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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回 王熙凤恃强羞说病 来旺妇倚势霸成亲

    。”司棋一把拉住,哭道:“我的姐
    姐,咱们从小儿耳鬓厮磨,你不曾拿我当外人待,我也不敢待慢了你。如今我虽
    一着走错,你若果然不告诉一个人,你就是我的亲娘一样。从此后我活一日是你
    给我一日,我的病好之后,把你立个长生牌位,我天天焚香礼拜,保佑你一生福
    寿双全。我若死了时,变驴变狗报答你。再俗语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
    筵席。’再过三二年,咱们都是要离这里的。俗语又说,‘浮萍尚有相逢日,人
    岂全无见面时。’倘或日后咱们遇见了,那时我又怎么报你的德行。”一面说,
    一面哭。这一席话反把鸳鸯说的心酸,也哭起来了。因点头道:“正是这话。我
    又不是管事的人,何苦我坏你的声名,我白去献勤。况且这事我自己也不便开口
    向人说。你只放心。从此养好了,可要安分守己,再不许胡行乱作了。”司棋在
    枕上点首不绝。
    鸳鸯又安慰了他一番,方出来。因知贾琏不在家中,又因这两日凤姐儿声色
    怠惰了些,不似往日一样,因顺路也来望候。因进入凤姐院门,二门上的人见是
    他来,便立身待他进去。鸳鸯刚至堂屋中,只见平儿从里间出来,见了他来,忙
    上来悄声笑道:“才吃了一口饭歇了午睡,你且这屋里略坐坐。”鸳鸯听了,只
    得同平儿到东边房里来。小丫头倒了茶来。鸳鸯因悄问:“你奶奶这两日是怎么
    了?我看他懒懒的。”平儿见问,因房内无人,便叹道:“他这懒懒的也不止今
    日了,这有一月之前便是这样。又兼这几日忙乱了几天,又受了些闲气,从新又
    勾起来。这两日比先又添了些病,所以支持不住,便露出马脚来了。”鸳鸯忙道:
    “既这样,怎么不早请大夫来治?”平儿叹道:“我的姐姐,你还不知道他的脾
    气的。别说请大夫来吃药。我看不过,白问了一声身上觉怎么样,他就动了气,
    反说我咒他病了。饶这样,天天还是察三访四,自己再不肯看破些且养身子。”
    鸳鸯道:“虽然如此,到底该请大夫来瞧瞧是什么病,也都好放心。”平儿道:
    “我的姐姐,说起病来,据我看也不是什么小症候。”鸳鸯忙道:“是什么病呢?”
    平儿见问,又往前凑了一凑,向耳边说道:“只从上月行了经之后,这一个月竟
    沥沥淅淅的没有止住。这可是大病不是?”鸳鸯听了,忙答道:“嗳哟!依你这
    话,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平儿忙啐了一口,又悄笑道:“你女孩儿家,这是
    怎么说的,倒会咒人呢。”鸳鸯见说,不禁红了脸,又悄笑道:“究竟我也不知
    什么是崩不崩的,你倒忘了不成,先我姐姐不是害这病死了。我也不知是什么病,
    因无心听见妈和亲家妈说,我还纳闷,后来也是听见妈细说原故,才明白了一二
    分。”平儿笑道:“你该知道的,我竟也忘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小丫头进来向平儿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我们回了他
    奶奶才歇午觉,他往太太上头去了。”平儿听了点头。鸳鸯问:“那一个朱大娘?”
    平儿道:“就是官媒婆那朱嫂子。因有什么孙大人家来和咱们求亲,所以他这两
    日天天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一语未了,小丫头跑来说:“二爷进来了。”说
    话之间,贾琏已走至堂屋门,口内唤平儿。平儿答应着才迎出去,贾琏已找至这
    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笑道:“鸳鸯姐姐,今儿贵
    脚踏贱地。”鸳鸯只坐着,笑道:“来请爷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
    觉的睡觉。”贾琏笑道:“姐姐一年到头辛苦伏侍老太太,我还没看你去,那里
    还敢劳动来看我们。正是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为穿着这袍子热,先来换
    了夹袍子再过去找姐姐,不想天可怜,省我走这一趟,姐姐先在这里等我了。”
    一面说,一面在椅上坐下。鸳鸯因问:“又有什么说的?”贾琏未语先笑道:
    “因有一件事,我竟忘了,只怕姐姐还记得。上年老太太生日,曾有一个外路和
    尚来孝敬一个蜡油冻的佛手,因老太太爱,就即刻拿过来摆着了。因前日老太太
    生日,我看古董帐上还有这一笔,却不知此时这件东西着落何方。古董房里的人
    也回过我两次,等我问准了好注上一笔。所以我问姐姐,如今还是老太太摆着呢,
    还是交到谁手里去了呢?”鸳鸯听说,便道:“老太太摆了几日厌烦了,就给了
    你们奶奶。你这会子又问我来。我连日子还记得,还是我打发了老王家的送来的。
    你忘了,或是问你们奶奶和平儿。”平儿正拿衣服,听见如此说,忙出来回说:
    “交过来了,现在楼上放着呢。奶奶已经打发过人出去说过给了这屋里,他们发
    昏,没记上,又来叨登这些没要紧的事。”贾琏听说,笑道:“既然给了你奶奶,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就昧下了。”平儿道:“奶奶告诉二爷,二爷还要送人,奶
    奶不肯,好容易留下的。这会子自己忘了,倒说我们昧下。那是什么好东西,什
    么没有的物儿。比那强十倍的东西也没昧下一遭,这会子爱上那不值钱的!”贾
    琏垂头含笑想了一想,拍手道:“我如今竟糊涂了!丢三忘四,惹人抱怨,竟大
    不像先了。”鸳鸯笑道:“也怨不得。事情又多,口舌又杂,你再喝上两杯酒,
    那里清楚的许多。”一面说,一面就起身要去。
    贾琏忙也立身说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还有事相求。”说着便骂小
    丫头:“怎么不沏好茶来!快拿干净盖碗,把昨儿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说着
    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
    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
    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俗语说,
    ‘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
    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不上半年的光景,银子来了,我就
    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鸳鸯听了,笑道:“你倒会变法儿,亏你怎
    么想来。”贾琏笑道:“不是我扯谎,若论除了姐姐,也还有人手里管的起千数
    两银子的,只是他们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胆量。我若和他们一说,反吓住了他们。
    所以我‘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一语未了,忽有贾母那边的小丫头
    子忙忙走来找鸳鸯,说:“老太太找姐姐半日,我们那里没找到,却在这里。”
    鸳鸯听说,忙的且去见贾母。
    贾琏见他去了,只得回来瞧凤姐。谁知凤姐已醒了,听他和鸳鸯借当,自己
    不便答话,只躺在榻上。听见鸳鸯去了,贾琏进来,凤姐因问道:“他可应准了?”
    贾琏笑道:“虽然未应准,却有几分成手,须得你晚上再和他一说,就十成了。”
    凤姐笑道:“我不管这事。倘或说准了,这会子说得好听,到有了钱的时节,你
    就丢在脖子后头,谁去和你打饥荒去。倘或老太太知道了,倒把我这几年的脸面
    都丢了。”贾琏笑道:“好人,你若说定了,我谢你如何?”凤姐笑道:“你说,
    谢我什么?”贾琏笑道:“你说要什么就给你什么。”平儿一旁笑道:“奶奶倒
    不要谢的。昨儿正说,要作一件什么事,恰少一二百银子使,不如借了来,奶奶
    拿一二百银子,岂不两全其美。”凤姐笑道:“幸亏提起我来,就是这样也罢。”
    贾琏笑道“你们太也狠了。你们这会子别说一千两的当头,就是现银子要三五千,
    只怕也难不倒。我不和你们借就罢了。这会子烦你说一句话,还要个利钱,真真
    了不得。”凤姐听了,翻身起来说:“我有三千五万,不是赚的你的。如今里里
    外外上上下下背着我嚼说我的不少,就差你来说了,可知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
    我们王家可那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你们看着你家什么
    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
    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
    的。”贾琏笑道:“说句顽话就急了。这有什么这样的,要使一二百两银子值什
    么,多的没有,这还有,先拿进来,你使了再说,如何?”凤姐道:“我又不等
    着衔口垫背,忙了什么。”贾琏道:“何苦来,不犯着这样肝火盛。”凤姐听了,
    又自笑起来,“不是我着急,你说的话戳人的心。我因为我想着后日是尤二姐的
    周年,我们好了一场,虽不能别的,到底给他上个坟烧张纸,也是姊妹一场。他
    虽没留下个男女,也要‘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的眼’才是。”一语倒把贾琏说没了
    话,低头打算了半晌,方道:“难为你想的周全,我竟忘了。既是后日才用,若
    明日得了这个,你随便使多少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见旺儿媳妇走进来。凤姐便问:“可成了没有?”旺儿媳妇道:
    “竟不中用。我说须得奶奶作主就成了。”贾琏便问:“又是什么事?”凤姐儿
    见问,便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旺儿有个小子,今年十七岁了,还没得女人,
    因要求太太房里的彩霞,不知太太心里怎么样,就没有计较得。前日太太见彩霞
    大了,二则又多病多灾的,因此开恩打发他出去了,给他老子娘随便自己拣女婿
    去罢。因此旺儿媳妇来求我。我想他两家也就算门当户对的,一说去自然成的,
    谁知他这会子来了,说不中用。”贾琏道:“这是什么大事,比彩霞好的多着呢。”
    旺儿家的陪笑道:“爷虽如此说,连他家还看不起我们,别人越发看不起我们了。
    好容易相看准一个媳妇,我只说求爷奶奶的恩典,替作成了。奶奶又说他必肯的,
    我就烦了人走过去试一试,谁知白讨了没趣。若论那孩子倒好,据我素日私意儿
    试他,他心里没有甚说的,只是他老子娘两个老东西太心高了些。”一语戳动了
    凤姐和贾琏,凤姐因见贾琏在此,且不作一声,只看贾琏的光景。贾琏心中有事,
    那里把这点子事放在心里。待要不管,只是看着他是凤姐儿的陪房,且又素日出
    过力的,脸上实在过不去,因说道:“什么大事,只管咕咕唧唧的。你放心且去,
    我明儿作媒打发两个有体面的人,一面说,一面带着定礼去,就说我的主意。他
    十分不依,叫他来见我。”旺儿家的看着凤姐,凤姐便扭嘴儿。旺儿家的会意,
    忙爬下就给贾琏磕头谢恩。贾琏忙道:“你只给你姑娘磕头。我虽如此说了这样
    行,到底也得你姑娘打发个人叫他女人上来,和他好说更好些。虽然他们必依,
    然这事也不可霸道了。”凤姐忙道:“连你还这样开恩操心呢,我倒反袖手旁观
    不成。旺儿家你听见,说了这事,你也忙忙的给我完了事来。说给你男人,外头
    所有的帐,一概赶今年年底下收了进来,少一个钱我也不依的。我的名声不好,
    再放一年,都要生吃了我呢。”旺儿媳妇笑道:“奶奶也太胆小了。谁敢议论奶
    奶,若收了时,公道说,我们倒还省些事,不大得罪人。”凤姐冷笑道:“我也
    是一场痴心白使了。我真个的还等钱作什么,不过为的是日用出的多,进的少。
    这屋里有的没的,我和你姑爷一月的月钱,再连上四个丫头的月钱,通共一二十
    两银子,还不够三五天的使用呢。若不是我千凑万挪的,早不知道到什么破窑里
    去了。如今倒落了一个放帐破落户的名儿。既这样,我就收了回来。我比谁不会
    花钱,咱们以后就坐着花,到多早晚是多早晚。这不是样儿:前儿老太太生日,
    太太急了两个月,想不出法儿来,还是我提了一句,后楼上现有些没要紧的大铜
    锡家伙四五箱子,拿去弄了三百银子,才把太太遮羞礼儿搪过去了。我是你们知
    道的,那一个金自鸣钟卖了五百六十两银子。没有半个月,大事小事倒有十来件,
    白填在里头。今儿外头也短住了,不知是谁的主意,搜寻上老太太了。明儿再过
    一年,各人搜寻到头面衣服,可就好了!”旺儿媳妇笑道:“那一位太太奶奶的
    头面衣服折变了不够过一辈子的,只是不肯罢了。”凤姐道:“不是我说没了能
    奈的话,要像这样,我竟不能了。昨晚上忽然作了一个梦,说来也可笑,梦见一
    个人,虽然面善,却又不知名姓,找我。问他作什么,他说娘娘打发他来要一百
    匹锦。我问他是那一位娘娘,他说的又不是咱们家的娘娘。我就不肯给他,他就
    上来夺。正夺着,就醒了。”旺儿家的笑道:“这是奶奶的日间操心,常应候宫
    里的事。”
    一语未了,人回:“夏太府打发了一个小内监来说话。”贾琏听了,忙皱眉
    道:“又是什么话,一年他们也搬够了。”凤姐道:“你藏起来,等我见他,若
    是小事罢了,若是大事,我自有话回他。”贾琏便躲入内套间去。这里凤姐命人
    带进小太监来,让他椅子上坐了吃茶,因问何事。那小太监便说:“夏爷爷因今
    儿偶见一所房子,如今竟短二百两银子,打发我来问舅奶奶家里,有现成的银子
    暂借一二百,过一两日就送过来。”凤姐儿听了,笑道:“什么是送过来,有的
    是银子,只管先兑了去。改日等我们短了,再借去也是一样。”小太监道:“夏
    爷爷还说了,上两回还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没送来,等今年年底下,自然一齐都送
    过来。”凤姐笑道:“你夏爷爷好小气,这也值得提在心上。我说一句话,不怕
    他多心,若都这样记清了还我们,不知还了多少了。只怕没有,若有,只管拿去。”
    因叫旺儿媳妇来,“出去不管那里先支二百两来。”旺儿媳妇会意,因笑道:
    “我才因别处支不动,才来和奶奶支的。”凤姐道:“你们只会里头来要钱,叫
    你们外头算去就不能了。”说着叫平儿,“把我那两个金项圈拿出去,暂且押四
    百两银子。”平儿答应了,去半日,果然拿了一个锦盒子来,里面两个锦袱包着。
    打开时,一个金累丝攒珠的,那珍珠都有莲子大小,一个点翠嵌宝石的。两个都
    与宫中之物不离上下。一时拿去,果然拿了四百两银子来。凤姐命与小太监打叠
    起一半,那一半命人与了旺儿媳妇,命他拿去办八月中秋的节。那小太监便告辞
    了,凤姐命人替他拿着银子,送出大门去了。这里贾琏出来笑道:“这一起外祟
    何日是了!”凤姐笑道:“刚说着,就来了一股子。”贾琏道:“昨儿周太监来,
    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个
    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一面说,一面平儿伏侍凤姐另洗了面,更衣往贾母处去
    伺候晚饭。
    这里贾琏出来,刚至外书房,忽见林之孝走来。贾琏因问何事。林之孝说道:
    “方才听得雨村降了,却不知因何事,只怕未必真。”贾琏道:“真不真,他那
    官儿也未必保得长。将来有事,只怕未必不连累咱们,宁可疏远着他好。”林之
    孝道:“何尝不是,只是一时难以疏远。如今东府大爷和他更好,老爷又喜欢他,
    时常来往,那个不知。”贾琏道:“横竖不和他谋事,也不相干。你去再打听真
    了,是为什么。”林之孝答应了,却不动身,坐在下面椅子上,且说些闲话。因
    又说起家道艰难,便趁势又说:“人口太重了。不如拣个空日回明老太太老爷,
    把这些出过力的老家人用不着的,开恩放几家出去。一则他们各有营运,二则家
    里一年也省些口粮月钱。再者里头的姑娘也太多。俗语说,‘一时比不得一时’,
    如今说不得先时的例了,少不得大家委屈些,该使八个的使六个,该使四个的便
    使两个。若各房算起来,一年也可以省得许多月米月钱。况且里头的女孩子们一
    半都太大了,也该配人的配人。成了房,岂不又孳生出人来。”贾琏道:“我也
    这样想着,只是老爷才回家来,多少大事未回,那里议到这个上头。前儿官媒拿
    了个庚帖来求亲,太太还说老爷才来家,每日欢天喜地的说骨肉完聚,忽然就提
    起这事,恐老爷又伤心,所以且不叫提这事。”林之孝道:“这也是正理,太太
    想的周到。”贾琏道:“正是,提起这话我想起了一件事来。我们旺儿的小子要
    说太太房里的彩霞。他昨儿求我,我想什么大事,不管谁去说一声去。这会子有
    谁闲着,我打发个人去说一声,就说我的话。”林之孝听了,只得应着,半晌笑
    道:“依我说,二爷竟别管这件事。旺儿的那小儿子虽然年轻,在外头吃酒-钱,
    无所不至。虽说都是奴才们,到底是一辈子的事。彩霞那孩子这几年我虽没见,
    听得越发出挑的好了,何苦来白糟踏一个人。”贾琏道:“他小儿子原会吃酒,
    不-?”林之孝冷笑道:“岂只吃酒-钱,在外头无所不为。我们看他是奶奶
    的人,也只见一半不见一半罢了。”贾琏道:“我竟不知道这些事。既这样,那
    里还给他老婆,且给他一顿棍,锁起来,再问他老子娘。”林之孝笑道:“何必
    在这一时。那是错也等他再生事,我们自然回爷处治。如今且恕他。”贾琏不语,
    一时林之孝出去。
    晚间凤姐已命人唤了彩霞之母来说媒。那彩霞之母满心纵不愿意,见凤姐亲
    自和他说,何等体面,便心不由意的满口应了出去。今凤姐问贾琏可说了没有,
    贾琏因说:“我原要说的,打听得他小儿子大不-,故还不曾说。若果然不成
    人,且管教他两日,再给他老婆不迟。”凤姐听说,便说:“你听见谁说他不成
    人?”贾琏道:“不过是家里的人,还有谁。”凤姐笑道:“我们王家的人,连
    我还不中你们的意,何况奴才呢。我才已竟和他母亲说了,他娘已经欢天喜地应
    了,难道又叫进他来不要了不成?”贾琏道:“既你说了,又何必退,明儿说给
    他老子好生管他就是了。”这里说话不提。
    且说彩霞因前日出去,等父母择人,心中虽是与贾环有旧,尚未作准。今日
    又见旺儿每每来求亲,早闻得旺儿之子酗酒-,而且容颜丑陋,一技不知,自
    此心中越发懊恼。生恐旺儿仗凤姐之势,一时作成,终身为患,不免心中急躁。
    遂至晚间悄命他妹子小霞进二门来找赵姨娘,问了端的。赵姨娘素日深与彩霞契
    合,巴不得与了贾环,方有个膀臂,不承望王夫人又放了出去。每唆贾环去讨,
    一则贾环羞口难开,二则贾环也不大甚在意,不过是个丫头,他去了,将来自然
    还有,遂迁延住不说,意思便丢开。无奈赵姨娘又不舍,又见他妹子来问,是晚
    得空,便先求了贾政。贾政因说道:“且忙什么,等他们再念一二年书再放人不
    迟。我已经看中了两个丫头,一个与宝玉,一个给环儿。只是年纪还小,又怕他
    们误了书,所以再等一二年。”赵姨娘道:“宝玉已有了二年了,老爷还不知道?”
    贾政听了忙问道:“谁给的?”赵姨娘方欲说话,只听外面一声响,不知何物,
    大家吃了一惊不小。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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