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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风尘女自述青楼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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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出来的。她仅仅简单识字，每夜"守着温驯入睡的牛马，听它们安详的鼻息和轻微的倒嚼声"，偷偷记录自己的往事。之前，康素珍骑自行车往返百里，不厌其烦地送手稿到县文化馆。手稿错字别字乱如草芥，关于发表的期待变得遥遥无期。
卖笑生涯 她又先后被人从成都贩卖到宝鸡和兰州，并转卖了4个妓院
这次见面，王延年了解到康素珍是由母亲怀着从安岳逃难到成都，落脚成都的。她7岁丧母成了孤儿，9岁被卖进公馆当丫环，10岁沦为小乞丐，11岁进华迎大舞台习武学川戏，12岁当童养媳，14岁时被人骗卖进春熙院当了雏妓。
在卖身卖笑的悲惨生涯里，她又先后被人从成都贩卖到宝鸡和兰州，并转卖了4个妓院。她的名字叫过刘红枝、苏秋兰、田青娣、马香玉、仇香玉。她当过红姑娘，接过美国大兵，也接过国民党要员胡宗南、马步芳。最后从良，与大她38岁的冯玉祥将军的秘书魏瘦鹏在一起。1949年兰州解放，她才有了自己的名字---康素珍。
一年后《青楼恨》脱稿，这本书记录了康素珍被卖入成都春熙院陷入风尘的往事，但这也仅仅是她被转卖三大名城四个妓院悲惨生活的开始。康素珍心中留着遗憾，她希望一书道尽她的坎坷人生。
出书心愿 回首往事，她不能忘记青楼中死难的姐妹，总想将她们的悲惨故事写下来
《青楼恨》出版后，康素珍成了十里八乡的新闻人物。1989年的一天，一名女孩不远千里赶到郭西，找康素珍诉苦。女孩十七八岁，得了梅毒，全身没有完好处。家人用她赚来的钱盖了楼房，却将她赶出家门。康素珍留下她，促膝谈心5天，希望她迷途知返。女孩临走，康素珍送上500元钱治病。多年后康素珍仍惦念着她，偶尔自言自语："这女娃子在做啥呢？"
康素珍在妓院里染上酒瘾，出了书，有了余钱，她时常把酒独斟。"更多钱拿去同情人了"，王延年说，她还给教她认字的兰州老师张彗卿寄钱去，说是报恩。
康素珍无法从酒精中得到慰藉。回首往事，她不能忘记青楼中死难的姐妹，总想将她们的悲惨故事写下来。一个偶然机会，她见到当年西安名妓田九鸿。田九鸿蜷缩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临终嘱托说："你如果写书一定要写上我，以警后人。"特别是康素珍看了日本电影《望乡》，阿琦婆的遭遇让她潸然泪下，写书的决心变得无比强烈。
临终重托 康素珍立下遗嘱，委托王延年代为完成她近20年也没有完成的《风尘泪》
到1996年，康素珍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她的健康却每况愈下。这年冬天，她被尿毒症击倒在床，她生怕什么时候一伸腿，满肚子故事跟着捂进棺材。
在河北人民出版社编辑牛素琴的帮助下，康素珍让当时的丈夫贾怀起投书王延年，急邀他到病榻前。然而王延年此时在距辛集百里外的老家，一时无法赶回。康素珍对丈夫立下遗嘱，委托王延年代为完成她近20年也没有完成的《风尘泪》，并毫无保留地献出史料照片和魏瘦鹏的遗书及几份资料。她固执地等着，整整3日不合眼。
思念成都 还想回成都吗？"咋不想！"她说
1951年，魏瘦鹏带康素珍到宝鸡、成都去看她受过苦的地方。当初做丫环的刘公馆已经人去楼空，春熙妓院的招牌早已摘掉。昔日里的莺歌燕舞像被风拂了去，一院尘土。
"她想成都呢"，王延年说，故地重游后，康素珍回到辛集，再也没有踏上这片给她生命蒙羞却无法忘却的土地。她无力生育，没有子女绕于膝下，思念都凝聚在昔日不多的朋友身上，她们的境遇同她一样悲惨，还多了红颜薄命的不幸。在辛集街上，她会突然拉着王延年指着某人说："你看，那人可像我朋友！"王延年不可能见过她们，不知道究竟像不像。他会很认真地表示赞同，康素珍听了便掩不住满脸欣慰。
辛集寒冷，不长水稻。水稻只长在她记忆深处，回想起来，遥远成故乡的水墨画。她对王延年讲，"成都米酒甘洌醇厚呢！""还想回成都吗？"王延年问。"咋不想！"她说："没有机会，再说也没有亲人了。"1989年，王延年专程到成都，去看稻田，听雷声，感受老太太那份情结。"那雷声还真如你说的：在鼓里蒙着响。"回去后，他对康素珍说。康素珍听了，入神，不语。
康素珍最终没能熬过1996年那个冬天，终年66岁。她死后葬在郭西村西边的一片麦地里，一捧黄土，没有墓碑。
□早报记者兰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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