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设为首页 | 加入收藏
| 网站首页 | 中国历史 | 世界历史 | 历史名人 | 教案试题 | 历史故事 | 考古发现 | 历史景点 |
相关文章    
首页>>历史故事 >>初刻拍案惊奇
  • 卷八 乌将军一饭必酬 陈大郎三人重会
  • 卷九 宣徽院仕女秋千会 清安寺夫妇笑啼缘
  • 卷十 韩秀才乘乱聘娇妻 吴太守怜才主姻簿
  • 卷十一 恶船家计赚假尸银 狠仆人误投真命状
  • 卷十二 陶家翁大雨留宾 蒋震卿片言得妇
  • 卷二 姚滴珠避羞惹羞 郑月娥将错就错
  • 卷三 刘东山夸技顺城门 十八兄奇踪村酒肆
  • 卷四 程元玉店肆代偿钱 十一娘云冈纵谭侠
  • 卷五 感神媒张德容遇虎 凑吉日裴越客乘龙
  • 卷六 酒下酒赵尼媪迷花 机中机贾秀才报怨
  • 最新热门    
     
    卷十三 赵六老舐犊丧残生 张知县诛枭成铁案

    识?却又极好樗蒲,搭着一班儿伙伴,多是
    高手的-贼。那些人贪他是出钱施主,当面只是甜言蜜语,谄笑胁肩,赚他上手。
    他只道众人真心喜欢,且十分帮衬,便放开心地,大胆呼卢,把那黄白之物,无
    算的暗消了去。严公时常苦劝,却终久溺着一个爱字,三言两语,不听时也只索
    罢了。岂知家私有数,经不得十博九空。似此三年,渐渐凋耗。
    严公原是积攒上头起家的,见了这般情况,未免有些肉痛。一日,有事出外,
    走过一个-访,只见数十来个人团聚一处,在那里喧嚷。严公望见,走近前来伸
    头一看,却是那众人裹着他儿子讨-钱。他儿子分说不得,你拖我扯,无计可施。
    严公看了,恐怕伤坏了他,心怀不忍,挨开众人。将身蔽了孩儿,对众人道:
    “所欠钱物,老夫自当赔偿。众弟兄各自请回,明日到家下拜纳便是。”一头说,
    一手且扯了儿子,怒愤愤的投家里来。关上了门,采了他儿子头发,硬着心,做
    势要打,却被他挣紥脱了。严公赶去扯住不放,他掇转身来,望严公脸上只一拳,
    打了满天星,昏晕倒了。儿子也自慌张,只得将手扶时,元来打落了两个门牙,
    流血满胸。儿子晓得不好,且望外一溜走了。严公半响方醒,愤恨之极,道:
    “我做了一世人家,生这样逆子,荡了家私,又几乎害我性命,禽兽也不如了!
    还要留他则甚?”一径走到府里来,却值知府升堂,写着一张状子,以打落牙齿
    为证,告了忤逆。知府准了状,当日退堂,老儿且自回去。
    却有严公儿子平日最爱的相识,一个外郎,叫做丘三,是个极狡黠奸诈的。
    那时见准了这状,急急出衙门,寻见了严公儿子,备说前事。严公儿子着忙,恳
    求计策解救。丘三故意作难。严公儿子道:“适带得-钱三两在此,权为使用,
    是必打点救我性命则个。”丘三又故意迟延了半响,道:“今日晚了,明早府前
    相会,我自有话对你说。”严公儿子依言,各自散讫。
    次早,俱到府前相会。严公儿子问:“有何妙计?幸急救我!”丘三把手招
    他到一个幽僻去处,说道:“你来,你来。对你说。”严公儿子便以耳接着丘三
    的口,等他讲话。只听得趷啅一响,严公儿子大叫一声,疾忙掩耳,埋怨丘三
    道:“我百般求你解救,如何倒咬落我的耳朵?却不恁地与你干休!”丘三冷笑
    道:“你耳朵原来却恁地值钱?你家老儿牙齿恁地不值钱?不要慌!如今却真对
    你说话,你慢些只说如此如此,便自没事。”严公儿子道:“好计!虽然受些痛
    苦,却得干净了身子。”
    随后府公开厅,严公儿子带到。知府问道:“你如何这般不孝,只贪-,
    怪父教诲,甚而打落了父亲门牙,有何理说?”严公儿了泣道:“爷爷青天在上,
    念小的焉敢悖伦胡行?小的偶然出外,见-房中争闹,立定闲看。谁知小的父亲
    也走将来,便疑小的亦落-场,采了小的回家痛打。小的吃打不过,不合伸起头
    来,父亲便将小的毒咬一口,咬落耳朵。老人家齿不坚牢,一时性起,遂至坠落。
    岂有小的打落之理?望爷爷明镜照察!”知府教上去验看,果然是一只缺耳,齿
    痕尚新,上有凝血。信他言词是实,微微的笑道:“这情是真,不必再问了。但
    看-钱可疑,父齿复坏,责杖十板,赶出免拟。”
    严公儿子喜得无恙归家,求告父母道:“孩儿愿改从前过失,侍奉二亲。官
    府已责罚过,任父亲发落。”老儿昨日一口气上到府告宫,过了一夜,又见儿子
    已受了官刑,只这一番说话,心肠已自软了。他老夫妻两个原是极溺爱这儿子的,
    想起道:“当初受孕之时,梦中四句言语说:‘求来子,终没耳;添你丁,减你
    齿。’今日老儿落齿,儿子啮耳,正此验也。这也是天数,不必说了。”自此,
    那儿子当真守分孝敬二亲,后来却得善终。这叫做改过自新,皇天必宥。
    如今再说一个肆行不孝,到底不悛,明彰报应的。
    某朝某府某县,有一人姓赵,排行第六,人多叫他做赵六老。家声清白,囊
    橐肥饶。夫妻两口,生下一子,方离乳哺,是他两人心头的气,身上的肉。未生
    下时,两人各处许下了偌多香愿。只此一节上,已为这儿子费了无数钱财。不期
    三岁上出起痘来,两人终夜无寐,遍访名医,多方觅药,不论资财。只求得孩儿
    无恙,便杀了身己,也自甘心。两人忧疑惊恐,巴得到痘花回好,就是黑夜里得
    了明珠,也没得这般欢喜。看看调养得精神完固,也不知服了多少药料,吃了多
    少辛勤,坏了多少钱物。殷殷抚养,到了六七岁,又要送他上学。延一个老成名
    师,择日叫他拜了先生,取个学名唤做赵聪。先习了些《神童》、《千家诗》,
    后习《大学》。两人又怕儿子辛苦了,又怕先生拘束他,生出病来,每日不上读
    得几句书便歇了。那赵聪也到会体贴他夫妻两人的意思,常只是诈病佯疾,不进
    学堂。两人却是不敢违拗了他。那先生看了这些光景,口中不语,心下思量道:
    “这真叫做禽犊之爱!适所以害之耳。养成于今日,后悔无及矣。”却只是冷眼
    旁观,任主人家措置。
    过了半年三个月,忽又有人家来议亲,却是一个宦户人家,姓殷,老儿曾任
    太守,故了。赵六老却要扳高,央媒求了口帖,选了吉日,极浓重的下了一付谢
    允礼。自此聘下了殷家女子。逢时致时,逢节致节,往往来来,也不知费用了多
    少礼物。
    韶光短浅,赵聪因为娇养,直挨到十四岁上才读完得经书,赵六老还道是他
    出人头地,欢喜无限。十五六岁,免不得教他试笔作文。六老此时为这儿子面上,
    家事已弄得七八了。没奈何,要儿子成就,情愿借贷延师,又重币延请一个饱学
    秀才,与他引导。每年束修五十金,其外节仪与夫供给之盛,自不必说。那赵聪
    原是个极贪安宴,十日九不在书房里的,先生到落得吃自在饭,得了重资,省了
    气力。为此就有那一班不成才、没廉耻的秀才,便要谋他馆谷。自有那有志向诚
    实的,往往却之不就。此之谓贤愚不等。
    话休絮烦,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年头。却值文宗考童生,六老也叫赵聪没张没
    致的前去赴考。又替他钻刺央人情,又在自折了银子。考事已过,六老又思量替
    儿了毕姻,却是手头委实有些窘迫了,又只得央中写契,借到某处银四百两。那
    中人叫做王三,是六老平日专托他做事的。似此借票,已写过了几纸,多只是他
    居间。其时在刘上户家借了四百银子,交与六老。便将银备办礼物,择日纳采,
    订了婚期。过了两月,又近吉日,却又欠接亲之费。六老只得东挪西凑,寻了几
    件衣饰之类,往典铺中解了四十两银子,却也不勾使用,只得又寻了王三,写了
    一纸票,又往褚员外家借了六十金,方得发迎会亲。殷公子送妹子过门,赵六老
    极其殷勤谦让,吃了五七日筵席,各自散了。
    小夫妻两口恩爱如山,在六老间壁一个小院子里居住,快活过日。殷家女子
    倒百般好,只有些儿毛病:专一恃贵自高,不把公婆看在眼里;且又十分慳吝,
    一文半贯,惯会唆那丈夫做些惨刻之事。若是殷家女子贤慧时,劝他丈夫学好,
    也不到得后来惹出这场大事了!
    自古妻贤夫祸少,应知子孝父心宽。
    这是后话。
    却说那殷家嫁资丰富,约有三千金财物。殷氏收拿,没一些儿放空。赵六老
    供给儿媳,惟恐有甚不到处,反十分小心;儿媳两个,到嫌长嫌短的不象意。光
    阴迅速,又过三年。赵老娘因害痰火病,起不得床,一发把这家事托与媳妇拿管。
    殷氏承当了,供养公婆,初时也尚象样,渐渐半年三个月,要茶不茶,要饭不饭。
    两人受淡不过,有时只得开口,勉强取讨得些,殷氏便发话道:“有什么大家事
    交割与我?却又要长要短,原把去自当不得?我也不情愿当这样的吃苦差使,倒
    终日搅得不清净。”赵六老闻得,忍气吞声。实是没有什么家计分授与他,如何
    好分说得?叹了口气,对妈妈说了。妈妈是个积病之人,听了这些声响,又看了
    儿媳这一番怠慢光景,手中又十分窘迫,不比三年前了。且又索债盈门,箱笼中
    还剩得有些衣饰,把来偿利,已准过七八了。就还有几亩田产,也只好把与别人
    做利。赵妈妈也是受用过来的,今日穷了,休说是外人,嫡亲儿媳也受他这般冷
    淡。回头自思,怎得不恼?一气气得头昏眼花,饮食多绝了。儿媳两个也不到床
    前去看视一番,也不将些汤水调养病人,每日三餐,只是这几碗黄齑,好不苦恼!
    挨了半月,痰喘大发,呜呼哀哉,伏维尚飨了。儿媳两个免不得干号了几声,就
    走了过去。
    赵六老跌脚捶胸,哭了一回,走到间壁去,对儿子道:“你娘今日死了,实
    是囊底无物,送终之具,一无所备。你可念母子亲情,买口好棺木盛殓,后日择
    块坟地殡葬,也见得你一片孝心。”赵聪道:“我那里有钱买棺?不要说是好棺
    木价重买不起,便是那轻敲杂树的,也要二三两一具,叫我那得东西去买?前村
    李作头家,有一口轻敲些的在那里,何不去赊了来?明日再做理会。”六老噙着
    眼泪,怎敢再说?只得出门到李作头家去了。且说赵聪走进来对殷氏道:“俺家
    老儿,一发不知进退了,对我说要讨件好棺木盛殓老娘。我回说道:‘休说好的,
    便是歹的,也要二三两一个。’我叫他且到李作头赊了一具轻敲的来,明日还价。”
    殷氏便接口道:“那个还价?”赵聪道:“便是我们舍个头痛,替他胡乱还些罢。”
    殷氏怒道:“你那里有钱来替别人买棺材?买与自家了不得?要买时,你自还钱!
    老娘却是没有。我又不曾受你爷娘一分好处;没事便兜揽这些来打搅人,松了一
    次,便有十次,还他十个没有,怕怎地!”赵聪顿口无言,道:“娘子说得是,
    我则不还便了。”随后,六老雇了两个人,抬了这具棺材到来,盛殓了妈妈。大
    家举哀了一场,将一杯水酒浇奠了,停枢在家。儿媳两个也不守灵,也不做什么
    盛羹饭,每日仍只是这几碗黄齑,夜间单留六老一人冷清清的在灵前伴宿。六老
    有好气没好气,想了便哭。
    过了两七,李作头来讨棺银。六老道:“去替我家小官人讨。”李作头依言
    去对赵聪道:“官人家赊了小人棺木,幸赐价银则个。”赵聪光着眼,啐了一声
    道:“你莫不见鬼了!你眼又不瞎,前日是那个来你家赊棺材,便与那个讨,却
    如何来与我说?”李作头道:“是你家老官来赊的。方才是他叫我来与官人讨。”
    赵聪道:“休听他放屁!好没廉耻!他自有钱买棺材,如何图赖得人?你去时便
    去,莫要讨老爷怒发!”且背叉着手,自进去了。李作头回来,将这段话对六老
    说知。六老纷纷泪落,忍不住哭起来。李作头劝住了道:“赵老官,不必如此!
    没有银子,便随分什么东西准两件与小人罢了。”赵六老只得进去,翻箱倒笼,
    寻得三件冬衣,一根银馓子,把来准与李作头去了。
    忽又过了七七四十九,赵六老原也有些不知进退,你看了买棺一事,随你怎
    么,也不可求他了。到得过了断七,又忘了这段光景,重复对儿子道:“我要和
    你娘寻块坟地,你可主张则个。”赵聪道:“我晓得甚么主张?我又不是地理师,
    那晓寻甚么地?就是寻时,难道有人家肯白送?依我说时,只好捡个日子送去东
    村烧化了,也到稳当。”六老听说,默默无言,眼中吊泪。赵聪也不再说,竟自
    去了。六老心下思量道:“我妈妈做了一世富家之妻,岂知死后无葬身之所?罢!
    罢!这样逆子,求他则甚!再检箱中,看有些少物件解当些来买地,并作殡葬之
    资。”六老又去开箱,翻前翻后,检得两套衣服,一只金钗,当得六两银子,将
    四两买了三分地,余二两唤了四个和尚,做些功果,雇了几个扛夫抬出去殡葬了。
    六老喜得完事,且自归家,随缘度日。
    倏忽间,又是寒冬天道,六老身上寒冷,赊了一斤丝绵,无钱得还,只得将
    一件夏衣,对儿子道:“一件衣服在此,你要便买了,不要时便当几钱与我。”
    赵聪道:“冬天买夏衣,正是那得闲钱补抓篱?放着这件衣服,日后怕不是我的,
    却买他?也不买,也不当。”六老道:“既恁地时,便罢。”自收了衣服不题。
    却说赵聪便来对殷氏说了,殷氏道:“这却是你呆了!他见你不当时,一定
    便将去解铺中解了,日后一定没了。你便将来胡乱当他几钱,不怕没便宜。“赵
    聪依允,来对六老道:“方才衣服,媳妇要看一看,或者当了,也不可知。”六
    老道:“任你将去不妨,若当时只是七钱银子也罢。”赵聪将衣服与殷氏看了,
    殷氏道:“你可将四钱去,说如此时便足了,要多时回他便罢。”赵聪将银付与
    六老,六老那里敢嫌多少,欣然接了。赵聪便写一纸短押,上写:“限五月没”,
    递与六老去了。六老看了短押,紫胀了面皮,把纸扯得粉碎,长叹一声道:“生
    前作了罪过,故令亲子报应。天也!天也!”怨恨了一回,过了一夜。次日起身
    梳洗,只见那作中的王三蓦地走将进来,六老心头吃了一跳,面如士色。正是:
    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
    王三施礼了,便开口道:“六老莫怪惊动!便是褚家那六十两头,虽则年年
    清利,却则是些贷钱准折,又还得不爽利。今年他家要连本利都清楚。小人却是
    无说话回他,六老遮莫做一番计较,清楚了这一项,也省多少口舌,免得门头不
    清净。”六老叹口气道:“当初要为这逆子做亲,负下了这几主重债,年年增利,
    囊橐一空。欲待在逆子处那借来奉还褚家,争奈他两个丝毫不肯放空。便是老夫
    身衣口食,日常也不能如意,那有钱来清楚这一项银?王兄幸作方便,善为我辞,
    宽限几时,感恩非浅!”王三变了面皮道:“六老,说那里话?我为褚家这主债
    上,馋唾多分说干了。你却不知他家上门上户,只来寻我中人。我却又不得了几
    许中人钱,没来由讨这样不自在吃?只是当初做差了事,没摆布了。他家动不动
    要着人来坐催,你却还说这般懈话!就是你手头来不及时,当初原为你儿子做亲
    借的,便和你儿子那借来还,有甚么不是处?我如今不好去回话,只坐在这里罢
    了。”六老听了这一番话,眼泪汪汪,无言可答,虚心冷气的道:“王兄见教极
    是,容老夫和这逆子计议便了。王兄暂请回步,来早定当报命。”王三道,“是
    则是了,却是我转了背,不可就便放松!又不图你一碗儿茶,半钟儿酒,着甚来
    历?”摊手摊脚,也不作别,竟走出去了。
    六老没极奈何,寻思道:“若对赵聪说时,又怕受他冷淡;若不去说时,实
    是无路可通。老王说也倒是,或者当初是为他借的,他肯挪移也未可知。”要一
    步,不要一步,走到赵聪处来,只见他们闹闹热热,炊烟盛举。六老问道:“今
    日为甚事忙?”有人答应“殷家大公子到来,留住吃饭,故此忙。”六老垂首丧
    气,只得回身。肚里思量道:“殷家公子在此留饭,我为父的也不值得带挈一带
    挈?且看他是如何。”停了一会,只见依旧搬将那平时这两碗黄糙饭来,六老看
    了喉咙气塞,也吃不落。
    那日,赵聪和殷公子吃了一口酒,六老不好去唐突,只得歇了。次早走将过
    去,回说:“赵聪未曾起身。”六老呆呆的等了个把时辰,赵聪走出来道:“清
    清早早,有甚话说?”六老倒陪笑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有一句紧要说话,只
    怕你不肯依我。”赵聪道:“依得时便说,依不得时便不必说!有什么依不依?”
    六老半嗫半嚅的道:“日前你做亲时,曾借下了褚家六十两银子,年年清利。今
    年他家连本要还,我却怎地来得及?本钱料是不能勾,只好依旧上利。我实在是
    手无一文,别样本也不该对你说,却是为你做亲借的,为此只得与你挪借些还他
    利钱则个。”赵聪怫然变色,摊着手道:“这却不是笑话!恁他说时,原来人家
    讨媳妇多是儿子自己出钱?等我去各处问一问看,是如此时,我还便了。”六老
    又道:“不是说要你还,只是目前挪借些个。”赵聪道:“有甚挪借不挪借?若
    是后日有得还时,他们也不是这般讨得紧了。昨日殷家阿勇有准盒礼银五钱在此,
    待我去问媳妇,肯时,将去做个东道,请请中人,再挨几时便是。”说罢自进去
    了。六老想道:“五钱银子干什么事?况又去与媳妇商量,多分是水中捞月了。”
    等了一会,不见赵聪出来,只得回去。却见王三已自坐在那里,六老欲待躲
    避,早被他一眼瞧见。王三迎着六老道:“昨日所约如何?褚家又是三五替人我
    家来过了。”六老舍着羞脸说道:“我家逆子,分毫不肯通融。本钱实是难处,
    只得再寻些货物,谁过今年利钱,容老夫徐图。望乞方便。”一头说,一头不觉
    的把双膝屈了下去。王三歪转了头,一手扶六老,口里道:“怎地是这样!既是
    有货物准得过时,且将去准了。做我不着,又回他过几时。”六老便走进去,开
    了箱子,将妈妈遗下几件首饰衣服,并自己穿的这几件直身,捡一个空,尽数将
    出来,递与王三。王三宽打料帐,结勾了二分起息十六两之数,连箱子将了去了。
    六老此后身外更无一物。
    话休絮烦。隔了两日,只见王三又来索取那刘家四百两银子利钱,一发重大。
    六老手足无措,只得诡说道:“已和我儿子借得两个元宝在此,待将去倾销一倾
    销,且请回步,来早拜还。”王三见六老是个诚实人,况又不怕他走了那里去,
    只得回家。六老想道:“虽然哄了他去,这疖少不得要出脓,怎赖得过?”又走
    过来对赵聪道:“今日王三又来索刘家的利钱,吾如今实是只有这一条性命了,
    你也可怜见我生身父母,救我一救!”赵聪道:“没事又将这些说话来恐吓人,
    便有些得替还了不成?要死便死了,活在这里也没干!”六老听罢,扯住赵聪,
    号天号地的哭,赵聪奔脱了身,竟进去了。有人劝住了六老,且自回去。六老千
    思万想,若王三来时,怎生措置?人极计生,六老想了半日,忽然的道:“有了,
    有了。除非如此如此,除了这一件,真便死也没干。”看看天色晚来,六老吃了
    些夜饭自睡。
    却说赵聪夫妻两个,吃罢了夜饭,洗了脚手,吹灭了火去睡。赵聪却睡不稳,
    清眠在床。只听得房里有些脚步响,疑是有贼,却不做声。元来赵聪因有家资,
    时常防贼,做整备的。听了一会,又闻得门儿隐隐开响,渐渐有些窸窣之声,将
    近床边。赵聪只不做声,约摸来得切近,悄悄的床底下拾起平日藏下的斧头,趁
    着手势一劈,只听得扑地一响,望床前倒了。赵聪连忙爬起来,踏住身子,再加
    两斧,见寂然无声,知是已死。慌忙叫醒殷氏道:“房里有贼,已砍死了。”点
    起火来,恐怕外面还有伴贼,先叫破了地方邻舍。多有人走起来救护,只见墙门
    左侧老大一个壁洞,已听见赵聪叫道:“砍死了一个贼在房里。”一齐拥进来看,
    果然一个死尸,头劈做了两半。众人看了,有眼快的叫道:“这却不是赵六老!”
    众人仔细齐来相了一回,多道:“是也,是也。却为甚做贼偷自家的东西?却被
    儿子杀了,好蹊跷作怪的事!”有的道:“不是偷东西,敢是老没廉耻要扒灰,
    儿子愤恨,借这个贼名杀了。”那老成的道:“不要胡嘈!六老平生不是这样人。”
    赵聪夫妻实不知是什么缘故,饶你平时奸猾,到这时节不由你不呆了。一头假哭,
    一头分说道:“实不知是我家老儿,只认是贼,为此不问事由杀了。只看这墙洞,
    须知不是我故意的。”众人道:“既是做贼来偷,你夜晚间不分皂白,怪你不得。
    只是事体重大,免不得报官。”哄了一夜,却好天明。众人押了赵聪到县前去。
    这里殷氏也心慌了,收拾了些财物暗地到县里打点去使用。
    那知县姓张,名晋,为人清廉正直,更兼聪察非常。那时升堂,见众人押这
    赵聪进来,问了缘故,差人相验了尸首。张晋道是“以子杀父,该问十恶重罪。”
    旁边走过一个承行孔目,禀道:“赵聪以子杀父,罪犯宜重;却实是夤拒盗,不
    知是父,又不宜坐大辟。”那些地方里邻也是一般说话。张晋由众人说,径提起
    笔来判道:“赵聪杀贼可恕,不孝当诛!子有余财,而使父贫为盗,不孝明矣!
    死何辞焉?”判毕,即将赵聪重贵四十,上了死囚枷,押入牢里。众人谁敢开口?
    况赵聪那些不孝的光景,众人一向久闻。见张晋断得公明,尽皆心服。张晋又责
    令收赵聪家财,买棺殡殓了六老。殷氏纵有扑天的本事,敌国的家私,也没门路
    可通,只好多使用些银子,时常往监中看觑赵聪一番。不想进监多次,惹了牢瘟,
    不上一个月死了,赵聪原是受享过来的,怎熬得囹圄之苦?殷氏既死,没人送饭,
    饿了三日,死在牢中。拖出牢洞,抛尸在千人坑里。这便是那不孝父母之报。张
    晋更着将赵聪一应家财入官,那时刘上户、褚员外并六老平日的债主,多执了原
    契,禀了张晋。一一多派还了,其余所有,悉行入库。他两个刻剥了这一生,自
    己的父母也不能勾近他一文钱钞,思量积攒来传授子孙为永远之计。谁知家私付
    之乌有,并自己也无葬身之所。要见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正是:
    由来天网恢恢,何曾漏却阿谁?
    王法还须推勘,神明料不差池。


     
    < 1 >   < 2

      

     
      | 设为首页 | 加入收藏 | 联系我们 | 友情链接 | 版权申明 |  
    Copyright 2006-2007 © www.lsqn.cn All rights reserved
    历史千年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