州。岁昆,出义仓
    谷贱粜之,而以钱贷下户,又听民以茅秸易米,作粥及褚衣,亲衣食之,活十万
    人。明年又饥,邛蜀彭汉、成都盗贼蜂起,绵独按堵。知永康军,移利州,提点
    成都路刑狱兼提举常平。岁凶,先事发廪蠲租,所活百七十万人。知兴元府、安
    抚利州东路。
    汉中久饥,剑外和籴在州者独多,蘩尝匹马行阡陌间访求民瘼,有老妪进曰:
    “民所以饥者,和籴病之也。”泣数行下。蘩感其言,奏免之,民大悦。徙仓部
    员外郎,总领四川赋财、军马、钱粮,升郎中。
    淳熙三年,廷臣上言:“四川岁籴军粮,名为和籴,实科籴也。”诏制置使
    范成大同蘩相度以闻,蘩奏:“诸州岁籴六十万石,若从官籴,岁约百万缗,如
    于经费之中斟酌损益,变科籴为官籴,贵贱眂时,不使亏毫忽之价;出纳眂
    量,勿务取圭撮之赢,则军不乏兴,民不加赋。”乃书“利民十一事”上之。前
    后凡三年,蘩上奏疏者十有三,而天子降诏难问者凡八,讫如其议。民既乐与官
    为市,远迩欢趋,军饷坐给,而田里免科籴,始知有生之乐。会岁大稔,米价顿
    贱,父老以为三十年所无。梁、洋间绘蘩像祠之。
    范成大驿疏言:“关外麦熟,倍于常年,实由罢籴,民力稍纾,得以尽于农
    亩。”孝宗览之曰:“免和籴一年,田间和气若此,乃知民力不可重困也。”擢
    蘩守太府少卿。范成大召见,孝宗首问:“籴事可久行否?”成大奏:“李蘩以
    身任此事,臣以身保李蘩。”孝宗大悦,曰:“是大不可得李蘩也。”上意方向
    用,而蘩亦欲奏蠲盐酒和买之弊,以尽涤民害。会有疾,卒。诏以蘩能官,致仕
    恩外特与遣表,择一人庶官,前此所未有。
    初,蘩宰眉山,校成都漕试,念吴氏世袭兵柄必稔蜀乱,发策云:“久假人
    以兵柄,未有不为患者。以武、宣之明,不能销大臣握兵之祸;以宪、武之烈,
    不能收藩镇握兵之权。危刘氏、歼唐室,鲜不由此。”吴挺以为怨。后蘩总饷事,
    挺谬奏军食粗恶,孝宗以问蘩,蘩缄其样以进,挺之妄遂穷。逾三十年,吴曦竟
    以蜀叛,安丙既诛曦,每语人云:“吾等焦头烂额耳,孰如李公先见者乎?”蘩
    讲学临政皆有源委,所著书十八种,有《桃溪集》一百卷。
    论曰:余端礼平时论议剀正,及为相,受制于韩侂胄,虽有志扶掖善类,而
    不得以直,遂颇不免君子之论。若李壁、丘崈皆谏侂胄以轻兵召衅之失,及其决
    意用师,命叶适草诏不从,而壁独当笔焉,何其所见后先舛迕哉!附会之罪,壁
    固无以逭于公论矣。倪思直辞劘主,又屡触权臣,三黜不变其风概,有可尚焉。
    李蘩所至能举荒政,蠲苛赋,亦庶几古所谓惠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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