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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纳谏第五(凡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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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 三五年间,未能复旧。奈何营未幸之都,而夺疲人之力?其不可四也。昔汉高祖 将都洛阳,娄敬一言,即日西驾。岂不知地惟土中,贡赋所均,但以形胜不如关 内也。伏惟陛下化凋飏之人,革浇漓之俗,为日尚浅,未甚淳和,斟酌事宜,讵 可东幸?其不可五也。 臣尝见隋室初造此殿,楹栋宏壮,大木非近道所有,多自豫章采来,二千人 拽一柱,其下施毂,皆以生铁为之,中间若用木轮,动即火出。略计一柱,已用 数十万,则馀费又过倍於此。臣闻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元毕工, 隋人解体。且以陛下今时功力,何如隋日?承凋残之后,役疮痍之人,费亿万之 功,袭百王之弊,以此言之,恐甚於炀帝远矣。深愿陛下思之,无为由余所笑, 则天下幸甚矣。 太宗谓玄素曰:“卿以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殿卒兴, 所谓同归於乱。”太宗叹曰:“我不思量,遂至於此。”顾谓房玄龄曰:“今玄 素上表,洛阳实亦未宜修造,后必事理须行,露坐亦复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 之。然以卑干尊,古来不易,非其忠直,安能如此?且众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 谔谔。可赐绢二百匹。”魏徵叹曰:“张公遂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其利 博哉!” 太宗有一骏马,特爱之,恒於宫中养饲,无病而暴死。太宗怒养马宫人,将 杀之。皇后谏曰:“昔齐景公以马死-,晏子请数其罪云:‘尔养马而死,尔 罪一也。使公以马-,百姓闻之,必怨吾君,尔罪二也。诸侯闻之,必轻吾国, 尔罪三也。’公乃释罪。陛下尝读书见此事,岂忘之邪?”太宗意乃解。又谓房 玄龄曰,皇后庶事相启沃,极有利益尔。 贞观七年,太宗将幸九成宫,散骑常侍姚思廉进谏曰:“陛下高居紫极,宁 济苍生,应须以欲从人,不可以人从欲。然则离宫游幸,此秦皇、汉武之事,故 非尧、舜、禹、汤之所为也。”言甚切至。太宗谕之曰:“朕有气疾,热便顿剧, 故非情好游幸,甚嘉卿意。”因赐帛五十段。 贞观三年,李大亮为凉州都督,尝有台使至州境,见有名鹰,讽大亮献之。 大亮密表曰:“陛下久绝畋猎,而使者求鹰。若是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 擅,便是使非其人。”太宗下书曰:“以卿兼资文武,志怀贞确,故委藩牧,当 兹重寄。比在州镇,声绩远彰,念此忠勤,岂忘寤寐?使遣献鹰,遂不曲顺,论 今引古,远献直言。披露腹心,非常恳到,览用嘉叹,不能已已。有臣若此,朕 复何忧!宜守此诚,终始若一。《诗》云:‘靖恭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 介尔景福。’古人称一言之重,侔於千金,卿之所言,深足贵矣。今赐卿金壶瓶、 金碗各一枚,虽无千镒之重,是朕自用之物,卿立志方直,竭节至公,处职当官, 每副所委,方大任使,以申重寄。公事之閒,宜观典籍。兼赐卿荀悦《汉纪》一 部,此书叙致简要,论议深博,极为政之体,尽君臣之义,今以赐卿,宜加寻阅。” 贞观八年,陕县丞皇甫德参上书忤旨,太宗以为讪谤。侍中魏徵进言曰: “昔贾谊当汉文帝上书云云‘可为痛哭者一,可为长叹息者六。’自古上书,率 多激切。若不激切,则不能起人主之心。激切即似讪谤,惟陛下详其可否。”太 宗曰:“非公无能道此者。”令赐德参帛二十段。 贞观十五年,遣使诣西域立叶护可汗,未还,又令人多赍金帛,历诸国市马。 魏徵谏曰:“今发使以立可汗为名,可汗未定立,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 市马,不为专立可汗。可汗得立,则不甚怀恩,不得立,则生深怨。诸蕃闻之, 且不重中国。但使彼国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昔汉文帝有献千里马者, 曰:‘吾吉行日三十,凶行日五十,鸾舆在前,属车在后,吾独乘千里马,将安 之乎?’乃偿其道里所费而返之。又光武有献千里马及宝剑者,马以驾鼓车,剑 以赐骑士。今陛下凡所施为,皆邈过三王之上,奈何至此欲为孝文、光武之下乎? 又魏文帝求市西域大珠,苏则曰:‘若陛下惠及四海,则不求自至,求而得之, 不足贵也。’陛下纵不能慕汉文之高行,可不畏苏则之正言耶?”太宗遽令止之。 贞观十七年,太子右庶子高季辅上疏陈得失。特赐锺乳一剂,谓曰:“卿进 药石之言,故以药石相报。” 贞观十八年,太宗谓长孙无忌等曰:“夫人臣之对帝王,多顺从而不逆,甘 言以取容。朕今发问,不得有隐,宜以次言朕过失。”长孙无忌、唐俭等皆曰: “陛下圣化道致太平,以臣观之,不见其失。”黄门侍郎刘洎对曰:“陛下拨乱 创业,实功高万古,诚如无忌等言。然顷有人上书,辞理不称者,或对面穷诘, 无不惭退。恐非奖进言者。”太宗曰:“此言是也,当为卿改之。” 太宗尝怒苑西监穆裕,命於朝堂斩之,时高宗为皇太子,遽犯颜进谏,太宗 意乃解。司徒长孙无忌曰:“自古太子之谏,或乘间从容而言。今陛下发天威之 怒,太子申犯颜之谏,诚古今未有。”太宗曰:“夫人久相与处,自然染习。自 朕御天下,虚心正直,即有魏徵朝夕进谏,自徵云亡,刘洎、岑文本、马周、褚 遂良等继之。皇太子幼在朕膝前,每见朕心说谏者,因染以成性,故有今日之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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