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称赞道:“李可灼是个大忠臣。”说罢探出身来叫道:“李可灼!”李可灼伏地轻应:“微臣在。”朱常洛说:“朕服仙丹果然奏效,请你明天再进一丸来,大概就可痊愈了。”李可灼答道:“臣家
中尚有一丸仙丹,但仙长曾指点过,需在第一丸后三天再进第二丸,臣当于三天后再献灵药。”朱常洛说:“朕病好后,一定给你加官晋爵。”
自吃了李可灼的“仙丹”后,朱常洛的病好似一下子被驱走了一半。两天来,他除了时常坐在龙案前养神外,居然还有两次走出了殿门。看到那生意盎然的桂树,想想今天就是八月三十日了,李可灼的第二粒仙丹将要送来,心里更是高兴。
三天前在皇上的催逼下,方从哲引李可灼进宫献药,虽然当时就收到了效果,但凭他多年的阅历,总觉得这似乎是心理作用所致,并不一定是药的神效。回到府中后,就有几位心腹幕僚前来打听情况,他们都劝方从哲不要再引李可灼进宫。尤其是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异口同声否定“仙丹”的作用,他们表示,如果首辅再引人送什么“仙丹”,他们就集体辞职了。
第二天又有几名给事中上疏,弹劾方从哲以首辅之尊,不能制止内侍乱用虎狼药,又滥引荒诞之人进宫献荒诞之药,弄得方从哲有口难辩,所
以他准备再次斥退李可灼。
今天一早,皇帝就派人催仙药,方从哲是一压再压,企图拖延,但午时以后,皇帝催促更紧,并发下圣谕,如果内阁阻拦进药,就以抗旨欺君论处。他才无可奈何地将李可灼召到内阁,再三叮问,李可灼力保仙丹有神效,方从哲这才拉上韩火广一同陪李可灼进宫。
进得宫来,见皇帝居然稳坐在龙案前,气色确比前天好多了,方从哲总算略微踏实了一点。今天这粒红丸比前次的略大一点,色泽也更加光艳。朱常洛接过后仔细端详了好一阵,脸上露出了一种难言的喜悦。宫女捧上淡人参汤,朱常洛很快地就着参汤把药服下了。
李可灼看皇帝服罢药,跪请他上床休息,朱常洛却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用不着,朕今天精神很好,李爱卿献药有功,来日定当封赏。”说罢,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方步,又笑着对方从哲说:“方先生,你看朕明天是否可以临朝了?”方从哲委婉地劝道:“万岁且再将养几日,待龙体大康后再临朝不迟。”朱常洛点头应允。
新君一命归天,首辅成众矢之的
九月初一,是新君登基一个月的喜庆日子。内廷诸司见皇帝病势恢复得很快,决定连夜撤掉祭奠大行皇帝的孝幔,挂灯悬彩,祝贺新君亲政。忙碌到后半夜,突然乾清宫四名年轻力壮的太监飞跑着传旨,立刻停止张灯结彩,紧接着司礼监掌印太监传谕速召太医院院使率诸太医进宫,不一会宣召内阁辅臣、六部九卿掌院官吏进宫……显然皇帝已经病危了。等到方从哲率领各部尚书来到乾清宫前时,太医们已垂头丧气从殿内走出来,乾清官里六宫女眷们哭作一团———皇帝在九月初一丑时二刻宾天了。
本来已经康复了的皇帝,服了一粒并非御医进呈的红丸,在夜里猝然死去,这可非同小可。方从哲已预料到明早就会有无数指劾他的奏本飞进来,弄不好很可能被扣上一顶“弑君”的帽子。按明朝旧例,皇帝驾崩,遗诏需由内阁首辅代拟。方从哲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利用拟遗诏的机会,申明服用红丸是皇帝自己的意见,把责任一股脑推到大行皇帝身上才算上策。
果不出方从哲所料,皇帝的暴卒引起了整个朝廷的注意,要追查皇帝死因的奏折两天之内就达数百件。其中有的奏本已经公开指出,给皇帝服泻药的内侍崔文升,最初曾在郑贵妃属下任职,后来才由郑贵妃转荐给朱常洛。崔文升竟敢用泻药摧残先皇,其背后必有人指使。
这使方从哲感到吃惊,因为他明白自己与郑贵妃也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如果有人说红丸是由自己引进的,再把它和崔文升联系在一起,很自然地会形成一个有计划的弑君阴谋。朝议一起来就很难平息,自己将成为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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