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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九十七 列传第五十七

    文武毕力,洁己奉公,以身率下,故能立勋海外,震服殊俗。宜加褒饰,参管近
    侍,可黄门侍郎,领越骑校尉、行建武将军。龙骧司马萧景宪协赞军首,勤捷显
    著,总勒前驱,克殄巢穴,必能威服荒夷,抚怀民庶。可持节、督交州、广州之
    郁林、宁浦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交州刺史。龙骧司马童林之、九真太守傅蔚
    祖战死,并赠给事中。”
    世祖孝建二年,林邑又遣长史范龙跋奉使贡献,除龙跋扬武将军。大明二年,
    林邑王范神成又遣长史范流奉表献金银器及香布诸物。太宗泰豫元年,又遣使献
    方物。初,檀和之被征至豫章,值豫章民胡诞世等反,因讨平之,并论林邑功,
    封云杜县子,食邑四百户。和之,高平金乡人,檀凭子也。太祖元嘉二十七年,
    自太子左卫率为世祖镇军司马、辅国将军、彭城太守。元凶弑立,以为西中郎将、
    雍州刺史。世祖入讨,加辅国将军,统豫州戍事,因出南奔。世祖即位,以为右
    卫将军。孝建二年,除辅国将军、豫州刺史,不行,复为右卫,加散骑常侍。三
    年,出为南兖州刺史,坐酣饮黩货,迎狱中女子入内,免官禁锢。其年卒,追赠
    左将军。谥曰襄子。
    广州诸山并俚、獠,种类繁炽,前后屡为侵暴,历世患苦之。世祖大明中,
    合浦大帅陈檀归顺,拜龙骧将军。四年,檀表乞官军征讨未附,乃以檀为高兴太
    守,将军如故。遣前朱提太守费沈、龙骧将军武期率众南伐,并通朱崖道,并无
    功,辄杀檀而反,沈下狱死。
    扶南国,太祖元嘉十一、十二、十五年,国王持黎跋摩遣使奉献。
    西南夷诃罗驼国,元嘉七年,遣使奉表曰:
    伏承圣主,信重三宝,兴立塔寺,周满国界。城郭庄严,清净无秽,四衢交
    通,广博平坦。台殿罗列,状若众山,庄严微妙,犹如天宫。圣王出时,四兵具
    足,导从无数,以为守卫。都人士女,丽服光饰,市廛丰富,珍贿无量,王法清
    整,无相侵夺。学徒游集,三乘竞进,敷演正法,云布雨润。四海流通,万国交
    会,长江眇漫,清净深广,有生咸资,莫能销秽,阴阳调和,灾厉不行。谁有斯
    美,大宋扬都,圣王无伦,临覆上国。有大慈悲,子育万物,平等忍辱,怨亲无
    二,济乏周穷,无所藏积,靡不照达,如日之明,无不受乐,犹如净月。宰辅贤
    良,群臣贞洁,尽忠奉主,心无异想。
    伏惟皇帝,是我真主。臣是诃罗驼国王,名曰坚铠,今敬稽首圣王足下,惟
    愿大王知我此心久矣,非适今也。山海阻远,无缘自达,今故遣使,表此丹诚。
    所遣二人,一名毗纫,一名婆田,今到天子足下。坚铠微蔑,谁能知者,是故今
    遣二人,表此微心,此情既果,虽死犹生。仰惟大国,藩守旷远,我即边方藩守
    之一。上国臣民,普蒙慈泽,愿垂恩逮,等彼仆臣。臣国先时人众殷盛,不为诸
    国所见陵迫,今转衰弱,邻国竞侵。伏愿圣王,远垂覆护,并市易往反,不为禁
    闭。若见哀念,愿时遣还,令此诸国,不见轻侮,亦令大王名声普闻,扶危救弱,
    正是今日。今遣二人,是臣同心,有所宣启,诚实可信。愿敕广州时遣舶还,不
    令所在有所陵夺。愿自今以后,赐年年奉使。今奉微物,愿垂哀纳。
    呵罗单国,治阇婆洲。元嘉七年,遣使献金刚指钚、赤鹦鹉鸟、天竺国白垒
    古贝、叶波国古贝等物。十年,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奉表曰:
    常胜天子陛下:诸佛世尊,常乐安隐,三达六通,为世间道,是名如来,应
    供正觉,遗形舍利,造诸塔像,庄严国土,如须弥山,村邑聚落,次第罗匝,城
    郭馆宇,如忉利天宫,宫殿高广,楼阁庄严,四兵具足,能伏怨敌,国土丰乐,
    无诸患难。奉承先王,正法治化,人民良善,庆无不利,处雪山阴,雪水流注,
    百川洋溢,八味清净,周匝屈曲,顺趣大海,一切众生,咸得受用。于诸国土,
    殊胜第一,是名震旦,大宋扬都,承嗣常胜大王之业,德合天心,仁荫四海,圣
    智周备,化无不顺,虽人是天,护世降生,功德宝藏,大悲救世,为我尊主常胜
    天子。是故至诚五体敬礼。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稽首问讯。
    其后为子所纂夺。十三年,又上表曰:
    大吉天子足下:离-怒痴,哀愍群生,想好具足,天龙神等,恭敬供养,世
    尊威德,身光明照,如水中月,如日初囗间自豪,普照十方,其白如雪,亦如月
    光,清净如华,颜色照耀,威仪殊胜,诸天龙神之所恭敬,以正法宝,梵行众僧,
    庄严国土,人民炽盛,安隐快乐。城阁高峻,如乾他山,众多勇士,守护此城,
    楼阁庄严,道巷平正,著种种衣,犹如天服,于一切国,为最殊胜吉。扬州城无
    忧天主,愍念群生,安乐民人,律仪清净,慈心深广,正法治化,共养三宝,名
    称远至,一切并闻。民人乐见,如月初生,譬如梵王,世界之主,一切人天,恭
    敬作礼。呵罗单跋摩以顶礼足,犹如现前,以体布地,如殿陛道,供养恭敬,如
    奉世尊,以顶著地,曲躬问讯。
    忝承先业,嘉庆无量,忽为恶子所见争夺,遂失本国。今唯一心归诚天子,
    以自存命。今遣毗纫问讯大家,意欲自往,归诚宣诉,复畏大海,风波不达。今
    命得存,亦由毗纫此人忠志,其恩难报。此是大家国,今为恶子所夺,而见驱摈,
    意颇忿惋,规欲雪复。伏愿大家听毗纫买诸铠仗袍袄及马,愿为料理毗纫使得时
    还。前遣阇邪仙婆罗诃,蒙大家厚赐,悉恶子夺去,启大家使知。今奉薄献,愿
    垂纳受。
    此后又遣使。二十六年,太祖诏曰:“诃罗单、{般女}皇、{般女}达三国,
    频越遐海,款化纳贡,远诚宜甄,可并加除授。”乃遣使策命之曰:“惟汝慕义
    款化,效诚荒遐,恩之所洽,殊远必甄,用敷典章,显兹策授。尔其钦奉凝命,
    永固厥职,可不慎欤。”二十九年,又遣长史{般女}和沙弥献方物。
    {般女}皇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般女}罗跋摩遣使献方物四十一种,
    太祖策命之为{般女}皇国王曰:“惟尔仰政边城,率贡来庭,皇泽凯被,无幽不
    洽。宜班典策,授兹嘉命。尔其祗顺礼度,式保厥终,可不慎欤。”二十八年,
    复贡献。世祖孝建三年,又遣长史竺那{般女}智奉表献方物。以那{般女}智为振
    威将军。大明三年,献赤白鹦鹉。大明八年、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贡献。太宗
    以其长史竺须罗达、前长史振威将军竺那{般女}智并为龙骧将军。
    {般女}达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不陵伽跋摩遣使献方物。太祖策命之
    为婆婆达国王曰:“惟尔仰化怀诚,驰慕声教,皇风遐暨,荒服来款,是用加兹
    显策,式甄义顺。尔其祗顺宪典,永终休福,可不慎欤。”二十六年、二十八年,
    复遣使献方物。
    阇婆婆达国,元嘉十二年,国王师黎婆达驼阿罗跋摩遣使奉表曰:
    宋国大主大吉天子足下:敬礼一切种智安隐,天人师降伏四魔,成等正觉,
    转尊法轮,度脱众生,教化已周,入于涅盘,舍利流布,起无量塔,众宝庄严,
    如须弥山,经法流布,如日照明,无量净僧,犹如列宿。国界广大,民人众多,
    宫殿城郭,如忉利天宫。名大宋扬州大国大吉天子,安处其中,绍继先圣,王有
    四海,阎浮提内,莫不来服。悉以兹水,普饮一切,我虽在远,亦沾灵润,是以
    虽隔巨海,常遥臣属,愿照至诚,垂哀纳受。若蒙听许,当年遣信,若有所须,
    惟命是献,伏愿信受,不生异想。今遣使主佛大驼婆、副使葛抵奉宣微诚,稽首
    敬礼大吉天子足下,驼婆所启,愿见信受,诸有所请,唯愿赐听。今奉微物,以
    表微心。
    师子国,元嘉五年,国王刹利摩诃南奉表曰:
    谨白大宋明主,虽山海殊隔,而音信时通。伏承皇帝道德高远,覆载同于天
    地,明照齐乎日月,四海之外,无往不伏,方国诸王,莫不遣信奉献,以表归德
    之诚。或泛海三年,陆行千日,畏威怀德,无远不至。我先王以来,唯以修德为
    正,不严而治,奉事三宝,道济天下,欣人为善,庆若在己,欲与天子共弘正法,
    以度难化。故托四道人遣二白衣送牙台像以为信誓,信还,愿垂音告。
    至十二年,又复遣使奉献。
    天竺迦毗黎国,元嘉五年,国王月爱遣使奉表曰:
    伏闻彼国,据江傍海,山川周固,众妙悉备,庄严清净,犹如化城,宫殿庄
    严,街巷平坦,人民充满,欢娱安乐。圣王出游,四海随从,圣明仁爱,不害众
    生,万邦归仰,国富如海。国中众生,奉顺正法,大王仁圣,化之以道,慈施群
    生,无所遗惜。帝修净戒,轨道不及,无上法船,济诸沈溺,群僚百官,受乐无
    怨,诸天拥护,万神侍卫,天魔降伏,莫不归化。王身庄严,如日初出,仁泽普
    润,犹如大云,圣贤承业,如日月天,于彼真丹,最为殊胜。
    臣之所住,名迦毗河,东际于海,其城四边,悉紫绀石,首罗天护,令国安
    隐。国王相承,未尝断绝,国中人民,率皆修善,诸国来集,共遵道法,诸寺舍
    子,皆七宝形像,众妙供具,如先王法。臣自修检,不犯道禁,臣名月爱,弃世
    王种。
    惟愿大王圣体和善,群臣百官,悉自安隐。今以此国群臣吏民,山川珍宝,
    一切归属,五体归诚大王足下。山海遐隔,无由朝觐,宗仰之至,遣使下承。使
    主父名天魔悉达,使主名尼驼达,此人由来良善忠信,是故今遣奉使表诚。大王
    若有所须,珍奇异物,悉当奉送,此之境土,便是王国,王之法令,治国善道,
    悉当承用。愿二国信使往来不绝,此反使还,愿赐一使,具宣圣命,备敕所宜。
    款至之诚,望不空反,所白如是,愿加哀愍。
    奉献金刚指环、摩勒金环诸宝物、赤白鹦鹉各一头。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
    贡献,以其使主竺扶大、竺阿弥并为建威将军。
    元嘉十八年,苏摩黎国王那邻那罗跋摩遣使献方物。世祖孝建二年,斤驼利
    国王释婆罗那邻驼遣长史竺留驼及多献金银宝器。后废帝元徽元年,婆黎国遣使
    贡献。凡此诸国,皆事佛道。
    佛道自后汉明帝,法始东流,自此以来,其教稍广,自帝王至于民庶,莫不
    归心。经诰充积,训义深远,别为一家之学焉。元嘉十二年,丹阳尹萧摩之奏曰:
    “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数,进可以击心,退足以招劝。
    而自顷以来,情敬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竞为重。旧宇颓弛,曾莫之修,
    而各务造新,以相姱尚。甲第显宅,于兹殆尽,材竹铜彩,糜损无极,无关神
    祗,有累人事。建中越制,宜加裁检,不为之防,流道未息。请自今以后,有欲
    铸铜像者,悉诣台自闻;兴造塔寺精舍,皆先诣在所二千石通辞,郡依事列言本
    州;须许报,然后就功。其有辄造寺舍者,皆依不承用诏书律,铜宅林苑,悉没
    入官。”诏可。又沙汰沙门,罢道者数百人。
    世祖大明二年,有昙标道人与羌人高阇谋反,上因是下诏曰:“佛法讹替,
    沙门混杂,未足扶济鸿教,而专成逋薮。加奸心频发,凶状屡闻,败乱风俗,人
    神交怨。可付所在,精加沙汰,后有违犯,严加诛坐。”于是设诸条禁,自非戒
    行精苦,并使还俗。而诸寺尼出入宫掖,交关妃后,此制竟不能行。
    先是,晋世庾冰始创议,欲使沙门敬王者,后桓玄复述其义,并不果行。大
    明六年,世祖使有司奏曰:“臣闻邃宇崇居,非期宏峻,拳跪盘伏,非止敬恭,
    将以施张四维,缔制八宇。故虽儒法枝派,名墨条分,至于崇亲严上,厥由靡爽。
    唯浮图为教,逖自龙堆,反经提传,训遐事远,练生莹识,恒俗称难,宗旨缅谢,
    微言沦隔,拘文蔽道,在末弥扇。遂乃陵越典度,偃倨尊戚,失随方之眇迹,迷
    制化之渊义。夫佛法以谦俭自牧,忠虔为道,不轻比丘,遭道人斯拜,目连桑门,
    过长则礼,宁有屈膝四辈,而简礼二亲,稽颡耆腊,而直体万乘者哉。故咸康创
    议,元兴载述,而事屈偏党,道挫余分。今鸿源遥洗,群流仰镜,九仙尽宝,百
    神耸职,而畿辇之内,舍弗臣之氓,陛席之间,延抗体之客,惧非所以澄一风范,
    详示景则者也。臣等参议,以为沙门接见,比当尽虔礼敬之容,依其本俗,则朝
    徽有序,乘方兼遂矣。”诏可。前废帝初,复旧。
    世祖宠姬殷贵妃薨,为之立寺,贵妃子子鸾封新安王,故以新安为寺号。前
    废帝杀子鸾,乃毁废新安寺,驱斥僧徒,寻又毁中兴、天宝诸寺。太宗定乱,下
    令曰:“先帝建中兴及新安诸寺,所以长世垂范,弘宣盛化。顷遇昏虐,法像残
    毁,师徒奔迸,甚以矜怀。妙训渊谟,有扶名教。可招集旧僧,普各还本,并使
    材官,随宜修复。”
    宋世名僧有道生。道生,彭城人也。父为广戚令。生出家为沙门法大弟子。
    幼而聪悟,年十五,便能讲经。及长,有异解,立顿悟义,时人推服之。元嘉十
    一年,卒于庐山。沙门慧琳为之诔。
    慧琳者,秦郡秦县人,姓刘氏。少出家,住冶城寺,有才章,兼外内之学,
    为庐陵王义真所知。尝著《均善论》,其词曰:
    有白学先生,以为中国圣人,经纶百世,其德弘矣,智周万变,天人之理尽
    矣;道无隐旨,教罔遗筌,聪睿迪哲,何负于殊论哉。有黑学道士陋之,谓不照
    幽冥之途,弗及来生之化,虽尚虚心,未能虚事,不逮西域之深也。于是白学访
    其所以不逮云尔。
    白曰:“释氏所论之空,与老氏所言之空,无同异乎?”黑曰:“异。释氏
    即物为空,空物为一。老氏有无两行,空有为异,安得同乎!”白曰:“释氏空
    物,物信空邪?”黑曰:“然。空又空,不翅于空矣。”白曰:“三仪灵长于宇
    宙,万品盈生于天地,孰是空哉?”黑曰:“空其自性之有,不害因假之体也。
    今构群材以成大厦,罔专寝之实,积一毫以致合抱,无檀木之体,有生莫俄顷之
    留,泰山蔑累息之固,兴灭无常,因缘无主,所空在于性理,所难据于事用,吾
    以为误矣。”白曰:“所言实相,空者其如是乎?”黑曰:“然。”白曰:“浮
    变之理,交于目前,视听者之所同了邪?解之以登道场,重之以轻异学,诚未见
    其渊深。”黑白:“斯理若近,求之实远。夫情之所重者虚,事之可重者实。今
    虚其真实,离其浮伪,爱欲之惑,不得不去。爱去而道场不登者,吾不知所以相
    晓也。”白曰:“今析豪空树,无囗乘荫之茂,离材虚室,不损轮奂之美,明无
    常增其悽荫之情,陈若偏笃其竞辰之虑。贝锦以繁采发辉,和羹以盐梅致旨,
    齐侯追爽鸠之乐,燕王无延年之术,恐和合之辩,危脆之教,正足恋其嗜好之欲,
    无以倾其爱竞之惑也。”黑曰:“斯固理绝于诸华,坟素莫之及也。”白曰:
    “山高累卑之辞,川树积小之咏,舟壑火传之谈,坚白唐肆之论,盖盈于中国矣,
    非理之奥,故不举以为教本耳。子固以遗情遗累,虚心为道,而据事剖析者,更
    由指掌之间乎!”黑曰:“周、孔为教,正及一世,不见来生无穷之缘,积善不
    过子孙之庆,累恶不过余殃之罚,报效止于荣禄,诛责极于穷贱,视听之外,冥
    然不知,良可悲矣。释迦关无穷之业,拔重关之险,陶方寸之虑,宇宙不足盈其
    明,设一慈之救,群生不足胜其化,叙地狱则民惧其罪,敷天堂则物欢其福,指
    泥洹以长归,乘法身以遐览,神变无不周,灵泽靡不覃,先觉翻翔于上世,后悟
    腾翥而不绍,坎井之局,何以识大方之家乎!”白曰:“固能大其言矣,今效神
    光无径寸之明,验灵变罔纤介之异,勤诚者不睹善救之貌,笃学者弗克陵虚之实,
    徒称无量之寿,孰见期颐之叟,咨嗟金刚之固,安觌不朽之质。苟于事不符,宜
    寻立言之指,遗其所寄之说也。且要天堂以就善,曷若服义而蹈道,惧地狱以敕
    身,孰与从理以端心。礼拜以求免罪,不由祗肃之意,施一以徼百倍,弗乘无吝
    之情。美泥洹之乐,生耽逸之虑,赞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远利又
    兴,虽言菩萨无欲,群生固以有欲矣。甫救交敝之氓,永开利竞之俗,澄神反道,
    其可得乎?”黑曰:“不然。若不示以来生之欲,何以权其当生之滞。物情不能
    顿至,故积渐以诱之。夺此俄顷,要彼无穷,若弗勤春稼,秋墙何期。端坐井底,
    而息意庶虑者,长沦于九泉之下矣。”白曰:“异哉!何所务之乖也。道在无欲,
    而以有欲要之,北行求郢,西征索越,方长迷于幽都,永谬滞于昧谷。辽辽闽、
    楚,其可见乎!所谓积渐者,日损之谓也。当先遗其所轻,然后忘其所重,使利
    欲日去,淳白自生耳。岂得以少要多,以粗易妙,俯仰之间,非利不动,利之所
    荡,其有极哉!乃丹青眩媚彩之目,土木夸好壮之心,兴糜费之道,单九服之财,
    树无用之事,割群生之急,致营造之计,成私树之权,务权化之业,结师党之势,
    苦节以要厉精之誉,护法以展陵竞之情,悲矣!夫道其安寄乎?是以周、孔敦俗,
    弗关视听之外;老、庄陶风,谨守性分而已。”黑曰:“三游本于仁义,盗跖资
    于五善,圣迹之敝,岂有内外。且黄、老之家,符章之伪,水祝之诬,不可胜论。
    子安于彼,骇于此,玩于浊水,违于清渊耳。”白曰:“有迹不能不敝,有术不
    能无伪,此乃圣人所以桎梏也。今所惜在作法于贪,遂以成俗,不正其敝,反以
    为高耳。至若-妄之徒,世自近鄙,源流蔑然,因不足论。”黑曰:“释氏之教,
    专救夷俗,便无取于诸华邪?”白曰:“曷为其然。为则开端,宜怀属绪,爱物
    去杀,尚施周人,息心遗荣华之愿,大士布兼济之念,仁义玄一者,何以尚之。
    惜乎幽旨不亮,末流为累耳。”黑曰:“子之论善殆同矣,便事尽于生乎?”白
    曰:“幽冥之理,固不极于人事矣。周、孔疑而不辨,释迦辨而不实,将宜废其
    显晦之迹,存其所要之旨。请尝言之。夫道之以仁义者,服理以从化;帅之以劝
    戒者,循利而迁善。故甘辞兴于有欲,而灭于悟理,淡说行于天解,而息于贪伪。
    是以示来生者,蔽亏于道、释不得已,杜幽暗者,冥符于姬、孔闭其兑。由斯论
    之,言之者未必远,知之者未必得,不知者未必失,但知六度与五教并行,信顺
    与慈悲齐立耳。殊涂而同归者,不得守其发轮之辙也。”
    论行于世。旧僧谓其贬黜释氏,欲加摈斥。太祖见论赏之,元嘉中,遂参权
    要,朝廷大事,皆与议焉。宾客辐凑,门车常有数十两,四方赠赂相系,势倾一
    时。注《孝经》及《庄子逍遥篇》、文论,传于世。
    又有慧严、慧议道人,并住东安寺,学行精整,为道俗所推。时斗场寺多禅
    僧,京师为之语曰:“斗场禅师窟,东安谈义林。”世祖大明四年,于中兴寺设
    斋。有一异僧,众莫之识,问其名,答言名明慧,从天安寺来,忽然不见。天下
    无此寺名,乃改中兴曰天安寺。大明中,外国沙门摩诃衍苦节有精理,于京都多
    出新经,《胜鬘经》尤见重内学。
    东夷高句骊国,今治汉之辽东郡。高句骊王高琏,晋军帝义熙九年,遣长史
    高翼奉表献赭白马。以琏为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
    浪公。高祖践阼,诏曰:“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
    浪公琏,使持节、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映,并执义海外,远修贡职。
    惟新告始,宜荷国休,琏可征东大将军,映可镇东大将军。持节、都督、王、公
    如故。”三年,加琏散骑常侍,增督平州诸军事。
    少帝景平二年,琏遣长史马娄等诣阙献方物,遣使慰劳之。曰:“皇帝问使
    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营平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纂戎
    东服,庸绩继轨,厥惠既彰,款诚亦著,逾辽越海,纳贡本朝。朕以不德,忝承
    鸿绪,永怀先踪,思覃遗泽。今遣谒者朱邵伯、副谒者王邵子等,宣旨慰劳。其
    茂康惠政,永隆厥功,式昭往命,称朕意焉。”
    先是,鲜卑慕容宝治中山,为索虏所破,东走黄龙。义熙初,宝弟熙为其下
    冯跋所杀,跋自立为主,自号燕王,以其治黄龙城,故谓之黄龙国。跋死,子弘
    立,屡为索虏所攻,不能下。太祖世,每岁遣使献方物。元嘉十二年,赐加除授。
    十五年,复为索虏所攻,弘败走,奔高骊北丰城,表求迎接。太祖遣使王白驹、
    赵次兴迎之,并令高骊料理资遣;琏不欲使弘南,乃遣将孙漱、高仇等袭杀之。
    白驹等率所领七千余人掩讨漱等,生禽漱,杀高仇等二人。琏以白驹等专杀,遣
    使执送之,上以远国,不欲违其意,白驹等下狱,见原。
    琏每岁遣使。十六年,太祖欲北讨,诏琏送马,琏献马八百匹。世祖孝建二
    年,琏遣长史董腾奉表慰国哀再周,并献方物。大明三年,又献肃慎氏楛矢石
    砮。七年,诏曰:“使持节、散骑常侍、督平营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
    骊王、乐浪公琏,世事忠义,作藩海外,诚系本朝,志剪残险,通译沙表,克宜
    王猷。宜加褒进,以旌纯节。可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持节、常侍、都督、
    王、公如故。”太宗泰始、后废帝元徽中,贡献不绝。
    百济国,本与高骊俱在辽东之东千余里,其后高骊略有辽东,百济略有辽西。
    百济所治,谓之晋平郡晋平县。义熙十二年,以百济王余映为使持节、都督百济
    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高祖践阼,进号镇东大将军。少帝景平二年,映遣
    长史张威诣阙贡献。元嘉二年,太祖诏之曰:“皇帝问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
    镇东大将军、百济王。累叶忠顺,越海效诚,远王纂戎,聿修先业,慕义既彰,
    厥怀赤款,浮桴骊水,献騕执贽,故嗣位方任,以藩东服,勉勖所莅,无坠前踪。
    今遣兼谒者闾丘恩子、兼副谒者丁敬子等宣旨慰劳称朕意。”其后,每岁遣使奉
    表,献方物。七年,百济王余毗复修贡职,以映爵号授之。二十七年,毗上书献
    方物,私假台使冯野夫西河太守,表求《易林》、《式占》、腰弩,太祖并与之。
    毗死,子庆代立。世祖大明元年,遣使求除授,诏许。二年,庆遣使上表曰:
    “臣国累叶,偏受殊恩,文武良辅,世蒙朝爵。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等十一人,
    忠勤宜在显进,伏愿垂愍,并听赐除。”仍以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为冠军将军。
    以行征虏将军左贤王余昆、行征虏将军余晕并为征虏将军。以行辅国将军余都、
    余乂并为辅国将军。以行龙骧将军沐衿、余爵并为龙骧将军。以行宁朔将军余流、
    麋贵并为宁朔将军。以行建武将军于西、余娄并为建武将军。太宗泰始七年,又
    遣使贡献。
    倭国,在高骊东南大海中,世修贡职。高祖永初二年,诏曰:“倭赞万里修
    贡,远诚宜甄,可赐除授。”太祖元嘉二年,赞又遣司马曹达奉表献方物。赞死,
    弟珍立,遣使贡献。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
    东大将军、倭国王。表求除正,诏除安东将军、倭国王。珍又求除正倭隋等十三
    人平西、征虏、冠军、辅国将军号,诏并听。二十年,倭国王济遣使奉献,复以
    为安东将军、倭国王。二十八年,加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
    诸军事,安东将军如故。并除所上二十三人军、郡。济死,世子兴遣使贡献。世
    祖大明六年,诏曰:“倭王世子兴,奕世载忠,作藩外海,禀化宁境,恭修贡职。
    新嗣边业,宜授爵号,可安东将军、倭国王。”兴死,弟武立,自称使持节、都
    督倭百济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七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
    顺帝升明二年,遣使上表曰:“封国偏远,作藩于外,自昔祖祢,躬擐甲胄,
    跋涉山川,不遑宁处。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平海北九十五
    国,王道融泰,廓土遐畿,累叶朝宗,不愆于岁。臣虽下愚,忝胤先绪,驱率所
    统,归崇天极,道遥百济,装治船舫,而句骊无道,图欲见吞,掠抄边隶,虔刘
    不已,每致稽滞,以失良风。虽曰进路,或通或不。臣亡考济实忿寇仇,壅塞天
    路,控弦百万,义声感激,方欲大举,奄丧父兄,使垂成之功,不获一篑。居在
    谅暗,不动兵甲,是以偃息未捷。至今欲练甲治兵,申父兄之志,义士虎贲,文
    武效功,白刃交前,亦所不顾。若以帝德覆载,摧此强敌,克靖方难,无替前功。
    窃自假开府仪同三司,其余咸各假授,以劝忠节。”诏除武使持节、都督倭新罗
    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王。
    荆、雍州蛮,盘瓠之后也。分建种落,布在诸郡县。荆州置南蛮,雍州置宁
    蛮校尉以领之。世祖初,罢南蛮并大府,而宁蛮如故。蛮民顺附者,一户输谷数
    斛,其余无杂调,而宋民赋役严苦,贫者不复堪命,多逃亡入蛮。蛮无徭役,强
    者又不供官税,结党连群,动有数百千人,州郡力弱,则起为盗贼,种类稍多,
    户口不可知也。所在多深险,居武陵者有雄溪、褭溪、辰溪、酉溪、舞溪,谓之
    五溪蛮。而宜都、天门、巴东、建平、江北诸郡蛮,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迹罕至
    焉。前世以来,屡为民患。
    少帝景平二年,宜都蛮帅石宁等一百一十三人诣阙上献。太祖元嘉六年,建
    平蛮张雍之等五十人,七年,宜都蛮田生等一百一十三人,并诣阙献见。其后沔
    中蛮大动,行旅殆绝。天门溇中令宗侨之徭赋过重,蛮不堪命。十八年,蛮田向
    求等为寇,破溇中,虏略百姓。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遣行参军曹孙念讨破之,获
    生口五百余人,免侨之官。二十四年,南郡临沮当阳蛮反,缚临沮令傅僧骥。荆
    州刺史南谯王义宣遣中兵参军王谌讨破之。
    先是,雍州刺史刘道产善抚诸蛮,前后不附官者,莫不顺服,皆引出平土,
    多缘沔为居。及道产亡,蛮又反叛。及世祖出为雍州,群蛮断道,击大破之。台
    遣军主沈庆之连年讨蛮,所向皆平殄,事在《庆之传》。二十八年正月,龙山雉
    水蛮寇抄涅阳县,南阳太守朱昙韶遣军讨之,失利,杀伤三百余人;昙韶又遣二
    千人系之,蛮乃散走。是岁,滍水诸蛮因险为寇,雍州刺史随王诞遣使说之曰:
    “顷威怀所被,覃自遐远,顺化者宠禄,逆命者无遗,此亦尔所知也。圣朝今普
    天肆眚,许以自新,便宜各还旧居,安堵复业,改过革心,于是乎始。”
    先是,蛮帅鲁奴子掳龙山,屡为边患。鲁轨在长社,奴子归之,轨言于虏主,
    以为四山王。轨子爽归国,奴子亦求内附,随王诞又遣军讨沔北诸蛮,袭浊山、
    如口、蜀松三柴,克之,又围升钱、柏义诸柴,蛮悉力距战。军以具装马夹射,
    大破之,斩首二百级,获生蛮千口,牛马八十头。
    世祖大明中,建平蛮向光侯寇暴峡川,巴东太守王济、荆州刺史朱修之遣军
    讨之,光侯走清江。清江去巴东千余里。时巴东、建平、宜都、天门四郡蛮为寇,
    诸郡民户流散,百不存一。太宗、顺帝世尤甚,虽遣攻伐,终不能禁,荆州为之
    虚敝。
    大明中,桂阳蛮反,杀荔令晏珍之,临贺蛮反,杀关建令邢伯儿,振武将军
    萧冲之讨之,获少费多,抵罪。
    豫州蛮,廪君后也。盘瓠及廪君事,并具前史。西阳有巴水、蕲水、希水、
    赤亭水、西归水,谓之五水蛮,所在并深岨,种落炽盛,历世为盗贼。北接淮、
    汝,南极江、汉,地方数千里。元嘉二十八年,西阳蛮杀南川令刘台,并其家口。
    二十九年,新蔡蛮二千余人破大雷戍,略公私船舫,悉引入湖。有亡命司马黑石
    在蛮中,共为寇盗。太祖遣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率江、荆、雍、豫诸州军讨之。
    世祖大明四年,又遣庆之讨西阳蛮,大克获而反。司马黑石徒党三人,其一人名
    智,黑石号曰“太公”,以为谋主;一人名安阳,号谯王;一人名续之,号梁王。
    蛮文小罗等讨禽续之,为蛮世财所篡,小罗等相率斩世财父子六人。豫州刺史王
    玄谟遣殿中将军郭元封慰劳诸蛮,使缚送亡命,蛮乃执智黑石、安阳二人送诣玄
    谟。世祖使于寿阳斩之。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及南贼败于鹊尾,西阳蛮田益之、田义之、成邪财、
    田光兴等起义攻郢州,克之。以益之为辅国将军,都统四山军事,又以蛮户立宋
    安、光城二郡,以义之为宋安太守,光兴为龙骧将军、光城太守。封益之边城县
    王,食邑四百一十一户,成邪财阳城县王,食邑三千户。益之征为虎贲中郎将,
    将军如故。
    顺帝升明初,又转射声校尉、冠军将军。成邪财死,子婆思袭爵,为辅国将
    军、武骑常侍。晋熙蛮梅式生亦起义,斩晋熙太守阎湛之、晋安王子勋典签沈光
    祖,封高山侯,食所统牛岗、下柴二村三十户。
    史臣曰:汉世西译遐通,兼途累万,跨头痛之山,越绳度之险,生行死径,
    身往魂归。晋氏南移,河、陇敻隔,戎夷梗路,外域天断。若夫大秦、天竺,迥
    出西溟,二汉衔役,特艰斯路,而商货所资,或出交部,泛海陵波,因风远至。
    又重峻参差,氏众非一,殊名诡号,种别类殊,山琛水宝,由兹自出,通犀翠羽
    之珍,蛇珠火布之异,千名万品,并世主之所虚心,故舟舶继路,商使交属。太
    祖以南琛不至,远命师旅,泉浦之捷,威震沧溟,未名之宝,入充府实。夫四夷
    孔炽,患深自古,蛮、僰殊杂,种众特繁,依深傍岨,充积畿甸,咫尺华氓,易
    兴狡毒,略财据土,岁月滋深。自元嘉将半,寇慝弥广,遂盘结数州,摇乱邦邑。
    于是命将出师,恣行诛讨,自江汉以北,庐江以南,搜山荡谷,穷兵罄武,系颈
    囚俘,盖以数百万计。至于孩年耋齿,执讯所遗,将卒申好杀之愤,干戈穷酸惨
    之用,虽云积怨,为报亦甚。张奂所云:“流血于野,伤和致灾。”斯固仁者之
    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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