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那么，展览的工程立项在整个工程中的作用如何呢？
 
    赵：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工程立项部门决定着展览的制作水平与运作层次。目前，国内制作展览的情况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专业博物馆（纪念馆）的陈列展览，这样的陈列展览一般都是由所属的政府部门立项，它是相关政府部门的-行为，属于-工程。例如，像韶山纪念馆、西柏坡纪念馆、邓小平纪念馆、八路军太行纪念馆等等，这些馆的陈列工程都是所在省的重要的-工程，备受国人的关注；另一种陈列展览是某一个行业、单位或个人特定区域的展览，这样的展览有着特定意义、特定的观众群体，达到某一方面的教育意义。今天我们着重讨论的是前者，属于重要-工程的展览立项。

    周：程老师，您认为立项后工程的运作应该怎样呢？
 
    程旭（下简称程）：现代博物馆的施工和规范包括陈列设计的工艺流程和管理模式必须要适应今天全新的博物馆建设与发展，建构现代陈列流程体系是博物馆陈列学实践重要的课题。中国正处在博物馆建设和大发展的关键时期，造就一批国际先进国内一流的博物馆陈列，决定因素是理念和管理，陈列设计工艺流程的规范化建构，将使博物馆陈列学系统在操作层面上的控制质量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且能够大大降低周期和成本。可为国家节约不必要的资金开支，降低能耗，使工程按预定的方向实现目标。

    立项后首先应对展览进行评估和策划，并制定出完整的项目计划书。展览的评估实际是展览的定位、功能的预期分析。不同的社区、社团、观众的需求是多样化的，我们倡导以人为本的陈列观念，我们应了解观众的需求，知道我们应向观众提供什么样的产品。它会直接影响到博物馆文化产业持续发展的生态运作模式。
 
    评估的办法是多样的，国外先进国家大量采用抽样调查和数据分析，把观众的要求收集起来，进行矩阵模式分析，求证出观众不同需求的量化答案。换言之，我们博物馆建设和陈列设计工作应该以数据为依据。但是，我们国内博物馆陈列工程的运作模式，一般都没有进行前期的调研分析，更谈不上委托专业的评估公司做出可行性研究报告了，这是一种很不科学的做法。我们说前期调研这一工作在国内是有可以借鉴的依据的，因为前期调查这一做法在其他行业是很成熟的，比如，旅游规划开发、房地产商、企业在推出一种产品之前，所做的前期调查是非常科学和完善的，也导致了项目实施的高效率完成。目前，我们博物馆界的当务之急就是借鉴其他行业和学科的做法，创建博物馆陈列工程的前期分析和策划体系。运用这一方法，就会对工程未来所面临的问题有比较准确的了解，针对问题有的放矢。避免再出现“轰轰烈烈开馆，冷冷清清收场”的尴尬现象，以解决多年以来一直困扰博物馆界的大问题。

    周：陈副馆长，您好，西柏坡纪念馆在今年的４月份刚刚完成修改陈列展览的工程。您认为在施工过程中关键问题是什么？
 
    陈宗良（下简称陈）：对于馆方来说，最重要的是工程施工过程中的控制问题，这一问题不仅决定着工程质量、工期，而且还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纠纷，保证工程的顺利进行。

    周：您能不能展开讲一讲工程控制的具体做法呢？
 
    陈：首先是改陈的程序问题。目前，国内博物馆的改陈做法就是编写陈列大纲、陈列形式设计、进场布展以及开展等程序。这几个环节虽然都很重要，不可或缺。但是这样的流程体系并不是完善和成熟的，它只是很机械地走这样一个路子，而忽略了展览最深层的内容。那就是展览应该有的一个重要环节：工程的创意。一个好的展览应有准确的层次定位、目的定位和观众定位，还要结合历史、空间以及地域等自身特点形成独具特色的创意文案，这就是我们对展览的创意思想。这种创意恰恰是展览想要表现给观众的神韵，这种理论的创意决定着展览的格调、气势等等，这种创意是我们对展览最有价值的创新。
 
    程：中国博物馆陈列的原创设计还应从理论原创、技术原创、艺术原创上下大功夫。
 
    原创也反映在工程组织过程中，应采用现代科学的管理办法。目前，国内大部分博物馆陈列工程执行着工程进度表的办法，可以说这是比较好的办法，对整个工程起着重要的作用。但是，应对目前普遍使用的进度表做进一步的规范和科学。一个完善缜密的工程进度应是非常流畅的施工工艺流程，包括项目名称、项目责任人、执行标准和规范、科学依据以及工程完成时间等等。从这个管理模式上，要明确表现出工程与工程之间的相互关系，系统中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坐标位置与职责范围、权限，并且确保严格的时间进度在质量监督制度下有秩序地展开，确保工程实施的衔接顺利，不出现扯皮现象，从而保障工期。
 
    工艺流程的成果体现出更宽泛的博物馆学研究体系、组织结构的细化和相互支撑的界面。陈列在生产的全部过程一直是受控制的，是对博物馆跨越性的促进。其有两个优点，一是可视性，规范性。把问题暴露出来并归纳出类型，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有技术方法、管理方法和解决问题的渠道。二是可控性。规范化的评审制度，不同的人员，根据不同的内容改进措施，建立评审依据。设计的过程要建立专业化档案。
 
    从管理岗位到管理责任，分工应有严格要求。可以看出，博物馆陈列设计的工艺流程、管理模式和质量控制系统的建立反映出今天的质量控制系统要求的精密程度大大地提高，因此给博物馆从业人员的自身素质和规范性的要求提出了新的挑战。
 
    以往的施工工艺流程的运作和处理情况，特别是项目与项目之间呈现出相互割裂状态，造成项目的独立性，即个体完成任务的局面，全局把握中的相互关照和团队整体的项目合作意识比较淡薄，责任分工不明确，最关键的是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质量管理系统实际上是质量控制系统，清楚自己的路线、清楚自己负责的内容、清楚工作的来源，并最终清楚自己任务的服务对象。今天博物馆学中的陈列控制系统，是在ＩＳＯ９０００质量认证体系基础上的整体控制系统，特别是对新建博物馆的陈列与施工具有示范和指导意义。
 
    陈：事实上，这种办法早在现代企业网络管理中的科学办法中推出，我们应借鉴这种模式，尽快应用到博物馆展览工程中来。西柏坡纪念馆在改陈过程中，一是在本馆人员中实行了严格的个人工程项目负责制，对参与改陈工程的人员要打破科室界线，相互之间要协调配合，但最终要明确其中一人为责任人，做到责任明确；二是我们要制定严格的工作程序，我们中国人的习惯是热衷于探讨和议论工程的结果，而忽略了过程中的程序管理问题。例如，西柏坡纪念馆在改陈时就制定了一系列工作程序，其中包括入场施工程序。施工单位要将进场施工的详细图纸，报我馆各项目的负责人审核，项目负责人审核通过后上报工程统筹负责人，工程统筹负责人审核后再报专家组，专家组通过后再逐级依次返回去，最后到达施工单位的负责人手中，这样经过每一层审核都会有相关责任人签字认可，成为施工单位的施工依据。如施工单位在施工过程中不按此执行，那么出现的工程问题及后果将全部由施工单位承担。我馆在施工过程曾出现过类似的问题，结果因为施工单位没有履行各个项目负责人的逐层审核，馆方要求重新返工，并且不承担因此而发生的任何费用。
 
    另外，施工过程中还有原材料入场检验程序、工程阶段验收程序、资金拨付程序等等。也有一些施工单位认为手续审核一圈下来过程太长，影响了施工时间和进度。工程进度所需的时间固然宝贵，但是不应从手续审核上来节约时间，因为这是避免出现问题的保障和解决问题的依据。如果没有这样的审核手续，出现了问题依据什么解决呢？因此而产生的纠纷、扯皮现象所浪费的时间比手续审核所需时间要多得多。并且这样做也不完全是为了制约施工单位，实际上对施工单位也是一种帮助，试想，如果不是因施工单位的原因而出现问题，施工单位想要讨说法的时候，各层项目责任人是它明确的对象，不会出现施工单位“讨说法无门”的现象，减轻了他们反复征求意见的压力，避免了推诿和扯皮现象的发生，因此，看起来手续逐层审核用了一些时间，但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措施，能够保证工程的进度。
  
    另外，个人负责制虽然是先进的工程管理方法，但这样的做法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和风险，并承担相应的责任。我馆在改陈中，最可贵的是河北省委宣传部领导对工程负责人给予了高度信任，赋予了工程责任人解决一些问题的权力，工程责任人对工程进度及情况变化向上级领导随时汇报，发现问题及时解决，理顺了工程管理程序，保证了工程的顺利完成。
  
    周：赵主任，一般博物馆陈列展览完工后，都要进行全面的质量评估，我们现在对博物馆陈列展览的评估现状是怎样的呢？

    赵：工程完工后的全面质量评估是展览对社会开放前必须做的一项重要工作，并且要以对社会负责的态度来进行。目前，我国一些博物馆的陈列工程结束后，一般是领导与相关人员进行全面视察，之后举行隆重的开幕式就正式开展了。而全面质量评估则是要根据工程要求标准，从工程质量、消防检查、电器设施隐患排查以及展览预期设计效果、资金投入、文物陈列等等进行全方位评估。
 
    但是，目前我国对博物馆陈列的质量评估还很不完善，一是没有针对博物馆专门设立质量评估机构，二是没有专业的博物馆质量评估人员，三是没有一套科学完善的质量评估标准。对于博物馆来说，这些问题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程：陈列评估体系另一层的含义是：信息反馈。对陈列工作前期的工作合理性做出验证和结论，实施过程中的不足和失误会得到反复修正，一些很有价值的数据也会成为极珍贵的资料而对同类工程具有指导性的意义。

    周：陈副馆长，西柏坡纪念馆的新陈列已经对外开放了一段时间了，您是如何对待开展后观众信息反馈的？
 
    陈：信息反馈是普遍应用在企业质量管理中的一个重要环节，通过这种反馈，企业可以真实地了解到产品优点和缺点，以做到弥补缺点，发挥优势，使产品具有较强的生命力，促进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信息反馈在展览工程中同样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它与企业管理中信息反馈起着同样重要的作用。然而，国内的一些博物馆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做法的重要性，没有彻底地执行这一做法。
 
    客观地说，任何一个工程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存在一些问题也属正常。西柏坡纪念馆对社会开放后，虽然有着比较良好的社会反响，但我们仍然注意倾听观众的意见，明确专人收集研究观众意见，并根据意见的可行性进行修改和完善。

    周：赵主任，陈列工程在施工过程中，除了控制之外，还有哪些相关的保障措施？
 
    赵：一定的保障措施也是工程施工过程中不可缺少的，外在的保障措施可以说是为工程保质保量地顺利完成提供服务的。目前，博物馆界普遍采用的是工程监理方式。在施工过程中，工程监理的介入，既可以明确工程进度和质量，还可以弱化业主单位和施工单位在施工过程中的矛盾，更重要的是可以使施工过程处在监督之下，能够保证工程的纯洁性，从而创造“阳光工程”。西柏坡纪念馆在改陈的时候，我曾参与了展览方案的评标工作，当时西柏坡纪念馆的陈列设计方案是邀请参加评比的，他们从这一想法的确立开始，就委托了一家招标公司进行运作，整个运作严格按照《招标法》的有关条款进行，保证过程的公平、公开、公正。评比过程中聘请了公证部门、工商部门和纪检委部门全程监督，反对不正当竞争，杜绝暗箱操作的现象，保证了优秀的方案能够顺利中标，落选的方案设计者也能够信服。
 
    陈：工程监理是目前各行各业在施工过程中都必须采用的方式，尤其是在建筑行业，工程监理更显得尤为重要。在博物馆陈列工程中，人们同样认识到了监理的重要性，并把它引到博物馆的工程中来。就我们馆的改陈工程来说，在施工阶段，我们馆又聘请了专门的监理公司进行工程监理，并制定严格的施工程序，各个施工环节紧紧相扣，每个项目都要有工程监理人员的认可签字，为施工过程中化解种种问题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赵：当然，作为博物馆来说，我们在施工过程中都会聘请监理公司。但是，目前在博物馆工程监理方面也存在着一些问题。那就像博物馆的质量评估体系一样，存在着不专业、不正规的问题。我们国家目前既没有针对博物馆陈列工程的专门的监理机构，也没有专门的监理人员和科学的监理标准。很多博物馆工程遇到的监理问题是，有监理资质的人员不懂博物馆陈列工程的运作，熟悉博物馆陈列的人员往往不具备监理的资质。
 
    程：另外，我们是一个法制社会，各种法律制度逐步完善成熟。人们在社会生活中都非常注重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博物馆陈列工程中同样需要法律服务和保障。不仅仅是评标过程中，陈列施工的每一个环节都应有律师参加，用法律的天平解决问题。

    周：陈副馆长，您如何看待施工过程中的组织体系问题？
   
    陈：关于这个问题，西柏坡纪念馆在改展时做了一些有益的探索。西柏坡纪念馆的办法就是由编写大纲组、形式设计组、资料收集整理组、专家组、工程监理组、律师服务组等来共同完成这项工作。这种做法实际就是创立了一个工程管理组织体系。例如专家组的设置就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每一个专家都有优点，专家组所汇集的专家是多方面的，他们每一个人的优点都作用在陈列工程中相应的问题上，能够保证展览的各个环节在一定程度上是完美的。因此，组织一个专家组是非常必要的。
 
    程：博物馆陈列工程是一项综合的系统工程，它涉及到展览中的方方面面，例如陈列语言的控制、弱电及媒体控制系统、空间布局和ＣＩ导览系统、地域性文脉基调、文物陈列的构思与表现等因素，这些方面的复杂性决定了大多数博物馆陈列表现的品质参差不齐。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是：一，博物馆陈列急需引进复合型专业人才；二，组织博物馆陈列行业专家组为展览工程提供保障和服务。当然，专家组的组成方式是各馆根据自身情况确定的，这个专家组可以是相对固定的也可以是随机的。

    周：赵主任，您对目前陈列工程中的法律法规保障体系有什么认识？

    赵：目前，大多数博物馆都已经认识到了法律法规对陈列工程的服务和保障作用。但是，法律法规的制定与陈列工程的发展并不是同步的，就现状来说，那就是法律法规保障体系相对滞后，我们缺乏详细的施工资质认证、设计资质认证，缺少科学的质量评估机构、标准和专业人员以及专业的监理机构、标准和专业人员等等，博物馆在施工过程中会遇到越来越多的问题，因此法律法规问题是急需解决的。
 
    我也认为市场经济既是发展的经济，又是服务的经济，在完善陈列工程服务体系方面，我们试想要增加专家组成的监理机构。那就是把各方面的权威专家和顶级资源组织起来，为陈列工程提供专业的监理。这些专家的服务项目、取费标准是公开的，这样实行开来，为今后陈列工程走向专家监理的顺利过渡提供了有效的物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