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张光直先生去世已两年多了。哲人其萎,隔世二字实非虚语。杜诗“人生有情泪沾臆,江草江花岂终极”令人长叹。光直先生是誉满中外的考古人类学家。先生去后,渐行渐远,水阔鱼沉,愈发使人怀慕。
回想2001年1月4日噩耗传来,其时适值四川大学霍巍及珠海博物馆李世源两位仁兄,在香港中文大学访问讲学。我们三人对张先生的早逝,不胜哀悼,感念曷极,一同向先生家属致唁电慰问。当天我就很有冲动,想写一篇悼念先生的文章。然而,一想到他的道德文章,仰之弥高。自惴学殖瘠茫,一无所成。先生身后,如由于我拙劣的文字,或有玷污先生的清誉,顿感惶恐,毂觫不安。此后死别的两年间,又常自有意无意思量:先生于我,学恩恩重如山。在先生身后,如我不著一字,难免有忘恩负义之嫌。顷承香港城市大学郑培凯教授约写怀念张先生的文稿,我遂欣然命笔。
20世纪70年代我在念大学期间,就似懂非懂读过光直先生的一些大作。已故业师林寿晋教授与先生过从甚密。张先生致电到崇基学院历史系,联系林寿晋老师,由当助教的我从中转线接通。从电话中亲自听到他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平和的声调,在我听来确是如雷贯耳,很想见其人。我与先生的面缘并不多,始终只有3次直接请益的机会。从1979年秋起我东渡扶桑,取经学习。1981年夏我从仙台往纽约省亲,藉机前往哈佛大学,第一次拜谒了张先生。当时我的印象中,先生短小精悍,虚怀若谷,谈话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受。其间他不嫌我的浅陋,问我是否有意来美留学。自忖朽木不可雕,不足挂齿。他于百忙中,尚带引我在Peabody博物馆内参观,使我受益匪浅。此后,我们间保持书信往来,我得以时常问学请教。
1985年春,我回到母校香港中文大学,供职于中国文化研究所。开始的数年,我的主要工作是为大学推动本地的田野考古事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