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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回 薛小妹新编怀古诗 胡庸医乱用虎狼药

    无考,我们也不大懂得,不如另作两首为
    是。”黛玉忙拦道:“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这两首虽于史
    鉴上无考,咱们虽不曾看这些外传,不知底里,难道咱们连两本戏也没有见过不
    成?那三岁孩子也知道,何况咱们?”探春便道:“这话正是了。”李纨又道:
    “况且他原是到过这个地方的。这两件事虽无考,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
    竟故意的弄出这古迹来以愚人。比如那年上京的时节,单是关夫子的坟,倒见了
    三四处。关夫子一生事业,皆是有据的,如何又有许多的坟?自然是后来人敬爱
    他生前为人,只怕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也是有的。及至看《广舆记》上,不止
    关夫子的坟多,自古来有些名望的人,坟就不少,无考的古迹更多。如今这两首
    虽无考,凡说书唱戏,甚至于求的签上皆有注批,老小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
    知皆说的。况且又并不是看了‘西厢’‘牡丹’的词曲,怕看了邪书。这竟无妨,
    只管留着。”宝钗听说,方罢了。大家猜了一回,皆不是。
    冬日天短,不觉又是前头吃晚饭之时,一齐前来吃饭。因有人回王夫人说:
    “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进来说,他母亲病重了,想他女儿。他来求恩典,接袭人家
    去走走。”王夫人听了,便道:“人家母女一场,岂有不许他去的。”一面就叫
    了凤姐儿来,告诉了凤姐儿,命酌量去办理。
    凤姐儿答应了,回至房中,便命周瑞家的去告诉袭人原故。又吩咐周瑞家的:
    “再将跟着出门的媳妇传一个,你两个人,再带两个小丫头子,跟了袭人去。外
    头派四个有年纪跟车的。要一辆大车,你们带着坐,要一辆小车,给丫头们坐。”
    周瑞家的答应了,才要去,凤姐儿又道:“那袭人是个省事的,你告诉他说我的
    话:叫他穿几件颜色好衣服,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
    也要拿好的。临走时,叫他先来我瞧瞧。”周瑞家的答应去了。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着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
    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
    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
    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
    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
    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凤毛儿出不好了,正要
    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
    众人都笑道:“奶奶惯会说这话。成年家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地里赔垫了多
    少东西,真真的赔的是说不出来,那里又和太太算去?偏这会子又说这小气话取
    笑儿。”凤姐儿笑道:“太太那里想的到这些?究竟这又不是正经事,再不照管,
    也是大家的体面。说不得我自己吃些亏,把众人打扮体统了,宁可我得个好名也
    罢了。一个一像‘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话我当家倒把人弄出个花子来。”
    众人听了,都叹说:“谁似奶奶这样圣明!在上体贴太太,在下又疼顾下人。”
    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
    了袭人。又看包袱,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
    棉袄与皮褂。凤姐儿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
    一件雪褂子。
    平儿走去拿了出来,一件是半旧大红猩猩毡的,一件是大红羽纱的。袭人道:
    “一件就当不起了。”平儿笑道:“你拿这猩猩毡的。把这件顺手拿将出来,叫
    人给邢大姑娘送去。昨儿那么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毡就是羽缎羽纱的,
    十来件大红衣裳,映着大雪好不齐整。就只他穿着那件旧毡斗篷,越发显的拱肩
    缩背,好不可怜见的。如今把这件给他罢。”凤姐儿笑道:“我的东西,他私自
    就要给人。我一个还花不够,再添上你提着,更好了!’众人笑道:“这都是奶
    奶素日孝敬太太,疼爱下人。若是奶奶素日是小气的,只以东西为事,不顾下人
    的,姑娘那里还敢这样了。”凤姐儿笑道:“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他还知
    三分罢了。”说着,又嘱咐袭人道:“你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
    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可别使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
    又吩咐周瑞家的道:“你们自然也知道这里的规矩的,也不用我嘱咐了。”周瑞
    家的答应:“都知道。我们这去到那里,总叫他们的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
    一两间内房的。”说着,跟了袭人出去,又吩咐预备灯笼,遂坐车往花自芳家来,
    不在话下。
    这里凤姐又将怡红院的嬷嬷唤了两个来,吩咐道:“袭人只怕不来家,你们
    素日知道那大丫头们,那两个知好歹,派出来在宝玉屋里上夜。你们也好生照管
    着,别由着宝玉胡闹。”两个嬷嬷去了,一时来回说:“派了晴雯和麝月在屋里,
    我们四个人原是轮流着带管上夜的。”凤姐儿听了,点头道:“晚上催他早睡,
    早上催他早起。”老嬷嬷们答应了,自回园去。一时果有周瑞家的带了信回凤姐
    儿说:“袭人之母业已停床,不能回来。”凤姐儿回明了王夫人,一面着人往大
    观园去取他的铺盖妆奁。
    宝玉看着晴雯麝月二人打点妥当,送去之后,晴雯麝月皆卸罢残妆,脱换过
    裙袄。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麝月笑道:“你今儿别装小姐了,我劝你也动一动
    儿。”晴雯道:“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动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
    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说着,便去与宝玉铺床。晴雯嗐了一声,笑道:“人家
    才坐暖和了,你就来闹。”此时宝玉正坐着纳闷,想袭人之母不知是死是活,忽
    听见晴雯如此说,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进来笑道:“你们暖
    和罢,都完了。”晴雯笑道:“终久暖和不成的,我又想起来汤婆子还没拿来呢。”
    麝月道:“这难为你想着!他素日又不要汤婆子,咱们那熏笼上暖和,比不得那
    屋里炕冷,今儿可以不用。”宝玉笑道:“这个话,你们两个都在那上头睡了,
    我这外边没个人,我怪怕的,一夜也睡不着。”晴雯道:“我是在这里。麝月往
    他外边睡去。”说话之间,天已二更,麝月早已放下帘幔,移灯炷香,伏侍宝玉
    卧下,二人方睡。
    晴雯自在熏笼上,麝月便在暖阁外边。至三更以后,宝玉睡梦之中,便叫袭
    人。叫了两声,无人答应,自己醒了,方想起袭人不在家,自己也好笑起来。晴
    雯已醒,因笑唤麝月道:“连我都醒了,他守在旁边还不知道,真是个挺死尸的。”
    麝月翻身打个哈气笑道:“他叫袭人,与我什么相干!”因问作什么。宝玉要吃
    茶,麝月忙起来,单穿红绸小棉袄儿。宝玉道:“披上我的袄儿再去,仔细冷着。”
    麝月听说,回手便把宝玉披着起夜的一件貂颏满襟暖袄披上,下去向盆内洗手,
    先倒了一钟温水,拿了大漱盂,宝玉漱了一口,然后才向茶格上取了茶碗,先用
    温水涮一涮,向暖壶中倒了半碗茶,递与宝玉吃了;自己也漱了一漱,吃了半碗。
    晴雯笑道:“好妹子,也赏我一口儿。”麝月笑道:“越发上脸儿了!”晴雯道:
    “好妹妹,明儿晚上你别动,我伏侍你一夜,如何?”麝月听说,只得也伏侍他
    漱了口,倒了半碗茶与他吃过。麝月笑道:“你们两个别睡,说着话儿,我出去
    走走回来。”晴雯笑道:“外头有个鬼等着你呢。”宝玉道:“外头自然有大月
    亮的,我们说话,你只管去。”一面说,一面便嗽了两声。
    麝月便开了后门,揭起毡帘一看,果然好月色。晴雯等他出去,便欲唬他玩
    耍。仗着素日比别人气壮,不畏寒冷,也不披衣,只穿着小袄,便蹑手蹑脚的下
    了熏笼,随后出来。宝玉笑劝道:“看冻着,不是顽的。”晴雯只摆手,随后出
    了房门。只见月光如水,忽然一阵微风,只觉侵肌透骨,不禁毛骨森然。心下自
    思道:“怪道人说热身子不可被风吹,这一冷果然利害。”一面正要唬麝月,只
    听宝玉高声在内道:“晴雯出去了!”晴雯忙回身进来,笑道:“那里就唬死了
    他?偏你惯会这蝎蝎螫螫老婆汉像的!”宝玉笑道:“倒不为唬坏了他,头一则
    你冻着也不好,二则他不防,不免一喊,倘或唬醒了别人,不说咱们是顽意,倒
    反说袭人才去了一夜,你们就见神见鬼的。你来把我的这边被掖一掖。”晴雯听
    说,便上来掖了掖,伸手进去渥一渥时,宝玉笑道:“好冷手!我说看冻着。”
    一面又见晴雯两腮如胭脂一般,用手摸了一摸,也觉冰冷。宝玉道:“快进被来
    渥渥罢。”一语未了,只听咯噔的一声门响,麝月慌慌张张的笑了进来,说道:
    “吓了我一跳好的。黑影子里,山子石后头,只见一个人蹲着。我才要叫喊,原
    来是那个大锦鸡,见了人一飞,飞到亮处来,我才看真了。若冒冒失失一嚷,倒
    闹起人来。”一面说,一面洗手,又笑道:“晴雯出去我怎么不见?一定是要唬
    我去了。”宝玉笑道:“这不是他,在这里渥呢!我若不叫的快,可是倒唬一跳。”
    晴雯笑道:“也不用我唬去,这小蹄子已经自怪自惊的了。”一面说,一面仍回
    自己被中去了。麝月道:“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出去了不
    成?”宝玉笑道:“可不就这么去了。”麝月道:“你死不拣好日子!你出去站
    一站,把皮不冻破了你的。”说着,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
    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至屏后重剔了灯,方才睡下。
    晴雯因方才一冷,如今又一暖,不觉打了两个喷嚏。宝玉叹道:“如何?到
    底伤了风了。”麝月笑道:“他早起就嚷不受用,一日也没吃饭。他这会还不保
    养些,还要捉弄人。明儿病了,叫他自作自受。”宝玉问:“头上可热?”晴雯
    嗽了两声,说道:“不相干,那里这么娇嫩起来了。”说着,只听外间房中十锦
    格上的自鸣钟当当两声,外间值宿的老嬷嬷嗽了两声,因说道:“姑娘们睡罢,
    明儿再说罢。”宝玉方悄悄的笑道:“咱们别说话了,又惹他们说话。”说着,
    方大家睡了。
    至次日起来,晴雯果觉有些鼻塞声重,懒怠动弹。宝玉道:“快不要声张!
    太太知道,又叫你搬了家去养息。家去虽好,到底冷些,不如在这里。你就在里
    间屋里躺着,我叫人请了大夫,悄悄的从后门来瞧瞧就是了。”晴雯道:“虽如
    此说,你到底要告诉大奶奶一声儿,不然一时大夫来了,人问起来,怎么说呢?”
    宝玉听了有理,便唤一个老嬷嬷吩咐道:“你回大奶奶去,就说晴雯白冷着了些,
    不是什么大病。袭人又不在家,他若家去养病,这里更没有人了。传一个大夫,
    悄悄的从后门进来瞧瞧,别回太太罢了。”老嬷嬷去了半日,来回说:“大奶奶
    知道了,说两剂药吃好了便罢,若不好时,还是出去为是。如今时气不好,恐沾
    带了别人事小,姑娘们的身子要紧的。”晴雯睡在暖阁里,只管咳嗽,听了这话,
    气的喊道:“我那里就害瘟病了,只怕过了人!我离了这里,看你们这一辈子都
    别头疼脑热的。”说着,便真要起来。宝玉忙按他,笑道:“别生气,这原是他
    的责任,唯恐太太知道了说他不是,白说一句。你素习好生气,如今肝火自然盛
    了。”
    正说时,人回大夫来了。宝玉便走过来,避在书架之后。只见两三个后门口
    的老嬷嬷带了一个大夫进来。这里的丫鬟都回避了,有三四个老嬷嬷放下暖阁上
    的大红绣幔,晴雯从幔中单伸出手去。那大夫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
    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便忙回过头来。有一个老嬷嬷忙拿了一块手帕
    掩了。那大夫方诊了一回脉,起身到外间,向嬷嬷们说道:“小姐的症是外感内
    滞,近日时气不好,竟算是个小伤寒。幸亏是小姐素日饮食有限,风寒也不大,
    不过是血气原弱,偶然沾带了些,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说着,便又随婆
    子们出去。
    彼时,李纨已遣人知会过后门上的人及各处丫鬟回避,那大夫只见了园中的
    景致,并不曾见一女子。一时出了园门,就在守园门的小厮们的班房内坐了,开
    了药方。老嬷嬷道:“你老且别去,我们小爷罗唆,恐怕还有话说。”大夫忙道:
    “方才不是小姐,是位爷不成?那屋子竟是绣房一样,又是放下幔子来的,如何
    是位爷呢?”老嬷嬷悄悄笑道:“我的老爷,怪道小厮们才说今儿请了一位新大
    夫来了,真不知我们家的事。那屋子是我们小哥儿的,那人是他屋里的丫头,倒
    是个大姐,那里的小姐?若是小姐的绣房,小姐病了,你那么容易就进去了?”
    说着,拿了药方进去。
    宝玉看时,上面有紫苏,桔梗,防风,荆芥等药,后面又有枳实,麻黄。宝
    玉道:“该死,该死,他拿着女孩儿们也像我们一样的治,如何使得!凭他有什
    么内滞,这枳实、麻黄如何禁得。谁请了来的?快打发他去罢!再请一个熟的来。”
    老婆子道:“用药好不好,我们不知道这理。如今再叫小厮去请王太医去倒容易,
    只是这大夫又不是告诉总管房请来的,这轿马钱是要给他的。”宝玉道:“给他
    多少?”婆子道:“少了不好看,也得一两银子,才是我们这门户的礼。”宝玉
    道:“王太医来了给他多少?”婆子笑道:“王太医和张太医每常来了,也并没
    个给钱的,不过每年四节大趸送礼,那是一定的年例。这人新来了一次,须得给
    他一两银子去。”宝玉听说,便命麝月去取银子。麝月道:“花大奶奶还不知搁
    在那里呢?”宝玉道:“我常见他在螺甸小柜子里取钱,我和你找去。”说着,
    二人来至宝玉堆东西的房子,开了螺甸柜子,上一格子都是些笔墨,扇子,香饼,
    各色荷包,汗巾等物,下一格却是几串钱。于是开了抽屉,才看见一个小簸箩内
    放着几块银子,倒也有一把戥子。麝月便拿了一块银子,提起戥子来问宝玉:
    “那是一两的星儿?”宝玉笑道:“你问我?有趣,你倒成了才来的了。”麝月
    也笑了,又要去问人。宝玉道:“拣那大的给他一块就是了。又不作买卖,算这
    些做什么!”麝月听了,便放下戥子,拣了一块掂了一掂,笑道:“这一块只怕
    是一两了。宁可多些好,别少了,叫那穷小子笑话,不说咱们不识戥子,倒说咱
    们有心小器似的。”那婆子站在外头台矶上,笑道:“那是五两的锭子夹了半边,
    这一块至少还有二两呢!这会子又没夹剪,姑娘收了这块,再拣一块小些的罢。”
    麝月早掩了柜子出来,笑道:“谁又找去!多了些你拿了去罢。”宝玉道:“你
    只快叫茗烟再请王大夫去就是了。”婆子接了银子,自去料理。
    一时茗烟果请了王太医来,诊了脉后,说的病症与前相仿,只是方上果没有
    枳实、麻黄等药,倒有当归、陈皮、白芍等,药之分量较先也减了些。宝玉喜道:
    “这才是女孩儿们的药,虽然疏散,也不可太过。旧年我病了,却是伤寒内里饮
    食停滞,他瞧了,还说我禁不起麻黄、石膏、枳实等狼虎药。我和你们一比,我
    就如那野坟圈子里长的几十年的一棵老杨树,你们就如秋天芸儿进我的那才开的
    白海棠,连我禁不起的药,你们如何禁得起。”麝月等笑道:“野坟里只有杨树
    不成?难道就没有松柏?我最嫌的是杨树,那么大笨树,叶子只一点子,没一丝
    风,他也是乱响。你偏比他,也太下流了。”宝玉笑道:“松柏不敢比。连孔子
    都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可知这两件东西高雅,不怕羞臊的才拿他
    混比呢。”
    说着,只见老婆子取了药来。宝玉命把煎药的银吊子找了出来,就命在火盆
    上煎。晴雯因说:“正经给他们茶房里煎去,弄得这屋里药气,如何使得。”宝
    玉道:“药气比一切的花香果子香都雅。神仙采药烧药,再者高人逸士采药治药,
    最妙的一件东西。这屋里我正想各色都齐了,就只少药香,如今恰好全了。”一
    面说,一面早命人煨上。又嘱咐麝月打点东西,遣老嬷嬷去看袭人,劝他少哭。
    一一妥当,方过前边来贾母王夫人处问安吃饭。
    正值凤姐儿和贾母王夫人商议说:“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带着姑娘
    们在园子里吃饭一样。等天长暖和了,再来回的跑也不妨。”王夫人笑道:“这
    也是好主意。刮风下雪倒便宜。吃些东西受了冷气也不好,空心走来,一肚子冷
    风,压上些东西也不好。不如后园门里头的五间大房子,横竖有女人们上夜的,
    挑两个厨子女人在那里,单给他姊妹们弄饭。新鲜菜蔬是有分例的,在总管房里
    支去,或要钱,或要东西,那些野鸡,獐,狍各样野味,分些给他们就是了。”
    贾母道:“我也正想着呢,就怕又添一个厨房多事些。”凤姐道:“并不多事。
    一样的分例,这里添了,那里减了。就便多费些事,小姑娘们冷风朔气的,别人
    还可,第一林妹妹如何禁得住?就连宝兄弟也禁不住,何况众位姑娘。”贾母道:
    “正是这话了。上次我要说这话,我见你们的大事太多了,如今又添出这些事来,
    ……”要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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