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诗里脉络稍稍延伸一下,没想到惹下麻烦,恰好应验了俗谓是福不是祸下半句——是祸躲不过。
且看东坡这回如何《纵笔》:“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曾悸狸《艇斋诗话》透露一段实情:“东坡《海外上梁文口号》:‘为报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章子厚见之,遂再贬儋耳。以为安稳,故再迁也。”章子厚就是章惇,此人曾是东坡老朋友,其时正身居相位。老朋友整起老朋友来,下手难免会狠一点。既然东坡在惠州照享“春睡美”,那就贬得再远一点,干脆到儋州去展示“春睡美”,让黎族百姓当评委好了。纪昀为此事深感不平:“此诗无所讥讽,竟亦贾祸。盖失意之人作旷达语,正是极牢骚耳。”岂不知在整人派看来,旷达语与牢骚话从来就是同义词。
东坡初到儋耳,印象最深者,应该是一无所有:“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然亦未易悉数,大率皆无耳”(《与程天侔书》)。不过,无室不能无睡,有梦自然有诗:“翛然独觉午窗明,欲觉犹闻醉鼾声”(《独觉》)。为何睡得依旧投入?东坡以自己早年黄州所写《定风波》词结句为本诗作结:“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旧句再用,足可证信念未泯。
纵观东坡一生,仕途跌宕起伏自不必说,连梦境都交织出祸福相倚。敢问拥此奇遇者,旷世可有第二人?(陈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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