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梅兰芳大剧院看了一场很有意思的演出，主演皆以丑行当家，古稀之年的寇春华粉墨登场，久别舞台的萧润德重新披挂上阵，《打城隍》、《三不愿意》、《黄金台》出出经典百看不厌，整场演出堪称一次丑行总动员。就是这样一场没有大牌的演出，票房零售竟然达到10万元。

　　兴奋之余，不免油生几分感慨。因为在票房主导市场的今天，能给丑行这样一次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至少在京城近10年的舞台上从未有过。

　　难怪演员们感叹，“当下舞台留给小花脸的空间太少了！”丑角演员的日子不太好过。无论是老戏重演还是新创剧目，卖的无不是头牌老生和青衣的名气，偶尔录一次电视戏曲晚会，最先被精简的肯定是小花脸。京剧新人培养了很多年，眼瞅着生、旦、净不断辈有新人出，但是丑角行当中出类拔萃者真是寥寥无几。

　　无丑不成戏。当年丑行的辉煌对于今天的年轻演员来说恍如隔世。想当年，因为梨园行的鼻祖唐玄宗爱演丑角，旧戏班里的人们对扮演丑角的艺人特别推崇。在旧戏班里，你唱得再好，演技再高，也是老二，惟有唱丑角的演员才算老大，因为尊“丑” 就是尊皇帝。丑角演员在后台可以随意坐立，但其他演职人员就要按章行事。旧戏班里装黄蟒、官衣、道袍、王帽、凤冠、九龙冠等道具的箱子，艺人是不能随便坐的，惟有丑行演员敢坐。在演戏前，只有丑角演员勾画脸谱后，其它演员才能化妆及勾脸。

　　一位知名的梨园老艺术家多年前曾开过一个玩笑，说我就是一个老要饭的，带着一帮小要饭的，还争什么谁老大谁老二？经过艺术家们这些年的努力，京剧艺术正在逐渐摆脱困境，走入一片新的天地，特别是老生、青衣、老旦、花脸等行当纷纷涌现出非常受观众喜欢的中青年领军人物，惟独丑角依然难成气候。老先生们说，我们过去学戏为了赚饭吃，现在的孩子们都是花钱上学，谁也不愿意花十几万块钱，学个几年出来，还一辈子在台边上打旗儿站岗。真正爱这一行的太少了！没有热爱，肯定学不好。

　　同一场演出中，青年演员与老艺术家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老艺术家们由于远离舞台，可能在临场发挥上不那么得心应手了，但是只要他一上场，还是会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能镇住舞台；而有些年轻演员基本上还是停留在完成规定动作上，一看就是套子活，没能把自己融入角色。这一方面固然与舞台实践少有关，但另一方面也折射出年轻演员是不是对自己缺少更高的标准与追求？

　　丑行是一个很时尚的行当，演员在台上与观众的互动，多以当下最热门的话题为素材，也包括现在常说的流行语，你很难期望50年前的一个包袱会在今天的演出中有效果。况且，当今人们寻求娱乐的方式太多了，相声、二人转无不以语言见长，丑行没有点真东西，光靠别人的关注恐怕也难成大气。

　　丑行也是一个很吃功夫的行当，说文要京白、韵白、昆白、怯口通吃，论武也要能翻能打，武艺高超。丑角演员应该更多从自身的艺术特长出发，磨练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技，方能以技服人。

　　正如老艺术家萧润德先生所言，丑角演员要刻苦要自爱，哪怕我们的空间最后只退到了一点点，也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块金子，不是块铁疙瘩。

　　贾薇