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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 二将军宫门镇鬼 唐太宗地府还魂

    唐王惊问魏征:“此是何说?”魏征转身叩头道:“是臣才一
    梦斩的。”唐王闻言,大惊道:“贤卿盹睡之时,又不曾见动身动手,又无刀剑,
    如何却斩此龙?”魏征奏道:“主公,臣的身在君前,梦离陛下──
    身在君前对残局,合眼朦胧;梦离陛下乘瑞云,出神抖擞。那条龙,在剐龙
    台上,被天兵将绑缚其中。是臣道:‘你犯天条,合当死罪。我奉天命,斩汝残
    生。’龙闻哀苦,臣抖精神。龙闻哀苦,伏爪收鳞甘受死;臣抖精神,撩衣进步
    举霜锋。扢叉一声刀过处,龙头因此落虚空。”
    太宗闻言,心中悲喜不一。喜者夸奖魏征好臣,朝中有此豪杰,愁甚江山不
    稳?悲者谓梦中曾许救龙,不期竟致遭诛。只得强打精神,传旨着叔宝将龙头悬
    挂市曹,晓谕长安黎庶,一壁厢赏了魏征,众官散讫。当晚回宫,心中只是忧闷,
    想那梦中之龙,哭啼啼哀告求生,岂知无常,难免此患。思念多时,渐觉神魂倦
    怠,身体不安。当夜二更时分,只听得宫门外有号泣之声,太宗愈加惊恐。正朦
    胧睡间,又见那泾河龙王,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高叫:“唐太宗,还我命
    来,还我命来!你昨夜满口许诺救我,怎么天明时反宣人曹官来斩我?你出来,
    你出来!我与你到阎君处折辨折辨!”他扯住太宗,再三嚷闹不放,太宗箝口难
    言,只挣得汗流遍体。正在那难分难解之时,只见正南上香云缭绕,彩雾飘飖,
    有一个女真人上前,将杨柳枝用手一摆,那没头的龙,悲悲啼啼,径往西北而去。
    原来这是观音菩萨,领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此住长安城都土地庙里,夜闻鬼泣
    神号,特来喝退业龙,救脱皇帝。那龙径到阴司地狱具告不题。
    却说太宗苏醒回来,只叫“有鬼,有鬼!”慌得那三宫皇后,六院嫔妃,与
    近侍太监,战兢兢一夜无眠。不觉五更三点,那满朝文武多官,都在朝门外候朝。
    等到天明,犹不见临朝,唬得一个个惊惧踌躇。及日上三竿,方有旨意出来道:
    “朕心不快,众官免朝。”不觉倏五七日,众官忧惶,都正要撞门见驾问安,只
    见太后有旨,召医官入宫用药,众人在朝门等候讨信。少时,医官出来,众问何
    疾。医官道:“皇上脉气不正,虚而又数,狂言见鬼,又诊得十动一代,五脏无
    气,恐不讳只在七日之内矣。”众官闻言大惊失色。正怆惶间,又听得太后有旨
    宣徐茂功、护国公、尉迟公见驾。三公奉旨,急入到分宫楼下。拜毕,太宗正色
    强言道:“贤卿,寡人十九岁领兵,南征北伐,东挡西除,苦历数载,更不曾见
    半点邪祟,今日却反见鬼!”尉迟公道:“创立江山,-无数,何怕鬼乎?”
    太宗道:“卿是不信。朕这寝宫门外,入夜就抛砖弄瓦,鬼魅呼号,着然难处。
    白日犹可,昏夜难禁。”叔宝道:“陛下宽心,今晚臣与敬德把守宫门,看有什
    么鬼祟。”太宗准奏,茂功谢恩而出。当日天晚,各取披挂,他两个介胄整齐,
    执金瓜钺斧,在宫门外把守。好将军!你看他怎生打扮──
    头戴金盔光烁烁,身披铠甲龙鳞。护心宝镜幌祥云,狮蛮收紧扣,绣带彩霞
    新。这一个凤眼朝天星斗怕,那一个环睛映电月光浮。他本是英雄豪杰旧勋臣,
    只落得千年称户尉,万古作门神。
    二将军侍立门旁,一夜天晚,更不曾见一点邪祟。是夜,太宗在宫,安寝无
    事,晓来宣二将军,重重赏牜劳道:“朕自得疾,数日不能得睡,今夜仗二将军
    威势甚安。卿且请出安息安息,待晚间再一护卫。”二将谢恩而出。遂此二三夜
    把守俱安,只是御膳减损,病转觉重。太宗又不忍二将辛苦,又宣叔宝、敬德与
    杜、房诸公入宫,吩咐道:“这两日朕虽得安,却只难为秦、胡二将军彻夜辛苦。
    朕欲召巧手丹青,传二将军真容,贴于门上,免得劳他,如何?”众臣即依旨,
    选两个会写真的,着胡、秦二公依前披挂,照样画了,贴在门上,夜间也即无事。
    如此二三日,又听得后宰门乒乓乒乓砖瓦乱响,晓来急宣众臣曰:“连日前
    门幸喜无事,今夜后门又响,却不又惊杀寡人也!”茂功进前奏道:“前门不安,
    是敬德、叔宝护卫;后门不安,该着魏征护卫。”太宗准奏,又宣魏征今夜把守
    后门。征领旨,当夜结束整齐,提着那诛龙的宝剑,侍立在后宰门前,真个的好
    英雄也!他怎生打扮──
    熟绢青巾抹额,锦袍玉带垂腰,兜风氅袖采霜飘,压赛垒荼神貌。脚踏乌靴
    坐折,手持利刃凶骁。圆睁两眼四边瞧,那个邪神敢到!
    一夜通明,也无鬼魅。虽是前后门无事,只是身体渐重。一日,太后又传旨,
    召众臣商议殡殓后事。太宗又宣徐茂功,吩咐国家大事,叮嘱仿刘蜀主托孤之意。
    言毕,沐浴更衣,待时而已。旁闪魏征,手扯龙衣,奏道:“陛下宽心,臣有一
    事,管保陛下长生。”太宗道:“病势已入膏肓,命将危矣,如何保得?”征云:
    “臣有书一封,进与陛下,捎去到冥司,付酆都判官崔珏太宗道:“崔珏是谁?”
    征云:“崔珏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之臣,先受兹州令,后升礼部侍郎。在日与臣
    八拜为交,相知甚厚。他如今已死,现在阴司做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梦中常
    与臣相会。此去若将此书付与他,他念微臣薄分,必然放陛下回来,管教魂魄还
    阳世,定取龙颜转帝都。”太宗闻言,接在手中,笼入袖里,遂瞑目而亡。那三
    宫六院、皇后嫔妃、侍长储君及两班文武,俱举哀戴孝,又在白虎殿上,停着梓
    宫不题。
    却说太宗渺渺茫茫,魂灵径出五凤楼前,只见那御林军马,请大驾出朝采猎。
    太宗欣然从之,缥渺而去。行多时,人马俱无。独自个散步荒郊草野之间。正惊
    惶难寻道路,只见那一边,有一人高声大叫道:“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往这里
    来!”太宗闻言,抬头观看,只见那人──
    头顶乌纱,腰围犀角。头顶乌纱飘软带,腰围犀角显金厢。手擎牙笏凝祥霭,
    身着罗袍隐瑞光。脚踏一双粉底靴,登云促雾;怀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鬓
    发蓬松飘耳上,胡须飞舞绕腮旁。昔日曾为唐国相,如今掌案侍阎王。
    太宗行到那边,只见他跪拜路旁,口称:“陛下,赦臣失误远迎之罪!”太
    宗问曰:“你是何人?因甚事前来接拜?”那人道:“微臣半月前,在森罗殿
    上,见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反诛之故,第一殿秦广大王即差鬼使催请陛下,要三
    曹对案。臣已知之,故来此间候接,不期今日来迟,望乞恕罪恕罪。”太宗道:
    “你姓甚名谁?是何官职?”那人道:“微臣存日,在阳曹侍先君驾前,为兹州
    令,后拜礼部侍郎,姓崔名珏。今在阴司,得受酆都掌案判官。”太宗大喜,近
    前来御手忙搀道:“先生远劳。朕驾前魏征有书一封,正寄与先生,却好相遇。”
    判官谢恩,问书在何处。太宗即向袖中取出递与崔吧。吧拜接了,拆封而看。其
    书曰:
    辱爱弟魏征,顿首书拜大都案契兄崔老先生台下:忆昔交游,音容如在。倏
    尔数载,不闻清教。常只是遇节令设蔬品奉祭,未卜享否?又承不弃,梦中临示,
    始知我兄长大人高迁。奈何阴阳两隔,天各一方,不能面觌。今因我太宗文皇帝
    倏然而故,料是对案三曹,必然得与兄长相会。万祈俯念生日交情,方便一二,
    放我陛下回阳,殊为爱也。容再修谢。不尽。
    那判官看了书,满心欢喜道:“魏人曹前日梦斩老龙一事,臣已早知,甚是
    夸奖不尽。又蒙他早晚看顾臣的子孙,今日既有书来,陛下宽心,微臣管送陛下
    还阳,重登玉阙。”太宗称谢了。
    二人正说间,只见那边有一对青衣童子,执幢幡宝盖,高叫道:“阎王有请,
    有请。”太宗遂与崔判官并二童子举步前进。忽见一座城,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
    上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那青衣将幢幡摇动,引太宗径入城中,
    顺街而走。只见那街旁边有先主李渊,先兄建成,故弟元吉,上前道:“世民来
    了,世民来了!”那建成、元吉就来揪打索命。太宗躲闪不及,被他扯住。幸有
    崔判官唤一青面獠牙鬼使,喝退了建成、元吉,太宗方得脱身而去。行不数里,
    见一座碧瓦楼台,真个壮丽,但见──
    飘飘万迭彩霞堆,隐隐千条红雾现。耿耿檐飞怪兽头,辉辉瓦迭鸳鸯片。
    门钻几路赤金钉,槛设一横白玉段。窗牖近光放晓烟,帘栊幌亮穿红电。
    楼台高耸接青霄,廊庑平排连宝院。兽鼎香云袭御衣,绛纱灯火明宫扇。
    左边猛烈摆牛头,右下峥嵘罗马面。接亡送鬼转金牌,引魄招魂垂素练。
    唤作阴司总会门,下方阎老森罗殿。
    太宗正在外面观看,只见那壁厢环珮叮噹,仙香奇异,外有两对提烛,后
    面却是十代阎王降阶而至。是那十代阎君:秦广王、初江王、宋帝王、仵官王、
    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十王出在森罗宝殿,控背躬身迎迓太宗。太宗谦下,不敢前行。十王道:
    “陛下是阳间人王,我等是阴间鬼王,分所当然,何须过让?”太宗道:“朕得
    罪麾下,岂敢论阴阳人鬼之道?”逊之不已。太宗前行,径入森罗殿上,与十王
    礼毕,分宾主坐定。约有片时,秦广王拱手而进言曰:“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而
    反杀之,何也?”太宗道:“朕曾夜梦老龙求救,实是允他无事,不期他犯罪当
    刑,该我那人曹官魏征处斩。朕宣魏征在殿着棋,不知他一梦而斩。这是那人曹
    官出没神机,又是那龙王犯罪当死,岂是朕之过也?”十王闻言,伏礼道:“自
    那龙未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注定该遭杀于人曹之手,我等早已知之。但只是
    他在此折辩,定要陛下来此三曹对案,是我等将他送入轮藏,转生去了。今又有
    劳陛下降临,望乞恕我催促之罪。”言毕,命掌生死簿判官:“急取簿子来,看
    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几何?”崔判官急转司房,将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先逐一
    检阅,只见南赡部洲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崔判官吃了一惊,急取浓
    墨大笔,将“一”字上添了两画,却将簿子呈上。十王从头看时,见太宗名-
    定三十三年,阎王惊问:“陛下登基多少年了?”太宗道:“朕即位,今一十三
    年了。”阎王道:“陛下宽心勿虑,还有二十年阳寿。此一来已是对案明白,请
    返本还阳。”太宗闻言,躬身称谢。十阎王差崔判官、朱太尉二人,送太宗还魂。
    太宗出森罗殿,又起手问十王道:“朕宫中老少安否如何?”十王道:“俱安,
    但恐御妹寿似不永。”太宗又再拜启谢:“朕回阳世,无物可酬谢,惟答瓜果而
    已。”十王喜曰:“我处颇有东瓜西瓜,只少南瓜。”太宗道:“朕回去即送来,
    即送来。”从此遂相揖而别。
    那太尉执一首引魂幡,在前引路,崔判官随后保着太宗,径出幽司。太宗举
    目而看,不是旧路,问判官曰:“此路差矣?”判官道:“不差。阴司里是这般,
    有去路,无来路。如今送陛下自转轮藏出身,一则请陛下游观地府,一则教陛下
    转托超生。”太宗只得随他两个,引路前来。径行数里,忽见一座高山,阴云垂
    地,黑雾迷空。太宗道:“崔先生,那厢是甚么山?”判官道:“乃幽冥背阴山。”
    太宗悚惧道:“朕如何去得?”判官道:“陛下宽心,有臣等引领。”太宗战战
    兢兢,相随二人,上得山岩,抬头观看,只见──
    形多凸凹,势更崎岖。峻如蜀岭,高似庐岩。非阳世之名山,实阴司之险地。
    荆棘丛丛藏鬼怪,石崖磷磷隐邪魔。耳畔不闻兽鸟噪,眼前惟见鬼妖行。阴风飒
    飒,黑雾漫漫。阴风飒飒,是神兵口内哨来烟;黑雾漫漫,是鬼祟暗中喷出气。
    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猖亡。那里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
    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岸前皆魍魉,
    岭下尽神魔。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山前山后,牛头马面乱喧呼;半掩半藏,
    饿鬼穷魂时对泣。催命的判官,急急忙忙传信票;追魂的太尉,吆吆喝喝趱公文。
    急脚子旋风滚滚,勾司人黑雾纷纷。
    太宗全靠着那判官保护,过了阴山。前进,又历了许多衙门,一处处俱是悲
    声振耳,恶怪惊心。太宗又道:“此是何处?”判官道:“此是阴山背后一十八
    层地狱。”太宗道:“是那十八层?”判官道:“你听我说:
    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
    死后通来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
    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
    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语花言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头,
    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
    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强暴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
    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
    沦永世不翻身。一个个紧缚牢栓,绳缠索绑,差些赤发鬼、黑脸鬼,长枪短剑;
    牛头鬼、马面鬼,铁简铜锤。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无救应。正是人
    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谁?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太宗听说,心中惊惨。进前又走不多时,见一伙鬼卒,各执幢幡,路旁跪下
    道:“桥梁使者来接。”判官喝令起去,上前引着太宗,从金桥而过。太宗又见
    那一边有一座银桥,桥上行几个忠孝贤良之辈,公平正大之人,亦有幢幡接引;
    那壁厢又有一桥,寒风滚滚,血浪滔滔,号泣之声不绝。太宗问道:“那座桥是
    何名色?”判官道:“陛下,那叫做奈河桥。若到阳间,切须传记,那桥下都是
    些──
    奔流浩浩之水,险峻窄窄之路。俨如匹练搭长江,却似火坑浮上界。阴气逼
    人寒透骨,腥风扑鼻味钻心。波翻浪滚,往来并没渡人船;赤脚蓬头,出入尽皆
    作业鬼。桥长数里,阔只三,高有百尺,深却千重。上无扶手栏杆,下有
    抢人恶怪。枷杻缠身,打上奈河险路。你看那桥边神将甚凶顽,河内孽魂真苦
    恼,桠杈树上,挂的是青红黄紫色丝衣;壁斗崖前,蹲的是毁骂公婆-泼妇。铜
    蛇铁狗任争餐,永堕奈河无出路。”
    诗曰:
    时闻鬼哭与神号,血水浑波万丈高。
    无数牛头并马面,狰狞把守奈河桥。
    正说间,那几个桥梁使者,早已回去了。太宗心又惊惶,点头暗叹,默默悲
    伤,相随着判官、太尉,早过了奈河恶水,血盆苦界。前又到枉死城,只听哄哄
    人嚷,分明说:“李世民来了,李世民来了!”太宗听叫,心惊胆战。见一伙拖
    腰折臂、有足无头的鬼魅,上前拦住,都叫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慌得
    那太宗藏藏躲躲,只叫:“崔先生救我,崔先生救我!”判官道:“陛下,那些
    人都是那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处草寇,众王子、众头目的鬼魂;尽是枉死的冤
    业,无收无管,不得超生,又无钱钞盘缠,都是孤寒饿鬼。陛下得些钱钞与他,
    我才救得哩。”太宗道:“寡人空身到此,却那里得有钱钞?”判官道:“陛下,
    阳间有一人,金银若干,在我这阴司里寄放。陛下可出名立一约,小判可作保,
    且借他一库,给散这些饿鬼,方得过去。”太宗问曰:“此人是谁?”判官道:
    “他是河南开封府人氏,姓相名良,他有十三库金银在此。陛下若借用过他的,
    到阳间还他便了。”太宗甚喜,情愿出名借用。遂立了文书与判官,借他金银一
    库,着太尉尽行给散。判官复吩咐道:“这些金银,汝等可均分用度,放你大唐
    爷爷过去,他的阳寿还早哩。我领了十王钧语,送他还魂,教他到阳间做一个水
    陆大会,度汝等超生,再休生事。”众鬼闻言,得了金银,俱唯唯而退。判官令
    太尉摇动引魂幡,领太宗出离了枉死城中,奔上平阳大路,飘飘荡荡而去。毕竟
    不知从那条路出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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