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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黄风岭唐僧有难 半山中八戒争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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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呆子纵身跳起,口里絮絮叨叨的,挑着担子,只得死心塌地,跟着前来。 早到了路旁人家门首,三藏下马,行者接了缰绳,八戒歇了行李,都伫立绿荫之 下。三藏拄着九环锡杖,按按藤缠篾织斗篷,先奔门前,只见一老者,斜倚竹床 之上,口里嘤嘤的念佛。三藏不敢高言,慢慢的叫一声:“施主,问讯了。”那 老者一骨鲁跳将起来,忙敛衣襟,出门还礼道:“长老,失迎。你自那方来的? 到我寒门何故?”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和尚,奉圣旨上雷音寺拜佛求经。 适至宝方天晚,意投檀府告借一宵,万祈方便方便。”那老儿摆手摇头道:“去 不得,西天难取经。要取经,往东天去罢。”三藏口中不语,意下沉吟:“菩萨 指道西去,怎么此老说往东行?东边那得有经?”腼腆难言,半晌不答。 却说行者索性凶顽,忍不住,上前高叫道:“那老儿,你这们大年纪,全不 晓事。我出家人远来借宿,就把这厌钝的话虎唬我。十分你家窄狭,没处睡时, 我们在树底下,好道也坐一夜,不打搅你。”那老者扯住三藏道:“师父,你倒 不言语,你那个徒弟,那般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魔鬼, 怎么反冲撞我这年老之人!”行者笑道:“你这个老儿,忒也没眼色!似那俊刮 些儿的,叫做中看不中吃。想我老孙虽小,颇结实,皮裹一团筋哩。”那老者道: “你想必有些手段。”行者道:“不敢夸言,也将就看得过。”老者道:“你家 居何处?因甚事削发为僧?”行者道:“老孙祖贯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国花果山水 帘洞居住。自小儿学做妖怪,称名悟空,凭本事,挣了一个齐天大圣。只因不受 天禄,大反天宫,惹了一场灾愆。如今脱难消灾,转拜沙门,前求正果,保我这 唐朝驾下的师父,上西天拜佛走遭。怕甚么山高路险,水阔波狂!我老孙也捉得 怪,降得魔。伏虎擒龙,踢天弄井,都晓得些儿。倘若府上有甚么丢砖打瓦,锅 叫门开,老孙便能安镇。”那老儿听得这篇言语,哈哈笑道:“原来是个撞头化 缘的熟嘴儿和尚。”行者道:“你儿子便是熟嘴!我这些时,只因跟我师父走路 辛苦,还懒说话哩。”那老儿道:“若是你不辛苦,不懒说话,好道活活的聒杀 我!你既有这样手段,西方也还去得,去得。你一行几众?请至茅舍里安宿。” 三藏道:“多蒙老施主不叱之恩,我一行三众。”老者道:“那一众在那里?” 行者指着道:“这老儿眼花,那绿荫下站的不是?”老儿果然眼花,忽抬头细看, 一见八戒这般嘴脸,就唬得一步一跌,往屋里乱跑,只叫:“关门,关门!妖怪 来了!”行者赶上扯住道:“老儿莫怕,他不是妖怪,是我师弟。”老者战兢兢 的道:“好,好,好!一个丑似一个的和尚!”八戒上前道:“老官儿,你若以 相貌取人,干净差了。我们丑自丑,却都有用。” 那老者正在门前与三个和尚相讲,只见那庄南边有两个少年人,带着一个老 妈妈,三四个小男女,敛衣赤脚,插秧而回。他看见一匹白马,一担行李,都在 他家门首喧哗,不知是甚来历,都一拥上前问道:“做甚么的?”八戒调过头来, 把耳朵摆了几摆,长嘴伸了一伸,吓得那些人东倒西歪,乱跄乱跌。慌得那三藏 满口招呼道:“莫怕,莫怕!我们不是歹人,我们是取经的和尚。”那老儿才出 了门,搀着妈妈道:“婆婆起来,少要惊恐。这师父,是唐朝来的,只是他徒弟 脸嘴丑些,却也面恶人善。带男女们家去。”那妈妈才扯着老儿,二少年领着儿 女进去。三藏却坐在他们楼里竹床之上,埋怨道:“徒弟呀,你两个相貌既丑, 言语又粗,把这一家儿吓得七损八伤,都替我身造罪哩!”八戒道:“不瞒师父 说,老猪自从跟了你,这些时俊了许多哩。若象往常在高老庄走时,把嘴朝前一 掬,把耳两头一摆,常吓杀二三十人哩。”行者笑道:“呆子不要乱说,把那丑 也收拾起些。”三藏道:“你看悟空说的话!相貌是生成的,你教他怎么收拾?” 行者道:“把那个耙子嘴,揣在怀里,莫拿出来;把那蒲扇耳,贴在后面,不要 摇动,这就是收拾了。”那八戒真个把嘴揣了,把耳贴了,拱着头,立于左右。 行者将行李拿入门里,将白马拴在桩上。 只见那老儿才引个少年,拿一个板盘儿,托三杯清茶来献。茶罢,又吩咐办 斋。那少年又拿一张有窟窿无漆水的旧桌,端两条破头折脚的凳子,放在天井中, 请三众凉处坐下。三藏方问道:“老施主,高姓?”老者道:“在下姓王。” “有几位令嗣?”道:“有两个小儿,三个小孙。”三藏道:“恭喜,恭喜!” 又问:“年寿几何?”道:“痴长六十一岁。”行者道:“好,好,好!花甲重 逢矣。”三藏复问道:“老施主,始初说西天经难取者,何也?”老者道:“经 非难取,只是道中艰涩难行。我们这向西去,只有三十里远近,有一座山,叫做 八百里黄风岭,那山中多有妖怪。故言难取者,此也。若论此位小长老,说有许 多手段,却也去得。”行者道:“不妨,不妨!有了老孙与我这师弟,任他是甚 么妖怪,不敢惹我。” 正说处,又见儿子拿将饭来,摆在桌上,道声“请斋。”三藏就合掌讽起斋 经,八戒早已吞了一碗。长老的几句经还未了,那呆子又吃彀三碗。行者道: “这个馕糠,好道汤着饿鬼了!”那老王倒也知趣,见他吃得快,道:“这个长 老,想着实饿了,快添饭来。”那呆子真个食肠大,看他不抬头,一连就吃有十 数碗。三藏、行者俱各吃不上两碗,呆子不住,便还吃哩。老王道:“仓卒无肴, 不敢苦劝,请再进一筋。”三藏、行者俱道:“彀了。”八戒道:“老儿滴答甚 么,谁和你发课,说甚么五爻六爻!有饭只管添将来就是。”呆子一顿,把他一 家子饭都吃得罄尽,还只说才得半饱。却才收了家火,在那门楼下,安排了竹床 板铺睡下。 次日天晓,行者去背马,八戒去整担,老王又教妈妈整治些点心汤水管待, 三众方致谢告行。老者道:“此去倘路间有甚不虞,是必还来茅舍。”行者道: “老儿,莫说哈话。我们出家人,不走回头路。”遂此策马挑担西行。噫!这一 去,果无好路朝西域,定有邪魔降大灾。三众前来,不上半日,果逢一座高山, 说起来,十分险峻。三藏马到临崖,斜挑宝观看,果然那── 高的是山,峻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响的是泉,鲜的是花。那山高 不高,顶上接青霄;这涧深不深,底中见地府。山前面,有骨都都白云,屹嶝嶝 怪石,说不尽千丈万丈挟魂崖。崖后有弯弯曲曲藏龙洞,洞中有叮叮当当滴水岩。 又见些丫丫叉叉带角鹿,泥泥痴痴看人獐;盘盘曲曲红鳞蟒,耍耍顽顽白面猿。 至晚巴山寻穴虎,带晓翻波出水龙,登的洞门唿喇喇响。草里飞禽,扑轳轳起; 林中走兽,掬々行。猛然一阵狼虫过,吓得人心漏蹬蹬惊。正是那当倒洞 当当倒洞,洞当当倒洞当山。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那师父缓促银骢,孙大圣停云慢步,猪悟能磨担徐行。正看那山,忽闻得一 阵旋风大作,三藏在马上心惊道:“悟空,风起了!”行者道:“风却怕他怎的! 此乃天家四时之气,有何惧哉!”三藏道:“此风甚恶,比那天风不同。”行者 道:“怎见得不比天风?”三藏道:你看这风── 巍巍荡荡飒飘飘,渺渺茫茫出碧霄。过岭只闻千树吼,入林但见万竿摇。 岸边摆柳连根动,园内吹花带叶飘。收网渔舟皆紧缆,落篷客艇尽抛锚。 途半征夫迷失路,山中樵子担难挑。仙果林间猴子散,奇花丛内鹿儿逃。 崖前桧柏颗颗倒,涧下松篁叶叶凋。播土扬尘沙迸迸,翻江搅海浪涛涛。 八戒上前,一把扯住行者道:“师兄,十分风大!我们且躲一躲儿干净。” 行者笑道:“兄弟不济!风大时就躲,倘或亲面撞见妖精,怎的是好?”八戒道: “哥啊,你不曾闻得避色如避仇,避风如避箭哩!我们躲一躲,也不亏人。”行 者道:“且莫言语,等我把这风抓一把来闻一闻看。”八戒笑道:“师兄又扯空 头谎了,风又好抓得过来闻?就是抓得来,便也渍了去了。”行者道:“兄弟, 你不知道老孙有个抓风之法。”好大圣,让过风头,把那风尾抓过来闻了一闻, 有些腥气,道:“果然不是好风!这风的味道不是虎风,定是怪风,断乎有些蹊 跷。”说不了,只见那山坡下,剪尾跑蹄,跳出一只斑斓猛虎,慌得那三藏坐不 稳雕鞍,翻根头跌下白马,斜倚在路旁,真个是魂飞魄散。八戒丢了行李,掣钉 钯,不让行者走上前,大喝一声道:“孽畜,那里走!”赶将去,劈头就筑。那 只虎直挺挺站将起来,把那前左爪轮起,抠住自家的胸膛,往下一抓,滑剌的一 声,把个皮剥将下来,站立道旁。你看他怎生恶相!咦,那模样── 血津津的赤剥身躯,红媸媸的弯环腿足。火焰焰的两鬓蓬松,硬搠搠的双眉 的竖。 白森森的四个钢牙,光耀耀的一双金眼。气昂昂的努力大哮,雄纠纠的厉声 高喊。 喊道:“慢来,慢来!吾党不是别人,乃是黄风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锋。今奉 大王严命,在山巡逻,要拿几个凡夫去做案酒。你是那里来的和尚,敢擅动兵器 伤我?”八戒骂道:“我把你这个孽畜,你是认不得我!我等不是那过路的凡夫, 乃东土大唐御弟三藏之弟子,奉旨上西方拜佛求经者。你早早的远避他方,让开 大路,休惊了我师父,饶你性命。若似前猖獗,钯举处,却不留情!”那妖精那 容分说,急近步,丢一个架子,望八戒劈脸来抓。这八戒忙闪过,轮钯就筑。那 怪手无兵器,下头就走,八戒随后赶来。那怪到了山坡下乱石丛中,取出两口赤 铜刀,急轮起转身来迎。两个在这坡前,一往一来,一冲一撞的-斗。那里孙行 者搀起唐僧道:“师父,你莫害怕,且坐住,等老孙去助助八戒,打倒那怪好走。” 三藏才坐将起来,战兢兢的,口里念着《多心经》不题。 那行者掣了铁棒,喝声叫“拿了!”此时八戒抖擞精神,那怪败下阵去。行 者道:“莫饶他,务要赶上!”他两个轮钉钯,举铁棒,赶下山来。那怪慌了手 脚,使个金蝉脱壳计,打个滚,现了原身,依然是一只猛虎。行者与八戒那里肯 舍,赶着那虎,定要除根。那怪见他赶得至近,却又抠着胸膛,剥下皮来,苫盖 在那卧虎石上,脱真身,化一阵狂风,径回路口。路口上那师父正念《多心经》, 被他一把拿住,驾长风摄将去了。可怜那三藏啊:江流注定多磨折,寂灭门中功 行难。 那怪把唐僧擒来洞口,按住狂风,对把门的道:“你去报大王说,前路虎先 锋拿了一个和尚,在门外听令。”那洞主传令,教:“拿进来。”那虎先锋,腰 撇着两口赤铜刀,双手捧着唐僧,上前跪下道:“大王,小将不才,蒙钧令差往 山上巡逻,忽遇一个和尚,他是东土大唐驾下御弟三藏法师,上西方拜佛求经, 被我擒来奉上,聊具一馔。”那洞主闻得此言,吃了一惊道:“我闻得前者有人 传说:三藏法师乃大唐奉旨意取经的神僧,他手下有一个徒弟,名唤孙行者,神 通广大,智力高强。你怎么能彀捉得他来?”先锋道:“他有两个徒弟:先来的, 使一柄九齿钉钯,他生得嘴长耳大;又一个,使一根金箍铁棒,他生得火眼金睛。 正赶着小将争持,被小将使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撤身得空,把这和尚拿来,奉献 大王,聊表一餐之敬。”洞主道:“且莫吃他着。”先锋道:“大王,见食不食, 呼为劣蹶。”洞主道:“你不晓得,吃了他不打紧,只恐怕他那两个徒弟上门吵 闹,未为稳便,且把他绑在后园定风桩上,待三五日,他两个不来搅扰,那时节, 一则图他身子干净,二来不动口舌,却不任我们心意?或煮或蒸,或煎或炒,慢 慢的自在受用不迟。”先锋大喜道:“大王深谋远虑,说得有理。”教:“小的 们,拿了去。” 旁边拥上七八个绑缚手,将唐僧拿去,好便似鹰拿燕雀,索绑绳缠。这的是 苦命江流思行者,遇难神僧想悟能,道声:“徒弟啊!不知你在那山擒怪,何处 降妖,我却被魔头拿来,遭此毒害,几时再得相见?好苦啊!你们若早些儿来, 还救得我命;若十分迟了,断然不能保矣!”一边嗟叹,一边泪落如雨。 却说那行者、八戒,赶那虎下山坡,只见那虎跑倒了,塌伏在崖前,行者举 棒,尽力一打,转震得自己手疼。八戒复筑了一钯,亦将钯齿迸起,原来是一张 虎皮,盖着一块卧虎石。行者大惊道:“不好了,不好了,中了他计也!”八戒 道:“中他甚计?”行者道:“这个叫做金蝉脱壳计,他将虎皮苫在此,他却走 了。我们且回去看看师父,莫遭毒手。”两个急急转来,早已不见了三藏。行者 大叫如雷道:“怎的好!师父已被他擒去了。”八戒即便牵着马,眼中滴泪道: “天哪,天哪!却往那里找寻!”行者抬着头跳道:“莫哭,莫哭!一哭就挫了 锐气。横竖想只在此山,我们寻寻去来。” 他两个果奔入山中,穿岗越岭,行彀多时,只见那石崖之下,耸出一座洞府。 两人定步观瞻,果然凶险,但见那── 迭障尖峰,回峦古道。青松翠竹依依,绿柳碧梧冉冉。崖前有怪石双双,林 内有幽禽对对。涧水远流冲石壁,山泉细滴漫沙堤。野云片片,瑶草芊芊。妖狐 狡兔乱撺梭,角鹿香獐齐斗勇。劈崖斜挂万年藤,深壑半悬千岁柏。奕奕巍巍欺 华岳,落花啼鸟赛天台。 行者道:“贤弟,你可将行李歇在藏风山凹之间,撒放马匹,不要出头。等 老孙去他门首,与他-斗,必须拿住妖精,方才救得师父。”八戒道:“不消吩 咐,请快去。”行者整一整直裰,束一束虎裙,掣了棒,撞至那门前,只见那门 上有六个大字,乃“黄风岭黄风洞”,却便丁字脚站定,执着棒,高叫道:“妖 怪!趁早儿送我师父出来,省得掀翻了你窝巢,躧平了你住处!”那小怪闻言, 一个个害怕,战兢兢的,跑入里面报道:“大王,祸事了!”那黄风怪正坐间, 问:“有何事?”小妖道:“洞门外来了一个雷公嘴毛脸的和尚,手持着一根许 大粗的铁棒,要他师父哩!”那洞主惊张,即唤虎先锋道:“我教你去巡山,只 该拿些山牛、野彘、肥鹿、胡羊,怎么拿那唐僧来,却惹他那徒弟来此闹吵,怎 生区处?”先锋道:“大王放心稳便,高枕勿忧。小将不才,愿带领五十个小妖 校出去,把那甚么孙行者拿来凑吃。”洞主道:“我这里除了大小头目,还有五 七百名小校,凭你选择,领多少去。只要拿住那行者,我们才自自在在吃那和尚 一块肉,情愿与你拜为兄弟。但恐拿他不得,反伤了你,那时休得埋怨我也。” 虎怪道:“放心,放心!等我去来。”果然点起五十名精壮小妖,擂鼓摇旗, 缠两口赤铜刀,腾出门来,厉声高叫道:“你是那里来的个猴和尚,敢在此间大 呼小叫的做甚?”行者骂道:“你这个剥皮的畜生!你弄甚么脱壳法儿,把我师 父摄了,倒转问我做甚!趁早好好送我师父出来,还饶你这个性命!”虎怪道: “你师父是我拿了,要与我大王做顿下饭。你识起倒回去罢!不然,拿住你一齐 凑吃,却不是买一个又饶一个?”行者闻言,心中大怒,扢迸迸,钢牙错啮; 滴流流,火眼睁圆。掣铁棒喝道:“你多大欺心,敢说这等大话!休走!看棍!” 那先锋急持刀按住。这一场果然不善,他两个各显威能。好杀── 那怪是个真鹅卵,悟空是个鹅卵石。赤铜刀架美猴王,浑如垒卵来击石。 鸟鹊怎与凤凰争?鹁鸽敢和鹰鹞敌?那怪喷风灰满山,悟空吐雾云迷日。 来往不禁三五回,先锋腰软全无力。转身败了要逃生,却被悟空抵死逼。 那虎怪撑持不住,回头就走。他原来在那洞主面前说了嘴,不敢回洞,径往 山坡上逃生。行者那里肯放,执着棒,只情赶来,呼呼吼吼,喊声不绝,却赶到 那藏风山凹之间。正抬头,见八戒在那里放马。八戒忽听见呼呼声喊,回头观看, 乃是行者赶败的虎怪,就丢了马,举起钯,刺斜着头一筑。可怜那先锋,脱身要 跳黄丝网,岂知又遇罩鱼人,却被八戒一钯,筑得九个窟窿鲜血冒,一头脑髓尽 流干。有诗为证,诗曰: 三五年前归正宗,持斋把素悟真空。诚心要保唐三藏,初秉沙门立此功。 那呆子一脚躧住他的脊背,两手轮钯又筑。行者见了,大喜道:“兄弟,正 是这等!他领了几十个小妖,敢与老孙-斗,被我打败了,他转不往洞跑,却跑 来这里寻死。亏你接着,不然,又走了。”八戒道:“弄风摄师父去的可是他?” 行者道:“正是,正是。”八戒道:“你可曾问他师父的下落么?”行者道: “这怪把师父拿在洞里,要与他甚么鸟大王做下饭。是老孙恼了,就与他斗将这 里来,却着你送了性命。兄弟啊,这个功劳算你的,你可还守着马与行李,等我 把这死怪拖了去,再到那洞口索战。须是拿得那老妖,方才救得师父。”八戒道: “哥哥说得有理。你去,你去,若是打败了这老妖,还赶将这里来,等老猪截住 杀他。”好行者,一只手提着铁棒,一只手拖着死虎,径至他洞口。正是:法师 有难逢妖怪,情性相和伏乱魔。毕竟不知此去可降得妖怪,救得唐僧,且听下回 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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