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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篇 杂述第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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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者 也。贤士贞女,类聚区分,虽百行殊途,而同归于善。则有取其所好,各为之录, 若刘向《列女》、梁鸿《逸民》、赵采《忠臣》、徐广《孝子》。此之谓别传者 也。阴阳为炭,造化为工,流形赋象,于何不育。求其怪物,有广异闻,若祖台 《志怪》、干宝《搜神》、刘义庆《幽明》、刘敬叔《异苑》。此之谓杂记者也。 九州土宇,万国山川,物产殊宜,风化异俗,如各志其本国,足以明此一方,若 盛弘之《荆州记》、常璩《华阳国志》、辛氏《三秦》、罗含《湘中》。此之谓 地理书者也。帝王桑梓,列圣遗尘,经始之制,不恒厥所。苟能书其轨则,可以 龟镜将来,若潘岳《关中》、陆机《洛阳》、《三辅黄图》、《建康宫殿》。此 之谓都邑簿者也。 大抵偏纪、小录之书,皆记即日当时之事,求诸国史,最为实录。然皆言多 鄙朴,事罕圆备,终不能成其不刊,永播来叶,徒为后生作者削稿之资焉。逸事 者,皆前史所遗,后人所记,求诸异说,为益实多。即妄者为之,则苟载传闻, 而无铨择。由是真伪不别,是非相乱。如郭子横之《洞冥》,王子年之《拾遗》, 全构虚辞,用惊愚俗。此其为弊之甚者也。琐言者,多载当时辨对,流俗嘲谑, 俾夫枢机者藉为舌端,谈话者将为口实。及蔽者为之,则有诋讦相戏,施诸祖宗, 亵狎鄙言,出自床第,莫不升之纪录,用为雅言,固以无益风规,有伤名教者矣。 郡书者,矜其乡贤,美其邦族,施于本国,颇得流行,置于他方,罕闻爱异。其 有如常璩之详审,刘昺之该博,而能传诸不朽,见美来裔者,盖无几焉。家史者, 事惟三族,言止一门,正可行于室家,难以播于邦国。且箕裘不堕,则其录犹存; 苟薪构已亡,则斯文亦丧者矣。别传者,不出胸臆,非由机杼,徒以博采前史, 聚而成书。其有足以新言,加之别说者,盖不过十一而已。如寡闻末学之流,则 深所嘉尚;至于探幽索隐之士,则无所取材。杂记者,若论神仙之道,则服食炼 气,可以益寿延年;语魑魅之途,则福善祸-,可以惩恶劝善,斯则可矣。及谬 者为之,则苟谈怪异,务述妖邪,求诸弘益,其义无取。 地理书者,若朱赣所采,浃于九州;阚骃所书,殚于四国。斯则言皆雅正, 事无偏党者矣。其有异于此者,则人自以为乐土,家自以为名都,竞美所居,谈 过其实。又城池旧迹,山水得名,皆传诸委巷,用为故实,鄙哉!都邑簿者,如 宫阙、陵庙、街廛、郭邑,辨其规模,明其制度,斯则可矣。及愚者为之,则烦 而且滥,博而无限,论榱楝则尺寸皆书,记草木则根株必数,务求详审,持此为 能。遂使学者观之,瞀乱而难纪也。于是考兹十品,征彼百家,则史之杂名,其 流尽于此矣。至于其间得失纷糅,善恶相兼,既难为覼缕,故粗陈梗概。且同自 郐,无足讥焉。 又案子之将史,本为二说。然如《吕氏》、《淮南》、《玄晏》、《抱朴》, 凡此诸子,多以叙事为宗,举而论之,抑亦史之杂也,但以名目有异,不复编于 此科。 盖语曰:“众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历观自古,作者著述多矣。虽复门 千户万,波委云集。而言皆琐碎,事必丛残。固难以接光尘于《五传》,并辉烈 于《三史》。古人以比玉屑满箧,良有旨哉! 然则刍荛之言,明王必择;葑菲之体,诗人不弃。故学者有博闻旧事,多识 其物,若不窥别录,不讨异书,专治周、孔之章句,直守迁、固之纪传,亦何能 自致于此乎?且夫子有云:“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知之次也。”苟如是, 则书有非圣,言多不经,学者博闻,盖在择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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