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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三十八 列传第一百九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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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陛下之所欲为。于是前日之敬畏尽忘,而 一念之私始四出而不可御矣。姑以近事迹之:定策之碑,忽从中出,乡未欲亲其 文也;贵戚子弟,参错中外,乡不如是之放也;土木之祸,展转流毒,讼牒细故, 胥吏贱人皆得藉群榼之势,彻清都之邃,乡不如是之炽也;御笔之出,上则废朝 令,下则侵有司,乡不如是之多也;贿赂之通,书致之操,乡不如是其章也。 故凡陛下之所以未能任大守重,而至于召怨宿祸者,始于立心之未公,成于 持心之不敬,私以为主,而肆以行之。此所以感动天地,而水火之灾捷出于数月 之内也。陛下得不亟为治乱持危之计,而可复以常日玩易之心处之乎! 授太学博士,转对,言:“太祖之天下坏其半者,蔡京、王黼也。高宗之天 下坏其半者,郑清之也。”又曰:“苟有志焉,则其纪纲必先正,其根本必先强, 其藩篱必先固。夫然后心广体胖,泮涣而优游,其乐无极矣。舍此不务,而徒以 九重之深、一笑之适以为乐。乐极而思之,吾有朝廷而不能治也,吾有黎民而无 与保之也,起视四境,而外侮又至矣。虽有郑、卫之音,燕、赵之色,建章之丽, 琼林之积,亦独何乐哉!” 召试馆职,迁秘书省校书郎。皇太子冠,差充太常博士,引宾赞,受命进 《冠箴》,诏令太子拜谢。升秘书郎,转对,极言边事,以为:“今日扶危救乱 无复他策,在乎人主清心无欲,尽用天下之财力以治兵。大臣公心无我,尽用天 下之人才以强本,庶几尚有以亡为存之理耳。” 提举福建常平,劾福州守史岩之、泉州守谢埴。召为礼部郎官兼太子侍读。 寻以直华文阁、福建运判,改知宁国府。迁提举江西常平兼知吉州。移江东运判、 知隆兴府。召为尚左郎官兼太子侍读、兼玉牒所检讨官,入奏:“愿陛下端本澄 源,虚己尽下,恢大公之道,开不讳之门,使朝廷之上,光明洞达,而无邪孽之 根以挠其正。四海之内,欢欣交通,而无怨戾之气以奸其和。臣之忠爱,莫切于 此。” 迁太府少卿,升兼太子谕德,改秘书少监。疏论:“比年董宋臣声焰薰灼, 其力能去台谏,排大臣,结连凶渠,恶德参会,以致兵戈相寻之祸。陛下灼见其 故,斥而远之,臣意其影灭而迹绝矣。岂料夫阴消而再凝,冰解而骤合,既得自 便,即图复用,以其罪戾之余,一旦复使之出入壶奥之中,给事宗庙之内,此其 重干神人之怒,再基祸乱之源,上下皇惑,大小切齿。而陛下方为之辨明,大臣 方与之和解,臣窃重伤此过计也。自古小人复出,其害必惨,将逞其愤怨,啸其 俦伍,颠倒宇宙,陛下之威神有时而不得以自行,甚可畏也。” 乞休致,擢太常少卿,太子以书勉留。求补外,以秘阁修撰知福州、福建安 抚,改知隆兴府。 度宗即位,召奏事,授太常少卿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迁起居郎 兼侍读,入奏,言:“愿陛下持一敬心以正百度,则追养继孝,所以报先帝者, 必益致其隆,先意承志,所以事太母者,必益致其谨。其爱身也,必不以物欲挠 其和平;其正家也,必不以私昵隳其法度。政事必出于朝廷,而预防于多门,人 才必由于明扬,而深杜于邪径。 兼权中书舍人,权兵部侍郎,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累请 致仕,授华文阁待制、知宁国府,赐金带。久之,又召为刑部侍郎兼侍读,以龙 图阁待制知福州,福建安抚使。改知太平州、权工部尚书兼侍读。以显文阁直学 士提举玉隆宫。进华文阁学士,以端明殿学士致仕。卒,年七十一。特赠正奉大 夫,谥文清。 汉介洁有守,恬于进取,有文集六十卷。 何基,字子恭,婺州金华人。父伯熭为临川县丞,而黄干适知其县事,伯熭 见二子而师事焉。干告以必有真实心地、刻苦工夫而后可,基悚惕受命。于是随 事诱掖,得闻渊源之懿。微辞奥义,研精覃思,平心易气,以俟其通,未尝参以 己意,立异以为高,徇人而少变也。凡所读无不加标点,义显意明,有不待论说 而自见者。 朱熹门人杨与立一见推服。来学者众,尝谓:“为学立志贵坚,规模贵大, 充践服行,死而后已。读《诗》之法,须扫荡胸次净尽,然后吟哦上下,讽咏从 容,使人感发,方为有功。”谓:“以《洪范》参之《大学》、《中庸》,有不 约而符者。”谓:“读《易》者,当尽去其胶固支离之见,以洁净其心,玩精微 之理,沉潜涵泳,得其根源,乃可渐观爻象。”盖其确守师训,故能精义造约。 王柏既执贽为弟子,基谦抑不以师道自尊。柏高明绝识,序正诸经,弘论英 辨,质问难疑,或一事至十往返,基终不变以待其定。尝曰:“治经当谨守精玩, 不必多起疑论。有欲为后学言者,谨之又谨可也。”基淳固笃实,绝类汉儒。虽 一本于熹,然就其言发明,则精义新意愈出不穷。基文集三十卷,而与柏问辨者 十八卷。 郡守赵汝腾守婺,延聘请讲,辞不就。复首荐于朝,又率名从官列荐。通判 郑士懿、守蔡抗、杨栋相继以请,皆辞。景定五年,诏举贤,特荐基与建人徐几, 同被命添差婺州学教授,兼丽泽书院山长,力辞未竟,理宗崩。咸淳初,授史馆 校勘兼崇政殿说书,屡辞,改承务郎,主管西岳庙,终亦不受也。卒,年八十一。 国子祭酒杨文仲请于朝,谥文定。 所著《大学发挥》、《中庸发挥》、《大传发挥》、《易启蒙发挥》、《通 书发挥》、《近思录发挥》。 王柏,字会之,婺州金华人。大父崇政殿说书师愈,从杨时受《易》、《论 语》,既又从朱熹、张栻、吕祖谦游。父瀚,朝奉郎、主管建昌军仙都观,兄弟 皆及熹、祖谦之门。 柏少慕诸葛亮为人,自号长啸。年逾三十,始知家学之原,捐去俗学,勇于 求道。与其友汪开之著《论语通旨》,至“居处恭,执事敬”,惕然叹曰:“长 啸非圣门持敬之道。”亟更以鲁斋。 从熹门人游,或语以何基尝从黄干得熹之传,即往从之,授以立志居敬之旨, 且作《鲁斋箴》勉之。质实坚苦,有疑必从基质之。于《论语》、《大学》、 《中庸》、《孟子》、《通鉴纲目》标注点校,尤为精密。作《敬斋箴图》。夙 兴见庙,治家严饬。当暑闭阁静坐,子弟白事,非衣冠不见也。 少孤,事其伯兄甚恭。季弟早丧,抚其孤,又割田予之。收合宗族,周恤扶 持之。开之没,家贫,为之敛且葬焉。 来学者众,其教必先之以《大学》。蔡抗、杨栋相继守婺,赵景纬守台,聘 为丽泽、上蔡两书院师,乡之耆德皆执弟子礼。理宗崩,率诸生制服临于郡。 柏之言曰:“伏羲则《河图》以画八卦,文王推八卦以合《河图》者,先天 后天之宗祖也。《河图》是逐位奇偶之交,后天是统体奇偶之交,惟四生数不动。 以四成数而下上之,上偶下奇,莫匪自然。”又曰:“大禹得《洛书》而列九畴, 箕子得九畴而传《洪范》,范围之数,不期而暗合。《洪范》者,经传之宗祖乎! ‘初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为《洪范》,‘五皇极’以下六十四字为皇极经, 此帝王相传之大训,非箕子之言也。”又曰:“今《诗》三百五篇,岂尽定于夫 子之手?所删之诗,容或有存于闾巷浮薄之口,汉儒取于补亡。”乃定《二南》 各十有一篇,两两相配。退《何彼秾矣》、《甘棠》归之《王风》,削去《野有 死麕》,黜郑、卫-奔之诗。又作《春秋发挥》。又曰:“《大学致知格物章》 未尝亡。”还《知止》章于《听讼》之上。谓“《中庸》古有二篇,诚明可为纲, 不可为目。”定《中庸》诚明各十一章,其卓识独见多此类也。 其卒,整衣冠端坐,挥妇人勿近。国子祭酒杨文仲请于朝,谥曰文宪。 所著有《读易记》、《涵古易说》、《大象衍义》、《涵古图书》、《读书 记》、《书疑》、《诗辨说》、《读春秋记》、《论语衍义》、《太极衍义》、 《伊洛精义》、《研几图》、《鲁经章句》、《论语通旨》、《孟子通旨》、 《书附传》、《左氏正传》、《续国语》、《阃学之书》、《文章复古》、《文 章续古》、《濂洛文统》、《拟道学志》、《朱子指要》、《诗可言》、《天文 考》、《地理考》、《墨林考》、《大尔雅》、《六义字原》、《正始之音》、 《帝王历数》、《江左渊源》、《伊洛精义杂志》、《周子》、《发遣三昧》、 《文章指南》、《朝华集》、《紫阳诗类》、《家乘》、文集。 徐梦莘字商老,临江人。幼慧,耽嗜经史,下至稗官小说,寓目成诵。绍兴 二十四年举进士。历官为南安军教授。改知湘阴县。会湖南帅括田,号增耕税, 他邑奉令惟谨。梦莘独谓邑无新田,租税无从出。帅恚其私于民,欲从簿书间 攈摭其过,终莫能得,由是反器重之。 寻主管广西转运司文字。时朝廷议易二广盐法,遣广西安抚司干官胡廷直与 东西漕臣集议于境。梦莘从行,谓:“广西阻山,止当仍官般法,则害不及民。 广东诸郡并江,或可容客贩,未宜遽以二广概行。”议与廷直不合。廷直竟遂其 说,以客贩变法得为转运使。梦莘既知宾州,犹以前议为梗法,罢去。不三年, 二广商贾毁业,民苦无盐,复从官般法矣。 梦莘恬于荣进,每念生于靖康之乱,四岁而江西阻讧,母襁负亡去得免。思 究见颠末,乃网罗旧闻,会稡同异,为《三朝北盟会编》二百五十卷,自政和 七年海上之盟,讫绍兴三十一年完颜亮之毙,上下四十五年,凡曰敕、曰制、诰、 诏、国书、书疏、奏议、记序、碑志,登载靡遗。帝闻而嘉之,擢直秘阁。 梦莘平生多所著,有《集补》,有《会录》,有《读书记志》,有《集医录》, 有《集仙录》,皆以“儒荣”冠之。其嗜学博文,盖孜孜焉死而后已者。开禧元 年秋八月卒,年八十二。梦莘弟得之,从子天麟。 得之字思叔,淳熙十年举进士。部使者以廉吏荐,以通直郎致仕。安贫乐分, 不贪不躁,著《左氏国纪》、《史记年纪》作《具敝箧笔略》、《鼓吹词》、 《郴江志》。 天麟字仲祥,开禧元年进士。调抚州教授,历湖广总领所干办公事、临安府 教授、浙西提举常平司干官、主管礼兵部架阁、宗学谕、武学博士。轮对,言人 主当持心以敬。奉祠仙都观,通判惠、潭二州,权英德府,权发遣广西转运判官。 所至兴学明教,有惠政。 著《西汉会要》七十卷、《东汉会要》四十卷、《汉兵本末》一卷、《西汉 地理疏》六卷、《山经》三十卷。既谢官,作亭萧滩之上,画严子陵像而事之。 李心传,字微之,宗正寺簿舜臣之子也。庆元元年荐于乡,既下第,绝意不 复应举,闭户著书。晚因崔与之、许奕、魏了翁等合前后二十三人之荐,自制置 司敦遣至阙下。为史馆校勘,赐进士出身,专修《中兴四朝帝纪》。甫成其三, 因言者罢,添差通判成都府。寻迁著作佐郎,兼四川制置司参议官。诏无入议幕, 许辟官置局,踵修《十三朝会要》。端平三年成书。召赴阙,为工部侍郎,言: 臣闻“大兵之后,必有凶年”。盖其杀戮之多,赋敛之重,使斯民怨怒之气, 上干阴阳之和,至于此极也。陛下所宜与诸大臣扫除乱政,与民更始,以为消恶 运、迎善祥之计。而法弊未尝更张,民劳不加振德,既无能改于其旧,而殆有甚 焉。故帝德未至于罔愆,朝纲或苦于多紊,廉平之吏,所在鲜见,而贪利无耻, 敢于为恶之人,挟敌兴兵,四面而起,以求逞其所欲。如此而望五福来备,百谷 用成,是缘木而求鱼也。 臣考致旱之由,曰和籴增多而民怨,曰流散无所归而民怨,曰检税不尽实而 民怨,曰籍赀不以罪而民怨。凡此皆起于大兵之后,而势未有以消之,故愈积而 愈极也。成汤圣主也,而桑林之祷,犹以六事自责。陛下愿治,七年于此,灾祥 饥馑,史不绝书,其故何哉?朝令夕改,靡有常规,则政不节矣;行赍居送,略 无罢日,则使民疾矣;陪都园庙,工作甚殷,则土木营矣;潜邸女冠,声焰兹炽, 则女谒盛矣;珍玩之献,罕闻却绝,则包苴行矣;鲠切之言,类多厌弃,则谗夫 昌矣。此六事者一或有焉,犹足以致旱。愿亟降罪己之诏,修六事以回天心。群 臣之中有献聚敛剽窃之论以求进者,必重黜之,俾不得以上诬圣德,则旱虽烈, 犹可弭也。然民怨于内,敌逼于外,事穷势迫,何所不至!陛下虽谋臣如云,猛 将如雨,亦不知所以为策矣。 帝从之。未几,复以言去,奉祠居潮州。淳祐元年罢祠,复予,又罢。三年, 致仕,卒,年七十有八。 心传有史才,通故实,然其作吴猎、项安世传,褒贬有愧秉笔之旨。盖其志 常重川蜀,而薄东南之士云。 所著成书,有《高宗系年录》二百卷、《学易编》五卷、《诵诗训》五卷、 《春秋考》十三卷、《礼辨》二十三卷、《读史考》十二卷、《旧闻证误》十五 卷、《朝野杂记》四十卷、《道命录》五卷、《西陲泰定录》九十卷、《辨南迁 录》一卷、诗文一百卷。 叶味道,初讳贺孙,以字行,更字知道,温州人。少刻志好古学,师事朱熹。 试礼部第一。时伪学禁行,味道对学制策,率本程颐无所避。知举胡纮见而黜之, 曰:“此必伪徒也。”既下第,复从熹于武夷山中。学禁开,登嘉定十三年进士 第,调鄂州教授。 理宗访问熹之徒及所著书,部使者遂以味道行谊闻,差主管三省架阁文字。 迁宗学谕,轮对,言:“人主之务学,天下之福也。必坚志气以守所学,谨几微 以验所学,正纲常以励所学,用忠言以充所学。”至若口奏,则又述帝王传心之 要,与四代作歌作铭之旨,其终有曰:“言宣则力减,文胜则意虚。”从臣有荐 味道可为讲官,乃授太学博士,兼崇政殿说书。 故事,说书之职止于《通鉴》,而不及经。味道请先说《论语》,诏从之。 帝忽问鬼神之理,疑伯有之事涉于诞。味道对曰:“阴阳二气之散聚,虽天地不 能易。有死而犹不散者,其常也。有不得其死而郁结不散者,其变也。故圣人设 为宗祧,以别亲疏远迩,正所以教民亲爱,参赞化育。今伯有得罪而死,其气不 散,为妖为厉,使国人上下为之不宁,于是为之立子泄以奉其后,则庶乎鬼有所 知,而神莫不宁矣。”盖讽皇子竑事也。 三京用师,廷臣边阃交进机会之说。味道进议状,以为:“开边浸阔,应援 倍难,科配日繁,馈饷日迫,民一不堪命,庞勋、黄巢之祸立见,是先摇其本, 无益于外也。”经筵奏事,无日不申言之,而洛师寻以败闻。于是人谓味道见微 虑远。 味道所奏陈,无一言不开导引翼,求切于君身;旁引折旋,推致于治道。迁 秘书著作佐郎而卒。讣闻,帝震悼,出内帑银帛赙其丧,升一官以任其后,故事 所未有也。 所著《四书说》、《大学讲义》、《祭法宗庙庙享郊社外传》、《经筵口奏》、 《故事讲义》。 王应麟,字伯厚,庆元府人。九岁通《六经》,淳祐元年举进士,从王野受 学。调西安主簿,民以年少易视之,输赋后时。应麟白郡守,绳以法,遂立办。 诸校欲为乱,知县事翁甫仓皇计不知所出,应麟以礼谕服之。差监平江百万东仓。 调浙西提举常平茶盐主管帐司,部使者郑霖异待之。丁父忧,服除,调扬州教授。 初,应麟登第,言曰:“今之事举子业者,沽名誉,得则一切委弃,制度典 故漫不省,非国家所望于通儒。”于是闭门发愤,誓以博学宏辞科自见,假馆阁 书读之。宝祐四年中是科。应麟与弟应凤同日生,开庆元年亦中是科,诏褒谕之, 添差浙西安抚司干办公事。 帝御集英殿策士,召应麟覆考。考第既上,帝欲易第七卷置其首。应麟读之, 乃顿首曰:“是卷古谊若龟镜,忠肝如铁石,臣敢为得士贺。”遂以第七卷为首 选。及唱名,乃文天祥也。迁主管三省、枢密院架阁文字。 迁国子录,进武学博士。疏言:“陛下阅理多,愿治久。当事势之艰,舆图 蹙于外患,人才乏而民力殚,宜强为善,增修德,无自沮怠;恢弘士气,下情毕 达,操纲纪而明委任,谨左右而防壅蔽,求哲人以辅后嗣。”既对,帝问其父名, 曰:“尔父以陈善为忠,可谓继美。” 丁大全欲致应麟,不可得。迁太常寺主簿,面对,言:“淮戍方警,蜀道孔 艰,海表上流皆有藩篱唇齿之忧。军功未集而吝赏,民力既困而重敛,非修攘计 也。陛下勿以宴安自逸,勿以容悦之言自宽。”帝愀然曰:“边事甚可忧。”应 麟言:“无事深忧,临事不惧。愿汲汲预防,毋为壅蔽所欺。”时大全讳言边事, 于是应麟罢。 未几,大全败,起应麟通判台州。召为太常博士,擢秘书郎,俄兼沂靖惠王 府教授。彗星见,应诏极论执政、侍从、台谏之罪,积私财、行公田之害。又言: “应天变莫先回人心,回人心莫先直受言。箝天下之口,沮直臣之气,如应天何?” 时直言者多迕权臣意,故应麟及之。迁著作佐郎。 度宗即位,摄礼部郎官,草百官表。旧制,请听政,四表已上。一夕入临, 宰臣谕旨增撰三表,应麟操笔立就。丞相总护还,辞位表三道,使者立以俟,应 麟从容授之。丞相惊服,即授兼礼部郎官、兼直学士院。 马廷鸾知贡举,诏应麟兼权直,俄兼崇政殿说书。迁著作郎,守军器少监。 经筵值人日雪,帝问有何故事,应麟以唐李峤、李乂等应制诗对。因奏:“春雪 过多,民生饥寒,方寸仁爱,宜谨感召。”迁将作监。 帝视朝,谓应麟曰:“为学要灼见古人之心。”应麟对曰“严恭寅畏,不敢 怠皇,克勤克俭,无自纵逸,强以驭下,制事以断,此古人之心。然操舍易忽于 眇绵,兢业每忘于游衍。”帝嘉纳之。既而转对,言:“人君防未萌之欲,存不 已之诚。”擢兼侍立修注官,升权直学士院,迁秘书少监兼侍讲。上疏论市舶, 不报。 会贾似道拜平章事,叶梦鼎、江万里各求去,似道亦求去。应麟奏,孝宗朝 阙相者亦逾年,帝亟取以谕之。似道闻应麟言,大恶之,语包恢曰:“我去朝士 若王伯厚者多矣,但此人素著文学名,不欲使天下谓我弃士。彼盍思少自贬!” 恢以告,应麟笑曰:“迕相之患小,负君之罪大。”迁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 冬雷,应麟言:“十月之雷,惟东汉数见。命令不专,奸衺并进,卑逾尊,外 陵内之象。当清天君,谨天命,体天德,以回天心。守成必法祖宗,御治必总威 福。”似道闻之,斥逐之意决矣。 应麟牒阁门直前奏对,谓用人莫先察君子小人。方袖疏待班,台臣亟疏驳之, 由是二史直前之制遂废。以秘阁修撰主管崇禧观。 久之,起知徽州。其父捴尝守是郡,父老皆曰:’此清白太守子也。”摧豪 右,省租赋,民大悦。 召为秘书监,权中书舍人,力辞,不许。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兼侍讲。迁 起居郎兼权吏部侍郎,指陈成败逆顺之说,且曰:“国家所恃者大江,襄、樊其 喉舌,议不容缓。朝廷方从容如常时,事几一失,岂能自安?”朝臣无以边事言 者,帝不怿。似道复谋斥逐,适应麟以母忧去。 及似道溃师江上,授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即引疏陈十事,急征讨、明政刑、 厉廉耻、通下情、求将材、练军实、备粮饷、举实材、择牧守、防海道,其目也。 且言:“图大患者必略细故,求实效者必去虚文。”因请集诸路勤王之师,有能 率先而至者,宜厚赏以作勇敢之气,并力进战,惟能战,斯可守。进兼同修国史、 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读,迁礼部侍郎兼中书舍人。日食,应麟诏论答天戒五事,陈 备御十策,皆不及用。 寻转尚书兼给事中。左丞相留梦炎用徐囊为御史,擢江西制置使黄万石等, 应麟缴奏曰:“囊与梦炎同乡,有私人之嫌,万石粗戾无学,南昌失守,误国罪 大。今方欲引以自助,善类为所搏噬者,必携持而去。吴浚贪墨轻躁,岂宜用之? 况梦炎舛令慢谏,谠言弗敢告,今之卖降者,多其任用之士。”疏再上,不报。 出关俟命,再奏曰:“因危急而紊纪纲,以偏见而咈公议,臣封驳不行,与大 臣异论,势不当留。”疏入,又不报,遂东归。 诏中使谭纯德以翰林学士召,识者以为夺其要路,宠以清秩,非所以待贤者。 应麟亦力辞,后二十年卒。 所著有《深宁集》一百卷、《王堂类稿》二十三卷、《掖垣类稿》二十二卷、 《诗考》五卷、《诗地理考》五卷、《汉艺文艺志考证》十卷、《通鉴地理考》 一百卷、《通鉴地理通释》十六卷、《通鉴答问》四卷、《困学纪闻》二十卷、 《蒙训》七十卷、《集解践阼篇》、《补注急就篇》六卷、《补注王会篇》四十 卷、《小学绀珠》十卷、《玉海》二百卷、《词学指南》四卷、《词学题苑》四 十卷、《姓氏急就篇》六卷、《汉制考》四卷、《六经天文编》六卷、《小学讽 咏》四卷。 黄震,字东发,庆元府慈溪人。宝祐四年登进士第,调吴县尉。吴多豪势家, 告私债则以属尉,民多饥冻窘苦,死尉卒手。震至,不受贵家告。府檄摄其县。 及摄长洲、华亭,皆有声。 浙东提举常平王华甫辟主管帐司文字。时钱庚孙守常,朱熠守平江,吴君擢 守嘉兴,皆倚嬖幸厉民。华甫病革,强起劾罢三人,震赞之也。沿海制置司辟干 办、提领浙西盐事,不就。改辟提领镇江转般仓分司。公田法行,改提领官田所, 言不便,不听,复转般仓职。 入为点校赡军激赏酒库所检察官。擢史馆检阅,与修宁宗、理宗两朝《国史》、 《实录》。轮对,言当时之大弊,曰民穷,曰兵弱,曰财匮,曰士大夫无耻。乞 罢给度僧人道士牒,使其徒老死即消弭之,收其田入,可以富军国,纾民力。时 宫中建内道场,故首及此。帝怒,批降三秩,即出国门。用谏官言,得寝。 出通判广德军。初,孝宗颁朱熹社仓法于天下,而广德则官置此仓。民困于 纳息,至以息为本,而息皆横取,民穷至自经。人以为熹之法,不敢议。震曰: “不然。法出于尧、舜、三代圣人,犹有变通,安有先儒为法,不思救其弊耶? 况熹法,社仓归之于民,而官不得与。官虽不与,而终有纳息之患。”震为别买 田六百亩,以其租代社仓息,约非凶年不贷,而贷者不取息。 郡有祠山庙,岁合江、淮之民祷祈者数十万,其牲皆用牛。郡恶少挟兵刃舞 牲迎神为常,斗争致犯法。其俗又有自婴桎梏、自拷掠以徼福者。震见,问之, 乃兵卒。责自状其罪,卒曰:“本无罪。”震曰:“尔罪多,不敢对人言,特告 神以免罪耳。”杖之示众。又其俗有所谓埋藏会者,为坎于庭,深、广皆五尺, 以所祭牛及器皿数百纳其中,覆以牛革,封鐍一夕,明发视之,失所在。震以为 妖,而杀牛-祀非法,言之诸司,禁绝之。郡守贾蕃世以权相从子骄纵不法,震 数与争论是非,蕃世积不堪,疏震挠政,坐解官。 寻通判绍兴府,获海寇,僇之。抚州饥起,震知其州,单车疾驰,中道约富 人耆老集城中,毋过某日。至则大书“闭粜者藉,强籴者斩”揭于市,坐驿舍署 文书,不入州治,不抑米价,价日损。亲煮粥食饿者。请于朝,给爵赏旌劳者, 而后入视州事。转运司下州籴米七万石,震曰:“民生蹶矣,岂宜重困之!”以 没官田三庄所入应之。若补刻《六经》、《仪礼》,修复朱熹祠,树晏殊里门曰 “旧学坊”,制祭社稷器,复风雷祀,劝民种麦,禁竞渡船,焚千三百余艘,用 其丁铁创军营五百间,皆善政也。 诏增秩,遂升提举常平仓司。旧有结关拒逮捕事系郡狱二十有八年,存者十 无三四,以事关尚书省,无敢决其狱者,以结关为作乱也。震谓结关犹他郡之结 甲也,非作乱比,况已经数赦,于是皆释之。新城与光泽地犬牙相入,民夹溪而 处,岁常忿斗争渔。会知县事蹇雄为政扰民,因相结拒,起焚掠。震乃劾罢雄, 谕其民散去。初,常平有慈幼局,为贫而弃子者设,久而名存实亡。震谓收哺于 既弃之后,不若先其未弃保全之。乃损益旧法,凡当免而贫者,许里胥请于官赡 之,弃者许人收养,官出粟给所收家,成活者众。震论役法,先令县核民产业, 不使下户受抑于上户。大兴水利,废陂、坏堰及为豪右所占者,复之。 改提点刑狱,决滞狱,清民讼,赫然如神明。有贵家害民,震按之,贵家怨。 又强发富人粟与民,富人亦怨。御史中丞陈坚以谗者言,劾震去,谗者,乃怨震 者也。遂奉云台祠。贾似道罢相,以宗正寺簿召,将与俞浙并为监察御史,有内 戚畏震直,止之,而浙亦以直言去。 移浙东提举常平,镇安饥民,折盗贼萌芽。时皇叔大父福王与芮判绍兴府, 遂兼王府长史。震奏曰:“朝廷之制,尊卑不同,而纪纲不可紊。外虽藩王,监 司得言之。今为其属,岂敢察其非,奈何自臣复坏其法?”固不拜长史。命进侍 左郎官及宗正少卿,皆不拜。 震尝告人曰:“非圣人之书不可观,无益之诗文不作可也。”居官恒未明视 事,事至立决。自奉俭薄,人有急难,则周之,不少吝。所著《日抄》一百卷。 卒,门人私谥曰文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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