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那儿告状去了。我爷爷火了,你知道,我们那地方的人都凶得很,他火了,他儿子做了不好的事,给他丢脸了。
我大爷也不知道,在家里头吃中饭呢,我们
那儿都是炕,他倒着脸子坐在炕上的桌边儿,后背朝着门吃饭呢,我爷爷进来就给他一棒子。听见那人告状啊,他有气,这一棒子就打在腰上了,一棒子就给打倒了,就搁这么死了。
我父亲一提这事儿就哭,说这王八脑袋自己当王八,管不了老婆还乱告状。
那我二伯呢,是剿匪时被打死的,以后他家里的人就住在我家,我父亲给养着。
(王家那件事后)我父亲没办法,就逃走了,逃到了毅军。那时候毅军是宋庆的部队,当他的部下。
我父亲年轻时候,也很会挑很会打的,人家挑他当护兵。那时候叫“戈什”,我想这可能是满洲话,后来我父亲的那些卫士还有叫“戈什”的。他们这个“戈什头儿”叫“戈什达”,于学忠的爸爸就当头儿,我父亲给他当过部下。
我父亲给宋庆当卫士,因为这个缘故,那个宋庆对我父亲很好,很不错,后来过了几年,我父亲就升官了,是外委,这个官就是现在的准尉。那时的绿营官制从前面数是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后面就是千把外委兵,那个外委就是一个小官了。
升官了,就要荣耀回家,我父亲就回到我们乡下来了。
这时他离这个土匪的名声就越来越近了。
刚到家里,乡下旁的人就给我父亲送信,说王家的人看见你回来,上乡政府报告去了,要抓你。没办法,我父亲又跑,没回军营去,军营在哪儿呀?在鸭绿江那儿,那时候宋庆驻到朝鲜去了。我父亲也到过朝鲜,那时候跟日本打仗,就是甲午战争。
他没办法,就跑到一个地方。他认识那儿的一个人,一个兽医,治马的,他就跑到那儿避难去了,帮着人家,当一个下手,所以我父亲会当(做)兽医(活)。
就打这儿起,他反而起来了。
那时候的草莽英雄,凡是有马的人,大多数都是有问题的,还有一种叫贩马的,就是偷人家马来卖,都差不多,都经过这个兽医,都在这个地方转手。所以这兽医呀,跟这些人最容易接触。因此,我父亲自然就认识一些草莽英雄。后来他们这些人,有些就成了我父亲的朋友。
这时候正赶上义和团变乱,东北没有政府了,政
府人都跑了,地方都自保。村庄都自己自保了。
就是这个时候,我父亲起来的,这就是人家说他是土匪的原因。
但是我父亲并没有当过打劫那样的土匪。那他这叫什么?他就是跟他那些朋友,有十几个人,做“保险队”。什么叫保险?就是咱们唱戏的那话——坐地分赃。就是你这个村庄我给你保护,你那个村庄我给你保护,你每个月给我多少多少钱。如果有土匪来打你,有什么旁人在这儿经过,我负责给你打,但是你拿钱。就这么着,人家说我父亲是土匪。其实他不是。他那时候大概有十几个人,详细的我不知道,我现在知道有张作相、张景惠,这是我知道的。
[编者注] 宋庆,1820—1902年,字祝三,山东蓬莱人,清代将领,手下军队号称“毅军”。于学忠,1890—1964年,字孝侯,山东蓬莱人,东北军高级将领。张景惠,1871—1959年,字叙五,辽宁台安人,老奉系将领,“九一八”事变后曾出任伪满洲国伪职。
接下来来了这么一个人,叫海沙子,这是我父亲最喜欢给我讲的一段儿。
海沙
子这个人势力很大,我父亲才有十几条枪,这个人有二十多条枪,在那个地方势力相当地大。他经过一个村寨,就是我出生的这个地方,叫八角台,现在叫台安县。完了他就要钱,要过路费,管人要钱。我父亲说那不行,我在这儿保护,你在这儿过要不要钱?那个人说要,你不给我钱就要打。我父亲说,我呀,负责这个地方的责任,在这块儿我拿人钱,咱俩一打的话就把这个村庄打得混乱了,咱俩对打好不好?我父亲身上有伤就是这回落的。他说你的人在那边,我的人在这边,咱俩开枪对打,你把我打死呢,我这个地方就归你,我把你打死呢,那你的部下归我。
两个人对打,我父亲身上落了一枪伤,他一枪把那个海沙子打死了,海沙子的部下就都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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