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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回 受私贿老官翻案牍 寄闲情淑女解琴书

    意,说是须得拉扯
    着同哥哥喝酒的吴良,弄人保出他来,许他银两,叫他撕
    掳。他若不依,便说张三是他打死,明推在异乡人身上,他
    吃不住,就好办了。我依着他,果然吴良出来。现在买嘱尸
    亲见证,又做了一张呈子。前日递的,今日批来,请看呈
    底便知。因又念呈底道:
    具呈人某,呈为兄遭飞祸代伸冤抑事。窃生胞兄薛蟠,
    本籍南京,寄寓西京。于某年月日备本往南贸易。去未数
    日,家奴送信回家,说遭人命。生即奔宪治,知兄误伤张
    姓,及至囹圄。据兄泣告,实与张姓素不相认,并无仇隙。
    偶因换酒角口,生兄将酒泼地,恰值张三低头拾物,一时失
    手,酒碗误碰囟门身死。蒙恩拘讯,兄惧受刑,承认斗殴致
    死。仰蒙宪天仁慈,知有冤抑,尚未定案。生兄在禁,具呈
    诉辩,有干例禁。生念手足,冒死代呈,伏乞宪慈恩准,提证
    质讯,开恩莫大。生等举家仰戴鸿仁,永永无既矣。激切
    上呈。批的是:
    尸场检验,证据确凿。且并未用刑,尔兄自认斗杀,招
    供在案。今尔远来,并非目睹,何得捏词妄控。理应治罪,
    姑念为兄情切,且恕。不准。薛姨妈听到那里,说道:“这不是救不过来了
    么。这怎么好呢!”宝钗道:“二哥的书还没看完,后面还有呢。”因又念道:
    “有要紧的问来使便知。”薛姨妈便问来人,因说道:“县里早知我们的家当充
    足,须得在京里谋干得大情,再送一分大礼,还可以复审,从轻定案。太太此时
    必得快办,再迟了就怕大爷要受苦了。”
    薛姨妈听了,叫小厮自去,即刻又到贾府与王夫人说明原故,恳求贾政。贾
    政只肯托人与知县说情,不肯提及银物。薛姨妈恐不中用,求凤姐与贾琏说了,
    花上几千银子,才把知县买通。薛蝌那里也便弄通了。然后知县挂牌坐堂,传齐
    了一干邻保证见尸亲人等,监里提出薛蟠。刑房书吏俱一一点名。知县便叫地保
    对明初供,又叫尸亲张王氏并尸叔张二问话。张王氏哭禀道:“小的的男人是张
    大,南乡里住,十八年前死了。大儿子二儿子也都死了,光留下这个死的儿子叫
    张三,今年二十三岁,还没有娶女人呢。为小人家里穷,没得养活,在李家店里
    做当槽儿的。那一天晌午,李家店里打发人来叫俺,说‘你儿子叫人打死了。’
    我的青天老爷,小的就唬死了。跑到那里,看见我儿子头破血出的躺在地下喘气
    儿,问他话也说不出来,不多一会儿就死了。小人就要揪住这个小杂种拼命。”
    众衙役吆喝一声。张王氏便磕头道:“求青天老爷伸冤,小人就只这一个儿子了。”
    知县便叫下去,又叫李家店的人问道:“那张三是你店内佣工的么?”那李二回
    道:“不是佣工,是做当槽儿的。”知县道:“那日尸场上你说张三是薛蟠将碗
    砸死的,你亲眼见的么。”李二说道:“小的在柜上,听见说客房里要酒。不多
    一回,便听见说‘不好了,打伤了。’小的跑进去,只见张三躺在地下,也不能
    言语。小的便喊禀地保,一面报他母亲去了。他们到底怎样打的,实在不知道,
    求太爷问那喝酒的便知道了。”知县喝道:“初审口供,你是亲见的,怎么如今
    说没有见?”李二道:“小的前日唬昏了乱说。”衙役又吆喝了一声。知县便叫
    吴良问道:“你是同在一处喝酒的么?薛蟠怎么打的,据实供来。”吴良说:
    “小的那日在家,这个薛大爷叫我喝酒。他嫌酒不好要换,张三不肯。薛大爷生
    气把酒向他脸上泼去,不晓得怎么样就碰在那脑袋上了。这是亲眼见的。”知县
    道:“胡说。前日尸场上薛蟠自己认拿碗砸死的,你说你亲眼见的,怎么今日的
    供不对?掌嘴。”衙役答应着要打,吴良求着说:“薛蟠实没有与张三打架,酒
    碗失手碰在脑袋上的。求老爷问薛蟠便是恩典了。”知县叫提薛蟠,问道:“你
    与张三到底有什么仇隙?毕竟是如何死的,实供上来。”薛蟠道:“求太老爷开
    恩,小的实没有打他。为他不肯换酒,故拿酒泼他,不想一时失手,酒碗误碰在
    他的脑袋上。小的即忙掩他的血,那里知道再掩不住,血淌多了,过一回就死了。
    前日尸场上怕太老爷要打,所以说是拿碗砸他的。只求太爷开恩。”知县便喝道:
    “好个糊涂东西!本县问你怎么砸他的,你便供说恼他不换酒才砸的,今日又供
    是失手碰的。”知县假作声势,要打要夹,薛蟠一口咬定。知县叫仵作将前日尸
    场填写伤痕据实报来。仵作禀报说:“前日验得张三尸身无伤,惟囟门有磁器伤
    长一寸七分,深五分,皮开,囟门骨脆裂破三分。实系磕碰伤。”知县查对尸格
    相符,早知书吏改轻,也不驳诘,胡乱便叫画供。张王氏哭喊道:“青天老爷!
    前日听见还有多少伤,怎么今日都没有了?”知县道:“这妇人胡说,现有尸格,
    你不知道么。”叫尸叔张二便问道:“你侄儿身死,你知道有几处伤?”张二忙
    供道:“脑袋上一伤。”知县道:“可又来。”叫书吏将尸格给张王氏瞧去,并
    叫地保尸叔指明与他瞧,现有尸场亲押证见俱供并未打架,不为斗殴。只依误伤
    吩咐画供。将薛蟠-候详,余令原保领出,退堂。张王氏哭着乱嚷,知县叫众
    衙役撵他出去。张二也劝张王氏道:“实在误伤,怎么赖人。现在太老爷断明,
    不要胡闹了。”薛蝌在外打听明白,心内喜欢,便差人回家送信。等批详回来,
    便好打点赎罪,且住着等信。只听路上三三两两传说,有个贵妃薨了,皇上辍朝
    三日。这里离陵寝不远,知县办差垫道,一时料着不得闲,住在这里无益,不如
    到监告诉哥哥安心等着,“我回家去,过几日再来。”薛蟠也怕母亲痛苦,带信
    说:“我无事,必须衙门再使费几次,便可回家了。只是不要可惜银钱。”
    薛蝌留下李祥在此照料,一径回家,见了薛姨妈,陈说知县怎样徇情,怎样
    审断,终定了误伤,将来尸亲那里再花些银子,一准赎罪,便没事了。薛姨妈听
    说,暂且放心,说:“正盼你来家中照应。贾府里本该谢去,况且周贵妃薨了,
    他们天天进去,家里空落落的。我想着要去替姨太太那边照应照应作伴儿,只是
    咱们家又没人。你这来的正好。”薛蝌道:“我在外头原听见说是贾妃薨了,这
    么才赶回来的。我们元妃好好儿的,怎么说死了?”薛姨妈道:“上年原病过一
    次,也就好了。这回又没听见元妃有什么病。只闻那府里头几天老太太不大受用,
    合上眼便看见元妃娘娘。众人都不放心,直至打听起来,又没有什么事。到了大
    前儿晚上,老太太亲口说是‘怎么元妃独自一个人到我这里?’众人只道是病中
    想的话,总不信。老太太又说:‘你们不信,元妃还与我说是荣华易尽,须要退
    步抽身。’众人都说:‘谁不想到?这是有年纪的人思前想后的心事。’所以也
    不当件事。恰好第二天早起,里头吵嚷出来说娘娘病重,宣各诰命进去请安。他
    们就惊疑的了不得,赶着进去。他们还没有出来,我们家里已听见周贵妃薨逝了。
    你想外头的讹言,家里的疑心,恰碰在一处,可奇不奇!”宝钗道:“不但是外
    头的讹言舛错,便在家里的,一听见‘娘娘’两个字,也就都忙了,过后才明白。
    这两天那府里这些丫头婆子来说,他们早知道不是咱们家的娘娘。我说:‘你们
    那里拿得定呢?’他说道:‘前几年正月,外省荐了一个算命的,说是很准。那
    老太太叫人将元妃八字夹在丫头们八字里头,送出去叫他推算。他独说这正月初
    一日生日的那位姑娘只怕时辰错了,不然真是个贵人,也不能在这府中。老爷和
    众人说,不管他错不错,照八字算去。那先生便说,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内
    有伤官败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这就是家里养不住的,也不见什么好。这日
    子是乙卯,初春木旺,虽是比肩,那里知道愈比愈好,就像那个好木料,愈经斫
    削,才成大器。独喜得时上什么辛金为贵,什么巳中正官禄马独旺,这叫作飞天
    禄马格。又说什么日禄归时,贵重的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贵受椒房之宠。这位
    姑娘若是时辰准了,定是一位主子娘娘。这不是算准了么!我们还记得说,可惜
    荣华不久,只怕遇着寅年卯月,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譬如好木,太要做
    玲珑剔透,本质就不坚了。他们把这些话都忘记了,只管瞎忙。我才想起来告诉
    我们大奶奶,今年那里是寅年卯月呢。”宝钗尚未说完,薛蝌急道:“且不要管
    人家的事,既有这样个神仙算命的,我想哥哥今年什么恶星照命,遭这么横祸,
    快开八字与我给他算去,看有妨碍么。”宝钗道:“他是外省来的,不知如今在
    京不在了。”
    说着,便打点薛姨妈往贾府去。到了那里,只有李纨探春等在家接着,便问
    道:“大爷的事怎么样了?”薛姨妈道:“等详上司才定,看来也到不了死罪了。”
    这才大家放心。探春便道:“昨晚太太想着说,上回家里有事,全仗姨太太照应,
    如今自己有事,也难提了。心里只是不放心。”薛姨妈道:“我在家里也是难过。
    只是你大哥遭了事,你二兄弟又办事去了,家里你姐姐一个人,中什么用?况且
    我们媳妇儿又是个不大晓事的,所以不能脱身过来。目今那里知县也正为预备周
    贵妃的差事,不得了结案件,所以你二兄弟回来了,我才得过来看看。”李纨便
    道:“请姨太太这里住几天更好。”薛姨妈点头道:“我也要在这边给你们姐妹
    们作作伴儿,就只你宝妹妹冷静些。”惜春道:“姨妈要惦着,为什么不把宝姐
    姐也请过来?”薛姨妈笑着说道:“使不得。”惜春道:“怎么使不得?他先怎
    么住着来呢?”李纨道:“你不懂的,人家家里如今有事,怎么来呢。”惜春也
    信以为实,不便再问。
    正说着,贾母等回来。见了薛姨妈,也顾不得问好,便问薛蟠的事。薛姨妈
    细述了一遍。宝玉在旁听见什么蒋玉菡一段,当着众人不问,心里打量是“他既
    回了京,怎么不来瞧我?”又见宝钗也不过来,不知是怎么个原故。心内正自呆
    呆的想呢,恰好黛玉也来请安。宝玉稍觉心里喜欢,便把想宝钗来的念头打断,
    同着姊妹们在老太太那里吃了晚饭。大家散了,薛姨妈将就住在老太太的套间屋
    里。
    宝玉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衣服,忽然想起蒋玉菡给的汗巾,便向袭人道:
    “你那一年没有系的那条红汗巾子还有没有?”袭人道:“我搁着呢。问他做什
    么?”宝玉道:“我白问问。”袭人道:“你没有听见,薛大爷相与这些混帐人,
    所以闹到人命关天。你还提那些作什么?有这样白操心,倒不如静静儿的念念书,
    把这些个没要紧的事撂开了也好。”宝玉道:“我并不闹什么,偶然想起,有也
    罢,没也罢,我白问一声,你们就有这些话。”袭人笑道:“并不是我多话。一
    个人知书达理,就该往上巴结才是。就是心爱的人来了,也叫他瞧着喜欢尊敬啊。”
    宝玉被袭人一提,便说:“了不得,方才我在老太太那边,看见人多,没有与林
    妹妹说话。他也不曾理我,散的时候他先走了,此时必在屋里。我去就来。”说
    着就走。袭人道:“快些回来罢,这都是我提头儿,倒招起你的高兴来了。”
    宝玉也不答言,低着头,一径走到潇湘馆来。只见黛玉靠在桌上看书。宝玉
    走到跟前,笑说道:“妹妹早回来了。”黛玉也笑道:“你不理我,我还在那里
    做什么!”宝玉一面笑说:“他们人多说话,我插不下嘴去,所以没有和你说话。”
    一面瞧着黛玉看的那本书。书上的字一个也不认得,有的像“芍”字,有的像
    “茫”字,也有一个“大”字旁边“九”字加上一勾,中间又添个“五”字,也
    有上头“五”字“六”字又添一个“木”字,底下又是一个“五”字,看着又奇
    怪,又纳闷,便说:“妹妹近日愈发进了,看起天书来了。”黛玉嗤的一声笑道:
    “好个念书的人,连个琴谱都没有见过。”宝玉道:“琴谱怎么不知道,为什么
    上头的字一个也不认得。妹妹你认得么?”黛玉道:“不认得瞧他做什么?”宝
    玉道:“我不信,从没有听见你会抚琴。我们书房里挂着好几张,前年来了一个
    清客先生叫做什么嵇好古,老爷烦他抚了一曲。他取下琴来说,都使不得,还说:
    ‘老先生若高兴,改日携琴来请教。’想是我们老爷也不懂,他便不来了。怎么
    你有本事藏着?”黛玉道:“我何尝真会呢。前日身上略觉舒服,在大书架上翻
    书,看有一套琴谱,甚有雅趣,上头讲的琴理甚通,手法说的也明白,真是古人
    静心养性的工夫。我在扬州也听得讲究过,也曾学过,只是不弄了,就没有了。
    这果真是‘三日不弹,手生荆棘。’前日看这几篇没有曲文,只有操名。我又到
    别处找了一本有曲文的来看着,才有意思。究竟怎么弹得好,实在也难。书上说
    的师旷鼓琴能来风雷龙凤;孔圣人尚学琴于师襄,一操便知其为文王;高山流水,
    得遇知音。”说到这里,眼皮儿微微一动,慢慢的低下头去。宝玉正听得高兴,
    便道:“好妹妹,你才说的实在有趣,只是我才见上头的字都不认得,你教我几
    个呢。”黛玉道:“不用教的,一说便可以知道的。”宝玉道:“我是个糊涂人,
    得教我那个‘大’字加一勾,中间一个‘五’字的。”黛玉笑道:“这‘大’字
    ‘九’字是用左手大拇指按琴上的九徽,这一勾加‘五’字是右手钩五弦。并不
    是一个字,乃是一声,是极容易的。还有吟、揉、绰、注、撞、走、飞、推等法,
    是讲究手法的。”宝玉乐得手舞足蹈的说:“好妹妹,你既明琴理,我们何不学
    起来。”黛玉道:“琴者,禁也。古人制下,原以治身,涵养性情,抑其-,
    去其奢侈。若要抚琴,必择静室高斋,或在层楼的上头,在林石的里面,或是山
    巅上,或是水涯上。再遇着那天地清和的时候,风清月朗,焚香静坐,心不外想,
    气血和平,才能与神合灵,与道合妙。所以古人说‘知音难遇’。若无知音,宁
    可独对着那清风明月,苍松怪石,野猿老鹤,抚弄一番,以寄兴趣,方为不负了
    这琴。还有一层,又要指法好,取音好。若必要抚琴,先须衣冠整齐,或鹤氅,
    或深衣,要如古人的像表,那才能称圣人之器,然后盥了手,焚上香,方才将身
    就在榻边,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儿,对着自己的当心,两手方从容
    抬起,这才心身俱正。还要知道轻重疾徐,卷舒自若,体态尊重方好。”宝玉道:
    “我们学着顽,若这么讲究起来,那就难了。”
    两个人正说着,只见紫鹃进来,看见宝玉笑说道:“宝二爷,今日这样高兴。”
    宝玉笑道:“听见妹妹讲究的叫人顿开茅塞,所以越听越爱听。”紫鹃道:“不
    是这个高兴,说的是二爷到我们这边来的话。”宝玉道:“先时妹妹身上不舒服,
    我怕闹的他烦。再者我又上学,因此显着就疏远了似的。”紫鹃不等说完,便道:
    “姑娘也是才好,二爷既这么说,坐坐也该让姑娘歇歇儿了,别叫姑娘只是讲究
    劳神了。”宝玉笑道:“可是我只顾爱听,也就忘了妹妹劳神了。”黛玉笑道:
    “说这些倒也开心,也没有什么劳神的。只是怕我只管说,你只管不懂呢。”宝
    玉道:“横竖慢慢的自然明白了。”说着,便站起来道:“当真的妹妹歇歇儿罢。
    明儿我告诉三妹妹和四妹妹去,叫他们都学起来,让我听。”黛玉笑道:“你也
    太受用了。即如大家学会了抚起来,你不懂,可不是对──“黛玉说到那里,想
    起心上的事,便缩住口,不肯往下说了。宝玉便笑道:“只要你们能弹,我便爱
    听,也不管牛不牛的了。”黛玉红了脸一笑,紫鹃雪雁也都笑了。
    于是走出门来,只见秋纹带着小丫头捧着一小盆兰花来说:“太太那边有人
    送了四盆兰花来,因里头有事没有空儿顽他,叫给二爷一盆,林姑娘一盆。”黛
    玉看时,却有几枝双朵儿的,心中忽然一动,也不知是喜是悲,便呆呆的呆看。
    那宝玉此时却一心只在琴上,便说:“妹妹有了兰花,就可以做《猗兰操》了。”
    黛玉听了,心里反不舒服。回到房中,看着花,想到“草木当春,花鲜叶茂,想
    我年纪尚小,便像三秋蒲柳。若是果能随愿,或者渐渐的好来,不然,只恐似那
    花柳残春,怎禁得风催雨送。”想到那里,不禁又滴下泪来。紫鹃在旁看见这般
    光景,却想不出原故来。方才宝玉在这里那么高兴,如今好好的看花,怎么又伤
    起心来。正愁着没法儿解,只见宝钗那边打发人来。未知何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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